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我在國中，二目一點八。眶睫雖不廣，光利能突兀。

向物燭龍開，直人泰阿刮。人或有警之：“堅挺易摧折。

不見水與竹，為性異柔倔；刀揮不能斷，大風卒訇裂”。

一笑不之顧，嗤如鴉鴂舌。篤志好簡書，昏明曾不別。

垂首烈景下，弓脊如蝦屈；禹步呼不應，路樹來搶額。

昧檠守更深，頸拗唇斜撇；朗吟含珠璣，梁檁簌塵跌；

肺腑洞冰霜，既白未易絕。簸車隨低昂，仰榻鼓腹凸。

竟未減其輝，銀海光搖曳。師範一暑假，助叔雙搶月。

骨散汗如浴，書卷未一瞥；忽忽瞻遠山，如霧如雲抹。

姑父時營醫，大驚急往測。右目零點五，左目一點五。

不唯弱視力，甚且為鰥孑。雲“右弱莫用，久之恐轉瞎”。

乃悟前人言，亢龍有悔節。雖非積而減，若蠹營柱闥。

自初乃不覺，一旦坍而滅。然有夙心在，腦後峨反骨。

豈能順天命，不可棄讀閱。五年古井波，故態相延接。

時時自省視，私懷亦欣悅。今午起案紙，又覺生變突：丈五觀人面，眼鼻渾混沒。

事既遇其一，再三心豈懾。當或一時朦，若雲翳日頰；

雨過天光開，蕩蕩耀虹霓。即真不可復，瞽如摸象客。

我亦不能伏，乃志有素熱。若蝜蝂之愚，溷缸之硬石。

彼時隔外塵，心乃愈澄澈。天視析毫芒，萬物莫能惑。

叩門誰更問幽居，空簾上復除。陰陰苔綠滿階鋪。

挨到黃昏才有，落葉一聲孤。莫登樓去望平湖，秋山淡欲無。

天邊寒雁不成書，剩得相思一點，也被暮雲污。

夢歸看月，酒起扶頭，消得人生無數。年年澗底待幽人，更誰道、凋零秋露？

縈迴細水，寂寞閒魚，不解陰晴朝暮。來年還欲醉春光，又先怕、風環雨苦。

大宇為梁，山為簾幕。繡春紅幾帶、花交錯。春情蔽住，春容難薄，更何事春雨時時落？

出即為荊，歸須為樂。人生誰得免、世相虐？派風掃石，問寒涼強弱，道杯盞、已與蟾蜍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