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草堂
明代:鄭文康
草堂舊在姚江滸,門對清流列環堵。明窗淨几似仙家,中有佳人服勤苦。
養高懶去乾州縣,十載將心攻筆硯。興來不賦散人歌,閒時唯讀功臣傳。
珠璣文繡撐心胸,袖攜長策朝重瞳。丹墀獨對五千字,群英誰敢爭前鋒。
長安陌上恩榮日,從此金門遂通籍。青春衣繡入烏台,寒郤當年讀書席。
客邊日夜長相思,別來庭樹生孫枝。清泉白石畫中景,涼風疏雨燈前詩。
有時高望添惆悵,夢魂飛到姚江上。千樹桃花幾度紅,半庭芳草元無恙。
去年懷歸奏明主,曉叩天閽聽天語。鑑湖賜與賀知章,一棹南還特相許。
嘯歌重上江邊堂,藤花落地莓苔香。紗帽籠頭作堂主,坐令蓬篳增輝光。
尋蹤訪舊多零落,只有青山宛如昨。雖雲田野久荒蕪,且喜松篁未蕭索。
未歸長憶故園春,到得家來興已分。不為草堂無樂趣,此心一飯敢忘君。
鄭文康
(1413—1465)蘇州府崑山人,字時乂,號介庵。正統十三年進士。觀政大理寺,尋因疾歸。父母相繼亡故後,絕意仕進,專心經史。好為詩文。有《平橋集》。► 280篇詩文
春晴
明代:王守仁
林下春晴風漸和,高崖殘雪已無多。
遊絲冉冉花枝靜,青壁迢迢白鳥過。
忽向山中懷舊侶,幾從洞口夢煙蘿。
客衣塵土終須換,好與湖邊長芰荷。
送天台陳庭學序
明代:宋濂
西南山水,惟川蜀最奇。然去中州萬里,陸有劍閣棧道之險,水有瞿塘、灩澦之虞。跨馬行,則篁竹間山高者,累旬日不見其巔際。臨上而俯視,絕壑萬仞,杳莫測其所窮,肝膽為之悼栗。水行,則江石悍利,波惡渦詭,舟一失勢尺寸,輒糜碎土沉,下飽魚鱉。其難至如此。故非仕有力者,不可以游;非材有文者,縱游無所得;
西南山水,惟川蜀最奇。然去中州萬里,陸有劍閣棧道之險,水有瞿塘、灩澦之虞。跨馬行,則篁竹間山高者,累旬日不見其巔際。臨上而俯視,絕壑萬仞,杳莫測其所窮,肝膽為之悼栗。水行,則江石悍利,波惡渦詭,舟一失勢尺寸,輒糜碎土沉,下飽魚鱉。其難至如此。故非仕有力者,不可以游;非材有文者,縱游無所得;非壯強者,多老死於其地。嗜奇之士恨焉。
天台陳君庭學,能為詩,由中書左司掾,屢從大將北征,有勞,擢四川都指揮司照磨,由水道至成都。成都,川蜀之要地,揚子云、司馬相如、諸葛武侯之所居,英雄俊傑戰攻駐守之跡,詩人文士游眺飲射賦詠歌呼之所,庭學無不歷覽。既覽必發為詩,以紀其景物時世之變,於是其詩益工。越三年,以例自免歸,會予於京師;其氣愈充,其語愈壯,其志意愈高;蓋得于山水之助者侈矣。
予甚自愧,方予少時,嘗有志於出遊天下,顧以學未成而不暇。及年壯方可出,而四方兵起,無所投足。逮今聖主興而宇內定,極海之際,合為一家,而予齒益加耄矣。欲如庭學之游,尚可得乎?
然吾聞古之賢士,若顏回、原憲,皆坐守陋室,蓬蒿沒戶,而志意常充然,有若囊括於天地者。此其故何也?得無有出於山水之外者乎?庭學其試歸而求焉?苟有所得,則以告予,予將不一愧而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