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覆謠戲作
明代:于慎行
郭舍人,東方朔,來前射覆相為樂。謂此金盂中,有何一蠕蟲。
不是蜥蜴,亦非守宮。中者賜帛,不中城旦舂。舍人東方,相顧𥈭咍,此胡為來哉。
謂之為龍,不能變化興雲雷。謂之為蛇,又不能委蛇蒲伏與世諧。
此何物也,陛下幸發視,必是一蝸牛。身似有所負,外又無所求。
不肯濡足,惟願藏頭。循牆而走,面壁而修。鐘鼓不能享,鼎鑊不能謀。
左角大勝,右角大敗,未嘗知喜,未嘗知憂。蘧廬為天地,混沌為春秋。
其覺如寐,其生若休。此有巢氏之裔,無腸子之儔。
與聖人拊掌笑,是物安足收。放之污瀆中,使從蛭螾游。
于慎行
(1545—1607)明山東東阿人,字可遠,更字無垢。於慎思弟。隆慶二年進士。萬曆初歷修撰、日講官,以論張居正“奪情”,觸其怒。以疾歸。居正死後復起。時居正家被抄沒,慎行勸任其事者應念居正母及諸子顛沛可傷。累遷禮部尚書。明習典制,諸大禮多所裁定。以請神宗早立太子,去官家居十餘年。萬曆三十五年,廷推閣臣,以太子少保兼東閣大學士,入參機務,以病不能任職。鏇卒,諡文定。學問貫穿百家,通曉掌故。與馮琦並為一時文學之冠。有《谷城山館詩文集》。► 1383篇詩文
送東陽馬生序
明代:宋濂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俟其欣悅,則又請焉。故余雖愚,卒獲有所聞。
當余之從師也,負篋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足膚皸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勁不能動,媵人持湯沃灌,以衾擁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無鮮肥滋味之享。同捨生皆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余則縕袍敝衣處其間,略無慕艷意。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蓋余之勤且艱若此。
今雖耄老,未有所成,猶幸預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寵光,綴公卿之後,日侍坐備顧問,四海亦謬稱其氏名,況才之過於余者乎?
今諸生學於太學,縣官日有廩稍之供,父母歲有裘葛之遺,無凍餒之患矣;坐大廈之下而誦《詩》《書》,無奔走之勞矣;有司業、博士為之師,未有問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書,皆集於此,不必若余之手錄,假諸人而後見也。其業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質之卑,則心不若余之專耳,豈他人之過哉!
東陽馬生君則,在太學已二年,流輩甚稱其賢。余朝京師,生以鄉人子謁余,撰長書以為贄,辭甚暢達,與之論辯,言和而色夷。自謂少時用心於學甚勞,是可謂善學者矣!其將歸見其親也,余故道為學之難以告之。謂余勉鄉人以學者,余之志也;詆我夸際遇之盛而驕鄉人者,豈知余者哉!▲
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閉門
明代:唐寅
雨打梨花深閉門,孤負青春,虛負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