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集林勛卿家賞酴醾
明代:薛始亨
山園三日鶯聲繞,棘槐庭下饒芳草。玫瑰薔薇次第開,惟有酴醾尤姣好。
半吐繁英日上遲,全開嫩蕊春歸早。濃艷偏憐妃子醉,風情絕勝徐娘老。
玉肌微汗染燕支,翠袖低垂結絳縭。豈有麝臍藏柏葉,莫須龍腦佩芄枝。
薔薇淺淡無顏色,玫瑰清恬少旖旎。富貴南天傾芍藥,芳菲谷口失辛夷。
主人好事能憐惜,夏日冬冰護如璧。廣栽重購每經秋,鈴帳風晨還雨夕。
世間萬事俱等閒,只為花忙有花癖。異種奇情類感通,高枝大朵殊疇昔。
三閭離騷滋九畹,五柳歸來望三益。茲花亦足比君子,如飲醇醪憂忿釋。
仆本山中憔悴客,相招把酒當花酌。自慚倚玉並蒹葭,誰知向日同葵藿。
卿家月影酒香薰,不是壚煙乍可聞。陣陣微從瑤砌發,暖風晴靄坐氤氳。
我聞酴醾稱韻友,君復分題三爵後。滿堂詞客氣淩雲,詩成肯讓蘭亭否。
薛始亨
薛始亨(一六一七-一六八六),字剛生,號劍公,別署甘蔗生、二樵山人。順德人。明思宗崇禎間諸生。少與屈大均同學於嶺南名儒陳邦彥。明亡後,始亨與大均同棄諸生,不復仕進,隱於草莽。國亂,寓於羊城,後返龍江。年五十齣游於羅浮、西樵間。後入羅浮山為道士。年七十而卒。著有《蒯緱館十一草》、《南枝堂稿》。清陳伯陶編《勝朝粵東遺民錄》卷二有傳。薛始亨詩,以何氏至樂樓叢書本《南枝堂稿》為底本,參校中山圖書館所藏民國蔡氏手抄本,葉恭綽校香山莫氏片玉書齋本(簡稱片玉齋本)。► 249篇詩文
詠煤炭
明代:于謙
鑿開混沌得烏金,藏蓄陽和意最深。
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爐照破夜沉沉。
鼎彝元賴生成力,鐵石猶存死後心。
但願蒼生俱飽暖,不辭辛苦出山林。
把酒對月歌
明代:唐寅
李白前時原有月,惟有李白詩能說。
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青天幾圓缺?
今人猶歌李白詩,明月還如李白時。
我學李白對明月,白與明月安能知!
李白能詩復能酒,我今百杯復千首。
我愧雖無李白才,料應月不嫌我醜。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
李白前時原有月,惟有李白詩能說。
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青天幾圓缺?
今人猶歌李白詩,明月還如李白時。
我學李白對明月,白與明月安能知!
李白能詩復能酒,我今百杯復千首。
我愧雖無李白才,料應月不嫌我醜。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
姑蘇城外一茅屋,萬樹梅花月滿天。(梅花 一作:桃花)
▲送東陽馬生序
明代:宋濂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俟其欣悅,則又請焉。故余雖愚,卒獲有所聞。
當余之從師也,負篋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足膚皸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勁不能動,媵人持湯沃灌,以衾擁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無鮮肥滋味之享。同捨生皆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余則縕袍敝衣處其間,略無慕艷意。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蓋余之勤且艱若此。
今雖耄老,未有所成,猶幸預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寵光,綴公卿之後,日侍坐備顧問,四海亦謬稱其氏名,況才之過於余者乎?
今諸生學於太學,縣官日有廩稍之供,父母歲有裘葛之遺,無凍餒之患矣;坐大廈之下而誦《詩》《書》,無奔走之勞矣;有司業、博士為之師,未有問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書,皆集於此,不必若余之手錄,假諸人而後見也。其業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質之卑,則心不若余之專耳,豈他人之過哉!
東陽馬生君則,在太學已二年,流輩甚稱其賢。余朝京師,生以鄉人子謁余,撰長書以為贄,辭甚暢達,與之論辯,言和而色夷。自謂少時用心於學甚勞,是可謂善學者矣!其將歸見其親也,余故道為學之難以告之。謂余勉鄉人以學者,余之志也;詆我夸際遇之盛而驕鄉人者,豈知余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