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及注釋
譯文
飢餓的老鼠繞著床竄來竄去,蝙蝠圍著昏黑的油燈上下翻舞。狂風夾帶著松濤,猶如洶湧波濤般放聲呼嘯;大雨瓢潑而下,急促地敲打著屋頂;糊窗紙被風撕裂,發出呼啦啦的聲音,仿佛在自言自語。
從塞北輾轉江南,如今歸隱山林,已是容顏蒼老,滿頭白髮。一陣淒冷的秋風吹透了單薄的布被,突然驚醒,眼前依稀還是夢中的萬里江山。
注釋
博山,在江西永豐境內(今江西省廣豐縣),古名通元峰,由於其形狀像廬山香爐峰,所以改稱博山。庵:圓形草屋。
翻燈舞:繞著燈來回飛。
“破紙”句:窗間破紙瑟瑟作響,好像自言自語。
塞北:泛指中原地區。據《美芹十論》,詞人自謂南歸前曾受祖父派遣兩次去燕京觀察形勢。歸來:指淳熙八年(1181年)冬被劾落職歸隱。華:花白,華發蒼顏:頭髮蒼白,面容蒼老。
“布被”兩句:謂秋夜夢醒,眼前依稀猶是夢中的萬里江山。
賞析
這闋《清平樂》,代表了辛詞的一種藝術風格,全詞僅有八句話四十六個字,但是卻描繪了一幅蕭瑟破敗的風情畫。
夜出覓食的飢鼠繞床爬行,蝙蝠居然也到室內圍燈翻飛,而屋外卻正逢風雨交加,破裂的糊窗紙也在鳴響。“自語”二字,自然而又風趣地將風吹紙響擬人化、性格化了。獨宿的這個“王氏庵”,是久已無人居住的破屋。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作者一個平生為了國事賓士於塞北江南,失意歸來後則已頭髮花白、容顏蒼老的老人出現了。心境如此,環境如此,“秋宵夢覺”分明指出了時令,同時也暗示了主人公難以入睡。半夜醒來,眼前不是飢鼠蝙蝠,殘燈破窗,而是祖國的“萬里江山”。很顯然,他“夢中行遍,江南江北”(《滿江紅》),醒後猶自留連夢境,故云“眼前萬里江山”。這一句與“平生塞北江南”相呼應,而把上闋四句推到背後。平生經歷使他心懷祖國河山,形諸夢寐;如今蒼顏白髮,壯志難酬,可心中所思所想,依然還會夢到往日的萬里江山。
這首詞用文字構築的畫面和表達的感情,若改用線條和色彩是完全能夠表達出來的,可見作者用抽象的文字元號所捕捉、表現的景物的具象化程度了。而且,每一句話都是一件事物、一個景點,把它們拼接起來,居然連連線詞都可以省略掉,形成了一幅難得的風情畫。通過這幅畫面,表現作者的悽苦的、熱愛祖國大好河山的心情。
從詞的格調看,近似田園派,或者歸隱派,同作者的那些豪放之作相去太遠了,而且還算不上是代表作。不過,這首詞別具一格同樣帶給了人們美好的藝術享受。從創作來說,作品總反映著作家的所歷、所見、所聞,所感,總反映著作家的一生及其一生的各個方面,即反映作家的全人。從創作的角度講,任何作家也總是從題材內容出發,去努力尋求不同的形式和風格,他們之間的區別權在於成就的高低而已。象作者這樣,能夠在斷承、發展蘇軾詞風的基礎上,成為豪放派大家,同時還能在閒淡、細膩、婉約等格調方面取得突出成就,在文學史上倒是不多見的。正如劉克莊在序《辛稼軒集》時所說:“公所作,大聲鏜鎝,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其穠纖綿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
這首詞感情濃烈,語言平淡,純用白廟,環境氣氛的渲染非常出色,抒主人公的心理描述和形象刻劃是十分成功的,在稼軒的愛國作品中,別具一格,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
簡析
語言流暢通順,給本詞增添了可讀性,別說這評價好似在說國小生作文,流暢通順代表著句意連貫,詞境不絕。許多牽強附會上去的靡麗詞句讀之不順,誦之不通,彆扭拗口,自然影響情緒的表達。而本詞讀來一氣呵成,盪氣迴腸,當真是“到如今凜然生氣”,全無此病。
詞中沒有連詞,上片將屋中的事物都簡要描繪清楚,用語靈活,勾勒生動。如用飢刻鼠,一看即明白這裡物質的匱乏,用“翻燈舞”顯出蝙蝠之猖狂,再接以屋上風吹雨,加一“急”字更襯出小屋在風雨中單薄破敗,使得下句出現得自然而然,情景早已在讀者心中呈現。總的來說上片銜接毫不突兀,畫面感甚強,沒有特別出彩,但仍能看出以稼軒深厚的筆力為底,不加雕飾,反而直觀具體。
稼軒青年戎馬,沙場舊事總要時時浮上心頭,一發收地復國之慨,可惜平生塞北江南,只換得歸來華發蒼顏,透過此二句,仿佛見到一個鬚髮灰白的老人,終究被打壓沒能帶兵與金人一搏,眼看時光易老,壯志難酬。以至於方從夢中醒來,眼前恍惚竟然還是萬里江山,可見一顆赤誠為國之心。怎不令人長嘆英雄失路,淚滿雙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