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馮憲副朱揮使昆仲游東禪
明代:韓雍
幽懷不能遣,與客游東禪。東禪景何如,繚繞水竹籠雲煙。
東堂長老號玉田,精彩矍鑠神氣全。匆聞門外車馬聲,倒屣迎我忻忻然。
自言門巷好杉樹,親手栽植今參天。登堂坐我蒲團上,妙香香茗時時傳。
喚來高徒聰上人,頤指氣使勤周鏇。須臾開筵列尊俎,款留甚覺心誠虔。
英豪憲副天下士,老成揮使人中賢。更誇玉雪美公子,好詩好禮今無前。
攜得仙家施小童,長歌大雅聲清圓。玉田歡感呼行者,青天歌舞齊聯翩。
一派仙音眾側耳,重斟美酒烹肥鮮。案頭石硯壓錦箋,墨漿如膏筆如椽。
諸僧羅拜不肯起,闌門索我留詩篇。君不見遠公結社住白蓮,一招靖節賢名傳。
又不見昌黎有書遺大顛,美譽烜赫垂千年。愧我無能繼古作,愛此光景徒流連。
草草留題拂衣去,何須更問三生緣。
韓雍
(1422—1478)明蘇州府長洲人,字永熙。正統七年進士,授御史。巡按江西,黜貪墨吏數十人。景泰時擢廣東副使,巡撫江西。劾奏寧王朱奠培不法狀,後被寧王誣劾,奪官。後再起為大理少卿,遷兵部右侍郎。憲宗立,以牽累貶官。會大藤峽徭、僮等族民眾起事,乃改以左僉都御史,參贊軍務,督兵鎮壓。遷左副都御史,提督兩廣軍務。有才略,治軍嚴,而謗議亦易起。為中官所傾軋,乃致仕去。有《襄毅文集》。► 677篇詩文
詠菊
明代:丘浚
淺紅淡白間深黃,簇簇新妝陣陣香。
無限枝頭好顏色,可憐開不為重陽。
觀書
明代:于謙
書卷多情似故人,晨昏憂樂每相親。
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無一點塵。
活水源流隨處滿,東風花柳逐時新。
金鞍玉勒尋芳客,未信我廬別有春。
項脊軒志
明代:歸有光
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余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堦寂寂,
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余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堦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堦寂寂 一作:階寂寂)
然余居於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為一。迨諸父異爨,內外多置小門,牆往往而是。東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雞棲於廳。庭中始為籬,已為牆,凡再變矣。家有老嫗,嘗居於此。嫗,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撫之甚厚。室西連於中閨,先妣嘗一至。嫗每謂余曰:”某所,而母立於茲。”嫗又曰:”汝姊在吾懷,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吾從板外相為應答。”語未畢,余泣,嫗亦泣。余自束髮,讀書軒中,一日,大母過余曰:”吾兒,久不見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女郎也?”比去,以手闔門,自語曰:”吾家讀書久不效,兒之成,則可待乎!”頃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間執此以朝,他日汝當用之!”瞻顧遺蹟,如在昨日,令人長號不自禁。
軒東,故嘗為廚,人往,從軒前過。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軒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護者。
項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後秦皇帝築女懷清台;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諸葛孔明起隴中。方二人之昧昧於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區區處敗屋中,方揚眉、瞬目,謂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謂與坎井之蛙何異?”(人教版《中國古代詩歌散文欣賞》中無此段文字;滬教版無此段。)
余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几學書。吾妻歸寧,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閣子,且何謂閣子也?”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其後二年,余久臥病無聊,乃使人復葺南閣子,其制稍異於前。然自後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