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
明代:黎貞
君不見天上浮雲任舒捲,白衣蒼狗須臾變。又不見瞿塘嘈嘈水倒流,奔湍激石能覆舟。
人情有時亦如此,紛紛輕薄何足比。平常意氣同死生,急難何堪托終始。
嶺南狂客孤且貧,常將青眼待時人。豈知此道不足貴,翻使皋鶴儔雞群。
不如託身與鷦鷯,蓬蒿之下同逍遙。
黎貞
廣東新會人,字彥晦,號陶陶生、秫坡。元末從孫蕡學。為人坦蕩不羈,以詩酒自放。洪武初,署本縣訓導。坐事戍遼東。時孫蕡亦戍遼東,坐藍玉黨被殺,為斂葬之。歷十八年,放還。卒年五十九。有《秫坡集》、《古今一覽》。► 306篇詩文
石灰吟
明代:于謙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萬鑿 一作:萬擊)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渾不怕 一作:全不怕)
送東陽馬生序
明代:宋濂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俟其欣悅,則又請焉。故余雖愚,卒獲有所聞。
當余之從師也,負篋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足膚皸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勁不能動,媵人持湯沃灌,以衾擁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無鮮肥滋味之享。同捨生皆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余則縕袍敝衣處其間,略無慕艷意,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蓋余之勤且艱若此。 今雖耄老,未有所成,猶幸預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寵光,綴公卿之後,日侍坐備顧問,四海亦謬稱其氏名,況才之過於余者乎?
今諸生學於太學,縣官日有廩稍之供,父母歲有裘葛之遺,無凍餒之患矣;坐大廈之下而誦詩書,無奔走之勞矣;有司業、博士為之師,未有問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書,皆集於此,不必若余之手錄,假諸人而後見也。其業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質之卑,則心不若余之專耳,豈他人之過哉?
東陽馬生君則,在太學已二年,流輩甚稱其賢。余朝京師,生以鄉人子謁余,撰長書以為贄,辭甚暢達。與之論辨,言和而色夷。自謂少時用心於學甚勞,是可謂善學者矣。其將歸見其親也,余故道為學之難以告之。謂余勉鄉人以學者,余之志也;詆我夸際遇之盛而驕鄉人者,豈知予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