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少年行
明代:朱誠泳
洛下春深柳絮飛,渭城少年應憶歸。馬蹄偶入城南陌,相逢卻是長安客。
為言前日發秦台,而翁傳語需君來。千門萬戶燕皆至,北苑南園花正開。
年少尋春須及早,揮鞭疾上長安道。一路春光絕可憐,懵騰忽過斗城邊。
兩兩新妝臨渭水,紛紛游騎滿秦川。秦川自昔羨繁華,王孫公子爭豪誇。
門開朱戶星初出,燕設青樓日未斜。倚醉聯鑣過戚里,九衢見者皆興起。
玉轡搖風馬更驕,鬥雞賭得肯相饒。閒尋紅粉來金市,喜聽黃鸝過灞橋。
橋下倡家新酒熟,解鞍就向倡家宿。美人縴手弄琵琶,酒邊雙臉蒸紅霞。
黃金擲與買今夕,少年肯負秦川花。
朱誠泳
(1458—1498)安徽鳳陽人。明宗室。號賓竹道人。太祖第二子秦王朱樉玄孫。弘治元年襲封秦王。長安有魯齊書院,久廢,誠泳別易地建正學書院,又於其旁建國小,擇軍士子弟延儒生教授。工詩。著有《經進小鳴集》。卒謚簡。► 1247篇詩文
項脊軒志
明代:歸有光
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余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堦寂寂,
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余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堦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堦寂寂 一作:階寂寂)
然余居於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為一。迨諸父異爨,內外多置小門,牆往往而是。東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雞棲於廳。庭中始為籬,已為牆,凡再變矣。家有老嫗,嘗居於此。嫗,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撫之甚厚。室西連於中閨,先妣嘗一至。嫗每謂余曰:”某所,而母立於茲。”嫗又曰:”汝姊在吾懷,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吾從板外相為應答。”語未畢,余泣,嫗亦泣。余自束髮,讀書軒中,一日,大母過余曰:”吾兒,久不見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女郎也?”比去,以手闔門,自語曰:”吾家讀書久不效,兒之成,則可待乎!”頃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間執此以朝,他日汝當用之!”瞻顧遺蹟,如在昨日,令人長號不自禁。
軒東,故嘗為廚,人往,從軒前過。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軒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護者。
項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後秦皇帝築女懷清台;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諸葛孔明起隴中。方二人之昧昧於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區區處敗屋中,方揚眉、瞬目,謂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謂與坎井之蛙何異?”
余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几學書。吾妻歸寧,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閣子,且何謂閣子也?”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其後二年,余久臥病無聊,乃使人復葺南閣子,其制稍異於前。然自後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元夕二首
明代:王守仁
故園今夕是元宵,獨向蠻村坐寂寥。
賴有遺經堪作伴,喜無車馬過相邀。
春還草閣梅先動,月滿虛庭雪未消。
堂上花燈諸第集,重闈應念一身遙。
去年今日臥燕台,銅鼓中宵隱地雷。
月傍苑樓燈影暗,風傳閣道馬蹄回。
炎荒萬里頻回首,羌笛三更
故園今夕是元宵,獨向蠻村坐寂寥。
賴有遺經堪作伴,喜無車馬過相邀。
春還草閣梅先動,月滿虛庭雪未消。
堂上花燈諸第集,重闈應念一身遙。
去年今日臥燕台,銅鼓中宵隱地雷。
月傍苑樓燈影暗,風傳閣道馬蹄回。
炎荒萬里頻回首,羌笛三更謾自哀。
尚憶先朝多樂事,孝皇曾為兩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