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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心已百念,孤游重千里。

出自南北朝何遜的《相送

客心已百念,孤游重千里。
江暗雨欲來,浪白風初起。

鑑賞

開頭兩句寫人臨別時那種長期飄泊異鄉的惆悵孤獨之情。“客心”謂異鄉作客之心;“百念”,謂百感交集。何遜一生仕途並不亨通。他先在揚州刺史、建安王蕭偉幕中掌記室,“後薦之武帝,與吳均俱進俸。後稍失意……自是疏隔。”(《南史》本傳)遂遷安成王蕭秀幕中參軍事,兼尚書水部郎。中丁母憂歸。後又除廬陵王蕭續幕府記室。大約四十歲左右即死去。故其作客異鄉,當與仕途坎坷有關。所謂“百念”,諸如異地思鄉之愁,羈旅行役之苦,仕途渺茫之憂,人情冷暖之感,友朋難捨之念等,皆在其中。不難想見,其心情已經夠沉重了,更何況而今又將孤身一人再度千里奔波飄遊遠方呢!眼前尚有朋友餞行送別,聯句慰勉;頃刻之間,就將煢獨孤舟,餐風飲露了。“孤游”,既突出自己征途中的孤獨寂寞,又包含著對友朋的無限惜別之情。兩句通過“已”、“重”二字構成遞進關係,進一步加重了這種複雜感情的重量,而與送者臨別依依難捨之情也就隱然蘊藏在字裡行間。

三四兩句,既是寫分手時江上的實景,又是借景寓情,含有象徵意義。江天忽然濃雲密布,煙靄黯然籠罩江面,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山雨欲來風滿樓”,狂風乍起,江水頓時湧起滾滾白浪。這雲暗天低,煙波浩渺之景,恰與詩人此刻百感交集,愁緒茫茫之情相切;這狂風巨浪,暴雨將臨,不僅是詩人心潮澎湃的感情外化,而且還形象地象徵著、預示著旅途中等待著他的將是江上風雨一般的無窮無盡的艱難險阻、嚴峻考驗。

送行留別這類詩,一般多是以情結出主旨,或惜別,或勸勉,或叮嚀、或祝願。試看《何遜集》中此類篇什亦多如是。如《贈江長史別》:“安得生羽毛,從君入宛許?”《送韋司馬別》:“棄置勿復陳,重陳長嘆息。”《別沈助教》:“願君深自愛,共念悲無益。”《臨行與故游夜別》:“相悲各罷酒,何日同促膝?”《送褚都曹》:“本願同棲息,今成相背飛。”這是何遜為朋友送行。至於他留贈為他送行的朋友,則如《贈韋記室黯別》:“無因生羽翰,千里暫排空。”《相送聯句》三首結尾云:“一朝事千里,流涕向三春。”“願子俱停駕,看我獨解維。”“以我辭鄉淚,沾君送別衣。”無不以抒情結出主旨。唯這首以景作結,不僅以寫江上實景見工,並且景中寓情,物我融一。比興之意優遊不竭,耐人尋味。堪稱別具一格。陳祚明評何詩“經營匠心,惟取神會。”(《采菽堂古詩選》卷26)沈德潛亦稱其“情詞宛轉,淺語俱深。”(《古詩源》卷13)殆指此類。

聯句源於相傳漢武帝與臣僚共作的《柏梁台詩》,但每人各作一句;晉代賈充夫妻聯句,則人各二句;自陶淵明與愔之、循之聯句,才發展為人各四句。南北朝時,聯句之風盛行,鮑照謝朓、范雲、庾肩吾等人所作皆夥。與聯句相對,凡無人續作或續而未成,則僅存的四句便稱為絕句。“絕句”之名粱代始正式出現,何遜正當其時。此篇不僅兩聯對仗精妙,且詞句精煉、風格清新,短短四句中,既有對過去的回味,對現在的描寫,又有對未來的憂慮,包孕豐厚,已開唐人五絕氣象。唯所押為仄韻,而平仄尚未完全規範,則又帶有格律詩草創階段的痕跡。

何遜

何遜

南朝梁詩人,字仲言,東海郯(今山東省蒼山縣長城鎮)人,何承天曾孫,宋員外郎何翼孫,齊太尉中軍參軍何詢子。八歲能詩,弱冠州舉秀才,官至尚書水部郎。詩與陰鏗齊名,世號陰何。文與劉孝綽齊名,世稱何劉。其詩善於寫景,工於鍊字。為杜甫所推許,有集八卷,今失傳,明人輯有何水部集一卷。後人稱"何記室"或"何水部"。► 121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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