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五十八
作者:脫脫撰
◎世戚
○石家奴 裴滿達 忽睹 徒單恭 烏古論蒲魯虎 唐括德溫 烏古論粘沒曷 蒲察阿虎迭 烏林答暉 蒲察鼎壽 徒單思忠 徒單繹 烏林答覆 烏古論元忠(子誼) 唐括貢 烏林答琳 徒單公弼 徒單銘 徒單四喜
金昭祖娶徒單氏,后妃之族,自此始見。世祖時,烏春為難,世祖欲求昏以結其歡心,烏春曰:“女直與胡里改豈可為昏。”世宗時,賜夾谷清臣族同國人。清臣,胡里改人也。然則四十七部之中亦有不通昏因者矣,其故則莫能詰也。有國家者,昏因有恆族,能使風氣淳固,親義不渝,而貴賤等威有別焉,蓋良法也歟。作《世戚傳》。
石家奴,蒲察部人,世居案出虎水。祖斛魯短,世祖外孫。桓赧、散達之亂,昭肅皇后父母兄弟皆在敵境,斛魯短以計迎還之。石家奴自幼時撫養於太祖家,及長,太祖以女妻之。年十五,從攻寧江州,敗遼主親軍,攻臨潢府皆有功,襲謀克。其後,自山西護齊國王謀良虎之喪歸上京,道由興中。是時,方攻興中未下,石家奴置柩於驛,率其所領猛安兵助王師,遂破其城。
從宗望討張覺。再從宗翰伐宋。宗翰聞宗望軍已圍汴,遣石家奴計事,抵平定軍遇敵兵數萬,敗之,遂見宗望。已還報,宗翰聞其平定之戰,甚嘉之。明年,復伐宋,石家奴隸婁室軍。婁室討陝西未下,石家奴領所部兵援之。既而,以本部屯戍西京,會契丹大石出奔,以余睹為元帥,石家奴為副,襲諸部族以還。未幾,有疾,退居鄉里。
天眷間,授侍中、駙馬都尉。再以都統定邊部,熙宗賜御書嘉獎之。封蘭陵郡王。除東京留守,以病致仕。卒,年六十三,加贈鄖王。正隆奪王爵,封魯國公。
裴滿達,本名忽撻,婆盧木部人。為人淳直孝友。天輔六年,從蒲家奴追叛寇於鐵呂川,力戰有功。熙宗娶忽達女,是為悼平皇后。天眷元年,授世襲猛安。明年,以皇后父拜太尉,封徐國公。皇統元年,除會寧牧。居數歲,以太尉奉朝請。九年,悼後死。無何,海陵弒熙宗,欲邀眾譽,揚熙宗過惡,以悼後死非罪,於是封忽撻為王。天德三年,薨。子忽睹,為燕京留守,以罪免,居中都,海陵命馳驛赴之。及葬,使秘書監納合椿年致祭,賻銀五百兩。
忽睹,天眷三年權猛安,皇統元年為行軍猛安。歷橫海、崇義軍節度使,以後戚怙勢贓污不法。其在橫海,拜富人為父,及死,為之行服而分其資。在崇義,諷寺僧設齋而受其施。及留守中京,益驕恣,苟可以得財無不為者。選諸猛安富人子弟為紥野,規取財物,時號“閒郎君”。朝廷以忽睹與徒單恭等污濫至甚,命秉德黜陟天下官吏,忽睹以贓罷。海陵以忽睹所至縱家奴擾民,乃定禁外官任所閒雜人條約。天德三年,復起為鄭州防禦使,改安國軍節度使。卒,年三十九。
徒單恭,本名斜也。天眷二年,為奉國上將軍。以告吳十反事,超授龍虎衛上將軍。為戶部侍郎,出為濟南尹,遷會寧牧,封譚國公。復出為太原尹。斜也貪鄙,使工繪一佛像,自稱嘗見佛,其像如此,當以金鑄之。遂賦屬縣金,而未嘗鑄佛,盡入其家,百姓號為“金總管”。秉德廉訪官吏,斜也以贓免。
海陵篡立,海陵後徒單氏,斜也女,由是復用為會寧牧,封王。未幾,拜平章政事,海陵獵於胡剌渾水,斜也編列圍場,凡平日不相能者輒杖之。海陵謂宰相曰:“斜也為相,朕非私之。今聞軍國大事凡斜也所言,卿等一無取,豈千慮無一得乎?”他宰相無以對,溫都思忠舉數事對曰:“某事本當如此,斜也輒以為如彼,皆妄生異議,不達事宜。臣逮事康宗,累朝宰相未嘗有如斜也專恣者。”海陵默然。斜也於都堂脊杖令史馮仲尹,御史台劾之,海陵杖之二十。斜也猛安部人撒合出者,言斜也強率取部人財物。海陵命侍御史保魯鞫之。保魯鞫不以實,海陵杖保魯,而以撒合出為符寶祗候,改隸合紥猛安。
斜也兄定哥尚太祖長女兀魯,定哥死無子,以季弟之子查剌為後。斜也謀取其兄家財,強納兀魯為室而不相能,兀魯嘗怨詈斜也。斜也妾忽撻與兀魯不葉,乃譖兀魯于海陵後徒單氏曰:“兀魯怨上殺其兄宗敏,有怨望語。”會韓王亨改廣寧尹,諸公主宗婦往賀其母,兀魯以言慰亨母,忽撻亦以怨望指斥誣兀魯。海陵使蕭裕鞫之,忽撻得幸於徒單後,左驗皆不敢言,遂殺兀魯,斜也因而盡奪查剌家財。大定間皆追正之。海陵以兀魯有怨望語,斜也不奏,遂杖斜也,免所居官。俄,復為司徒,進拜太保,領三省事,兼勸農使。再進太師,封梁晉國王。
貞元二年九月,斜也從海陵獵於順州。方獵,聞斜也薨,即日罷獵,臨其喪,親為擇葬地,遣使營治。及葬,賜轀輬車,上及後率百官祭之,賜謚曰忠。正隆間,改封趙國王,再進齊國公。
其妻先斜也卒,海陵嘗至其葬所致祭,起復其子率府率吾里補為諫議大夫。大定間,海陵降為庶人,徒單氏為庶人妻,斜也降特進鞏國公。
烏古論蒲魯虎,父當海,國初有功。蒲魯虎通契丹大小字,娶宋王宗望女昭寧公主什古。熙宗初,為護衛,改牌印,常侍左右。轉通進。襲父謀克,再遷臨海軍節度使,改衛州防禦使。海陵賜食內殿,謂之曰:“衛州風土甚佳,勿以防禦為降也。”對曰:“頗聞衛州官署不利守者。”即日改汾陽軍節度使,賜衣服、佩玉、帶劍。入為太子詹事,卒,年四十一。海陵親臨哭之,后妃皆弔祭,賻贈甚厚。有司給喪事,贈特進駙馬都尉。正隆例贈光祿大夫。
唐括德溫,本名阿里,上京率河人也。曾祖石古,從太祖平臘醅麻產,領謀克。祖脫孛魯,領其父謀克,從太祖伐遼,攻寧江、泰州戰有功。父撻懶,尚康宗女,從宋王宗望以軍二萬收平州,至城東十里許遇敵兵甚眾,戰敗之,太祖賞賚甚厚,授行軍猛安。皇統初,遷龍虎衛上將軍,歷興平、臨海等軍節度使。
德溫善射,尚睿宗皇帝女楚國長公主。天眷三年,授宣武將軍。皇統元年,從都元帥宗弼南征,以善突戰遷廣威將軍。六年,遷定遠大將軍。七年,授殿前右副都點檢。天德初,改殿前左副都點檢,遷兵部尚書。出為大名尹兼本路兵馬都總管,改橫海軍節度使,延安尹兼鄜延路兵馬都總管。世宗即位,封道國公,為殿前都點檢、駙馬都尉。大定二年,以父祖功授按出虎猛安所管世襲謀克。三年九月九日,世宗以故事出獵,謂德溫曰:“扈從軍士二千,飲食芻秣能無擾百姓乎。”嚴為約束,仍以錢一萬貫分給之。四年,為勸農使,出為西京留守,賜犀弓玉帶,召入為皇太子太傅,卒。上輟朝,親臨喪奠祭,賻贈甚厚。
十八年,追錄其父撻懶並德溫前後功,授其長子駙馬都尉鼎世襲西北路沒里山猛安,徙隸泰州。
烏古論粘沒曷,上京胡剌溫屯人也,移屯河間。祖喚端,太祖伐遼,常侍左右,追遼主延禧、卻夏人援兵皆有功,授世襲謀克。父歡睹,官至廣威將軍。粘沒曷尚睿宗女冀國長公主,初為護衛,天德二年襲謀克。海陵伐宋,為押軍猛安。世宗即位,軍還,授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加駙馬都尉。歷左副點檢,禁直被酒不親視扃鐍,杖四十。遷右宣徽使、勸農使,出為興平軍節度使。改廣寧尹,賜錢三千貫。粘沒曷至廣寧,嗜酒不視事,上以兵部員外郎宗安為少尹,詔宗安戒諭之,上謂宗安曰:“汝能繼修前政,朕不忘汝,勉之。”大定中,粘沒曷卒。上聞之,遣其子駙馬都尉公說馳驛奔喪,賜錢三千貫,沿路祭物並從官給。
蒲察阿虎迭,初授信武將軍,尚海陵姊遼國長公主迪缽,為駙馬都尉。遼國薨,繼尚鄧國長公主崔哥。皇統三年,為右副點檢。五年,使宋為賀正旦使,改左副點檢,禮部、工部尚書,廣寧、鹹平、臨潢尹,武定軍節度使,封葛王。薨年二十八。海陵親臨葬,贈譚王。正隆例贈特進楚國公。
烏林答暉,本名謀良虎,明德皇后兄也。天眷初,充護衛,以捕宗磐、宗雋功授忠勇校尉,遷明威將軍。從宗弼北征,遷廣威將軍,賞以金幣、尚廄擊球馬。久之,除殿中侍御史,再除蒲速碗群牧使,謹畜牧,不事游宴,孳產蕃息,進秩,改特滿群牧使。世宗即位,召見行在,除中都兵馬都指揮使。世宗至中都,將遣使於宋,以暉為使。世宗曰:“暉嘗私用官錢五百貫。”乃數其罪而罷之,遣高忠建往。因謂宰臣曰:“朕於賞罰,豪發無所假借。果公廉辦治,雖素所不喜,必加升擢,若抵冒公法,雖至親不少恕。”遷都點檢、兼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卒。遣官致祭,皇太子諸王百官會喪,賻銀千兩、重彩四十端、絹四十匹。詔以暉第三子天錫世襲納鄰河猛安親管謀克。
蒲察鼎壽,本名和尚,上京曷速河人,欽懷皇后父也。賦性沉厚有明鑑,通契丹、漢字,長於吏事。尚熙宗女鄭國公主。貞元三年,以海陵女弟慶宜公主子加定遠大將軍,為尚衣局使,累官器物局使。大定二年,加駙馬都尉,職如故。歷符寶郎、蠡州刺史、濬州防禦使,有惠政,兩州百姓刻石紀之。遷泰寧軍節度使,歷東平府、橫海軍,入為右宣徽使,改左宣徽,授中都路昏得渾山猛安曷速木單世襲謀克。改河間尹。號令必行,豪右屏跡。有宗室居河間,侵削居民,鼎壽奏徙其族於平州,郡內大治。卒官。上聞之深加悼惜。喪至香山,皇太子往奠,百官致祭,賻銀彩絹。明昌三年,以皇后父贈太尉、越國公。
鼎壽既世連姻戚,女為皇后,長子辭不失凡三尚定國、景國、道國公主。其寵遇如此,未嘗以富貴驕人,當時以為外戚之冠雲。
徒單思忠,字良弼,本名寧慶。曾祖賽補,尚景祖女。從太祖伐遼,戰歿於臨潢之渾河。父賽一,尚熙宗妹。正隆末,為颭碗群牧使,契丹賊窩斡擾北邊,賽一與戰死之。大定初,贈金吾衛上將軍。
思忠通敏有才,頗通經史。世宗在潛邸,撫養之。賦性寬厚。十有二歲從上在濟南,一日,與姻戚公子出遊近郊,有醉人腰弓矢策馬突過,諸公子怒欲鞭之,思忠曰:“醉人昏昧,又何足責。”遂釋之。其人行數十步,忽執弓矢,思忠恐欲傷人,速馳至其傍,奪其弓,弛而還之。上聞之,嘉有識量,由是常使侍側。尚皇弟二女唐國公主。大定初,世宗使思忠迎南征萬戶高忠建、完顏福壽於遼口,察其去就,思忠知其誠意,乃與俱至東京。世宗即位,如中都,思忠從行,軍國庶事補益弘多。大定元年十月,拜殿前左衛將軍,二年,加駙馬都尉,卒。上為輟朝,即喪所臨奠,命有司備禮葬之,營費從官給。
十九年,上追念思忠輔立功,贈驃騎衛上將軍,乃授其子鐸武功將軍、世襲中都路烏獨渾謀克。
徒單繹,本名術輩,其先上京按出虎達阿人。祖撒合懣,國初有功,授隆安府路合紥謀克、奪古阿鄰猛安。繹美姿儀,通諸國語。尚熙宗第七女沈國公主。充符寶祗候,遷御院通進,授符寶郎。歷宣德、泰安、淄州刺史,有廉名。改同知廣寧府事,以母鄂國公主憂,不赴。世宗特許以憂制中襲父封。服闕,授同知濟南府事。二十六年,遷棣州防禦使,以政跡聞,升臨海軍節度使,卒。
繹家世貴寵,自會祖照至繹尚公主者凡四世雲。
烏林答覆,本名阿里剌,東平人也。奉御出身,大定七年尚世宗第七女宛國公主,授駙馬都尉。改引進使、兼符寶郎,出為蠡州刺史,三遷歸德軍節度使。明昌三年,轉知興中府事,久之,為曷懶路兵馬都總管。承安四年,拜絳陽軍節度使。卒。
烏古論元忠,本名訛里也,其先上京獨拔古人。父訛論,尚太祖女畢國公主。元忠幼秀異,世宗在潛邸以長女妻之,後封魯國大長公主。正隆末,從海陵南伐。世宗即位遼陽,時太保昂為海陵左領軍大都督,遣元忠朝於行在,遂授定遠大將軍,擢符寶郎。諭之曰:“朕初即位,親密無如汝者,侍從宿衛,宜戒不虞。”大定二年,加駙馬都尉,除近侍局使,遷殿前左衛將軍。從世宗獵,上欲射虎,元忠諫止之。進殿前右副都點檢,為賀宋正旦使,還,轉左副都點檢。坐家奴結攬民稅,免官。十一年,復舊職。明年,升都點檢。十五年,北邊淮獻,命元忠往受之,及還,詔諭曰:“朕每遇卿直宿,其寢必安。今夏幸景明宮,卿去久,朕甚思之。”
會大興府守臣闕,遂以元忠知府事。有僧犯法,吏甫得置獄,皇姑梁國大長公主屬使釋之,元忠不聽,主奏其事,世宗召謂曰:“卿不徇情,甚可嘉也,治京如此,朕復何憂。”秩滿,授吏部尚書。以其子誼尚顯宗長女薛國公主。十八年,擢御史大夫,授撒巴山世襲謀克。世宗問左丞相紇石烈良弼孰可相者,良弼以元忠對,乃拜平章政事,封任國公,進尚書右丞相。策論進士之科設,元忠贊成之。世宗將幸會寧,元忠進諫不聽,出知真定府,尋復詔為右丞相。
世宗欲甓上京城,元忠曰:“此邦遭正隆軍興,百姓凋弊,陛下休養二十餘年,尚未完復。況土性疏惡,甓之恐難經久,風雨摧壞,歲歲繕完,民將益因矣。”駕東幸久之未還,元忠奏曰:“鸞輿駐此已閱歲,倉儲日少,市買漸貴,禁衛暨諸局署多逃者,有司捕置諸法恐傷陛下仁愛。”世宗嘉納之。
尋出為北京留守,責諭之曰:“汝強悍自用,顓權而結近密。汝心叵測,其速之官。”後左丞張汝弼奏事,世宗惡其阿順,謂左右曰:“卿等每事依違苟避,不肯盡言,高爵厚祿何以勝任。如烏古論元忠為相,剛直敢言,義不顧身,誠可尚也。”於是,改知真定府事,移知河間。明昌二年,知廣寧府。以河間修築球場擾民,會赦下,除順義軍節度使。乞致仕不許,特加開府儀同三司、北京留守。徙知濟南府,過闕,令預宴,班平章政事之上。承安二年,移守南京,尋改知彰德府,卒。訃聞,上遣宣徽使白琬燒飯,賻物甚厚。元忠素貴,性粗豪而內深忌,世宗嘗責之。又所至不能戢奴僕,世以此為訾雲。子誼。
誼本名雄名。大定八年,尚海陵女。宴宗室及六品以上官,命婦預焉,上曰:“此女亦太祖之曾孫,猶朕之女,乃父廢亡,非其女之罪也。”海陵女卒,大定二十一年,尚顯宗女廣平郡主。誼歷仕宮衛,為人粗豪類其父。二十六年,上謂原王曰:“元忠勿望其可復相也。雄名又不及乃父,朕嘗宥待,殊不知恩,汝宜知其為人。”謂平章政事襄曰:“雄名可令補外。自今宮掖官已有旨補外者,比及廷授,即毋令入宮。”於是,誼除同知澄州軍州事。章宗即位,廣平郡主進封鄴國長公主,誼改順天軍節度副使,加駙馬都尉。承安元年,累遷秘書監兼吏部侍郎,改刑部,遷工部尚書。泰和元年,遇父元忠憂。二年,以本官起復。三年,知東平府事,改知真定府事。六年,伐宋,遷元帥左都監。七年,轉左監軍。八年,拜御史大夫。大安中,知大名府。至寧初,以謀逆伏誅。
唐括貢,本名達哥,太傅阿里之子也。尚世宗第四女吳國公主,授駙馬都尉,充奉御。特授拱衛直副都指揮使,五遷刑部侍郎,坐擅離職削官一階,出為德州防禦使。升順天軍節度使,移鎮橫海。召為左宣徽使,遷兵部尚書,改吏部,轉禮部尚書、兼大理卿。先是,大理卿闕,世宗命宰臣選可授者,左丞張汝弼舉西京副留守楊子益法律詳明。上曰:“子益雖明法,而用心不正,豈可任之以分別天下是非也?大理須用公正人。”左丞粘割斡特剌舉貢可任以閒簡部分而兼領是職,遂以貢為之。二十八年,拜樞密副使。章宗立,為御史大夫。會貢生日,右丞相襄、參知政事劉瑋、吏部郎中、中都兵馬都指揮使和喜為貢壽,遂犯夜禁,和喜遣軍人送襄至第。監察御史徒單德勝劾其事,下刑部逮等問狀。上以襄、瑋大臣釋之,而貢等各解職。尋知大興府事,復為樞密副使。乞致仕不許,進樞密使,封莘國公,改封蕭。復上表乞退,上曰:“向已嘗告,續知意欲外除,今之告將復若何。”遂優詔許之。尋起知真定府事。泰和二年,薨。
烏林答琳,本名留住。尚郜國公主,加駙馬都尉。貞祐元年為靜難軍節度使。夏人犯邠州,琳降。會延安府遣通事張福孫至夏國,夏人使福孫見琳,時已中風,公主令人以狀付福孫,屬以懇禱朝廷,冀早太平得還鄉之意。福孫具以聞,詔賜以藥物。
徒單公弼,本名習烈,河北東路算主海猛安人。父府君奴,尚熙宗女,加駙馬都尉,終武定軍節度使。公弼初充奉御,大定二十七年,尚世宗女息國公主,加定遠大將軍、駙馬都尉,改器物局直長。轉副使、兼近侍局直長。丁父憂,起複本局副使。章宗秋山射中虎,虎怒突而前,侍衛皆避去,公弼不動,虎亦隨斃。詔責侍衛而慰諭公弼。除濱州刺史,再遷兵部侍郎,累除知大名府事。是時,伐宋軍興,有司督逋租及牛頭稅甚急,公弼奏:“軍士從戎,民亦疲弊,可緩徵以紓民。”朝廷從之。大安初,知大興府事,讞武清盜,疑其有冤,已而果獲真盜。歲余拜參知政事,進右丞,轉左丞。至寧初,拜平章政事,封定國公。貞祐初,進拜右丞相,罷知中山府事。是時,中都圍急不可行,圍解,宣宗曰:“中山新被兵,不如河中善。”乃改知河中府。歷定國軍節度使事、太孫太師、同判大睦親府事。興定五年薨,宣宗輟朝,賻贈,謚恪願。
徒單銘,字國本,顯宗賜名重泰。祖貞,別有傳。父特進、涇國公。性重默寡言,粗通經史,事母盡孝。大定末,充奉御。章宗即位,特敕襲中都路渾特山猛安。明昌五年,授尚醞署直長,累遷侍儀司令、宿直將軍、尚衣局使、兵部郎中,與大理評事孫人鑒為採訪使,覆按提刑司事。改右衛將軍,轉左衛,出為永定軍節度使,移河東北路按察使、轉運使。大安三年,改知大名府,就升河北東西、大名路安撫使。大名荐饑重困,銘乞大出交鈔以賑之。崇慶初,移知真定府,復充河北東西、大名路宣撫使。至寧元年九月,奉迎宣宗於彰德府,俄拜尚書右丞,出為北京留守,以路阻不能赴。貞祐二年,卒。
贊曰:天子娶後,王姬下嫁,豈不重哉。秦、漢以來,無世世甥舅之家。《關雎》之道缺,外戚驕盈,《何彼穠矣》不作,王姬肅雝之義幾希矣。蓋古者異姓世爵公侯與天子為昏因,他姓不得參焉。女為王后,己尚王姬,而自貴其貴,富厚不加焉,寵榮不與焉。使漢、唐行此道,則無呂氏、王氏、武氏之難,公主下嫁各安其分、各得其所矣。金之徒單、拿懶、唐括、蒲察、裴滿、紇石烈、仆散皆貴族也,天子娶後必於是,公主下嫁必於是,與周之齊、紀無異,此昏禮之最得宜者,盛於漢、唐矣。
徒單四喜,哀宗皇后之弟也。天興二年正月辛酉夜,四喜、內侍馬福惠至自歸德,時河朔已失利,京城猶未知,二人被旨迎兩宮,遂托以報捷,執小黃旗以入,至則奏兩宮以奉迎之意。是日,召二相入議,二相及烏古孫奴申諫不可行。四喜作色曰:“我奉制旨迎兩宮,有敢言不行者,當以別敕從事矣。”二相不復敢言,行議遂決。制旨所取兩宮、柔妃裴滿氏及令人張秀蕊、都轄、承御、湯藥、皇乳母鞏國夫人等十餘人外,皆放遣之。又取宮中寶物,馬蹄金四百杖、大珠如栗黃者七千杖、生金山一、龍腦板二及信瑞御璽,仍許賜忠孝軍以兩宮隨行物之半。
壬寅,太后御仁安殿,出錠金及七寶金洗分賜忠孝軍。是夜,兩宮騎而出,至陳留,見城外二三處火起,疑有兵,遲回間,奴申初不欲行,即承太后旨馳還。癸卯,入京頓四喜家,少頃,還宮。複議以是夜再往,太后憊於鞍馬不能動,遂止。
明日,崔立變。四喜、術甲塔失不及塔失不之父咬住、四喜妻完顏氏,以忠孝卒九十七騎奪曹門而出,將往歸德,不得出,轉陳州門,亦為門卒所止。門帥裕州防禦使阿不罕斜合已遁去,經歷官完顏合住權帥職,麾門卒放塔失不等去,且曰:“罪在我,非汝等之過。”明日,立以數十騎召合住,合住自分必死,易衣冠而往。立左右扼腕欲加刃。立遙見,問:“汝是放忠孝軍出門者耶?”合住曰:“然。天子使命,某實放之,罪在某。”立忽若有所省,顧群卒言:“此官人我識之,前築里城時與我同事。我所部十餘卒盜官木罪當死,此官人不之問,但笞數十而已。此家能殺人,能救人。”因好謂合住曰:“業已放出,吾不汝罪也。”
四喜等至歸德,上驚問兩宮何如,二人奏京城軍變不及入宮。上曰:“汝父汝妻獨得出耶。”下之獄,皆斬於市。
贊曰:四喜奉迎兩宮,而值崔立之變,智者居此,與兩宮周鏇兵間,以俟事變之定而徐圖之。萬一不然,以一死徇之耳,他無策也。四喜奉其私親以歸,而望人主貸其死,豈非愚乎!
部分譯文
石家奴,蒲察部的人,世代居住在案出虎水這個地方。他的祖父斛魯短,是金世祖的外孫。桓赤皮、散達叛亂時,昭肅皇后父母兄弟都在敵人境內,斛魯短使用計策迎回了他們。
石家奴自幼時起被太祖家撫養,到長大以後,太祖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為妻。石家奴十五歲的時候,隨從太祖攻打寧江州,打敗了遼國君主的親軍,攻打臨潢府都立了戰功,承襲謀克之職。在此之後,自山西護衛齊國王謀良虎的靈柩回歸上京,途經興中。當時,正攻打興中還未攻下,石家奴把謀良虎的靈柩安置在驛站,率領他的猛安兵協助國家軍隊,攻破了興中城。
石家奴跟隨宗望討伐張覺,又跟隨宗翰攻伐宋國。宗翰聽說宗望軍隊已經包圍汴京,派遣石家奴去議事,在抵達平定軍時和敵數萬人遭遇,打敗了敵軍,才去見宗望。當石家奴返回匯報的時候,宗翰聽說他的平定之戰,很嘉獎他。
第二年,又攻伐宋國,石家奴隸屬婁室的軍隊。婁室征討陝西攻不下,石家奴率領所屬部隊去援助他。接著,以本部駐紮戍守西京,正碰上契丹的大石出擊,讓余睹做元帥,石家奴做副元帥,襲擊各個部族後而歸來。不久,石家奴因生病退居鄉里。
天眷年間,石家奴被授予侍中、駙馬都尉。再以都統的身份撫定邊疆各部,熙宗賜御書嘉獎他。被封為蘭陵郡王。出任東京留守,因病辭去官職。石家奴逝世時,享年六十三歲,加贈鄖王。正隆奪王爵,封他為魯國公。
烏古論元忠本名叫訛里也,他的祖先是上京獨拔古人。他的父親叫訛論,娶的是金太祖的女兒畢國公主。元忠幼年時候秀美出眾,世宗即位前在自己的府邸把長女許配給元忠為妻,後來世宗的長女被封為魯國大長公主。正隆末年(1160),元忠跟隨海陵王完顏亮向南征伐。世宗在遼陽即位,當時太保叫昂的是海陵的左領軍大都督,派遣元忠到皇帝行宮去朝見皇上,皇上於是授予他定遠大將軍之職,提升為符寶郎,並告訴他說“:朕剛剛即位,親密的人沒有再像你這樣的了,對侍從、宿衛應當戒備,不要發生失誤。”大定二年(1162),對元忠加授駙馬都尉,任近侍局使,並且遷升殿前左衛將軍。元忠跟隨世宗打獵,皇上想射殺老虎,元忠極力勸止了皇上這樣做。又晉升殿前右副都點檢,出任賀宋正旦使。出使歸來,轉任左副都點檢。因為元忠的家奴結夥撮取民稅,所以他被免職。十一年(1171),元忠官復舊職。第二年(1172),升為都點檢。十五年(1175),北部邊疆各部族向朝廷進獻,皇上命令元忠去受禮,等到完成使命回朝,皇上詔告他說:“朕每逢卿夜間值勤,那一夜睡覺一定安穩。今年夏天朕到景明宮,卿離開時間長了,朕很是想念你。”
正當大興府守臣缺少,於是皇上命元忠知府事。當時有一個和尚犯法,衙吏逮捕了他關在監獄中,皇姑梁國大長公主叮囑放了他,元忠不聽,並向上稟奏了這件事,世宗召見他並對他說:“卿不徇私情,很是可嘉啊!像這樣治理京城,朕還有什麼憂慮呢?”任期滿後元忠又被授予吏部尚書。他的兒子誼與顯宗的長女薛國公主相配結婚。
大定十八年(1178),元忠被提升為御史大夫,並被授撒巴山世襲謀克。世宗問左丞相紇石烈良弼誰可以做丞相,良弼回答元忠,於是拜元忠為平章政事,封為任國公,出任尚書右丞相。策劃討論進士科第的設定,元忠持贊成態度。世宗將要啟駕到會寧,元忠勸諫世宗不聽,讓元忠出知真定府,不久又下詔任命元忠為右丞相。
世宗打算用磚砌城牆保護上京,元忠說“:我國家曾經遭逢正隆興兵,百姓受到損傷而疲睏,陛下治理國家休養生息二十多年,還未完全恢復。況且上京土質疏鬆惡劣,用磚砌城恐怕難以堅固經久,如果風雨摧壞,年年修繕,人民將愈來愈貧困了。”聖駕向東巡幸長時間不回京,元忠稟奏說:“鸞輿在這裡常駐已有一年,倉中儲存的食物用品一天比一天少,到市上去買價錢越來越貴,禁衛及各局署有不少人逃跑了,有司追捕他們按法律制裁又恐怕有損陛下的仁愛之德。”世宗讚許並採納了這些意見。
不久,元忠出任北京留守,皇上責怪他說“:你強悍自用,專權而且結交親近密友。你心懷叵測,是為了快快升官。”後來左丞相張汝弼稟奏事情,世宗厭惡他阿諛順從,對左右大臣說:“卿等每遇事或依從或違背,或苟且贊成或暫時逃避,不肯完全表白自己的意見,你們這樣做,與高爵厚祿怎么能相稱?如果烏古論元忠做丞相,剛直取言,義不顧身,實在是應該推崇的!”於是,詔令元忠改知真定府事,遷移知河間。
明昌二年(1191),元忠任廣寧知府。因為在河間修建..場侵犯騷擾了百姓,正遇大赦天下而免罪,任順義軍節度使。元忠請求辭官未獲準,反被加職任開府儀同三司、北京留守。又調任濟南知府,超過闕令預宴,班平章政事之上。承安二年(1197),調去守南京,不久改知彰德府。在任上逝世。訃告傳來,皇上派遣宣徽使白琬燒飯,贈給辦喪事的財物很厚重。元忠素來地位高貴,性格粗獷豪放而內心深處常懷嫉妒,世宗曾經斥責他。他所到之處不能管束奴僕,當世之人拿這一點對他毀謗非議。
徒單四喜,是哀宗皇后的弟弟。天興二年(1233)正月十八日的夜晚,四喜和內侍馬福惠從歸德來到京城。那時,河朔已經失利,而京城裡還不知道。兩人奉聖旨迎接兩宮皇太后,就假傳捷報,手執小黃旗進城,到了宮中向二位皇太后奏明奉旨迎接之意。當天,太后召見兩位丞相入宮商議,兩位丞相和烏古孫奴申都勸諫太后不可出行。四喜面做怒色道:“我是奉皇上的旨意迎接兩宮太后,如果有誰膽敢說不走的話,該當按另一詔書處置。”兩丞相不敢再說什麼,行程這才決定下來。除了聖旨上命令接取的兩宮皇太后、柔妃裴滿氏以及令人張秀蕊、都轄、承御、湯藥、皇乳母鞏國夫人等十多個人以外,其他人都被遣放。又取了宮中的一些寶物,有馬蹄金四百枚、大如栗黃的珍珠七千枚、生金山一座、龍腦板兩塊以及信瑞御璽。聖旨上還準許把皇太后隨行所帶物品的半數賜給忠孝軍。
壬寅日,太后駕臨仁安殿,拿出金錠和七寶金洗分賞忠孝軍。當夜,兩宮太后騎馬出城,到達陳留,看見城外有兩三處火起,懷疑有敵兵,於是遲疑不決。奴申原本就不願走,這時便奉了太后的命令馳馬返回。癸卯日,太后進京停住在四喜家中,過了些時間才返回宮裡。四喜又商議當晚再走,但太后鞍馬勞累,疲憊得不能行動,於是只好仍然留下。
第二天,崔立發動兵變。四喜、術甲塔失不,連同塔失不的父親咬住、四喜的妻子完顏氏,帶著九十七個忠孝騎兵從曹門奪路而出,打算到歸德去,但沒衝出去,又轉而到陳州門,也被守門兵士擋住。守門將帥裕州防禦使阿不罕斜合已經逃走,經歷官完顏合住暫且擔當門帥之職。他指揮守門兵士把塔失不等人放出城去,並且說:“罪責在我,不是你們的過錯。”次日,崔立派騎兵數十名來召見合住,合住料想自己必死無疑,便換了衣帽前往。崔立的侍從舉刀就要殺他,崔立遠遠地看見了就問“:你是那個把忠孝軍放出城門的人嗎?”合住說“:是的。天子的使者有令,我確實把人放走了,罪過在我。”崔立忽然間仿佛有所省悟,看著眾兵士說:“這位官人我認識,從前修築內城的時候他曾和我共過事。我部下十幾個兵士偷盜官府的木材,應當治死罪,而這位官人卻並不追究,只是責罰了幾十軍棍而已。他能殺人,也能救人。”於是崔立和顏悅色地對合住說道“:既然人已經放走,我就不治你的罪了。”
四喜等人來到歸德,皇上吃驚地問兩宮太后怎樣了,二人奏明由於京城發生兵變,來不及進宮去。皇上怒道:“唯獨你父親和你妻子倒逃出來了。”隨後把他們打下監獄,全部押在街中斬首。
著者評論:四喜奉旨來迎接兩宮皇太后,卻正遇上崔立兵變,聰明人在這時應該和兩宮太后一起周鏇於兩方軍隊之間,以等待事情平靜的時候再慢慢圖謀對策。萬一不行,便以死殉職,而別無其他計策。四喜只把他的私人親眷帶了回來,而希望皇帝饒他一死,這難道不是太愚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