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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散離亭西去,浮生長恨飄蓬。

出自五代徐昌圖的《臨江仙·飲散離亭西去

飲散離亭西去,浮生長恨飄蓬。回頭煙柳漸重重。淡雲孤雁遠,寒日暮天紅。
今夜畫船何處?潮平淮月朦朧。酒醒人靜奈愁濃。殘燈孤枕夢,輕浪五更風。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喝完餞別酒,友人們終於揮手別去,常常怨恨這種漂泊不定短暫虛浮的人生。回首看到如煙似霧的楊柳早已遮斷視線。往前看去,風清雲淡,孤雁遠征。孤單的寒日傍晚天空一片酡紅。
今夜畫船將停在什麼地方?只怕夜間潮平水落,泊船岸邊,一片清月迷漾。到酒消人也醒時,那種愁緒倍加難以排遣了。蠟燭殘盡孤枕難眠;五更時輕風吹來激起點點浪花。

注釋
飲散:飲完酒後離散。離亭:送別的驛亭。
浮生:一生。古人謂“人生世上,虛浮無定”,故曰“浮生”。
飄蓬(péng):飄浮無定之意。
重重(chóng chóng):一層又一層,形容很多。
暮(mù)天紅:指傍晚天空一片酡紅。
畫船:裝飾華麗的船。多指遊船。
淮(huái)月:指照臨淮水上空的月亮。
朦朧(méng lóng):模糊不清。
奈:怎奈,奈何。
孤枕(zhěn)夢:這裡指孤枕難眠。
五更風:指黎明前的寒風。

賞析

這是一首寫旅愁的小令。

上片開頭是:“飲散離亭西去,浮生長恨飄蓬”。詞人飲罷餞行酒,與親故辭別西去,感慨萬分,怨恨自己一生象飛蓬那樣到處飄泊。離亭,送別的驛亭。“浮生”一詞,出自《莊子·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莊子認為人生在世虛浮不定,後世相沿稱人生為浮生。這裡,詞人感慨自己的身世,如今踏上旅途,從此開始了“飄蓬”一般的生活,遙遙水路,漠漠蒼天,詞人內心極度淒涼,羈旅之恨油然而生。而這恨又是“長恨”,這就道出了“飲散”“西去”對詞人來說並非第一次了,每重演一次,就會增加一分身世飄零之恨。一個“長”字,使恨的情感深化了。

詞人生活在唐宋之交的動亂時代,這首詞,可能就是徐昌圖由閩入宋前的作品,它不僅反映了詞人淒清的身世,也包容了唐末宋初離亂社會的影子。這次詞人西去,是乘船而行的。他別情依依,禁不住頻頻回首:“回頭煙柳漸重重”。送行的人已不見了,只有那岸上的楊柳象是籠罩著一重重的煙霧。“煙柳重重”既是狀景也是寫情。這是由於當詞人看到煙柳迷茫而看不到人時,必然增添其內心的苦悶。因為柳色是最容易引起人的離情別意的,所以,寫“煙柳重重”,實際上也就是“離情重重”,是把抽象、無形的愁情寄托在具體形象的煙柳中來表現而已。

接下去,詞人轉過頭來,順眼一望,卻是“淡雲孤雁遠,寒日暮天紅”。遼遠的天際飄浮著幾絲淡云:並不時地傳來孤雁的鳴聲,傍晚的落日,照得滿天通紅。此時此景,又不免使人感到:“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李白)。詞人象浮雲一樣飄流無依,象孤雁一樣孑然影單,而寒日西沉,晚霞映天,卻又喚起詞人念鄉思親的淒傷之情,這一切既是詞人眼前之景,也是他今後“飄蓬”生活的形象概括。這是由當前情景過渡到以後情景的寫法,也是融情入景,即景抒情的寫法,所以這二句可看作是詞人特定心態下攝取的一組畫面,既是實景,也是虛景,虛實相用,使畫面極富表現力,它給讀者的感受就不僅是自然景觀了,更深刻的是這種景觀中所隱含的離情別恨,它連綿不斷,廣闊深遠。

下片寫詞人途中的孤寂心情。“今夜畫船何處?潮平淮月朦朧”。詞人辭別親故,縱一葉孤舟西去,水路迢迢,暮色蒼蒼,想到歸宿,詞人不禁自問,愁緒充塞。夜深了,當詞人從船艙里探出頭來時,只見船已行在平波萬頃的淮水上,空茫迷濛,孤月映水,朦朧淒清。“淮月”,照臨淮水上空的月亮。詞人通過氣氛的渲染和景物的烘托,使內心的感傷之情與外在的空冷之景交融為一,傳達出詞人此時此地的冷寂情懷。這時候,詞人愁緒難以排遣,只有借灑消愁了。然而,醉酒只能求得一時的解脫,“酒醒人靜奈愁濃”,一旦酒醒,回到現實,只能更增愁情,不是三杯兩盞淡酒就沖刷得掉的。一個“奈”字,突出了詞人萬般無奈的苦悶心情。結句:“殘燈孤枕夢,輕浪五更風。”又進一步寫他的這種感情。一個人躺在船里,輾轉反側,愁緒萬千。一直熬到夜盡燈殘之時,才對著殘弱的燭光,勉強伏枕而眠,可惜好景不長,恍惚朦朧中波動船搖,詞人夢斷,原來是水面上起了風波。“五更風”,指黎明前的寒風,蕭瑟淒寒。好一個“曉風殘月”,令人難以忍受,可謂悲痛至極。

俞陛雲《唐五代兩宋詞選釋》曾評徐昌圖的《臨江仙》一詞,曰:“狀水窗風景宛然,千載後猶想見客中情味也”。其所以如此,就在於詞人巧妙地融情與景為一體,寫離愁卻很少直接抒情,而是藉助於外在的景物來表現詞人內心的離愁別恨。詞人沿情布景,景物的轉承和變換、環境氣氛的渲染和烘托,處處反襯出詞人的內心世界。離愁難奈,感人至深。

賞析二

上闋寫的是離別後的情景,是實寫。首兩句直寫別離,“散”、“離”、“去”已帶怨意,而一個“恨”字則是直抒胸臆,又點明本詞的主題,寫出了詞人內心的淒涼,羈旅之恨。且這恨又是“長恨”,這就道出了“飲散”“西去”對詞人來說並非第一次了,每重演一次,就會增加一分身世飄零之恨。一個“長”字,使恨的情感深化了。第三句描繪的是詞人一步三回頭,不忍離去的情態,“煙柳漸重重”,既寫出了離愁的層層加深,也寫出了離愁的“有形”情態,襯托出了行人心頭的迷惘。四、五兩句描繪的是作者眼中的慘澹畫面。“淡雲”暗示行人心頭的落寞,“孤雁”則是行人的化身;“寒日”顯其心頭之冷,“暮天紅”雖是美景,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又充滿了傷感。這兩句極寫浪跡飄零之苦,是移情於景。

下闋都是詞人想像中的情景。首句以問引起下文。“潮平淮月艨朧”暗示他那離別時的劇烈情緒已逐漸平靜下來,可是心頭卻又一片迷惘。心裡空虛只能借酒澆愁,可是在短暫的麻痹之後,還是要醒來,醒來時的靜夜中心頭卻是更加空虛,更加愁苦難耐。詞人通過氣氛的渲染和景物的烘托,使內心的感傷之情與外在的空冷之景交融為一,傳達出詞人此時此地的冷寂情懷。“酒醒人靜奈愁濃”,一旦酒醒,回到現實,只能更增愁情,不是三杯兩盞淡酒就沖刷得掉的。一個“奈”字,突出了詞人萬般無奈的苦悶心情。末兩句“殘燈孤枕夢,輕浪五更風”描繪的是一幅多么淒涼可怕的景象。燈里的油就要燃盡,燈火忽明忽暗;一個人躺在枕頭上,沒有人陪伴,想入睡做個夢都不可得;五更時的寒風吹來更是倍增寒意。而從“潮平”到“殘燈”再到“五更”,足見行人一夜未睡,“愁濃”之情不虛,此情此景,人何以堪。

全詞最為獨特之處當在下闋,在於虛境實寫,化虛為實,而又虛中浸實,寫盡羈旅之情,含蓄雋永,耐人尋味。詞人巧妙地融情與景為一體,寫離愁卻很少直接抒情,而是藉助於外在的景物來表現詞人內心的離愁別恨。詞人沿情布景,景物的轉承和變換、環境氣氛的渲染和烘托,處處反襯出詞人的內心世界。

創作背景

在羈役前,徐圖昌為了抒發對心上人的眷戀和難消的離愁而在與戀人驛站飲別時寫下了這首詞。

徐昌圖

徐昌圖(約公元965年前後在世)莆田市城廂區延壽人,一作莆陽人。生卒年、字號均不詳,約宋太祖乾德年中前後在世。徐寅曾孫,與兄徐昌嗣並有才名。五代末以明經及第,初仕閩陳洪進(仙遊人,時任清源軍節度使)歸宋,陳遣其奉《納地表》入宋進貢。太祖留之汴京,命為國子博士,遷殿中丞。昌圖好作詞,風格雋美,為五代詞壇有數名手,啟北宋一代詞風。今人選詞和研究宋文學史的,一定要提到他的名字。遺詞僅存三首,收入《全唐詩》卷898中,亦曾收入《尊前集》► 3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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