本紀·肅宗孝章帝紀

作者：范曄

譯文

肅宗孝章皇帝名火旦，顯宗第五子。母賈貴人，永平三年(60)，立為皇太子。年少寬容，愛好儒術，顯宗很器重他。

永平十八年(75)八月初六，即皇帝位，年十九，尊皇后為皇太后。十六日，葬孝明皇帝於顯節陵。冬十月初二，大赦天下。賞賜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級，為父後及孝悌、力田每人三級，流亡無戶籍及想歸首的每人一級，爵位過了公乘可以移與兒子或兄弟的兒子。鰥、寡、孤、獨、患絕症、窮得活不下去的，每人發三斛粟。詔令說：“我渺小薄德，居於王侯之上，統理萬機，惟恐偏頗失誤，兢兢業業，不知怎樣才搞得好。我深知守文的君主，必建師傅之官。《詩經》上不是說過嗎？‘成王不過誤，不違失，是由於遵循周公的舊典章程’。代理太尉事務的節鄉侯趙..，三朝為官，是國家元老；司空牟融，在職六年，勤勞不怠。今任趙..為太傅，牟融為太尉，並領尚書事。‘三公大夫，晨昏不省’，《小雅》以為不對。王有過失‘，臣下應加輔正，不要唯唯諾諾’，《尚書·益稷》所說的道理，才是國家股肱的正當大義。群臣百僚應做好本職工作，各獻忠誠匡輔我。現在明白通令四方，希望滿足我的意願。”十一月二十四日，任蜀郡太守第五倫為司空。詔令征西將軍耿秉屯守酒泉，派酒泉太守段彭援救戊己校尉耿恭。三十日，晦，日蝕。於是章帝避正殿，停止干戈，五天不上朝。詔令各部官員對朝政上封書，提批評、建議。十二月二十日，有關部門報告說：“孝明皇帝聖德淳樸盛大，辛苦終日，身穿浣衣，食無兼味。他的恩澤達於四方，遠方的人慕義教化。僬僥、儋耳，通好歸附。克伐鬼方，開發西域，聲威遠播，沒有不服的。以老百姓的生活為憂，不以統治天下為樂。完備三雍的教化，躬行養老之禮。登堂而歌，正八佾舞樂，博通六藝，日夜不休息，聰明深遠，顯示在圖讖。至德所感，通於神明。豐功偉業，光照四海，仁風流傳千載。卻一味謙讓，自稱不德，不起寢廟，掃地而祭，免除日祀的制度，省去送終的禮儀，藏神主靈牌於光烈皇后更衣別室。天下人聽說，無不為之悽愴。皇上至孝淳厚，遵行聖德。臣等以為更衣在中門之外，地點特殊。應上廟號為顯宗，四時正祭，在光武廟堂舉行，平常聞祀都回便殿舉行，共進《武德》舞，像孝文皇帝正祭於高廟一樣。”章帝批示“：可以。”這年，牛發瘟，京師及三州大旱，詔不收兗、豫、徐州田租、柴草，並以現存穀物賑濟貧民。

建初元年(76)春正月，詔三州郡國：“現正是春耕，恐稍微給糧食與貧民，往來麻煩，有妨農事。應分別核實特別貧困的，連借貸一齊給他們。流浪的人想回本鄉的，郡縣要給足口糧，使他們能夠回到本鄉，讓他們在驛站官亭投宿，不要出客店錢。長吏要親自過問，不要讓貧弱之民漏掉了，而讓小吏豪強得以作弊。詔書既下，不要拖延，刺史明加督察那些罪惡特大的人。”二十三日，章帝詔令說：“這些年牛多疾病，墾田減少，谷價很貴，人口因此流亡。現正春耕，應及時抓住農時。

二千石要勉勵百姓從事農桑，使大家勤於耕作。公卿百官，要以精誠相見，專心致力於老百姓的事情。囚犯除了非要斬首的外，等立秋後再審理。有關部門用人要慎重選擇舉薦，進用溫良的人，排斥貪婪狡猾的人，順應時令，清理冤獄。‘五教的根本是寬，’為《尚書·舜典》所嘉美；‘父母官就是要平易’，為《詩大雅·洞酌》所讚賞。布告天下，使天下明白我的心意。”酒泉太守段彭討伐車師，將車師軍隊打得大敗。罷去戊己校尉官。二月，武陵澧中蠻反叛。三月十二日，山陽、東平地震。二十七日，章帝下詔說：“我以無德，承繼帝業，日夜不安，不敢荒政自寧。而災異不斷出現，與政務相應。我本來就不英明，涉道時間很短，推薦的人員名不符實，俗吏傷民，官職禾毛亂，刑罰不當，能不發愁嗎？以前仲弓為季氏家臣，子游為武城小宰，孔子尚且教誨要舉賢才，問是否得到能人。清明的政事不管大小，以得人治理為根本。鄉里選舉推薦，必多番用功勞苦，現在刺史、守相不明真偽，茂才、孝廉一年舉薦數百，既不是什麼能幹的人，而授之政事，實在是無聊。每思前世推薦人士，有的起于田間壟畝，不講究門第。要他們上書議事論政，則所言多可採納；在崗位加以試用，就能看出不同尋常的政績。文質彬彬，我十分讚賞。現令太傅、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國守相，舉薦賢良方正能直言批評的人各一人。”夏五月二十日，開始推舉孝廉，郎中寬厚博學有謀略，足以主持政務的，用來補充縣長、侯相。秋七月十一，詔令把上林苑圈禁的那些田土，給予貧民。八月二十日，有彗星出現於天市星。九月，永昌哀牢夷反叛。冬十月，武陵郡兵討伐叛蠻，擊敗叛蠻，並迫使其投降。十一月，阜陵王劉延謀反，貶為阜陵侯。

二年(77)三月初五，詔令說：“近年陰陽不調和，連連發生饑荒。深思先帝替平民擔憂的根本點，是詔書所說：‘不傷財，不害民’，真誠希望平民去末歸本，從事農作。但現在貴戚近親，驕奢放縱無度，嫁娶送終，超越身份財力大操大辦。官員違法亂紀。沒有敢檢舉的。《春秋》之義，以貴理賤。今從三公起，一併明白糾正非法行為，宣揚振奮威風。我當弱冠之年，不知稼穡艱難。區區一見之愚，難道能照亮一方嗎？所有科條制度應當實施的，任何人都得遵守，先京師再地方，一律執行。”初八，罷去伊吾盧屯兵。永昌、越..、益州三郡民、夷討伐哀牢，打敗哀牢，地方平定。夏四月二十二日，詔令因楚王劉英、淮陽王劉延謀反事遷徙的四百餘家，令歸回本郡。二十七日詔令齊相省去冰紈、方空谷、吹綸絮三服官。六月，燒當羌反叛，金城太守郝崇去討伐，被打得大敗，羌於是寇漢陽。秋八月，派代理車騎將軍馬防去討伐，平定了叛亂。十二月十六日，彗星出現於紫宮星座。

三年(78)春正月十七日，於明堂祭祀祖先。禮畢，登靈台，望雲氣。大赦天下。三月初二，立貴人竇氏為皇后。賞賜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級，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級，無戶籍及流民想歸首的每人一級。鰥、寡、孤、獨、患絕症、貧不能生存者每人發粟五斛。夏四月初九，停修常山、呼池、石臼河漕。代理車騎將軍馬防在臨洮打敗燒當羌。閏月，西城假司馬班超大敗姑墨。冬十二月十一日，任馬防為車騎將軍。武陵..中蠻反叛。這年，零陵獻芝草。

四年(79)二月初五，太尉牟融去世。夏四月初四，立皇子劉慶為皇太子。賞賜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級，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級，民無戶籍及流浪者想歸首的每人一級。鰥、寡、孤、獨、患絕症、貧不能生存者每人發五斛粟。初五，調遷巨鹿王劉恭為江陵王、汝南王劉暢為梁王、常山王劉日丙為淮陽王。初七，封皇子劉伉為千乘王，劉全為平春王。五月初二，免去馬防車騎將軍職務。二十日，任司徒鮑昱為太尉，南陽太守桓虞為司徒。六月三十日，皇太后馬氏去世。秋七月初九，葬明德皇后。冬天，牛大發瘟。十一月十一日，章帝詔令說：“三代開導指引民眾，教學為本。漢繼暴秦，褒揚儒術，建立《五經》，設定博士。此後學者精進，雖說是繼承老師學業，但又別為一家之學。孝宣皇帝認為離聖人久遠，學不厭博，就設立《大、小夏侯尚書》，後來又設立《京氏易》。至建武中，再設定《顏氏春秋》、《嚴氏春秋》、《大戴禮》、《小戴禮》博士。這都是為了扶植微學，尊新開放道藝。中元元年(56)詔書，《五經》章句繁多，想議定減省。至永平元年(58)，長水校尉樊修上奏說，先帝大業，應當及時施行。要使諸儒共同正確理解經義，頗使學者得以提高。孔子說：‘不講究學術，這是我最耽心的。’又說：‘廣泛學習又能立志篤行，深究不懂的問題，反覆思考已懂的事物，那么仁就在裡面了。’唉！大家奮勉努力吧！”於是從太常以下，將、大夫、博士、議郎、郎官及諸生諸儒會於白虎觀，講議《五經》同異，使五官中郎將魏應承制問，侍中淳于恭奏議，帝親自稱制臨決，一如孝宣皇帝甘露二年和甘露中在石渠台諸儒講論《五經》的先例，作《白虎通》。這年，泉陵、洮陽三縣降及時雨。

五年(80)春二月初一，朔，日蝕。章帝下詔說：“我剛剛遭受太后逝世的痛苦。衍咎叢集，上天出現異象，巨大的變故隨著來了，《詩經·小雅》上不是說過嗎？‘日食是十分不好的’。加上久旱傷麥，我憂心慘切。公卿以下，宜各推薦大膽批評能指出我過失的各一人，送到公車門，我將親自接見詢問。推薦的人，應以岩穴偏僻地方的為好，切不要那種輕浮不實的人。”初五，章帝詔令說：“《春秋》記載：‘無麥苗’，意謂民食為重。去年秋天雨水不調勻，今年又遭旱，像火一樣燒，荒年隨著來了，而防備的工作又沒有。我因薄德，惹及日、月、星辰三光生怒，我震忄栗忄刀忄刀，痛心疾首。前代聖賢君王，思慮深遠，咨諏善道，雖降災咎，還有如成王開啟金匱反風起禾之應，免除了災害。現在我呢？只有淒悽慘慘而已。今命令二千石平反冤獄，釋放輕罪繫囚；禱告五嶽四瀆，及能興雲致雨的名山，希望得到不要一個早晨就蒙受遍降喜雨的好報。大家一定要虔誠肅穆啊！”三月初五，章帝詔令說：“孔子說：‘刑罰不得當，老百姓就不知怎么樣才好。’目前吏多不良，隨自己的喜怒專橫跋扈，辦案不根據罪狀，威脅迫害無辜，以致自殺的多於一年判處死刑的。這根本不是為人父母的君王本意。有關部門應察覺糾正。”荊、豫諸郡兵討伐打敗武陵..中叛蠻。夏五月二十七日，章帝詔令說：“我希望得到正直的士大夫，恭敬地聽取他們的高見，首先到達的，各自發憤吐懣，大致了解到他們的志趣了，我都想把他們安放在左右，作為顧問，以了解採納他們的意見。建武年間的詔書又說，堯在崗位職務上試用臣下，不僅以能說會寫的為準。目前外地的官位多空著，可以讓他們去補充。”戊辰，太傅趙..去世。冬天，開始實行月令迎氣樂。這年，零陵貢獻芝草。有八條黃龍出現於泉陵。西陵假司馬班超擊敗疏勒。

六年(81)春正月辛卯，琅笽王劉京去世。夏五月十九日，趙王劉盱去世。六月十五日，太尉鮑昱去世。三十日，晦，日蝕。秋七月二十二日，任大司農鄧彪為太尉。

七年(82)春正月，沛王劉輔、濟南王劉康、東平王劉蒼、中山王劉焉、東海王劉政、琅笽王劉宇進京朝拜。夏六月十八日，廢皇太子劉慶為清河王，立皇子劉肇為皇太子。二十三日，調遷廣平王劉羨為西平王。秋八月，飲酎高朝，礻帝祭光武皇帝、孝明皇帝。初九，章帝詔令說：“《尚書》上說‘：祖考來格’，是言明哲之祀，能致祖考之神來到。我微不足道，氣質菲薄，仰賴先帝淳厚之情，前來舉行礻帝祭，以盡孝思。我得以了解父子昭穆的順序，寄託對遠祖的懷念。今年大禮再次舉行，又新加先帝神坐，更是悲傷感懷。樂以迎來，哀以送往，雖祭亡如在，但空虛不定，只希望來享受這祭典。豈無克慎肅雍之臣？百官諸侯都來助祭，更讓我思慕無窮。現賞賜公錢四十萬，卿二十萬，百官執事分別不等。”九月初十，章帝到偃師，東渡卷津，至河內，下詔令說：“我出來看秋收情況，了解年歲豐歉，因而涉足郡界。都是輕騎簡從，沒有多的車輛行李。不要修理道路橋樑，不要遠離城市，派官民逢迎，伺候起居，前呼後擁，增加滋擾。一切行動都要省儉，我只希能脫粟瓢飲就行了，所經過之處，必使貧弱有利，千萬不要違背我這詔書上所說的。”於是遊覽了淇園。二十一日，行進到鄴縣。

慰勞犒賞魏郡守令以下，至於三老、門闌、走卒，分別賜錢各不等。慰勞賞賜常山、趙國吏民，免除元氏租賦三年。二十七日，章帝回到洛陽。詔天下繫囚減死一等。不要笞擊，送往邊境守邊；妻子兒女自願隨往，登上當地戶籍，父母同胞兄弟想同去的，不要限制；有不去的，都以耽誤軍用物資徵集調撥論處。犯斬首罪的一律下蠶室施以腐刑，女子施以宮刑。繫囚鬼薪、白粲三年徒刑以上的，都減本罪一等，罰往戍邊作苦工。亡命的贖罪：死罪入縑二十匹，刖右腳至髡鉗城旦舂入縑十匹，完城旦至司寇入縑三匹，吏民有罪未發覺，詔書到自首者，半入贖。”冬十月十九日，章帝巡視西部，到長安。二十二日，參拜高廟，祭祀十一陵。派使者祭祀太上皇於萬年，以豬、羊祭祀蕭何、霍光。帝到槐里。歧山獲得銅器，形狀像酒缶尊，貢獻皇上。又獲白鹿。章帝說“：上無英明的天子，下無賢德的地方長官。‘人君所為沒有一點善行，就令人各相怨於一方’。這些尊貴的器物來做什麼呢？”又到辰平，御池陽宮，東至高陵，連舟為浮橋，過涇水而返。每到一處，就會集郡縣吏民，慰勞賞賜作樂。十一月，詔令慰勞賞賜河東守、令、掾以下。十二月丁亥，章帝回到洛陽。這年，京師及郡國蝗災。

八年(83)春正月二十九日，東平王劉蒼去世。三月二十九日，葬東平憲王，賜鑾輅、龍..。夏六月，北匈奴首領率眾內附投降。冬十二月初七，章帝東巡視察，到陳留、梁國、淮陽、潁陽。二十一日，回到洛陽。章帝詔令說：“分析五經，離聖人很遠，章句遺辭，乖誤疑難不易校正，恐先師微言大義將被荒廢絕滅，這是不重視考查古訓，探求天地間真正的道理的。現令儒者選擇高才學生，授學《左氏春秋》、《穀梁春秋》、《古文尚書》、《毛詩》，扶救衰微的學術，弘揚新穎的義理。”這年，京師及郡國蝗災。

元和元年(84)，中山王劉焉來朝，日南界外蠻夷獻生犀、白雉。閏一月十五日，濟陰王劉長去世。二月十八日，章帝詔令說：“王者八政，以食為本，故古代重視耕稼，致力於耒耒呂之勤，節用儲蓄，防備荒年，因而年歲不好也不會挨餓。閭中發瘟以來，穀米連年減少，這的確是由於官吏沒有責任心，刺史、二千石不以民眾食物為憂。今命令郡國募集無田而想遷移富饒地域者，悉聽自願。到達所在地，派給公田，為他僱請傭工，貸給種糧，借與農具，五年不收租，三年不收人口稅。以後有想回原籍的，不禁止。”夏四月二十四日，分東平國，封憲王劉蒼子劉尚為任城王。六月初七，沛王劉輔去世。秋七月二十三日，章帝詔令說：“《律》規定‘問案只能榜擊、笞擊、罰站。’又《令丙》規定，打人的..有一定的長短。自過去考訊大獄以來，掠考多殘酷用刑，鑽、鑿、刀鋸，慘苦無極。念其痛毒，怵目驚心。《尚書》中說‘用鞭打作審判的刑罰’，難道是這樣的嗎？應當在秋冬審理案件時，明確禁止酷刑。”八月十一日，太尉鄧彪免職，任大司農鄭弘為太尉。二十日，章帝詔令說：“我的治道教化不行，吏政失和，平民無知，在下抵償罪責。寇賊爭心不息，邊野村舍不修。久久思考許多事，希望考核出它們中正的規律，與眾伯君子，共同弘揚它。我心悠悠，將用什麼來寄託？今改建初九年為元和元年。郡國中都官繫囚減死一等，不要笞擊，送往邊縣；妻子自願同去的，上當地戶籍。犯斬罪的，一律下蠶室施以腐刑，女子施以宮刑；在押鬼薪，白粲以上，都減本罪一等，發往邊疆作苦工。逃亡在外的，分別按罪輕重用錢物贖罪。”丁酉，章帝南巡視察，詔令所經道上，郡縣不得預先準備。命令司空自帶員工支柱橋樑。有派人歡迎，探望起居，二千石坐罪。賞賜鰥、寡、孤、獨、生活困難難以生存者，每人五斛栗。九月十二日，東平王劉忠去世。十八日，章帝到章陵，祭祀舊宅園廟，接見宗室故舊，分別賞賜不等。冬十月初七，行進到江陵，詔令廬江太守祭祠南嶽，又詔令長沙、零陵太守祭祀長沙定王、舂陵節侯、鬱林府君。返轉時到宛。十一月初七，回到洛陽。分別賞賜隨行人員。十二月初一，章帝詔令說：“《尚書》上說‘：父不慈、子不敬，兄不友、弟不恭，是彼此不親近呵！’以往對妖言大獄，株連很廣，一人犯罪，罰及父、母、妻三族，不能做官，任職王朝。即使有賢才也沒齒不用，我十分憐惜，這是不給人重新振作的機會。現在凡是以前因妖惡禁錮的，一律解除，給以出路，但不得在宮中值夜，擔任警衛。”

二年(85)春正月初五，章帝詔令說：“《令》規定‘民有生孩子的，免田賦，免三年人頭稅’。現在懷孕的，賞賜胎養者一人三斛，丈夫免賦，免人頭稅一年，明文規定。”又詔令三公說“：春天正是生養的時候，萬物種子發芽，應助當陽萌動，使發育得時。今命有司，罪非斬首外暫且不要案驗，吏民條陳告狀也不要受理，希望息事寧人，享受天時。立秋後照舊辦理。俗吏故意做表面功夫，似是而非，以人事測度還蠻好聽，拿天地陰陽來講就有傷造化，我很厭惡，很為苦惱。安分的官員，至誠無華，暫看不出他好，日久就顯得突出。如襄城令劉方，吏民異口同聲說他不怕麻煩，雖然沒有什麼特異，但這樣也算差不多達到了這種境界。以前勒令二千石各尚寬明，而今奸富行賄於下，貪吏枉法於上，讓有罪的逍遙法外而無過的受刑，是最大的倒行逆施。以苛求為察，以刻薄為明，以輕為德，以重為威，四者或興，下面就有怨恨。我詔令下了幾遍，官員來往於途，而吏治並不見好一點，有的還失職，這禍害究從何來？希望好好執行舊日的法令，以合乎我的心意。”二月初四，開始用四分曆。章帝下詔說“：今山川鬼神應祭祀的都沒有秩序。今應議定增加各種祭祀，以祈禱豐年。”初六，章帝東巡察。初九，鳳凰聚集肥城。十五日，章帝耕於定陶。詔令說“：三老，年高，孝悌，德行端淑。勉力田作，勤勞辛苦。國家很崇敬他們。今賞賜他們每人一匹帛，勉勵農功。”派使者到成陽靈台祭祀堯帝。二十一日，章帝到泰山，燒柴禱告岱宗。有黃鵠三十從西南飛來，經過祭壇上空，去東北時飛過宮屋，翱翔上下。行進到奉高。二十二日，在汶上明堂祭祀五帝。二十三日，祭祠二祖、四宗，大會外內群臣。二十六日，詔令說：“我巡視岱宗，燒柴望祭山川，祭祠明堂，以彰揚先帝功勳。二王和先聖孔子後代，東方國君的蕃衛，同姓諸侯伯父、叔父及眾兄弟子孫，百官從僚，宗室眾子，要荒四裔，沙漠之北，蔥嶺之西，西域之人，跋涉懸度，歷盡艱險，駿奔郊疇，都來助祭。祖宗功德，延續到我。我一人空虛多疚，繼承尊明，盥洗神靈享用的祭品，慚愧恐懼。《詩經·小雅》上不是說‘福賢人有爵祿，動亂也可以快速地制止’嗎？四分曆已經實行，日月昭著，也是想與士大夫同德自新。大赦天下。諸犯罪不當得赦的，一律赦免。免去博、奉高、嬴賦稅，不要出今年田租、毛草。”二十八日，帝到濟南。三月初十，帝進到魯，祭祀東海恭王陵。十一日，在闕里祭祀孔子及七十二弟子。賞賜褒成侯及諸孔家男女布帛。十三日，帝到東平，祭憲王陵。十五日，派使者祭祀令陶太后、恭王陵。十六日，帝到東阿，北登太行山，至天井關。夏四月乙巳，有客星入於紫宮星座。初六，章帝回到洛陽。十一日，到祖先廟宇，祭祠高帝。五月三十日，章帝詔令說：“近來鳳凰、黃龍、鸞鳥並集七郡，有的郡還出現第二次，還有白烏、神雀、甘露屢屢降臨。祖宗的舊例，有的要頒布恩施。今賜天下吏爵位，每人三級；高年、鰥、寡、孤、獨，每人賜帛一匹。經書上說：‘不要欺侮鰥寡煢獨，讓他們受恩惠。’現加賜河南女子百戶牛一頭，酒十石，讓天下飲酒作樂五天。賞賜公卿以下錢帛各不等，洛陽人當酉甫的賜布，每戶一匹，城外的三戶一匹。博士員弟子現在太學的賜布，每人三匹。命令郡國上報明經的人，人口十萬以上的五人，不滿十萬的三人。”改廬江為六安國，江陵恢復為南郡。調遷江陵王劉恭為六安王。秋七月二十三日，詔令說：“《春秋》於春每月書‘王’，是重視三正———天正、地正、人正，審慎三微———三正之始，萬物皆微。十二月立春，律定不論囚。冬至後《月令》上有順陽助生的記載，而沒有審訊囚犯判刑的作法。我請教高明，考查古籍，都說人君決定生殺，應順從時候節氣。現在規定十一月、十二月不審訊罪犯。”九月十六日，章帝詔令說：“鳳凰、黃龍所出現過的地方免交二年租賦。加賜男子爵位，每人二級；先見者賜帛二十匹，近的三匹，太守三十匹，縣令、縣長十五匹，丞、尉半數。《詩經》上說‘：雖沒有大德與你，歌舞娛樂一番也好。’其他一如賜爵先例。”二十日，徵召濟南王劉康、中山王劉焉參加舉行祭祀。冬十一月十七日，冬至，初閉關梁，商旅不行。

三年(86)春正月十一日，章帝詔令說“：作為一國君王，要像父母一樣看待平民，為他們擔憂操心，教他們智、仁、義、忠、和，有喪葬困難就救助。嬰兒沒有父母親屬，或有子女不能養活的，照法定給糧食。”二十二日，章帝巡視北方，濟南王劉康、中山王劉焉、西平王劉羨、六安王劉恭、樂成王劉黨、淮陽王劉日丙、任城王劉尚、沛王劉定，都隨從前往。二十七日，章帝耕於懷縣。二月壬寅，對常山、魏郡、清和、巨鹿、東平郡太守說：“我想到巡視的制度，是用以宣傳教化，考察遠近，解釋怨結。當今‘四方政事不好，是由於沒有用德才兼備的人’，皇帝巡視，是想親自了解艱難和輕易。以前祭祀園陵，望祀華山霍山，東登岱宗燒柴祭天，為人祈福。現在將禮拜常山，遂往北土，歷魏郡、經平原，升踐堤防，詢訪耆老，都說‘：過去汴渠未修，深的地方成了淵源，淺的地方成了爛泥塘。’追懷先帝勤於人事的美德，置功遠圖，恢復夏禹治水的大業，聖跡滂流，至於海外。不能繼承大業，我十分慚愧。《月令》上說，孟春要善於看中丘陵土地所宜種植的作物。今肥田尚多，沒有開墾。應一律交給貧民，並給以糧種，務必儘量發揮地力，不讓人們游手偷閒。所過邑縣，只交年田租的半數，以示獎勵農民的辛苦。”二十一日，章帝敕令侍御史、司空說“：現在正當春天，所到之處不得有所砍伐殺害。車可以繞道避開的，就繞道避開；馬非馬可以停止解除的，就停止解除。《詩經》說：‘路旁茂盛的葦草，牛羊不要踐踏。’《禮記》上說‘：人君伐一草一木，不得其時，謂之不孝。’一般人知道順人情，而不知順天意。希望大家明白而稱我意。”二十四日，章帝進到中山，派使者祭祀北嶽，到長城外。二十九日，返回元氏，在縣舍正堂祭祀光武、顯宗；第二天又祭祀顯宗於始生堂，都奏樂。三月初三，詔令高邑令祭祀光武即位壇。免除元氏七年徭役。初六，帝進到趙。初七，在靈壽祭祠房山。十八日，章帝回到洛陽，分別賞賜隨行人員不等。夏四月二十三日，太尉鄭弘免職，任大司農宋由為太尉。五月初三，司空第五倫罷去，任太僕袁安為司空。秋八月二十四日，章帝到安邑，察看鹽池。九月，自安邑回京。冬十月，北海王劉基去世。燒當羌叛變，侵犯隴西。這年，西域長史班超，擊斬疏勒王。

章和元年(87)春三月，護羌校尉傅育追擊叛羌，陣亡。夏四月初九，命令郡國中都官對繫囚減死一等，送往金城戍守。六月初二，司徒桓虞免職。癸卯，任司空袁安為司徒，光祿勛任隗為司空。秋七月初八，齊王劉晃有罪，貶為蕪湖侯。十七日，淮陽王劉日丙去世。鮮卑擊斬北單于。燒當羌侵犯金城，護羌校尉劉盱討伐，斬其首領。二十七日，章帝詔令說：“我知道明君之德，在於弘揚教化，和洽安定，光照宇宙，到達每一個人，沒有不相率而行的，仁風翔于海外，聲威震於四方。然後敬祭祠，享膺五福的吉慶，獲鳳凰來儀的嘉惠。我以薄德，受祖宗宏業。近來鳳凰頻集，麒麟來到，時雨宵降，嘉穀叢生，芝蘭瑞草，年年月月不絕，我日夜敬畏上天，對先王的功德無所彰明。今改元和四年，為章和元年。”秋，令是月供養衰老，授几杖，行爛粥飲食。賜高年二人共布帛各一匹，折甜食乳漿。犯死罪的囚犯，犯法的四月初九日赦前而後逮捕的，都減死，不笞擊，送金城戍守。八月初八，章帝巡視南方。十七日，派使者在小黃園祭祠昭靈後。十九日，徵召任城王劉尚相會睢陽。二十三日，帝到梁。二十四日，派使者祭祠沛高原廟，豐木分榆社。三十日，帝到沛，祭祀獻王陵，召會東海王劉政。三十日，晦，日蝕。九月初五，帝到彭城，東海王劉政、沛王劉定、任城王劉尚隨從。十六日，帝到壽春。十七日，詔令郡國中都官繫囚減死罪一等，送金城戍守；犯斬首的男子一律改判腐刑，女子宮刑。繫囚鬼薪、白粲以上，減罪一等，送到邊地守邊、當苦工。逃亡的罪犯贖罪：死罪縑二十匹，刖右腳到髡鉗城旦舂七匹，完城旦至司寇三匹；官吏百姓犯罪未發覺，詔書到達自首的，半入贖。再封阜陵侯為阜陵王。二十四日，帝到汝陰。冬十月十二日，帝回到洛陽。北匈奴屋蘭儲等率領部眾降附。這年，西域長史班超出擊莎車，打他個大敗。月氏國派使者獻無角麟、獅子。

二年(88)春正月，濟南王劉康、阜陵王劉延、中山王劉焉入京朝拜。二月三十日，帝在章德前殿逝世，享年三十三歲。遺詔不起寢廟，一概依照先帝制度。史家評論說：“魏文帝稱‘明帝察察為明，章帝卻是仁厚的長者。’章帝素知人們厭惡明帝苛刻，自己便凡事寬厚。為陳寵的大義所感，廢除殘酷的刑罰。對平民有深厚的愛心，創立懷孕者賞谷制度。尊奉明德太后，盡心孝道。分割名都，以崇建至親。平均徭役，減省賦稅，人民得到好處。講究忠恕，注重禮樂，因而蕃輔和諧，後宮群妃德讓。謂之忠厚長者，不是十分恰當嗎？在位十三年，郡國所上祥符瑞兆，合於圖書的有數千百所。啊！真美呀！”贊說：“肅宗盛儀，天性和樂平易。皇上的美德，確實是智敏深廣。論決五經藝文，斟酌刑律禮儀。虔服於帝王之道，把它恢宏永久不衰。因而太學獻歌，戎亭無事。時調氣順，法令平穩，人民殷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