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古詩文古書籍網

黃櫱禪師

黃櫱禪師(?-855)與黃檗(音bò)、黃櫱指的同一人。身長七尺,相貌壯嚴,額間隆起如珠;聲音朗潤,意志街澹,聰慧利達,精通內學,廣修夕陣,時人稱之為黃檗希運。黃櫱禪師是唐時福建福清僧人,幼年在本州黃檗山出家。百丈法嗣亦參證於南泉,後於洪州黃檗山大弘禪法,有《傳心法要》《宛陵錄》等傳世,堪為一代宗門大匠。► 1篇詩文

悟道過程

黃檗在洪州高安縣鷥峰山建寺弘法,並改其名為黃檗山,往來學眾雲集,會昌二年(842年)裴休在鍾陵(今江西),迎請黃檗禪師上山,安置在龍興寺,旦夕問道,並隨錄日常對話成集,為《鍾陵綠》。大中二年(848年)裴休移鎮宛陵(今安徽宣城縣),又請黃檗至開元寺,隨時間道,並記綠為《宛陵綠》,即是現行的《傳心法要》大中四年(850)圓寂於宛陵開元寺,賜謐號“斷際禪師”,塔號。“廣業”。有《語錄》、《傳心法要》問世。他的法嗣有臨濟義玄,睦州陳道明等十二人,以義玄為最。

黃檗希運禪師開創了臨濟宗禪風。臨濟宗風最為強勁,其禪法特色,影響久遠,成為中國禪宗中波及面最大、滲透力最強的宗派。 先游天台,後至上都(西安),行乞時,遇一老嫗,問答之間,希運“玄門頓而盪豁”。老嫗介紹他至江西參馬祖道一。至南昌道一已逝,乃瞻禮祖塔,遇百丈懷海於塔傍,乃參之。從此,投於懷海門下。據《古尊宿語錄》卷二載,希運曾向懷海請問道一平日的機緣,懷海向他說起“豎拂”被喝、三日耳聾的一段公案:我再參馬大師侍立次,大師顧繩床角拂子。我問即此用,離此用。大師云:“汝他後開兩片皮,將何為人?”我取拂子豎起。大師云:“即此用,離此用。”我掛拂子舊處,被大師震威一喝,我直得三日耳聾。其時,希運聞是語不覺吐舌。懷海說: “子已後莫承嗣馬大師去否?”運云:“不然。今日因師舉,得見馬祖大機大用。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已後喪我兒孫。”海云:“見與師齊減師半德,子甚有超師之作。”希運見地高拔時輩,頗受百丈懷海的賞識。《景德傳燈錄》載有師徒二人初次見面的一段話:問曰:“從上宗乘如何指示?”百丈良久。師云:“不可教後人斷絕去也。”百丈云:“將謂汝是個人。”乃起入方丈。師隨後入云:“某甲特來。”百丈云:“若爾,則他後不得孤負吾。”

可以看出,懷海起初對希運不甚了解,持保留態度,後見希運見解超邁,便寄予厚望。從日後百丈懷海對希運的評價便可看出這一點:

百丈一日問師:“什麼處去來?”曰:“大雄山下采菌子來。”百丈曰:“還見大蟲么?”師便作虎聲。百丈拈斧作斫勢,師即打百丈一摑。百丈吟吟大笑便歸。上堂謂眾曰:“大雄山上有一大蟲,汝等諸人也須好看,百丈老漢今日親遭一口。”

希運於懷海處悟得道一大機大用,並得印可。後來希運回到黃檗山,“四方學徒,望山而趣,睹相而悟,往來海眾常千餘人。”會昌二年(842),希運被當時任鍾陵(今江西進賢縣)廉鎮的裴休迎請至鍾陵龍興寺,躲過了會昌法難。大中二年(848)裴休移鎮宛陵(今安徽宣城縣),又迎請希運至開元寺,朝夕參扣,並記錄其開示法語,輯為《黃檗希運禪師傳心法要》和《宛陵錄》。這是我們今天研究黃檗希運及早期臨濟思想的重要史料。裴休曾有贈希運:

自從大師傳心印,額有圓珠七尺身。掛錫十年棲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濱。一千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華結勝因。擬欲師事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

希運云:

心如大海無邊際,口吐紅蓮養病身。自有一雙無事手,不曾只揖等閒人。

於此可見希運見地風骨。希運在黃檗山開張門戶,說法接人,四方學徒,海眾奔湊,“自爾黃檗門風盛於江表。”大中年間,希運示化,諡號“斷際禪師”。

自創禪學

唯說一心。千說萬說只教人莫錯用。“一心”,分別即魔,忘機即佛。今本州黃檗山上萬福寺,有趙朴初會長寫的對聯:“萬劫婆心,原來佛法無多子;福田種智,重見圓珠七尺身。”這是對禪師彈風的高度概括。黃檗婆心切,以打、罵、喝交加,截斷學人情解,獨樹洪州禪風,經久不衰,具有獨特的魅力和吸引力,特別是在日本,黃檗宗多次在萬福寺舉行會議,並成立中日臨濟黃檗協會,為當今中日兩國人民的友誼架起了一座橋樑。黃檗禪師的功績在佛教史上永遠是熠熠生輝的。

希運的禪學思想主要是繼承馬祖道一“即心即佛”的思想,而力倡“心即是佛”。他說:諸佛與眾生,唯是一心,更無別法。此心無始已來,不曾生,不曾滅,不青不黃,無形無相。不屬有無,不計新舊,非長非短,非大非小,超過一切限量、名言、蹤跡、對待。當體便是,動念即差。猶如虛空,無有邊際,不可測度。惟此一心即是佛,佛與眾生更無差異。

惠能起,“即心即佛”說便為天下學禪者普遍接受,成為人所共知的事實。從達摩來東土傳法,即倡導要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將心等同於佛,這是禪宗的一貫主張。希運說:“達摩大師到中國,唯說一心,唯傳一法,以佛傳佛,不說余佛,以法傳法,不說余法。”但許多學禪者,捨本逐末,妄求佛法,希運批評說:“如今學道人,不悟此心體,便於心上生心,向外求佛。”眾生著相外求,“求之轉失,使佛覓佛,將心捉心,窮劫盡形,終不可得。不知息念忘慮,佛自現前,此心即是佛,佛即是眾生。為眾生時,此心不滅,為諸佛時,此心不添,乃至六度萬行,河沙功德,本自具足,不假修添,遇緣即施,緣息即寂。”即心是佛,心外無佛。希運極力反對“向外求佛”,力戒對佛法的見聞知解,他說:“古人心利,才聞一言,便乃絕學,所以喚作絕學無為道人。今時人只欲得多知多解,廣求文義,喚作修行,不知多知多解,翻成雍塞。”追求知解,不僅不能悟徹佛法,反而成為悟道之障緣。因為“此本源清淨心,常自明遍照。世人不悟,只認見聞覺知為心。為見聞覺知所覆,所以不睹精明本體。”如此,則導致“求知見者如毛,悟道者如角。”希運認為,求知解是使人與道相隔絕的主要原因,所謂“只怕一念有,即與道隔矣。”世人妄以世智辯聰來知解佛理,不曾想,佛之真諦恰恰被淹沒於知解見聞之中。所以希運說:“我此禪宗,從上相承以來,不曾教人求知求解。”即使有時教人“學道”,也只是一種“接引之詞”。道不屬修,佛不可覓,情存學解,便成迷道。希運繼承道一、懷海之說,視一切語言文字、分辨知解為障道之緣,“所以佛出世來,熱除糞器,蠲除戲論之糞,只教你除卻從來學心見心。”並告誡隨其學法的裴休說:“若形紙墨,何有吾宗!”

既然“即心是佛”,那么應如何來體認這顆心?如何來見道呢?希運提出了“無心是道”的主張,他認為“即心是佛,無心是道。但無生心動念、有無長短、彼我能所等心,心本是佛,佛本是心。”心體淨明,猶如虛空,具足一切功德,不假修添,所以,“舉心動念,即乖法體”,在此意義上,馬祖道一從否定的角度提出了“非心非佛”說,而希運在這裡則以“無心”來取代。道一在否定之後提出了“平常心是道”說,而希運則不再另立“平常心”,直接指出“無心是道”,這就指出了修行實踐中的途徑和方法。希運說:“但直下無心,本體自現,如大日輪升於虛空,遍照十方更無障礙。”希運以“無心”為綱要,反覆強調“無念”、“無求”,以證佛果,這又回歸於《壇經》提倡的“以無念為宗”的法門。“萬法唯心,心亦不可得”,因此,不可將心更求於心。若以心求心,以佛求佛,無異於頭上安頭,角上安角,所以希運認為“不如當下無心,便是本法,”“唯直下頓了自心本來是佛,無一法可得,無一行可修,此是無上道,此是真如佛”。無心可用,無道可修,學道者“但能無心,便是究竟。學道人若不直下無心,累劫修行終不成道,被三乘功行拘系,不得解脫。”希運認為,悟道無須通過外在的修習工夫,而只是人與道之間的“默契”。他說:“學道人直下無心,默契而已。”這便是無為法門,能悟得此法門者,被稱為“無心道人”、“無為道人”。希運十分推崇達到這一境界的“自在人”,他說:

供養十方諸佛,不如供養一個無心道人。何故?無心者,無一切心也。如如之體,內如木石,不動不搖,外如虛空,不塞不礙。

希運特彆強調在實際生活中“無心”的運用,他說“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行,未曾踏著一片地。與么時,無人我等相,終日不離一切事,不被諸境惑,方名自在人。”認為只要在一切時中行住坐臥,但學無心,不起分別,不著一相一物,亦無依倚,亦無住著,方名解脫。他說:“學道人,若欲得成佛,一切佛法總不用學。唯學無求無著,無求即心不生,無著即心不滅,不生不滅即是佛。”

希運將“即心是佛”與“無心是道”結合起來構成其完整的禪學思想,這一思想直接貫徹了早期禪學《楞伽經》中的如來藏思想,即認為佛性“人皆有之,蠢動含靈與諸佛菩薩,一體不異。”圓滿具足,更無所欠,大道平等,含生同一真性,但要識此本性,還須直下無心。如來藏思想與無心學說的結合,便是希運的“空如來藏”說。他說:“從前所有一切解處,盡須並卻令空,更無分別,即是空如來藏。”“道場者,只是不起諸見,悟法本空,喚作空如來藏。”希運這一“空如來藏”說的提出,不僅使他的禪不致落於虛空,而保持自然直下任用的風格,而且也避免墮入“斷滅空”的境地。他主張“心境雙忘”,而以“忘心”為根本。“忘境猶易,忘心至難”,而“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這是希運“空如來藏”的核心內容。在這一思想中,希運特別發揮了“靈性不滅”和“本無所有”的觀念。他曾指導凡人臨終前的觀法:但觀五蘊皆空,四大無我,真心無相,不去不來。生時性亦不來,死時性亦不去,湛然圓寂,心境一如,但能如是直下頓了,不為三世所拘系,便是出世人也。

心之本體,覺性靈明,是永恆的本真,其餘四大、五蘊、三界六道,皆為其起心動念之產物,故虛幻不實。正是在強調空無一切的情況下,希運講了只有在惠昕以後的《壇經》中才出現的一些言論。如惠能在大庾嶺上對追趕他的惠明說:“不思善,不思惡,正當與么時,還我明上座父母未生時面目來!”惠明於言下頓悟,禮拜云:“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又如將惠能之得法偈記為“本來無一物,何處有塵埃?”這都表明希運禪學思想的創新和發展,並未一味地簡單承襲道一、懷海的禪法。《宛陵錄》中記載了希運關於禪的意境的描述:語默動靜,一切聲色儘是佛事,何處覓佛?不可更頭上安頭,嘴上加嘴。但莫生異也。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總不出汝心。三千世界,都是汝自己,何處有許多般。心外無法,滿目青山,虛空世界,皎皎地無絲髮許與汝作見解。一切聲色儘是佛事,若學道者不即不離,不住不著,縱橫自在,那么,行住坐臥,語默動靜,皆為道場。

禪師宗風

臨濟宗風峻烈,希運於此亦開啟良多。他見地高拔時輩,自恃甚高,傲岸獨立,雄視天下禪師,曾言:“大唐國內無禪師”,語驚四海。仰山慧寂曾評其禪法為“黃檗有陷虎之機”,因為希運之禪特彆強調上乘根基的頓悟,他的禪門並不向中下根機者開啟。他常對門下說:“若會即便會,若不會即散去。”有人問“如何是西來意”時,“師便打,自余施設,皆被上機,中下之流莫窺涯埃。”在接化學人方面,他完全承接由馬祖發端的喝、打等手段。上堂示眾云:“汝等諸人,……儘是吃酒糟漢,恁么行腳,取笑於人。但見八百一千人處便去,不可只圖熱鬧也。”臨濟禪創立者義玄當年更衣遊方,首參希運。《景德傳燈錄》中記載義玄在希運處得法的經過:

初在黃檗,隨眾參侍。時堂中第一座勉令問話,師乃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黃檗便打。如是三問,三遭打。

在此機鋒棒喝間,希運已將心法傳與義玄,並預示義玄將來必為禪門領袖,他對義玄云:“吾宗到汝,大興於世。”又云:“子將但去,已後坐斷天下人舌頭在。”日後的義玄開創臨濟禪完全繼承了希運的門風。《臨濟錄》載: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便打。又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亦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亦喝。僧擬議,師便打。

真正是風雷激盪,棒喝交施。義玄亦自述說:“我在黃檗處,三度發問,三度被打。”臨濟宗卷舒擒縱、殺活自在的宗風是與希運分不開的。

希運是由洪州禪向臨濟禪發展過渡的關鍵人物,他承接了馬祖道一的法統,據《仰山慧寂禪師語錄》載,溈山曾問仰山云:“馬祖出入十四人善知識,幾人得大機,幾人得大用?”仰山答曰:“百丈得大機,黃檗得大用,余者儘是唱導之師。”希運在中國禪宗史上的地位不僅在於他是洪州禪的繼承者,更重要的是他的禪法直接影響了臨濟禪的形成,是臨濟法門的先驅。《人天眼目》卷一載,日後義玄初至河北住院,便公開宣稱:“我欲於此建立黃檗宗旨。”希運這一承前啟後的歷史影響奠定了他在禪學史上的地位。

裴休曾師事希運多年,他在《傳心法要》序中,曾對希運的禪法作過總結性的評價:獨佩最上乘,離文字之印,唯傳一心,更無別法,心體亦空,萬緣俱寂。如大日輪升虛空中,光明照耀,淨無纖埃。證之者無新舊、無淺深;說之者不立義解,不立宗主,不開戶牖。直下便是,運念即乖,然後為本佛。故其言簡,其理直,其道峻,其行孤。可謂相濡以沫之論斷。

黃櫱禪師的詩文

上堂開示頌

唐代黃櫱禪師

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