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成
(1554—1607)明常州府無錫人,字季時,號涇凡。顧憲成弟。性耿介,厲名節。萬曆十四年赴殿試,對策中語侵鄭妃,置末第。房寰疏詆海瑞,允成不勝憤,偕同年生抗疏劾之,忤旨坐廢。久之,以薦詔許以教授用,歷官禮部主事。時三王並封,偕同官合疏諫,不報。後以疏劾閣臣張位,謫光州判官,乞假歸,與憲成講學東林,不復出。有《小辨齋偶存》。► 69篇詩文
稽山書院尊經閣記
王守仁〔明代〕
經,常道也,其在於天謂之命,其賦於人謂之性,其主於身謂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亘古今,無有乎弗具,無有乎弗同,無有乎或變者也,是常道也。其應乎感也,則為惻隱,為羞惡,為辭讓,為是非;其見於事也,則為父子之親,為君臣之義,為夫婦之別,為長幼之序,為朋友之信。是惻
經,常道也,其在於天謂之命,其賦於人謂之性,其主於身謂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亘古今,無有乎弗具,無有乎弗同,無有乎或變者也,是常道也。其應乎感也,則為惻隱,為羞惡,為辭讓,為是非;其見於事也,則為父子之親,為君臣之義,為夫婦之別,為長幼之序,為朋友之信。是惻隱也,羞惡也,辭讓也,是非也,是親也,義也,序也,別也,信也,一也;皆所謂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亘古今,無有乎弗具,無有乎弗同,無有乎或變者也,是常道也。是常道也,以言其陰陽訊息之行焉,則謂之《易》;以言其紀綱政事之施焉,則謂之《書》;以言其歌詠性情之發焉,則謂之《詩》;以言其條理節文之著焉,則謂之《禮》;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則謂之《樂》;以言其誠偽邪正之辯焉,則謂之《春秋》。是陰陽訊息之行也以至於誠偽邪正之辯也,一也;皆所謂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亘古今,無有乎弗具,無有乎弗同,無有乎或變者也,夫是之謂六經。六經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陰陽訊息者也;《書》也者,志吾心之紀綱政事者也;《詩》也者,志吾心之歌詠性情者也;《禮》也者,志吾心之條理節文者也;《樂》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誠偽邪正者也。君子之於六經也,求之吾心之陰陽訊息而時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紀綱政事而時施焉,所以尊《書》也;求之吾心之歌詠性情而時發焉,所以尊《詩》也;求之吾心之條理節文而時著焉。所以尊《禮》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時生焉,所以尊《樂》也;求之吾心之誠偽邪正而時辯焉,所以尊《春秋》也。
蓋昔者聖人之扶人極、憂後世而述六經也,猶之富家者之父祖,慮其產業庫藏之積,其子孫者或至於遺忘散失,卒困窮而無以自全也,而記籍其家之所有以貽之,使之世守其產業庫藏之積而享用焉,以免於困窮之患。故六經者,吾心之記籍也;而六經之實,則具於吾心,猶之產業庫藏之實積,種種色色,具存於其家;其記籍者,特名狀數目而已。而世之學者,不知求六經之實於吾心,而徒考索於影響之間,牽制於文義之末,硜硜然以為是六經矣;是猶富家之子孫,不務守視享用其產業庫藏之實積,日遺忘散失,至於窶人丐夫,而猶囂囂然指其記籍。曰:“斯吾產業庫藏之積也!”何以異於是?
嗚呼!六經之學,其不明於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說,是謂亂經;習訓詁,傳記誦,沒溺於淺聞小見,以塗天下之耳目,是謂侮經;侈淫辭,競詭辯,飾奸心盜行,逐世壟斷,而猶自以為通經,是謂賊經。若是者,是並其所謂記籍者而割裂棄毀之矣,寧復知所以為尊經也乎?
越城舊有稽山書院,在臥龍西崗,荒廢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於民,則慨然悼末學之支離,將進之以聖賢之道,於是使山陰令吳君瀛拓書院而一新之;又為尊經之閣於其後,曰:經正則庶民興,庶民興斯無邪慝矣。閣成,請予一言,以諗多士。予既不獲辭,則為記之若是。嗚呼!世之學者,得吾說而求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為尊經也矣。▲
春江花月夜,值微雨
張煌言〔明代〕
春光何處不迷離,江月江花帶雨時。玉暈浮波千萬里,檀痕浸水兩三枝。
人行濠濮清輝濕,天入滄浪翠靄奇。若使扁舟乘夜去,暗香疏影更相宜。
將進酒
沈周〔明代〕
君不見人生百年駒過隙,何況人生不滿百。又不見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
百年三萬六千日,日日爛醉君何辭。天公那得私人物,頭上不可掃白髮。
所以知章眼落井底花,太白手捉江中月。金蓮畫炬飛碧煙,趙女起舞踏四筵。
主人勸客連夜飲,似恐明朝非少年。新豐酒槽滴紅露,十千
君不見人生百年駒過隙,何況人生不滿百。又不見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
百年三萬六千日,日日爛醉君何辭。天公那得私人物,頭上不可掃白髮。
所以知章眼落井底花,太白手捉江中月。金蓮畫炬飛碧煙,趙女起舞踏四筵。
主人勸客連夜飲,似恐明朝非少年。新豐酒槽滴紅露,十千一斗亦有數。
為君典卻紫綺裘,不惜更脫珊瑚鉤。門前楊花如水流,入來愁人風滿樓。
將進酒,開君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