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二首 其二
明代:龔詡
鏡里容顏奈老何,流光瞬息易蹉跎。卻嫌白髮無公道,偏使愁人分外多。
龔詡
龔詡(1381~1469)明代學者。一名翊,字大章,號純庵,南直隸蘇州府崑山(今屬江蘇)人。建文時為金川門卒,燕兵至,慟哭遁歸,隱居授徒,後周忱巡撫江南,兩薦為學官,堅辭,有《野古集》。► 304篇詩文
先妣事略
明代:歸有光
先妣周孺人,弘治元年二月二十一日生。年十六年來歸。逾年生女淑靜,淑靜者大姊也;期而生有光;又期而生女子,殤一人,期而不育者一人;又逾年生有尚,妊十二月;逾年,生淑順;一歲,又生有功。有功之生也,孺人比乳他子加健。然數顰蹙顧諸婢曰:“吾為多子苦!”老嫗以杯水盛二螺進,曰:“飲此,後妊不數矣。
先妣周孺人,弘治元年二月二十一日生。年十六年來歸。逾年生女淑靜,淑靜者大姊也;期而生有光;又期而生女子,殤一人,期而不育者一人;又逾年生有尚,妊十二月;逾年,生淑順;一歲,又生有功。有功之生也,孺人比乳他子加健。然數顰蹙顧諸婢曰:“吾為多子苦!”老嫗以杯水盛二螺進,曰:“飲此,後妊不數矣。”孺人舉之盡,喑不能言。
正德八年五月二十三日,孺人卒。諸兒見家人泣,則隨之泣。然猶以為母寢也,傷哉!於是家人延畫工畫,出二子,命之曰:鼻以上畫有光,鼻以下畫大姊。以二子肖母也。
孺人諱桂。外曾祖諱明。外祖諱行,太學生。母何氏,世居吳家橋,去縣城東南三十里;由千墩浦而南,直橋並小港以東,居人環聚,盡周氏也。外祖與其三兄皆以資雄,敦尚簡實;與人姁姁說村中語,見子弟甥侄無不愛。
孺人之吳家橋則治木綿;入城則緝纑,燈火熒熒,每至夜分。外祖不二日使人問遺。孺人不憂米鹽,乃勞苦若不謀夕。冬月爐火炭屑,使婢子為團,累累暴階下。室靡棄物,家無閒人。兒女大者攀衣,小者乳抱,手中紉綴不輟。戶內洒然。遇僮奴有恩,雖至棰楚,皆不忍有後言。吳家橋歲致魚蟹餅餌,率人人得食。家中人聞吳家橋人至,皆喜。有光七歲,與從兄有嘉入學,每陰風細雨,從兄輒留,有光意戀戀,不得留也。孺人中夜覺寢,促有光暗誦《孝經》即熟讀,無一字齟齬,乃喜。
孺人卒,母何孺人亦卒。周氏家有羊狗之痾。舅母卒,四姨歸顧氏,又卒,死三十人而定。惟外祖與二舅存。
孺人死十一年,大姊歸王三接,孺人所許聘者也。十二年,有光補學官弟子,十六年而有婦,孺人所聘者也。期而抱女,撫愛之,益念孺人。中夜與其婦泣,追惟一二,仿佛如昨,餘則茫然矣。世乃有無母之人,天乎?痛哉!▲
牡丹亭記題詞
明代:湯顯祖
天下女子有情,寧有如杜麗娘者乎!夢其人即病,病即彌連,至手畫形容傳於世而後死。死三年矣,復能溟莫中求得其所夢者而生。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必因薦枕而成親,待
天下女子有情,寧有如杜麗娘者乎!夢其人即病,病即彌連,至手畫形容傳於世而後死。死三年矣,復能溟莫中求得其所夢者而生。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必因薦枕而成親,待掛冠而為密者,皆形骸之論也。
傳杜太守事者,仿佛晉武都守李仲文、廣州守馮孝將兒女事。予稍為更而演之。至於杜守收考柳生,亦如漢睢陽王收考談生也。
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自非通人,恆以理相格耳。第雲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朝天子·詠喇叭
明代:王磐
喇叭,嗩吶,曲兒小腔兒大。官船來往亂如麻,全仗你抬聲價。(嗩吶 一作:鎖吶; 聲價 一作:身價)
軍聽了軍愁,民聽了民怕。哪裡去辨甚么真共假?
眼見的吹翻了這家,吹傷了那家,只吹的水盡鵝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