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論
古人稱周公吐握下士,而天下歸心。惟周公則可,何也?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於天下無嫌矣,故唯周公則可。稟上聖之姿,邪不得入,是以好士不為累也。漢武為戾太子立博望苑,使通賓客,多以異端進者。始皆欲招賢人,而天下賢人少,小人多,賢人難進,小人易合,難進者鴻冥,易合者膠固矣。何以知之?劉濞有枚乘、鄒陽,不用其言,而應高、田祿伯為其羽翼;劉武有鄒陽、韓安國,不用其謀,而羊勝、公孫詭為其腹心;劉安行陰德,好文辭,雖愛神仙黃白,未害為善,終以左吳伍被而敗。以是而知雖骨肉之親,非周公聖德,皆不可也。班固稱“四豪者六國之罪人也”,今不復論矣。呂不韋習戰國之餘風,陳豨值漢網之疏闊,逮乎魏其、武安,終以權勢相傾,自武安之後,天子切齒,衛霍改節,則賓客之為害,固可知矣。公孫宏起客館,開東閣,以延賢人,與參謀議,非也。然謂之賢侯非黨附朝宰,交亂將相者矣。其時武帝躬親萬機,嚴明御下,人自守法,不敢為非,宰相惟有平津,政出一空(原註:出《呂覽》),自然無傾奪之勢,其賓客故人,不居顯位,似未足為朝廷患也。然主父偃言“朔方地肥饒阻河,蒙恬築城以逐匈奴,來胡之本”,公孫宏以為不可,朱買臣發十難,宏不能得其一。又奏人不得挾弓弩,吾邱壽王以為不便,上以難丞相,丞相詘服。則知平津之賓客,不及天子之近臣明矣,雖有賓客,何益於議謀哉?況世秉大政者,常不下三四人,而輕薄游相門,與柳槐齊列,所謀以傾奪為首,所議以勢利為先,是以魏其、武安之徒,共成禍敗,劉班、殷鐵之客,不相往來。又役奸志獻奇計者,導其邪徑,苟合匪人,世道險巇,無不由此。昔漢武謂田鼢曰:“君除吏盡未?吾亦欲除吏。”哀帝責鄭崇曰:“君門如市,何以欲禁切主上?”皆賓客之害也。餘謂丞相閉關謝絕賓客,則朝廷靜矣。
李德裕(787—849),字文饒,唐代趙郡贊皇(今河北贊皇縣)人,與其父李吉甫均為晚唐名相。唐文宗時,受李宗閔、牛僧儒等牛黨勢力傾軋,由翰林學士出為浙西觀察使。太和七年,入相,復遭奸臣鄭注、李訓等人排斥,左遷。唐武宗即位後,李德裕再度入相,執政期間外平回鶻、內定昭義、裁汰冗官、協助武宗滅佛,功績顯赫。會昌四年八月,進封太尉、趙國公。唐武宗與李德裕之間的君臣相知成為晚唐之絕唱。後唐宣宗即位,李德裕由於位高權重,五貶為崖州司戶。李德裕兩度為相,太和年間為相1年8個月,會昌年間為相5年7個月,兩次為相7年3個月。► 168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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