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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作者:洪琮

居庸關奸監被拿 金鸞殿老閣問供

卻說定國公問耿興國曰:“將軍何故到此?”耿興國也不及答應,回頭指著劉瑾罵曰:“閹狗!我為你趕得心膽皆落,爾卻在此飲酒快樂。”劉瑾目瞪口呆,不發一語。定國公知必是犯罪逃走,耿興國方敢如此辱罵。今番我留得著,不怕沒有功勞。即假意喝住曰:“公公是本番的貴客,爾怎這等無禮?”耿興國曰:“千歲不知,這閹狗前日串通三界山賊寇,同州劫駕。全被英國公察出機密事情,差山東提督文貴剿滅。誰知這閹奴知風逃遁,英國公著未將趕追,務要擒住。如被逃走,定將未將取罪。未將受盡辛苦,故此痛恨。望千歲恕罪。”徐大江見耿興國說出犯罪根由,不覺大喜。站起身對劉瑾曰:“此乃爾來尋我,非是我去尋爾。只得要得罪了。”劉瑾嘆曰:“罷了!罷了!這是我罪惡貫盈,任爾解京獻功。”定國公即令軍士把劉瑾上了鐐鈕,令守城官押到本藩署內收禁。守城官奉令押解上橋而去。耿興國稟曰:“主上立等劉瑾治罪,乞千歲附未將解京,以副聖望。”定國公曰:“劉瑾既敢反叛,定有賊黨。倘路上有失,其罪不小。本潘整點人馬,親自與爾一同解京。駕前自然奏聞爾的功勞,斷不辜負爾的辛苦。”耿興國見定國公有分功之意,深恨劉瑾到此,使定國公分得此功勞。又轉一念暗想:“若非定國公留住,他已逃出長城去了。我非但無功,而且有罪。”忙答曰:“千歲吩咐極是。”定國公回府,發出銀兩,犒賞鐵騎軍。連夜點起一千軍馬,把提督印務交中軍官執掌,自己同耿興國,押劉瑾上囚車進京不表。

且說英國公解了信州府各犯,這一早來到午門,進朝奏曰:“臣親到信州府查緝劉瑾,並無蹤跡。現將劉健、穆仁中、張半仙解來候旨。”武宗曰:“劉瑾逆賊果被逃脫,情實可恨。”英國公又奏曰:“陛下寬心,即具奏,臣前差軍政官往河南居庸關追捉,不日擒回,亦未可定。”武宗曰:“且將各犯拘禁天牢,俟捉到劉瑾日,一同治罪。”武士即將各犯押往天牢,回來繳旨。

忽見午門官入奏曰:“掌朝國者文閣夏現在午門外候旨。”武宗大喜,宣進。文閣夏直至金階,俯伏曰:“臣文閣夏朝見,願陛下萬歲無疆。”武宗曰:“國老北番受盡風霜,年久回來,平身賜座。”文閣夏謝恩起來,又與英國公見禮。兩個親公坐在兩旁繡墩。武宗問曰:“卿北番催貢,因甚五年才回?”文閣夏奏曰:“臣自到北番催貢,適值北方水旱不均,米糧高貴,民不聊生,貢禮難備。臣暫住俟其年稔,備貢付臣回朝。臣憐其困苦許允,不意連年飢懂相仍,至上年五穀豐登,本年五穀盛收,物阜民安,故厚備貢禮,交臣回京。現有表章禮單,請龍目親視。”武宗令內侍接過,在御案一看,果然禮物十分豐盛。龍顏大悅;今內侍查收入宮。又對文閣夏曰:“難得卿家跋涉往來辛苦,賜卿官還原職,協理國家重情。仍賜黃金五百兩,綾緞三百匹。”丈閣夏辭曰:“臣延日久,有勞全慮。臣有罪無功,不敢冒領恩賜。”武宗曰:“此乃朕犒勞功臣至意,卿其毋辭。”文閹夏只得領賞謝恩。

文武散朝、文閣夏回府。到府前一看,驚駭府門何故封鎖?令家人打開,人內打掃。忽報張千歲前來探訪。文閣夏迎接人後堂,見禮坐下,說些寒溫套語。文閣夏問曰:“者夫遠出,不知小兒,幾時搬取家眷上任?”英國公曰:“老姻翁還未知,家眷幾蹈不測。若非中軍李通救拔,滿門斷喪。”文閣夏愕然曰:“敢問何故?”英國公方將假金牌驗明,盜取家眷本末言明。

文閣復駭然曰:“老夫在北番日見京報,只知劉瑾弄權,卻不知連老夫滿門亦要謀害。難得李通能幹,不然全家覆沒。來日當奏明主上,扳倒這賊雪恨。”

英國公曰:“老姻翁不必奏了,少不得不日就捉回來,難免碎屍萬段。”即將文貴徵剿,劉瑾逃走說明。文閣夏大驚曰:“不意奸監劫駕謀反、真是萬惡賊子!”英國公曰:“此所謂惡不積不足以滅身者。”說罷又說些閒語,辭別上馬。文閣夏才送出門,又有一班六部官員。前來拜見,俱言劉瑾前後所陷害各官事情。文閣夏一一記在心上。眾官辭出,早有舊日婢僕,聞得國老回朝,復來投奔。國老盡行收留,從此,文閣夏在朝理事不表。

且說文貴一路進京,萬民安堵如故,這一早來到京城紮營,文貴帶了李夢雄、李通、仇鸞、李佳金、萬人敵、劉字瑞等,押了柳望懷、吳仁中、萬飛龍等囚車,到午門外候旨。惟章士成父女,留在營中。使午門宮奏上金鑾。

武宗傳旨,宣文貴人朝,文貴直到金階三呼禮畢,武宗傳旨平身。“令文貴可把征剿三界山始未奏來。”文貴就將征剿之事奏明。“所有眾將立功,俱記在切薄上,請龍目視過。”太監接過功勞簿呈上,武宗略略看過,即令收入官去。文貴又把劉瑾、穆宏、焦彩前後通賊親筆書信,一併呈上。武宗認得,果是三人親書。令內侍帶人後宮,俟捉得劉瑾到日,質證治罪。文貴著驚奏曰:“臣於破三界山之時,立行飛章奏聞,奸監安能逃走?”武宗備言:“先日劉瑾知風逃脫,朕方知其爪牙眾多,如鬼如蜮。”即宣李夢雄等一同進見。李夢雄等齊到金階跪下,口稱萬歲。武宗撫諭曰:“朕前日不明,誤用奸監,累卿等血戰辛苦。且待捉得劉瑾正法後,加封卿等官職。”李夢雄等領旨平身,立在下邊。文貴俯伏奏曰:“臣因上年劉瑾勒索天下文武官員銀兩,臣念武將勞苦,俸金有限,不肯從其勒索,觸惱劉瑾,偽造金牌十三面,又假御詔召臣進京。幸得中軍李通察出真情,臣因此免禍。現有金牌假詔帶來候旨。”武宗令取金牌假詔。李通即出午門取來呈上。武宗一見,早知弊竇。即問李通曰:“卿怎知金牌是假?有何破綻?”李通細奏金牌俱新色,輕重不一等。武宗大悅曰:“爾乃年輕武將,如此諸練,真是國家有幸。朕今得此,定當重用。”李通謝恩。李夢雄亦奏:章士成仗義,照顧李桂金,大義滅親,殺死李勝康母子。其女章繡錦身陷賊巢,不辱名節,合應奏聞。

劉字瑞亦章士成照顧,得勉李勝康之害。文貴又奏曰:“章士成仗義,舍己成人,教女有方。伊女章氏,小戶女流,能重節義,有光風化。乞陛下降旨族表。”武宗大喜,宣召章士成父女上殿。諭曰:“卿父女節義堪嘉。朕後日封遷,一併族表。”章士成父女謝恩。武宗傳旨:令李夢雄等眾人,暫住金亭驛館候旨!龍袖一拂,駕退回宮,君臣散朝。

文貴即到國老府見文閣夏。劉宇瑞也到劉吏部府相見,滿心歡喜,全家骨肉,死中得活。李夢雄也來拜見,互相稱謝。

過了數日,這一早徐大江、耿興國已解到劉瑾,到午門外候旨。武宗傳二臣上殿。先問徐大江曰:“卿守邊關,怎知劉瑾犯罪潛逃?”定國公即將:“劉遵用金買囑門軍,臣見其面容慘澹,舉止失措,知必犯罪。故苦苦留飲。

及耿興國午間趕到,臣方知其反叛。恐路上有失,故點軍協同解京。”武宗大喜曰:“如此足見卿平日忠心,盤潔叛賊,方不逃脫。俟另日升賞。耿興國小心追趕,現升三級,賜銀五百兩,采緞十匹。”耿興國謝恩退出。武宗傳旨:令武士押劉瑾上殿,令備御用各刑具伺候。武士出午門,打開囚車,放出劉瑾,扶上殿來。武士當殿開了鐐鈕。只見劉瑾匍匐在地曰:“奴婢叩見,願陛下萬歲萬萬歲。”武宗怒目揚須指而叱曰:“朕以隆禮相待,指望爾忠君報國。爾乃敢狼心狗肺,謀害百官,欲隕社稷,刺朕躬,真狗彘之不若也。”劉瑾哭曰:“陛下休屈了,奴婢怎樣謀反?”武宗曰:“既不謀反,為何私通三界山賊寇柳望懷等劫駕?當夜上山拔劍,明是欲刺寡人。今三界山已破,反情敗露,還敢強辨。雖戮爾九族,難償其辜。”劉瑾哭曰:“奴婢認得什麼柳望懷,休屈害奴婢。”武宗曰:“爾無謀反,何故逃走?”劉瑾曰:“若論逃走,事出有因。只因前年蒙聖恩收天下官員銀兩,蓋築府第。

不意文貴毀文逐使,斷送合省銀兩。又辱聖旨,奴婢因欲報怨,奈彼聽調不聽宣的職任。奴婢一時該死,假金牌往召進京。因報怨起釁,不料又被看破,斷送十兩斤黃金,因此挾恨。嗣因奉旨掌管國營,又觸犯伊岳英國公。近見文貴有功,恐其回京,翁婿扛烹,謀害奴婢。與彼卵石莫敵,無奈逃生。今果冒奏奴婢通賊。獨不思虛謀局害,難瞞陛下明察。若無見證,文貴翁婿難免死罪。”武宗搖頭曰:“閹狗真是利口懸河。”令內監進宮,取出通賊書信擲下,曰:“閹狗!此書也是假的么?”劉瑾見書,流下冷汗,痴呆無語。

武宗大怒,喝曰:“可還是真是假?”令武士速將劣奴動起夾棍!武士答應,正要動手,劉瑾叩頭曰:“此系奴婢一時該死,貪圖富貴。乞赦狗命。”文閣夏、張茂、劉文俊眾忠良一齊跪奏曰:“劉瑾罪惡多端,幸今敗露,望陛下細究。從前謀害大臣,好得旌表,以慰眾心。”武宗曰:“朕也欲細究從前過惡。”令武士速赴天牢,帶出群凶,前來對質。

武士領旨,登時壓出了穆宏、焦彩、柳望懷、吳仁中、萬飛龍、劉健、穆仁中、張半仙等八人。各開了鐐鈕,押上殿來。穆宏、焦彩見劉瑾曰:“公公好厚道,知機逃走,欲累我等受禍,誰知卻也回來。莫若我們不知機,免受往來辛苦。”劉瑾滿面惶恐,曰:“本欲知會爾等,實恐爾等各有妻子,遲延誤事,休要見怪。”各犯一齊跪下。

武宗向文閣夏、張茂曰:“朕見這閹狗,心火俱發,無心審問。就著二卿同吏部尚書夏言,當殿嚴審欺君冒奏、陷害大臣,備細招出。若不招認,即動起極刑。”三位大臣領旨,武士就在殿下兩旁,設下公案。左旁首座就是文閣夏,下旁坐著夏言;右旁首座是英國公張茂,四旁排列宗人府,龍頭挾棍,各項極刑。文閣夏拱手對張茂、夏言曰:“請二公問供。”張茂曰:“老夫乃是武將,不曉法律,就是老國老問供。”夏言曰:“下官庸才,只是副審足矣。”文閣夏曰:“先了。”

即問劉瑾曰:“劉瑾,爾通賊謀反,罪過滔天。今我等奉旨審問。上有青天,下有后土,爾可把從前謀害大臣,據實招來。若有欺瞞,就要動刑。”

劉瑾自思:“我若招認,越加慘死,勢必累及三族。即叩首曰:“奴婢並無陷害大臣情事,乞問官大人原情。”夏言怒曰:“爾還敢說無有么?前者老監王岳,與爾何仇?將他陷害?”劉瑾曰:“問官大人差矣,王岳侵用庫銀,抗旨不還,萬歲明旨處斬,與奴婢何乾?”武宗大怒曰:“彼時若非劣奴啟奏,寡人安有處斬之理?武士速把劣奴上起挾棍。”武士答應一聲,上前將劉瑾揪翻在地,正要動刑。劉瑾自思:如何受得挾棍,終是招認,何苦受刑?

即大叫曰:“不必動刑,情願招認罷。”武宗令武士將劉瑾放起來。

未知劉瑾如何招認,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