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樂·秋聲館賦秋聲
厲鶚〔清代〕
簟淒燈暗眠還起,清商幾處催發?碎竹虛廊,枯蓮淺渚,不辨聲來何葉?桐飆又接。盡吹入潘郎,一簪愁發。已是難聽,中宵無用怨離別。
陰蟲還更切切。玉窗挑錦倦,驚響檐鐵。漏斷高城,鍾疏野寺,遙送涼潮嗚咽。微吟漸怯。訝籬豆花開,雨篩時節。獨自開門,滿庭都是月。
賀新涼·再贈柳敬亭
曹貞吉〔清代〕
咄汝青衫叟。閱浮生、繁華蕭索,白衣蒼狗。六代風流歸扺掌,舌下濤飛山走。似易水、歌聲聽久。試問於今真姓字,但回頭笑指蕪城柳。休暫住,譚天口。
當年處仲東來後。斷江流、樓船鐵鎖,落星如斗。七十九年塵土夢,才向青門沽酒。更誰是、嘉榮舊友。天寶琵琶宮監在,訴江潭憔悴人知否。今昔恨,一搔首。
咄汝青衫叟。閱浮生、繁華蕭索,白衣蒼狗。六代風流歸扺掌,舌下濤飛山走。似易水、歌聲聽久。試問於今真姓字,但回頭笑指蕪城柳。休暫住,譚天口。
當年處仲東來後。斷江流、樓船鐵鎖,落星如斗。七十九年塵土夢,才向青門沽酒。更誰是、嘉榮舊友。天寶琵琶宮監在,訴江潭憔悴人知否。今昔恨,一搔首。▲
威鳳賦
李世民〔唐代〕
有一威鳳,憩翮朝陽。晨游紫霧,夕飲玄霜。資長風以舉翰,戾天衢而遠翔。西翥則煙氛閟色,東飛則日月騰光。化垂鵬於北裔,訓群鳥於南荒。弭亂世而方降,膺明時而自彰。俯翼雲路,歸功本樹。仰喬枝而見猜,俯修條而抱蠹。同林之侶俱嫉,共乾之儔並忤。無恆山之義情,有炎州之凶度。若巢葦而居安,獨懷危而履懼。鴟鴞嘯乎
有一威鳳,憩翮朝陽。晨游紫霧,夕飲玄霜。資長風以舉翰,戾天衢而遠翔。西翥則煙氛閟色,東飛則日月騰光。化垂鵬於北裔,訓群鳥於南荒。弭亂世而方降,膺明時而自彰。俯翼雲路,歸功本樹。仰喬枝而見猜,俯修條而抱蠹。同林之侶俱嫉,共乾之儔並忤。無恆山之義情,有炎州之凶度。若巢葦而居安,獨懷危而履懼。鴟鴞嘯乎側葉,燕雀喧乎下枝。慚己陋之至鄙,害他賢之獨奇。或聚咮而交擊,乍分羅而見羈。戢凌雲之逸羽,韜偉世之清儀。遂乃蓄情宵影,結志晨暉。霜殘綺翼,露點紅衣。嗟憂患之易結,歡矰繳之難違,期畢命於一死,本無情於再飛。幸賴君子,以依以恃,引此風雲,濯斯塵滓。披蒙翳於葉下,發光華於枝里,仙翰屈而還舒,靈音摧而復起。眄八極以遐翥,臨九天而高峙。庶廣德於眾禽,非崇利於一己。是以徘徊感德,顧慕懷賢,憑明哲而禍散,託英才而福延。答惠之情彌結,報功之志方宣。非知難而行易,思令後以終前。俾賢德之流慶,畢萬葉而芳傳。
▲艷歌
佚名〔兩漢〕
今日樂上樂,相從步雲衢。
天公出美酒,河伯出鯉魚。
青龍前鋪席,白虎持榼壺。
南斗工鼓瑟,北斗吹笙竽。
妲娥垂明璫,織女奉瑛琚。
蒼霞揚東謳,清風流西歈。
垂露成幃幄,奔星扶輪輿。
瑞鶴仙·晴絲牽緒亂
吳文英〔宋代〕
晴絲牽緒亂。對滄江斜日,花飛人遠。垂楊暗吳苑。正旗亭煙冷,河橋風暖。蘭情蕙盼。惹相思,春根酒畔。又爭知、吟骨縈消,漸把舊衫重剪。
淒斷。流紅千浪,缺月孤樓,總難留燕。歌塵凝扇。待憑信,拌分鈿。試挑燈欲寫,還依不忍,箋幅偷和淚卷。寄殘雲剩雨蓬萊,也應夢見。
和友人鴛鴦之什
崔珏〔唐代〕
翠鬣紅衣舞夕暉,水禽情似此禽稀。
暫分煙島猶回首,只渡寒塘亦共飛。
映霧乍迷珠殿瓦,逐梭齊上玉人機。
採蓮無限蘭橈女,笑指中流羨爾歸。
寂寂春塘煙晚時,兩心和影共依依。
溪頭日暖眠沙穩,渡口風寒浴浪稀。
翡翠莫夸饒彩飾,鸊鵜須羨好毛衣。
翠鬣紅衣舞夕暉,水禽情似此禽稀。
暫分煙島猶回首,只渡寒塘亦共飛。
映霧乍迷珠殿瓦,逐梭齊上玉人機。
採蓮無限蘭橈女,笑指中流羨爾歸。
寂寂春塘煙晚時,兩心和影共依依。
溪頭日暖眠沙穩,渡口風寒浴浪稀。
翡翠莫夸饒彩飾,鸊鵜須羨好毛衣。
蘭深芷密無人見,相逐相呼何處歸。
舞鶴翔鸞俱別離,可憐生死兩相隨。
紅絲毳落眠汀處,白雪花成蹙浪時。
琴上只聞交頸語,窗前空展共飛詩。
何如相見長相對,肯羨人間多所思。
▲齊桓公伐楚盟屈完
左丘明〔先秦〕
齊侯與蔡姬乘舟於囿,盪公。公懼變色;禁之,不可。公怒,歸之,未之絕也。蔡人嫁之。
四年春,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
齊侯與蔡姬乘舟於囿,盪公。公懼變色;禁之,不可。公怒,歸之,未之絕也。蔡人嫁之。
四年春,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賜我先君履: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徵;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對曰:“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君其問諸水濱。”(徵 通 征)
師進,次於陘。
夏,楚子使屈完如師。師退,次於召陵。齊侯陳諸侯之師,與屈完乘而觀之。齊侯曰:“豈不穀是為? 先君之好是繼,與不穀同好,如何?”對曰:“君惠徼福於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願也。”齊侯曰:“以此眾戰,誰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對曰:“君若以德綏諸侯,誰敢不服? 君若以力,楚國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雖眾,無所用之!”
屈完及諸侯盟。▲
上曾子固龍圖書
張耒〔宋代〕
某嘗以謂君子之文章,不浮於其德,其剛柔緩急之氣,繁簡舒敏之節,一出乎其誠,不隱其所已至,不強其所不知,譬之楚人之必為楚聲,秦人之必衣秦服也。惟其言不浮乎其心,故因其言而求之,則潛德道志,不可隱伏。蓋古之人不知言則無以知人,而世之惑者,徒知夫言與德二者不可以相通,或信其言而疑其行。嗚呼!是徒
某嘗以謂君子之文章,不浮於其德,其剛柔緩急之氣,繁簡舒敏之節,一出乎其誠,不隱其所已至,不強其所不知,譬之楚人之必為楚聲,秦人之必衣秦服也。惟其言不浮乎其心,故因其言而求之,則潛德道志,不可隱伏。蓋古之人不知言則無以知人,而世之惑者,徒知夫言與德二者不可以相通,或信其言而疑其行。嗚呼!是徒知其一,而不知夫君子之文章,固出於其德,與夫無其德而有其言者異位也。某之初為文,最喜讀左氏、《離騷》之書。丘明之文美矣,然其行事不見於後,不可得而考。屈平之仁,不忍私其身,其氣道,其趣高,故其言反覆曲折,初疑於繁,左顧右挽,中疑其迂,然至誠惻怛於其心,故其言周密而不厭。考乎其終,而知其仁也憤而非懟也,異而自潔而非私也,彷徨悲嗟,卒無存省之者,故剖志決慮以無自顯,此屈原之忠也。故其文如明珠美玉,麗而可悅也;如秋風夜露,淒忽而感惻也;如神仙煙雲,高遠而不可挹也。惟其言以考其事,其有不合者乎?
自三代以來,最喜讀太史公、韓退之之文。司馬遷奇邁慷慨,自其少時,週遊天下,交結豪傑。其學長於討論尋繹前世之跡,負氣敢言,以蹈於禍。故其文章疏盪明白,簡樸而馳騁。惟其平生之志有所郁於中,故其餘章末句,時有感激而不泄者。韓愈之文如先王之衣冠,郊廟之江鼎俎,至其放逸超卓,不可收攬,則極言語之懷巧,有不足以過之者。嗟乎!退之之於唐,蓋不試遇矣。然其犯人主,忤權臣,臨義而忘難,剛毅而信實,而其學又能獨出於道德滅裂之後,纂孔孟之餘緒以自立其說,則愈之文章雖欲不如是,蓋不可得也。
自唐以來,更五代之紛紜。宋興,鋤叛而討亡。及仁宗之朝,天下大定,兵戈不試,休養生息,日趨於富盛之域。士大夫之游於其時者,談笑佚樂,無復向者幽憂不平之氣,天下之文章稍稍興起。而廬陵歐陽公始為古文,近揆兩漢,遠追三代,而出於孟軻、韓愈之間,以立一家之言,積習而益高,淬濯而益新。而後四方學者,始恥其舊而惟古之求。而歐陽公於是時,實持其權以開引天下豪傑,而世之號能文章者,其出歐陽之門者居十九焉。而執事實為之冠,其文章論議與之上下。聞之先達,以謂公之文其興雖後於歐公,屹然歐公之所畏,忘其後來而論及者也。某自初讀書,即知讀執事之文,既思而思之,廣求遠訪,以日攬其變,嗚呼!如公者真極天下之文者歟!▲
三姝媚
王鵬運〔清代〕
蘼蕪春思遠。采芳馨愁貽,黛痕深斂。薄命憐花,倚東風羅袖,淚珠偷泫。瞑入西園,容易又、林禽聲變。那得相思,付與青苹,自隨蓬轉。
惆悵羅衾捫遍。便夢隔歡期,舊恩還戀。芳意迴環,認鴛機錦字,斷腸緘怨。縷縷絲絲,拚裊盡、香心殘篆。漫想歌翻璧月,臨春夜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