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兒辯日
列子〔先秦〕
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辯鬥,問其故。(辯鬥 一作:辯日)
一兒曰:“我以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
一兒曰:“我以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
一兒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為遠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兒曰:“日初出滄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
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辯鬥,問其故。(辯鬥 一作:辯日)
一兒曰:“我以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
一兒曰:“我以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
一兒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為遠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兒曰:“日初出滄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而遠者涼乎?”
孔子不能決也。
兩小兒笑曰:“孰為汝多知乎?”
▲ 愚公移山
列子〔先秦〕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萬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懲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謀曰:“吾與汝畢力平險,指通豫南,達於漢陰,可乎?”雜然相許。其妻獻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損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雜曰:“投諸渤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萬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懲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謀曰:“吾與汝畢力平險,指通豫南,達於漢陰,可乎?”雜然相許。其妻獻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損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雜曰:“投諸渤海之尾,隱土之北。”遂率子孫荷擔者三夫,叩石墾壤,箕畚運於渤海之尾。鄰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遺男,始齔,跳往助之。寒暑易節,始一反焉。
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殘年餘力,曾不能毀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長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徹,曾不若孀妻弱子。雖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應。
操蛇之神聞之,懼其不已也,告之於帝。帝感其誠,命夸娥氏二子負二山,一厝朔東,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漢之陰,無隴斷焉。▲
楊布打狗
列子〔先秦〕
楊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緇衣而返。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楊布怒,將撲之。楊朱曰:“子無撲矣,子亦猶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來,豈能無怪哉?”
多歧亡羊
列子〔先秦〕
楊子之鄰人亡羊,既率其黨,又請楊子之豎追之。楊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眾?”鄰人曰:“多歧路。”既反,問:“獲羊乎?”曰:“亡之矣。” 曰:“奚亡之?”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
楊子戚然變容,不言者移時,不笑者竟日。門人怪之,請曰:“羊,賤畜
楊子之鄰人亡羊,既率其黨,又請楊子之豎追之。楊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眾?”鄰人曰:“多歧路。”既反,問:“獲羊乎?”曰:“亡之矣。” 曰:“奚亡之?”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
楊子戚然變容,不言者移時,不笑者竟日。門人怪之,請曰:“羊,賤畜,又非夫子之有,而損言笑者,何哉?”楊子不答。門人不獲所命。
弟子孟孫陽出,以告心都子。心都子他日與孟孫陽偕入,而問曰:“昔有昆弟三人,游齊魯之間,同師而學,進仁義之道而歸。其父曰:‘仁義之道若何?’伯曰:‘仁義使我愛身而後名。’仲曰:‘仁義使我殺身以成名。’叔曰:‘仁義使我身名並全。’彼三術相反, 而同出於儒。孰是孰非邪?”楊子曰:“人有濱河而居者,習於水,勇於泅,操舟鬻渡,利供百口。裹糧就學者成徒,而溺死者幾半。本學泅,不學溺,而利害如此。若以為孰是孰非?”
心都子嘿然而出。孟孫陽讓之曰:“何吾子問之迂,夫子答之僻?吾惑愈甚。”心都子曰:“大道以多歧亡羊,學者以多方喪生。學非本不同,非本不一,而末異若是。唯歸同反一,為亡得喪。子長先生之門,習先生之道,而不達先生之況也,哀哉!”▲
關尹子教射
列子〔先秦〕
列子學射,中矣。請於關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對曰:“弗知也。”關尹子曰:“未可。”退而習之。三年,又以報關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乎?”列子曰:“知之矣。”關尹子曰:“可矣,守而勿失也。非獨射也,為國與身皆如之。故聖人不查存亡,而察其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