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石田觀畫韻
明代:吳儼
錦標玉軸家家重,任耳人多任目稀。鑒藻要知顛末在,丹青只論古今非。
山居幽寂柴門迥,溪渚蕭條野鶩飛。忽憶平南渡江日,倉黃七帖尚藏衣。
吳儼
吳儼(1457-1519),字克溫,號寧庵,南直隸宜興縣人(今江蘇宜興)人。成化二十三年(1487)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歷侍講學士,掌南京翰林院。正德二年(1507),忤劉瑾被奪職。劉瑾敗,吳儼復官曆禮部左、右侍郎。正德十一年,進南京禮部尚書。正德十三年,吳儼率大臣上疏諫阻武宗北游宣府、大同。正德十四年五月初十日卒於位,年六十三,贈太子少保,諡文肅。有《吳文肅公摘稿》。► 344篇詩文
藺相如完璧歸趙論
明代:王世貞
藺相如之完璧,人皆稱之。予未敢以為信也。
夫秦以十五城之空名,詐趙而脅其璧。是時言取璧者,情也,非欲以窺趙也。趙得其情則弗予,不得其情則予;得其情而畏之則予,得其情而弗畏之則弗予。此兩言決耳,奈之何既畏而復挑其怒也!
且夫秦欲璧,趙弗予璧,兩無所曲直
藺相如之完璧,人皆稱之。予未敢以為信也。
夫秦以十五城之空名,詐趙而脅其璧。是時言取璧者,情也,非欲以窺趙也。趙得其情則弗予,不得其情則予;得其情而畏之則予,得其情而弗畏之則弗予。此兩言決耳,奈之何既畏而復挑其怒也!
且夫秦欲璧,趙弗予璧,兩無所曲直也。入璧而秦弗予城,曲在秦;秦出城而璧歸,曲在趙。欲使曲在秦,則莫如棄璧;畏棄璧,則莫如弗予。夫秦王既按圖以予城,又設九賓,齋而受璧,其勢不得不予城。璧入而城弗予,相如則前請曰:“臣固知大王之弗予城也。夫璧非趙璧乎?而十五城秦寶也。今使大王以璧故,而亡其十五城,十五城之子弟,皆厚怨大王以棄我如草芥也。大王弗與城,而紿趙璧,以一璧故,而失信於天下,臣請就死於國,以明大王之失信!”秦王未必不返璧也。今奈何使舍人懷而逃之,而歸直於秦?
是時秦意未欲與趙絕耳。令秦王怒而僇相如於市,武安君十萬眾壓邯鄲,而責璧與信,一勝而相如族,再勝而璧終入秦矣。
吾故曰:藺相如之獲全於璧也,天也。若其勁澠池,柔廉頗,則愈出而愈妙於用。所以能完趙者,天固曲全之哉!▲
怨
明代:馮小青
新妝竟與畫圖爭,知是昭陽第幾名?
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項脊軒志
明代:歸有光
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余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堦寂寂,
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余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堦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堦寂寂 一作:階寂寂)
然余居於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為一。迨諸父異爨,內外多置小門,牆往往而是。東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雞棲於廳。庭中始為籬,已為牆,凡再變矣。家有老嫗,嘗居於此。嫗,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撫之甚厚。室西連於中閨,先妣嘗一至。嫗每謂余曰:”某所,而母立於茲。”嫗又曰:”汝姊在吾懷,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吾從板外相為應答。”語未畢,余泣,嫗亦泣。余自束髮,讀書軒中,一日,大母過余曰:”吾兒,久不見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女郎也?”比去,以手闔門,自語曰:”吾家讀書久不效,兒之成,則可待乎!”頃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間執此以朝,他日汝當用之!”瞻顧遺蹟,如在昨日,令人長號不自禁。
軒東,故嘗為廚,人往,從軒前過。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軒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護者。
項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後秦皇帝築女懷清台;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諸葛孔明起隴中。方二人之昧昧於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區區處敗屋中,方揚眉、瞬目,謂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謂與坎井之蛙何異?”
余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几學書。吾妻歸寧,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閣子,且何謂閣子也?”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其後二年,余久臥病無聊,乃使人復葺南閣子,其制稍異於前。然自後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