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出自宋代晏幾道的《鷓鴣天·小令尊前見玉簫》
春悄悄,夜迢迢。碧雲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在酒席筵邊,唱的是小令,我見到了玉簫。銀燈把她映照,只一曲輕歌,便顯出嫵媚嬌嬈。在歌聲中醉倒,誰能認為遺憾產生悔恨懊惱,歌聲停歇了,帶著餘音歸來,酒意還不見微消。
春天如此靜悄,春夜如此漫長,遲遲不見破曉。仰望碧空的游雲,難道它跟楚國宮殿一樣地天遠路遙。做個夢吧,只有夢境才能打破束縛人的框框條條,這是夢,還是真,反正我踏著滿地楊花走過了謝家的小橋。
注釋
小令:短小的歌曲;玉簫:此代指一位歌女。唐范攄《雲溪友議》卷中《玉簫記》載:唐韋皋少游江夏,館於姜氏。姜令小青衣玉簫伏侍,因漸有情。韋歸省時,約五至七年娶玉簫。後衍期不至,玉簫遂絕食死。後轉世,仍為韋侍妾。尊:同“樽”,古代的盛酒器具。
銀燈:表明燈火輝煌。
夜迢迢:形容夜漫長。
碧雲天:天上神仙所居之處。楚宮:楚王之宮殿,此暗用楚王與巫山神女的典故。
夢魂:古人以為人的靈魂在睡夢中會離開肉體,慣得:縱容,隨意,拘檢:檢束,拘束。
謝橋:唐宰相李德裕的侍妾謝秋娘是當時著名的歌妓,李曾作《謝秋娘》悼念她。後世因以“謝娘”泛指歌妓,以“謝家”泛指歌兒舞女的居處,“謝橋”代指通往煙花巷陌的路。張泌《寄人》詩:“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
賞析
詞寫春夜懷人,深情款款,搖曳多姿。上闋寫一見鍾情的感動。“太妖嬈”,足見傾心愛慕之甚。歇拍兩句又是極限化的描寫,強調極端的陶醉之情和拼死拼活的行為。下闋寫別後的思念和渴望。春夜悄悄且迢迢,夜空高深莫測,美人是仙女,遙不可及,現實中不能相會,只好付諸一夢了,夢雖虛幻,但卻是自由的,可以任情任性,無拘無束地愛。
起句寫酒筵初遇。“尊前”點相遇之地。唐范攄《雲溪友議》載有韋皋與姜輔家侍婢玉簫的戀情故事。韋皋少寓姜氏府,與玉簫有情。韋皋辭歸,留一玉指環,相約七年來娶,及逾期不來,玉簫絕食而死,後韋皋憶舊,玉簫轉世與韋聚合。玉簫韋郎兩世姻緣的故事,成為古代盛傳的風流佳話。這裡以“玉簫”代指伊人,或許雙方當時心許神會,有一段情緣。“銀燈”,表明這是一次燈火輝煌的宵宴。“一曲太妖嬈”,寫出伊人色藝出眾,也體現了詞人對之由衷的傾倒和加意的頌美。“歌中”兩句緊承“一曲”而來,寫宵宴盡歡而散。“歌中醉倒”,見出陶醉之深,“唱罷歸來”見出流連之久。拼上“醉倒”而無遺憾,夜深“歸來”而醉意尚濃.充分表現出詞人興致的高昂。那么詞人不僅陶醉於醇酒,陶醉於妙曲,更為麗人嬌艷的儀容和溫馨的柔情蜜意所醉倒,也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說上闋是寫歌筵艷遇之樂.那么下闋則是寫歸來相思之苦。前三句從兩人時空的阻隔處著筆,春光是那么寂靜,黑夜是那么漫長,雖然同戴一個碧澄澄的天字,然而伊人的閨閣卻無比遙遠。“楚宮”在此借指玉簫居處,也暗示其人飄然消逝。兩人形跡阻隔,蓬山萬里,無緣相遇。佳會難再。人問世的肉體形骸,難以超越時間、空間、社會、物質、禮俗等等條件的制約,而神魂夢思則可以自由地翱翔。人們現實中無法重溫的感情滿足,難以實現的精神追求。卻可以在夢幻中求得某種補償。“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就是以夢會故人來彌合現實的憾恨。夢魂是向來不受管束的,今夜又踏著楊花走過謝橋與伊人相會。“踏楊花”、“過謝橋”顯示夢境的迷離縹緲,極有意趣。相思難逢,寤寐思服,形之夢境,非只一次,可見小晏的鐘情,離思的沈摯。
全詞兩種場景,兩種氣氛,由宴集之酣暢到孤眠之清寂,以溫馨的現實比襯飄忽的夢幻,先實後虛,結拍出語新警,意趣幽緲,餘味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