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作月川
明代:尹台
將軍手掣生蟾蜍,志將掃斷月窟除匈奴。祈連天北黃河九曲紆,將軍吐氣可使挽瀉傾玉壺。
匣中三尺芙蓉水,豪來提舞秋風裡。上天思磔蝦蟆精,桂花老杜僵欲死。
碧海仙人夜泛銀漢槎,宮袍解坐將軍家。起援北斗酌美酒,玉簫吹落南天霞。
南天萬里秋冥冥,三湘七澤搖洞庭。下看明月出滄海,君山一點銀盤青。
吁嗟武川之水一斛波,明月其奈將軍何。願飛玉盞邀嫦娥,醉取仙人三首瓮,然後揚眉結義天山雪嶠橫雕戈。
尹台
(1506—1579)明吉安府永新人,字崇基,號洞山先生。嘉靖十四年進士。授編修。遷國子司業,所獎拔多為名士。鏇還任修撰,專理誥敕。忤仇鸞,幾得罪,會鸞先被殺,乃已。嚴嵩欲結為姻好,拒之,遂有怨。出為南京祭酒,將行,勸嵩勿害楊繼盛。歷官為南京禮部尚書。留意理學,其學不傍門戶,能密自體驗。有《洞農堂集》。► 509篇詩文
江宿
明代:湯顯祖
寂歷秋江漁火稀,起看殘月映林微。
波光水鳥驚猶宿,露冷流螢濕不飛。
別雲間
明代:夏完淳
三年羈旅客,今日又南冠。
無限山河淚,誰言天地寬!(山河 一作:河山)
已知泉路近,欲別故鄉難。
毅魄歸來日,靈旗空際看。
送東陽馬生序
明代:宋濂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俟其欣悅,則又請焉。故余雖愚,卒獲有所聞。
當余之從師也,負篋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足膚皸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勁不能動,媵人持湯沃灌,以衾擁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無鮮肥滋味之享。同捨生皆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余則縕袍敝衣處其間,略無慕艷意。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蓋余之勤且艱若此。
今雖耄老,未有所成,猶幸預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寵光,綴公卿之後,日侍坐備顧問,四海亦謬稱其氏名,況才之過於余者乎?
今諸生學於太學,縣官日有廩稍之供,父母歲有裘葛之遺,無凍餒之患矣;坐大廈之下而誦《詩》《書》,無奔走之勞矣;有司業、博士為之師,未有問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書,皆集於此,不必若余之手錄,假諸人而後見也。其業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質之卑,則心不若余之專耳,豈他人之過哉!
東陽馬生君則,在太學已二年,流輩甚稱其賢。余朝京師,生以鄉人子謁余,撰長書以為贄,辭甚暢達,與之論辯,言和而色夷。自謂少時用心於學甚勞,是可謂善學者矣!其將歸見其親也,余故道為學之難以告之。謂余勉鄉人以學者,余之志也;詆我夸際遇之盛而驕鄉人者,豈知余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