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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卷八

作者:李昉

○儒將

《左傳》曰:晉謀元帥,趙衰曰:"郄縠說禮樂而敦詩書,以將中軍。"

《漢書》曰:馮奉世以良家子選為將,年四十餘乃學《春秋》,涉大義,讀史書。

《後漢書》曰:馬援閒於進對,尤善述前世行事。每言及三輔長者,下至閭里少年,皆可觀聽。自皇太子、諸王侍聞者,莫不屬耳忘倦。又善兵策,帝常言:"伏波論兵,與我意合。"每有所謀,未嘗不用。

又曰:祭遵為將軍,取士皆用儒術,對酒設樂,必雅歌投壺。雖在軍旅,不忘俎豆。

又曰:賈復少好學,習《尚書》。事舞陰李生,李生奇之,謂門人曰:"賈君之容貌志氣如此,而勤於學,將相之器也。"

又曰:賈復知帝欲偃干戈,修文德,不欲功臣擁眾京師,乃與高密侯鄧禹並剽甲兵,敦儒學。(《廣雅》曰:剽,削也。謂除甲兵。《東觀漢記》曰:復闔門養威,重授《易經》,起大義。)帝深然之,遂罷左右將軍。復以候就第,加位特進。

《吳書》曰:魯肅為人方嚴。寡於玩飾,內外節儉,不務俗好,治軍整頓,禁令必行,雖在軍陣,手不釋書。又善談論,能屬文辭。思弘遠,有過人之明。周瑜之後,肅為之冠也。

《晉書》曰:杜預身不跨馬,射不穿札,而每有大事,輒居將帥之列。

又曰:劉毅征盧循,敗歸。帝大宴於西池,有詔賦詩,毅詩云:"六國多雄士,正始出風流。"毅自以武功不競,故示文雅有餘也。

又《載記》曰:石勒雅好文學,雖軍旅,常令儒生讀史書而聽之,每以其意論古帝王善惡,朝賢儒士,聽者莫不美焉。嘗使人讀《漢書》,聞酈食其勸立六國後,大驚曰:"此法當失,何得遂成天下!"至留侯諫,乃曰:"賴有此耳。"

《宋書》曰:沈慶之嘗對上為詩,令僕射顏師伯執筆,慶之口占曰:"微生值多幸,得逢時運昌。老朽筋力盡,徒步還南崗。辭榮此新地,何愧張子房。"並嘆其辭意之美。

《梁書》曰:曹景宗大破魏軍,振旅凱入,帝於華光宴飲,因令左僕射沈約賦韻。景宗不得韻意,色不平,啟求賦詩。帝曰:"卿伎能甚多,人才英拔,何必止在一詩!"景宗已醉,求作不已,詔令約賦韻已盡,惟餘"競""病"二字。景宗便操筆,斯須而成,其辭曰:"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競。借問路行人,何如霍去病!"帝欣然不已,約及朝賢驚嗟竟日,詔令上史。

《北史》曰:周文帝宴群公,卿士仍賦詩言。高琳詩末章云:"寄言竇車騎,為謝霍將軍。何以報天子,沙漠靜妖氛。"帝大悅曰:"犭熏獫陸梁,未時款塞。卿言有驗,國之福也。"

《後魏書》曰:韋彧為東豫州刺史。以蠻俗荒梗,不識禮儀,乃表立太學,選諸郡生徒於州檢教。又於城北置崇武館以習武焉。境內清肅,還遷大將軍。

又曰:征虜將軍劉藻涉獵群籍,美談笑,善與人交,飲酒至一石不亂。

《後周書》曰:宇文顯和性矜嚴,頗涉經史,膂力絕人,彎弓數百斤,能左右馳射。

又曰:賀拔勝長於喪亂之中,尤工武藝,走馬射飛鳥,十中其五六。太祖每云:"諸將對敵,神色皆動,惟賀拔公臨陣如平常,真大勇也。"自居任始愛墳籍,乃招引文儒討論義理。性又通率,重義輕財,身死之日惟隨身兵仗及書千餘卷。

《隋書》曰:高祖有平南之志,訪可任者。高熲曰:"朝臣之內,文武才幹無出賀若弼者。"高祖曰:"得之矣。"於是拜弼為吳郡總管,委以平陳之事。弼忻然,以為己任與壽州總管源雄並為重鎮。弼遺雄詩曰:"交河驃騎幕,合浦伏波營。勿使麒麟上,無我二人名。"獻取陳十策,上稱善,賜以寶刀。

又曰:周羅睺初仕陳,為太子左衛率,信任逾重,時參宴席,陳主曰:"周左率武將,詩每前成,文士何為後也?"都官尚書孔范對曰:"周羅睺執筆制詩,還如上馬入陣,不在人後。"自是益見親禮。

又曰:于仲文討高麗,大破之。至鴨綠水,高麗將乙支文德詐降,來入其營。仲文先奉密旨"若遇高乙支文德者必擒之。"至是文德來,仲文將執之。時尚書右丞劉士龍為慰撫使,固止之,仲文遂舍文德。尋悔,遣人紿文德曰:"更有言議,可復求也。"文德不從,遂濟,仲文選騎渡水追之,每戰破賊。文德遺仲文詩曰:"神策究天文,妙算窮地理。戰勝功既高,知足願雲止。"仲文答書諭之,文德燒柵而遁。

《唐書》曰:調露元年,突厥阿史德溫傅叛,單于府所管二十四州皆叛應之。單于都護蕭嗣業率兵討之,被阿史德掠其糧車,兵多餓死,由是大敗。朝廷憂之,遣禮部尚書裴行儉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率諸軍三十萬進討。行儉至朔州,知賊掠嗣業糧運得勝,乃為糧車三百乘,每車伏猛士五人,持陌刀勁弩,又以羸兵數百援之,兼伏精兵於險厄處。虜見糧車果大至,羸兵才斗,棄車而走,賊驅車就泉井解鞍牧馬,方擬取糧,車中壯士齊發,敵眾大駭,奔散。伏兵險發,虜騎擒戮殆盡。自是續遣糧車,虜望之不敢逼。糧餉即通,進兵屢捷。行儉終擒溫傅,再平突厥。

又曰:婁師德,弱冠進士擢第,累補監察御史。上元初,吐蕃犯塞,有詔募勇士以討之,師德抗表應募,請為猛士擊虜。高宗大悅,特假朝散大夫,從軍西討,頻立戰功,遷殿中,改授金吾將軍、豐州都督。則天降書勞之,曰:"卿受委北陲,總司軍任,往還靈、夏,檢校屯田,收率既多,京坻遽積。不煩和糴之費,無復轉輸之勞,兩軍鎮兵鹹得支給,覽以嘉尚,忻悅良深。"召為夏官侍郎,俄拜鳳閣侍郎,同平章事,改納言。

又曰:婁師德頗有學術,器量寬厚,喜怒不形於色。專綜邊任三十餘年,恭勤接下,孜孜不怠。當危亂之際,族滅者相繼,師德出將入相,能以功名始終,識者多之。

又曰:永徽中,薛仁貴平百濟,高宗令別將攝帶方州刺史劉仁軌留兵鎮守,詔仁貴班師還。高宗勞問之,曰:"卿在海東,前後奏請,皆合事宜,而雅有文理。卿本武將,何得然也?"對曰:"非臣所能,皆劉仁軌之所為也。"帝深加嘆賞,超仁軌六階正,授帶方州刺史。仁貴初平百濟,合境凋殘,殭屍相屬。仁軌始令收斂骸骨,瘞埋弔祭之。校計戶口,署置官長,開通道路,整理村落,補葺堤堰,修復陂塘,勸課耕種,賑貸貧乏,存問孤老。頒宗廟忌諱,位皇家社稷。百濟餘眾,復安生業。仁軌位至中書令。

又曰:御史大夫唐休璟有文武才幹。貞觀元年為隴右大使,大破吐蕃大將麴莽布支於涼州洪源谷。凡六戰六捷,破虜築京觀而還。後吐蕃使來朝,嘗因侍宴蕃使屢覘休璟。則天問其故,對曰:"往歲洪源戰時,此將軍雄猛無比,殺臣將士甚眾,今願識之。"則天大加嘆異。休璟尤諳練邊事,自碣石西逾四鎮,綿亘萬里,山川要害,皆能記之。長安中,西突厥與諸蕃不和,舉兵相持,安西道阻,表疏相繼。則天召休璟與宰相商度事勢,俄頃間草奏便施行。後十餘日,安西諸州請兵應接,一如休璟所畫。則天謂之曰:"恨用卿晚。"用遷夏官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仍謂魏元忠曰:"休璟諳練邊事,卿等十不當一也。"

又曰:宰相張說出為并州大都督府長史,兼天兵軍大使。開元九年,胡賊康待賓據長泉鎮叛,與党項連結,攻陷蘭池等六胡州。詔說與朔方軍大使王晙合勢進討。賊攻銀城、連谷,以據倉糧。說統馬步萬人出合河關掩擊,大破之。追至駱駝堰,胡及党項自相疑貳,乃散。說招集党項,復其居業。副使史憲請盡誅党項,說曰:"先王之道,推亡固存,如盡誅之,是逆天道。"因奏置麟川,安置党項餘眾。其年,說自兵部尚書進同平章事。十年,又敕說為朔方軍節度大使,往巡五城,處置兵馬。時降胡康願子自立為可汗,舉兵掠監牧馬,西河涉出塞。說收兵討而擒之,以獻,徙其家屬於木盤山。其黨悉平,獲男女三千人。於是移河曲六胡州殘胡五萬餘口配之於許、汝、唐、鄧、仙豫等州,始空河南朔方地。先是,緣邊鎮兵常六十萬,說以邊寇漸平,奏罷二十餘萬,勒還農畝。玄宗頗以為疑,說奏曰:"臣久在疆埸,具悉邊事,禦敵制勝不在多驅閒冗。陛下若以為疑,臣請闔門百口保之。以陛下之明,四夷畏服,必不慮減兵而招寇也。"玄宗從之。時當蕃衛士,浸以貧弱,逃亡略盡,說建策請一切罷之,別召募強壯,令其宿衛,不簡色役,優為條例,逋逃者必爭來應募。上從之,旬日,得精兵十三萬人,分擊諸衛,彍騎是也。

又曰:吳元濟據蔡州叛,王師討伐,詔柳公綽以鄂兵五千隸安州刺史李聽,率赴行營。公綽曰:"朝廷以吾儒生不知兵耶?"即日上奏。願自征行。許之。公綽自鄂濟溳江,直抵安州,李聽以廉使之禮事之。公綽謂之曰:"公所以屬鞬負弩者,豈非為兵事耶?若去戎容,被公服,兩郡守耳,何所統攝乎?以公名家曉兵,若吾不足以指麾,則當赴闕。不然,吾且署職名,以兵法從事矣。"聽曰:"惟公所命。"即署聽為鄂岳都知兵馬使、中軍先鋒、行營馬步都虞候,三牒授之。乃選卒六千屬聽,戒其部校曰:"行營之事,一決都將。"聽感恩畏威,如出麾下。其出權制變,為當時所稱。入為刑部尚書,出授太原尹、河東節度使。陘北有沙陀部落,自九姓、六州皆畏憚之。公綽至鎮,召其酋朱耶執宜,安置於雲、朔塞下,治廢柵十一,募兵三千,令沙陀屯守,由是遂無邊患。

又曰:元和十二年,憲宗召宰臣議兵曰:"王師伐蔡,首尾三年,雖捷奏頻來,窠巢未殄,度支供饋,其何以濟?"李逢吉、崔群、王涯各有奏對,多言罷兵為便。惟裴度不言利害,議曰:"臣請身自往行營督戰。"明日延英復對,宰臣俱退,上獨止度,謂之曰:"卿必能為朕行乎?"度頓首流涕而奏曰:"臣誓不與此賊俱全。"上亦為之感動。度奏曰:"賊已力困,但以群帥不一,故未降耳。"上深嘉之,遂欲加度招討使,度奏曰:"韓弘已為都統,臣不欲受招討之名,但奉使即得。"乃下詔以度為彰義軍節度,蔡、申、光觀察等使,仍淮西行營宣慰處置使。其年八月一日,度發京師,仍賜禁軍三百為衛兵。憲宗御通化門餞軍,度銜涕辭。至蔡州,度傳上慰勞之旨,躬督戰陣,卒伍立功,即時論賞,諸將奮勵,無敢退留。至十月十一日拔蔡州,擒吳元濟,仗節而還。

又曰:元和中,以裴度征淮西,詔曰:"輔弼之臣,軍國是賴。興化致理,秉鈞以居;取威定功,則分閫而出。所以同君臣之體,一中外之任焉。屬者問罪汝南,致誅淮右,蓋欲刷其污俗,吊彼頑人。雖挈地求生者實繁有徒,而嬰城執迷者未翦其類,何獸困而猶斗,豈鳥窮之無歸歟?由是遙聽鼓鼙,更張琴瑟,煩我台席,董茲戎旃。朝議大夫、守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飛騎尉、賜金魚袋裴度,為時降生,協朕夢卜,精辦宣力,堅明納忠。當軸而才謀老成,運籌而智略有定。司其樞務,備知四方之事;付以兵要,必得萬人之心。是用禱於上玄,揀此吉日,帶丞相之印綬,所以尊其名;賜諸侯之斧鉞,所以重其命。爾宜布清問,恢壯猷,感勵連營,蕩平多壘,招懷孤疾,字撫夷傷。況淮西一軍,素效忠節,過海赴難,史冊書勛。建中初,攻破襄陽,擒滅崇義。比者脅於凶逆,歸命無由。每念前勞,常思安撫。所以內輟輔臣,俾為師率,實欲保全慰諭,各使得宜。汝往欽哉!無越我丕訓。"

《唐書》曰:太尉李光弼,御軍嚴峻而有禮,士卒望風畏憚。乾元中,郭子儀會九節度之師,不利於相州,詔以光弼代子儀為河北副元帥。子儀寬恕,朔方將士多不奉法。時僕固懷恩引回紇內助,累立戰功,將帥多假借之。及光弼統師,懷恩為右廂都知兵馬使。光弼出關,會諸軍於汜水,左廂都知兵馬使張用濟後至,斬於纛下,懷恩見而憚之,不敢惕息。光弼在河陽,令懷恩攻泰清於懷州,官軍頻不利。光弼怒,將斬之,懷恩出奇為地道,偷得賊號,詐傳號令,賊軍大亂,遂撥懷州擒泰清而還。光弼舍之。泰清妻有美色,城破被俘,泰清從光弼求之,即命還泰清。議者稱自艱難已來,惟光弼行軍理戎沉毅有籌略,將帥中第一。

又曰:鳳翔將野詩、良輔,涇原將郝玼,各以名雄邊上,吐蕃嘗謂漢使曰:"唐國既與吐蕃和好,何忘語也?"問曰:"何謂?"曰:"若不忘語,何因遣野詩、良輔作隴州刺史?"其畏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