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盤馬踏青苔,曾傍綠陰深駐。
出自宋代晏幾道的《御街行·街南綠樹春饒絮》
闌乾倚盡猶慵去,幾度黃昏雨。晚春盤馬踏青苔,曾傍綠蔭深駐。落花猶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處?
譯文及注釋
譯文
街南綠樹濃蔭,春天多柳絮,柳絮如雪飄滿遊春的道路。樹頂上雜映著艷花交織的嬌雲,樹蔭下是居住人家的朱紅門戶。閒懶地登上北樓,疏散的珠簾向上高卷,一眼看到遮護艷女朱戶的城南樹。
倚遍欄桿還懶得離去,經過了幾度黃昏細雨。記得暮春時她曾騎馬徘徊踏過青苔,曾靠在綠蔭深處停馬駐足。昔日落花今猶在,華美的屏風卻空掩,誰知桃花人面在何處?
注釋
①御街行:詞牌名,又名《孤雁兒》。
②饒:充滿,多。
③雪:這裡以形容白色的柳絮。
④閒:高大的樣子。
⑤疏簾:也作“踩簾”,指稀疏的竹織窗簾,張耒《夏日》有“落落疏簾邀月影,嘈嘈虛枕納溪聲”。
⑥慵去(yōng qù):懶得離去。
⑦盤馬:騎馬馳騁盤鏇。
英譯
YAN Jidao – Lyrics to the Imperial Drive Melody
South of the main streets catkins drift over greening trees,
Like snow they fall all over spring excursion paths.
Blossoms on trees are glamorous and the clouds light,
Under the foliage of trees is an established estate with a crimson gateway.
From its northern loft, where the curtains are raised high,
Directly in sight are the trees south of the main streets
Against the balustrade in her languor she lingers,
There fall a few evening showers.
In previous years late in spring, he used to rest his horse stamping on mosses,
By a tree of dense foliage and long he there stood.
Here fallen blossoms remain, half extended is the delicate screen hiding view,
Where has the familiar face disappeared to?
賞析
這是一首單相思的詞,唐詩宋詞中思春、渴慕、懷人的內容非常豐富,但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明寫或暗示男女二人曾經心心相映,正處於或者曾經有過一段共處的美好時光,此詞卻迥然不同,完全不提兩人之間的關係,而且有意無意地暗示,詞中主人公本是單相思,一副少年懷春的徘徊、惆悵之態。詞的開篇先寫景,並以景物來點明季節性,更以季節性來引出內心情感,從飛絮、開花可知,此為春深之時,暗示此為思春、懷春的季節。寫完樹木以後,似有意,似無意,加上一句“樹底人家朱戶”,自己所渴慕之人便在此宅之中,但是並不明寫“朱戶”即紅漆大門。
上闋寫春日美景。在古代,原木只有王侯功臣才能受賜門塗紅漆,但隨著禮法的廢弛,普通官宦大戶也均可照此辦理了。詞人愛慕上了這街南樹下某大宅中的女子,面對大戶人家不敢造次,心情亢奮、激動,而又緊張、忐忑,一片少年心緒不敢明言,只能先說樹,再說樹下人家,卻始終不敢吐露所戀慕的對象究竟是誰。於是他“北樓閒上,疏簾高卷,直見街南樹”,“閒”字本意為閒暇,指無目的地隨意為之,但詞人之上北樓,絕對是有明確目的的,是為了能夠看到所戀慕女子的身影,但因為緊張和羞澀,所以故作閒暇狀,假裝是無事登樓,捲起竹簾來隨意眺望,所見的,也不過綠樹而已。假裝登樓望樹,其實是想見所戀慕的女子,希望她能夠走出朱漆大門,她裊娜的身影可以再次落入自己眼中。可惜等了很久,卻始終未能如願——“闌乾倚盡猶慵去”,每一寸欄桿幾乎都靠遍了,還是見不到她,對愛的人,想要離去卻不甘心。
下闋表達物是人非的懷舊之情和萬般感慨。“慵”字本意為懶散,“慵去”就是懶得離開,其用意也和上闋的“閒”字相同,假裝只是犯懶而不曾離去,其實是夙願難償而根本不忍離去。詞人就這么等了一天又一天,從白天等到黃昏,又從春深等到春盡,“黃昏雨”既表時辰,也表季節,所謂“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一轉眼夏季即將到來了。始終望不見心愛之人的身影,詞人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乾脆出門上馬,在街上遊蕩,希望能得到“偶遇”的機會。“晚春盤馬踏青苔”,“盤”字用得佳妙,表示詞人騎著馬只是原地轉圈,並非真的要出門辦事,同時也體現出忐忑、徘徊的惆悵心態,又等了很長時間,仍然未能如願,他乾脆連馬都不“盤”了,而改之為“駐”,也即停在原地不動——“曾傍綠陰深駐”。然而他最終如願了嗎,卻只見“落花猶在,香屏空掩”,人去樓空,仿佛唐代崔護之濤:“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也正如崔護此詩前面所寫:“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詞人與所戀慕的女子,應該也就這般地見過一兩面吧,全詞中並沒有絲毫透露是否更有深交,而完全是單方面的思戀。
此篇以三幅不同的景象,將詞人對佳人的眷戀之情緩緩引出。詞人沒有直言相思、孤寂、幽怨,只用清新的辭彙敘述著他記憶中的點點滴滴,感情含蓄而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