嗽金鳥行
元代:李序
昆明使者南方來,洛陽宮闕如雲開。玉階奉進嗽金鳥,水晶鏤刻辟寒台。
錯金為屑玉為餌,神刀取腦白龜死。美人自搗明月珠,赤玉盤中光靡靡。
雲高夜啟月當戶,展翼垂吭為君吐。白鸞之尾掃成堆,瑟瑟輕黃如粉蠹。
冶煙五色何氤氳,後宮獨賜承恩人。雕成宛轉合歡釧,一尺春風袖中軟。
不知南國江水深,鐵箕已盡愁人心。岸傍沙隴高百尺,賣兒買得雲南金。
安得群飛萬千羽,不食珠璣食禾黍。嘔出肝腸奉明主,天下黃金賤如土。
李序
(約公元一三二〇年前後在世)字仲倫,東陽人。生卒年均不詳,約元仁宗延祐末前後在世。從許謙游,為文以左、國、史、漢為標格。隱東白山,與陳樵相唱和。序著有絪緼集《元詩選》傳世。► 28篇詩文
蟾宮曲·問人間誰是英雄
元代:阿魯威
問人間誰是英雄?
有釃酒臨江,橫槊曹公。
紫蓋黃旗,多應借得,赤壁東風。
更驚起南陽臥龍,便成名八陣圖中。
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東。
中呂·山坡羊
元代:陳草庵
伏低伏弱,裝呆裝落,是非猶自來著莫。任從他,待如何?天公尚有妨農過,蠶怕雨寒苗怕火。陰,也是錯;晴,也是錯。
身無所乾,心無所患,一生不到風波岸。祿休乾,貴休攀,功名縱得皆虛幻,浮世落花空過眼。官,也夢間;私,也夢間。
林泉高攀,虀鹽貧過,官囚身慮皆參破。富如何
伏低伏弱,裝呆裝落,是非猶自來著莫。任從他,待如何?天公尚有妨農過,蠶怕雨寒苗怕火。陰,也是錯;晴,也是錯。
身無所乾,心無所患,一生不到風波岸。祿休乾,貴休攀,功名縱得皆虛幻,浮世落花空過眼。官,也夢間;私,也夢間。
林泉高攀,虀鹽貧過,官囚身慮皆參破。富如何?貴如何?閒中自有閒中樂,天地一壺寬又闊!東,也在我;西,也在我。
青霄有路,黃金無數,勸君萬事從寬恕。富之餘,貴也余,望將後代兒孫護,富貴不依公道取。兒,也受苦;孫,也受苦。
繁華般弄,豪傑陪奉,一杯未盡笙歌送。恰成功,早無蹤,似昨宵一枕南柯夢,人世枉將花月寵。春,也是空;秋,也是空。
有錢有物,無憂無慮,賞心樂事休辜負。百年虛,七旬疏,饒君更比石崇富,合眼一朝天數足。金,也換主;銀,也換主。
風波實怕,唇舌休掛,鶴長鳧短天生下。勸漁家,共樵家,從今莫講賢愚話,得道多助失道寡。賢,也在他;愚,也在他。
陰隨陰報,陽隨陽報,不以其道成家道。枉劬勞,不堅牢,錢財人口皆凶兆,一旦禍生福怎消?人,也散了;財,也散了。
須教人倦,須教人怨,臨危不與人方便。吃腥膻,著新鮮,一朝報應天公變,行止不依他在先。飢,也怨天;寒,也怨天。
休爭閒氣,休生不義,終身孝悌心休退。去他疑,俺人非,得官休倚官之勢,家富莫驕貧莫恥。天,也順你;人,也順你。
官資新受,功名將就,折腰為在兒曹彀。賦歸休,便抽頭,黃花恰正開時候,籬下自教巾漉酒。功,也罷手;名,也罷手。
三閭當日,一身辭世,此心倒大無縈系。氵屈其泥,啜其醨,何須自苦風波際,泉下子房和范蠡。清,也笑你;醒,也笑你。
爭奈聰慧,爭夸手藝,乾坤一渾清濁氣。察其實,不能知,時間難辨魚龍輩,只到禹門三月里。龍,也認得;魚,也認得。
生涯雖舊,衣食足夠,區區自要尋生受。一身憂,一心愁,身心常在他人彀,天道若能隨分守。身,也自由;心,也自由。
天於人樂,天於人禍,不知此個心何苦?嘆蕭何,反調唆,未央宮罹惹韓侯過,千古史書難改抹。成,也是他;敗,也是他。
晨雞初叫,昏鴉爭噪,那個不去紅塵鬧?路迢遙,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舊好;人,憔悴了。
愁眉緊皺,仙方可救,劉伶對面親傳授。滿懷憂,一時愁,錦封未拆香先透,物換不如人世有。朝,也媚酒;昏,也媚酒。
風流人坐,玻璃盞大,採蓮學舞新曲破。飲時歌,醉時魔,眼前多少秋毫末,人世是非將就我。高,也亦可;低,也亦可。
新修宅院,多開門面,要圖久遠兒孫佃。恣專權,橫堆錢,更臨危不與人方便,一日過深業貫滿。天,也降愆;人,也做冤。
江山如畫,茅檐低廈,婦蠶繅、婢織紅、奴耕稼。務桑麻,捕魚蝦,漁樵見了無別話,三國鼎分牛繼馬。興,休羨他;亡,休羨他。
風波時候,休教遙受,少年場上堪馳驟。酒盈甌,錦纏頭,休令人老花殘候,花退落紅人皓首。花,也自羞;人,也自羞。
淵明圖醉,陳摶貪睡,此時人不解當時意。志相違,事難隨,不由他醉了齁睡,今日世途非向日。賢,誰問你?愚,誰問你?
花開花謝,燈明燈滅,百年夢覺莊周蝶。興時節,快活些,明朝綠鬢添霜雪,石氏鄧通今謾說。人,不見也;錢,不見也。
堯民堪訝,朱陳婚嫁,柴門斜搭葫蘆架。沸池蛙,噪林鴉,牧笛聲里牛羊下,茅舍竹籬三兩家。民,田種多;官,差稅寡。
紅塵千丈,風波一樣,利名人一似風魔障。恰餘杭,又敦煌,雲南蜀海黃茅瘴,暮宿曉行一世妝。錢,金數兩;名,紙半張。
塵心撇下,虛名不掛,種園桑棗團茅廈。笑喧譁,醉麻查,悶來閒訪漁樵話,高臥綠陰清昧雅。載,三徑花;看,一段瓜。▲
雪竇游志
元代:鄧牧
歲癸已春暮,余游甬東,聞雪竇游勝最諸山,往觀焉。
廿四日,由石湖登舟,二十五里下北曳堰達江。江行九折,達江口。轉之西,大橋橫絕溪上,覆以棟宇。自橋下入溪行,九折達泉口。凡舟楫往還,視湖上下,頃刻數十里;非其時,用人力牽挽,則勞而緩焉。初,大溪薄山轉,岩壑深窈,有曰“仙
歲癸已春暮,余游甬東,聞雪竇游勝最諸山,往觀焉。
廿四日,由石湖登舟,二十五里下北曳堰達江。江行九折,達江口。轉之西,大橋橫絕溪上,覆以棟宇。自橋下入溪行,九折達泉口。凡舟楫往還,視湖上下,頃刻數十里;非其時,用人力牽挽,則勞而緩焉。初,大溪薄山轉,岩壑深窈,有曰“仙人洞”,巨石臨水,若坐垂踵者;有曰“金雞洞”,相傳鑿石破山,有金雞飛鳴去,不知何年也。
水益澀,曳舟不得進,路行六七里,止藥師寺。寺負紫芝山,僧多讀書,不類城府。越信宿,遂緣小溪,益出山左。涉溪水,四山迴環,遙望白蛇蜿蜒下赴大壑,蓋澗水爾。桑畦麥隴,高下聯絡,田家隱翳竹樹,樵童牧豎相徵逐,真行圖畫中!欲問地所歷名,則輿夫樸野,不深解吳語,或強然諾,或不應所問,率十問僅得二三。次度大溪,架木為梁,首尾相齧,廣三尺余,修且二百跬,獨野人往返捷甚。次溪口市,凡大宅多廢者,間有誦聲出廊廡,久聽不知何書,殆所謂《兔園冊》耶?漸上,陟林麓,路益峻,則睨松林在足下。花粉逆風起為黃塵,留衣襟不去,他香無是清也。
越二嶺,首有亭當道,髹書“雪竇山”字。山勢奧處,仰見天宇,其狹若在陷井;忽出林際,則廓然開朗,一瞬百里。次亭曰隱秀,翳萬杉間,溪聲繞亭址出山去。次亭曰寒華,多留題,不暇讀;相對數步為漱玉亭,復泉,竇雖小,可汲,飲之甘。次大亭,值路所入,路析為兩。先朝御書“應夢名山”其上,刻石其下,蓋昭陵夢遊絕境,詔圖天下名山以進,茲山是也。左折松徑,徑達雪竇;自右折入,中道因橋為亭,曰錦鏡,亭之下為圓池,徑餘十丈,橫海棠環之,花時影注水涘,爛然疑乎錦,故名。度亭支徑亦達寺,而繚曲。主僧少野,有詩聲,具觴豆勞客,相與道錢塘故舊。止余宿;余度詰旦且雨,不果留。
出寺右偏登千丈岩,流瀑自錦鏡出,瀉落絕壁下潭中,深不可計。林崖端,引手援樹下顧,率目眩心悸。初若大練,觸崖石,噴薄如急雪飛下,故其上為飛雪亭。憩亭上,時覺沾醉,清談玄辯,觸喉吻動欲發,無足與雲者;坐念平生友,悵然久之。寺前秧田羨衍,山林所環,不異平地。然側出見在下村落,相去已數百丈;仰見在山上峰巒,高復稱此。
次妙高台,危石突岩畔,俯視山址環湊,不見來路。周覽諸山,或紺或蒼;孟者,委弁者,蛟而躍、獸而踞者,覆不可殫狀。遠者晴嵐上浮,若處子光絕溢出眉宇,未必有意,自然動人;凡陵登,勝觀花焉。
土人云,又有為小雪竇,為板錫寺,為四明洞天。餘興亦盡,不暇登陟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