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二十五
作者：脫脫撰
紇石烈志寧 仆散忠義 徒單合喜
紇石烈志寧，本名撒曷輦，上京胡塔安人。自五代祖太尉韓赤以來，與國家世為甥舅。父撒八，海陵時賜名懷忠，為泰州路顏河世襲謀克，轉猛安，嘗為東平尹、開遠軍節度使。志寧沉毅有大略，娶梁王宗弼女永安縣主，宗弼於諸婿中最愛之。皇統間，為護衛。海陵以為右宣徽使，出為汾陽軍節度使，入為兵部尚書，改左宣徽使、都點檢，遷樞密副使，開封尹。
契丹撒八反，樞密使仆散忽土、北京留守蕭賾、西京留守蕭懷忠皆以征討無功，坐誅。於是，志寧為北面副統，與都統白彥敬，以北京、臨潢、泰州三路軍討之。志寧至北京，而海陵伐宋已渡淮。彥敬、志寧聞世宗有異志，乃陰結會寧尹完顏蒲速賚、利涉軍節度使獨吉義，將攻之。而世宗已即位，使石抹移迭、移剌曷補來招，彥敬、志寧殺其使者九人。世宗使完顏謀衍來伐，眾不肯戰，乃與彥敬俱降。世宗問曰：“正隆暴虐，人望既絕，朕以太祖之孫即大位。汝殺我使者，又不能為正隆死節，恐為人所圖，然後來降。朕今殺汝等，將何辭？”彥敬未有以對，志寧前奏曰：“臣等受正隆厚恩，所以不降，罪當萬死。”上曰：“汝輩初心亦可謂忠於所事，自今事朕，宜勉忠節。”
世宗使紥八招窩斡，紥八乃勸之，遂稱帝。世宗使右副元帥完顏謀衍征之，志寧以臨海節度使，都統右翼軍。窩斡敗於長濼，西走，志寧追及於霿｛雨松｝河。賊已先渡，依岸為陣，毀橋岸以為阻。志寧與賊夾河，為疑兵，與萬戶夾谷清臣、徒單海羅於下流涉渡。已渡，前有支港岸斗絕，其中泥濘，乃束柳填藉，士卒畢濟。行數里，得平地，將士方食，賊奄至。賊據南岡，三馳下志寧陣。陣堅，力戰，流矢中左臂，戰自若。賊據上風縱火，乘煙勢馳擊。志寧步軍繼至，轉戰十餘合，火益熾，風煙突人，不可當。會雨作，風煙乃熄，遂奮擊，大破之。於是，元帥謀衍、右監軍福壽不急擊賊，久無功，右丞仆散忠義請自討賊，而志寧擊賊有功，上以忠義代謀衍，志寧代福壽，封定國公，使蒲察通至軍中宣諭之。賊略懿州界，陷靈山、同昌、惠和三縣，睥睨北京。會土河水漲，賊不得渡，乃西趨三韓縣。志寧方追躡之，元帥忠義與賊遇於花道，軍頗失利。賊見志寧踵其後，不敢乘勝，遂西走。是時，大軍馬瘦弱，不堪追襲，諸將欲止軍勿追。志寧獲賊候人，知賊自選精銳，與老小輜重分道，期山後會集，可擊其輜重。忠義以為然，遂過移馬嶺，進及裊嶺西陷泉。賊見左翼據南岡為陣，不敢犯。右翼萬戶烏延查剌擊賊少卻，志寧與夾谷清臣等擊之，賊眾大敗，涉水走。窩斡母徐輦舉營由落括岡西去，志寧追及之，盡獲其輜重，俘五萬餘人，雜畜不可勝計。偽節度使六，及其部族皆降。窩斡走奚中，至七渡河，志寧復敗之。賊過渾嶺，入於奚中。志寧獲賊將稍合住，釋弗殺，許以官賞，縱之歸，約以捕窩斡自效。稍合住既去，見窩斡，秘不言見獲事，乃反間奚人於窩斡曰：“陷泉失利，奚人有貳志，不可不察。”當是時，窩斡屢敗，其下亦各有心，稍合住乃與賊帥神獨斡執窩斡，詣右都監完顏思敬降。志寧與萬戶清臣，宗寧、速哥等，追捕餘黨至燕子城，盡得所畜善馬，因至抹拔里達之地，悉獲之。逆黨既平，入朝，為左副元帥，賜以玉帶。
經略宋事，駐軍睢陽，都元帥忠義居南京，節制諸軍。宋將黃觀察據蔡州，楊思據潁昌。志寧使完顏王祥復取蔡州，黃觀察遁去。完顏襄攻潁州，拔之，獲楊思。乃移牒宋樞密使張浚，使依皇統以來舊式，浚復書曰：“謹遣使者至麾下議之。”是時，宋得窩斡黨人括里、紥八，用其謀攻靈璧、虹縣，都統奚撻不也叛入於宋，遂陷宿州。括里等謀曰：“北人恃騎射，戰勝攻取。今夏月久雨，膠解，弓不可用。”故李世輔與之來攻宿州。歸德尹術甲撒速、宿州防禦使烏林答剌撒、萬戶溫迪罕速可、裴滿婁室，不守約束，不肯堅壁俟大軍，輒出與戰，由是軍敗，城陷。剌撒嘗遣人入宋界貿易，交通李世輔，受其賂遺，久之，事覺，伏誅。謀克賽一坐故知不舉，除名。撻不也母斡里懶，緣坐當死，上曰：“撻不也背國棄母，殺之何益？朕閔其老。”遂原其死。詔撒速、剌撒、速可、婁室各杖有差，撒速、剌撒仍解職。世輔自以為得志，日與括里、紥八置酒高會。志寧以精兵萬人，發自睢陽，趨宿州。中使來督軍，志寧附奏曰：“此役不煩聖慮，臣但恐世輔遁去耳。”世輔聞志寧軍止萬人，甚易之，曰：“當令十人執一人也。”括里等問候人所見上將旗幟，知是志寧，謂世輔曰：“此撒合輦監軍也，軍至萬人，慎毋輕之。”大定三年五月二十日，志寧將至宿州，乃令從軍盡執旗幟，駐州西為疑兵，三猛安兵駐州南。志寧自以大軍駐州東南，厄其歸路。世輔望見州西兵旌旗蔽野，果謂大軍在州西，而謂東南兵少不足慮，先擊之。以步騎數萬，皆執盾，背城為陣，外以行馬捍之。使別將將兵三千，出自東門，欲自陣後攻志寧軍，萬戶蒲查擊敗之。右翼萬戶夾谷清臣為前行，撤毀行馬，短兵接戰，世輔軍亂，諸將乘之，追殺至城下。是夕，世輔盡按敗將，將斬之，其統制常吉懼而來奔，盡得城中虛實。明日，世輔悉兵出戰，騎兵居前，志寧使夾谷清臣當之。世輔別將以五六千騎為一隊，與清臣遇，清臣踵擊之，宋將不能反旆。志寧麾諸軍力戰，世輔復大敗，走者自相蹈藉，殭屍相枕，爭城門而入。門填塞，人人自阻，遂緣城而上。我軍自濠外射之，往往墮死於隍間。殺騎士萬五千，步卒三萬餘人。世輔乘夜脫走。明日，夾谷清臣、張師忠追及世輔，斬首四千餘，赴水死者不可勝計，獲甲三萬，他兵仗甚眾。上以御服金線袍、玉吐鶻、賓鐵佩刀，使移剌道就軍中賜之。凡有功將士，猛安、謀克並如陝西遷賞，蒲輦進官三階、重彩三端、絹六匹，旗鼓笛手、吏人各賜錢十貫。詔志寧曰：“卿雖年少，前征契丹戰功居最，今復破大敵，朕甚嘉之。”
宋人議和不能決，都元帥仆散忠義移軍泰和，志寧移軍臨渙，遂渡淮，徒單克寧取盱眙、濠、廬、和、滁等州。宋人懼，乃決意請和。使者六七往反，議遂定，宋世為侄國，約歲幣二十萬兩、匹。魏杞奉誓書入見，復通好。志寧還軍睢陽，上以御服、玉佩刀、通犀御帶賜之。詔曰：“靈璧、虹縣、宿州兵士死者，朕實閔焉。宜歸葬鄉里，官為齎送，人賻錢三十貫。”鳳翔尹孛術魯定方以下猛安謀克，官為致祭。定方賻銀五百兩、重彩二十端，猛安三百貫，謀克二百貫，蒲里衍一百貫，權猛安二百貫，權謀克一百五十貫，權蒲里衍七十貫。
五年三月，忠義朝京師，志寧駐軍南京。五月，志寧召至京師，拜平章政事，左副元帥如故。志寧復還軍，賜玉束帶，上曰：“卿壯年能立功如此，朕甚嘉之。南服雖定，日月尚淺，須卿一往規畫。”六年二月，志寧還京師，拜樞密使。七年十一月八日，皇太子生日，宴群臣於東宮，志寧奉觴上壽，上悅，顧謂太子曰：“天下無事，吾父子今日相樂，皆此人力也。”使太子取御前玉大杓酌酒，上手飲志寧，即以玉杓及黃金五百兩賜之。以第十四女下嫁志寧子諸神奴，八年十月，進幣，宴百官於慶和殿。皇女以婦禮謁見，志寧夫婦坐而受之，歡飲終日，夜久乃罷。九年，拜右丞相。十一年，代宗敘北征。既還，遣使者迎勞，賜以弓矢、玉吐鶻。入見，上慰勞良久。是日，封廣平郡王，復遣使就第慰勞之。皇太子生日，宴群臣於東宮，以玉帶賜志寧，上曰：“此梁王宗弼所服者，故以賜卿。”郊祀覃恩，從征護衛，皆有賜，進封金源郡王。
十二年，志寧有疾，中使看問，日三四輩。疾亟，賜金丹三十粒，詔曰：“此丹未嘗以賜人也。”使者至，志寧已不能言，但稽首而已。是歲，薨。上輟朝，臨其喪，行哭而入，哀動左右。將葬，上致祭，見陳甲柩前，復慟哭之。賻銀千五百兩、重彩五十端、絹五百匹，葬事祠堂，皆從官給，謚武定。十五年，圖像衍慶宮。
志寧妻永安縣主妒甚，嘗殺孕妾，及志寧薨後，諸神奴兄弟皆病亡，世宗甚惜之，遣使諭永安縣主曰：“丞相有大功三，先朝舊臣，惟秦、宋二王功大，余不及也。今養其孽子，當如親子視之。”二十二年，上問宰臣：“仆散忠義、紇石烈志寧孰愈？”尚書左丞襄奏曰：“忠義兵權精緻，此其所長也。”上曰：“不然。志寧臨敵，身先士卒，勇敢之氣，自太師梁王未有如此人者也。”明昌五年，配享世宗廟廷。
仆散忠義，本名烏者，上京拔盧古河人，宣獻皇后侄，元妃之兄也。高祖斡魯補。曾祖班睹。祖胡闌。父背魯，國初世襲謀克，婆速路統軍使，致仕。忠義魁偉，長髯，喜談兵，有大略。年十六，領本謀克兵，從宗輔定陝西，行間射中宋大將，宋兵遂潰，由是知名。帥府錄其功，承制署為謀克。宗弼再取河南，表薦忠義為猛安。攻冀州，先登，攻大名府，以本部兵力戰，破其軍十餘萬，賞以奴婢、馬牛、金銀、重彩。從宗弼渡淮攻壽、廬等州，宗弼稱之曰：“此子勇略過人，將帥之器也。”賞馬五匹、牛一百五十頭、羊五百口，領親軍萬戶，超寧遠大將軍，承其父世襲謀克。
皇統四年，除博州防禦使，公餘學女直字，及古算法，閱月，盡能通之。在郡不事田獵、燕遊，以職業為務，郡中翕然稱治。忽一夕陰晦，囚徒謀為反獄。倉猝間，將校皆惶駭失措，忠義從容，但使守更吏撾鼓鳴角。囚徒以為天且曉，不敢出，自就桎梏。及考，郡民詣闕願留，詔從之。八年，改同知真定尹，兼河北西路兵馬都總管，遷西北路招討使，入為兵部尚書。
仆散忽土嘗與海陵篡立，恃勢陵傲同列，忠義因會飲眾辱之，海陵不悅，出為震武軍節度使。火山賊李鐵槍乘暑來攻，忠義單衣從一騎迎擊之，射殺數人，賊乃退。改臨洮尹，兼熙秦路兵馬都總管。海陵召至京師謂之曰：“洮河地接吐蕃、木波，異時剽害良民，州縣不能制。汝宿將，故以命汝。”賜條服、玉具、佩刀。閱再考，徙平陽尹，再徙濟南尹。以本官為漢南路行營副統制，伐宋，克通化軍。
世宗立，海陵死揚州，罷兵入朝京師，拜尚書右丞。移剌窩斡慄號，兵久不決。右副元帥完顏謀衍既敗之於霿｛雨松｝河，乃擁眾，貪鹵掠，不追討，而縱其子斜哥暴橫軍中，士卒不用命。賊得水草善地，官軍踵其遺余，水草乏，馬益弱，賊軼出山西，久無功。忠義請曰：“契丹小寇，不時殄滅，致煩聖慮。臣聞主憂臣辱，願效死力除之。”世宗大悅。即召還謀衍，勒歸斜哥本貫。拜忠義平章政事，兼右副元帥，封榮國公，賜以御府貂裘、賓鐵吐鶻弓矢大刀、具裝對馬及安山鐵甲、金牌，詔曰：“軍中將士有犯，連職之外並以軍法從事，有功者依格遷賞。”詔諸將士曰：“兵久駐邊陲，蠹費財用，百姓不得休息。今以右丞忠義為平章政事、右副元帥，宜同心戮力，無或弛慢。”忠義至軍，賊陷靈山、同昌、惠和等縣，陣而西行。忠義追之，及於花道，宗亨為左翼，宗敘為右翼，與賊夾河而陣。賊渡河，先攻左翼，偏敗，右翼救之，賊引去。窩斡乃以精銳自隨，以羸兵護其母妻輜重由別道西走，期于山後會集。追復及於裊嶺西陷泉。與賊遇，時昏霧四塞，跬步莫睹物色，忠義禱曰：“狂寇肆暴，殺戮無辜，天不助惡，當為開霽。”奠已，昏霧廓然。及戰，忠義左據南岡，為偃月陣，右迤而北，大敗之，獲其弟裊，俘生口三十萬，獲雜畜十餘萬，車帳金珍以鉅萬計，悉分諸軍。賊走趨奚地，遣將追躡，至七渡河，又敗之。既逾渾嶺，復進軍襲之，望風奔潰，遁入奚中，降者相屬於路。詔忠義曰：“卿材能素著，果能大破賊眾，朕甚嘉之。今遣勞卿，如朕親往。賜卿御衣、及骨睹犀具佩刀、通犀帶等。就以俘獲，均散軍士。”窩斡既敗，遂入於奚中。高忠建敗奚於栲栳山，移剌道取抹白諸奚之家，抹白奚乃降，窩斡勢益弱。紇石烈志寧獲賊將稍合住，縱之使歸，約以捕窩斡自贖，仍許以官賞。稍合住與其黨，執窩斡詣完顏思敬降。契丹平。忠義朝京師，拜尚書右丞相，改封沂國公，以玉帶賜之。
自海陵遇弒，大軍北還，而窩斡鴟張，命將徂征。及窩斡敗，其黨括里、紥八奔入於宋，宋人用其謀，侵掠邊鄙，攻取泗、壽、唐、海州。於是，宋主傳位於宗室子甗，是為宋孝宗，雖嘗遣使來，而欲用敵國禮。世宗以紇石烈志寧經略宋事，制詔忠義以丞相總戎事，居南京節制諸將，時大定二年也。忠義將行，陛辭，上諭之曰：“彼若歸侵疆，貢禮如故，則可罷兵。”既至南京，簡閱士卒，分屯要害，戒諸將嚴守備。使左副元帥志寧移牒宋樞密使張浚，其略曰：“可還所侵本朝內地，各守自來畫定疆界，凡事一依皇統以來舊約，帥府亦當解嚴。如必欲抗衡，請會兵相見。”宋宣撫使張浚復書志寧曰：“疆埸之一彼一此，兵家之或勝或負，何常之有，當置勿道。謹遣官僚，敬造麾下議之。”是時，已復泗、壽、鄧州，請隳其城，遷其民於宿、亳、蔡州，上曰：“三州本吾土也，得之則已。”忠義使將士擇善水草休息，且牧馬，俟來歲取淮南。初，世宗詔諸將由泗、壽、唐鄧三道進發，宋人聞之，即自方城、葉縣以來田野皆燒夷之，使無所芻牧。忠義命唐、鄧道軍芻牧許、汝間。
三年，忠義入奏事，遂以丞相兼都元帥。無何，還軍中。忠義與宋相持日久，慮夏久雨，弓力易減，宋或乘時見攻，豫選勁弓萬張於別庫。及自汴赴闕議事，次濬州，宋將李世輔果掩取靈璧、虹縣，遂陷宿州。忠義使人還汴，發所貯勁弓給志寧軍，與宋人戰，遂大捷，竟復宿州。忠義還，以書責宋。宋同知樞密院事洪遵、計議官盧仲賢，遣使二輩持與志寧書及手狀，歸海、泗、唐、鄧州所侵地，約為叔侄國。報書期十一月使入境，宋又使人來言，禮物未備，請俟十二月行成。忠義以其事馳奏，請定書式，且言宋書如式，則許其入界，如其不然，勢須遣還本國，復稟其主，若是往復，動經七八十日，恐誤軍馬進取。世宗以詔諭之曰：“若宋人歸疆，歲幣如昔，可免奉表稱臣，許世為侄國。”忠義乃貽書宋人，前後凡七，宋人他托未從。忠義移大軍壓淮境，遣志寧率偏師渡淮，取盱眙、濠、廬、和、滁等州，宋人懼。而世宗意天下厭苦兵革，思與百姓休息，詔忠義度宜以行。
四年正月，忠義使右監軍宗敘入奏，將近暑月，乞俟秋涼進發。詔從之。宋使胡昉敢以右僕射湯思退書來，宋稱侄國，不肯加世字。忠義執昉留軍中，答其書，使使以聞。詔曰：“行人何罪，遣胡昉還國。邊事從宜措畫。”八月，詔忠義曰：“前請俟秋涼進發，今已八月，復俟何時？”先是，忠義乞增金、銀牌，上曰：“太師梁王兼數職，未嘗增也。”至是增都元帥金牌一、銀牌二十，左右副元帥金牌各一、銀牌各十，左右監軍金牌各一、銀牌各六，左右都監金牌各一、銀牌各四，三路都統府銀牌各二。乃定南界官員、百姓歸附遷賞格。
元帥府獲宋諜人符忠。忠前嘗至中都，大興府官詰問，忠執文據，及與泗州防禦判官張德亨知識，由是獲免，厚謝德亨，德亨受之。忠具款服，乃奏其事於朝，於是，大興少尹王全解職，德亨除名。和議始於張浚，中更洪遵、湯思退，及徒單克寧敗宋魏勝於十八里莊，取楚州，世宗下詔進師，於是宋知樞密院周葵、同知樞密院事王之望書一一如約，和議始定。宋遣試禮部尚書魏杞，崇信軍、承宣使康湑，充通問國信使，取到宋主國書式，並國書副本，宋世為侄國，約歲幣為二十萬兩、匹，國書仍書名再拜，不稱“大”字。大定五年正月，魏杞、康湑入見，其書曰：“侄宋皇帝甗謹再拜致書於叔大金聖明仁孝皇帝闕下。”魏杞還，復書“叔大金皇帝”不名，不書“謹再拜”，但曰“致書於侄宋皇帝”，不用尊號，不稱闕下。和好已定，罷兵，詔天下。以左副都點檢完顏仲為報問國信使，太子詹事楊伯雄副之。
忠義奏官軍一十七萬三千三百餘人，留馬步軍一十一萬六千二百屯戍。上曰：“今已許宋講好，而屯戍尚多，可除舊軍外，選馬一萬二千，阿里喜稱是，步軍虞候司軍共選一萬五千，及簽軍一萬，與舊軍通留六萬。富強丁多者摘留，貧難者阿里喜官給，富者就用其奴。其存留馬步軍於河北東西、大名府、速頻、胡里改、會寧、鹹平府、濟州、東京、曷速館等路軍內，約量揀取。其西南、西北招討司，臨潢府、泰州、北京、婆速、曷懶、山東東西路，並行放還。”詔近侍局使裴滿子寧佩金牌，護衛醜底、符寶祗候駝滿回海佩銀牌，諭諸路將帥，以宋國進到歲幣銀絹二十萬兩、匹，盡數給與見存留及放散軍充賞。曾過界者，人給絹二匹、銀二兩，不曾過界者銀二兩、絹一匹。阿里喜絹一匹。謀克倍軍人，猛安倍謀克。押軍猛安謀克年老有勞績者，量與除授。又詔曰：“其令一路全罷者，先發遣之。”賜忠義玉束帶。三月，詔曰：“如大軍已放還，丞相忠義宜先還，左副元帥志寧、右監軍宗敘留駐南京，余官非急用者並勒還任。”
忠義朝京師，上勞之曰：“宋國請和，偃兵息民，皆卿力也。”拜左丞相，兼都元帥。大定初，事多權制，詔有司刪定，上謂宰臣曰：“凡已奏之事，朕嘗再閱，卿等毋懷懼。朕於大臣，豈有不相信者？但軍國事，不敢輕易，恐或有誤也。”忠義對曰：“臣等豈敢竊意陛下，但智力不及耳。陛下留神萬幾，天下之福也。”
大定六年正月，忠義有疾，上遣太醫診視，賜以御用藥物，中使撫問，相繼於道。二月，薨。上親臨哭之慟，輟朝奠祭，賻銀千五百兩、重彩五十端、絹五百匹。世宗將幸西京，復臨奠焉。命參知政事唐括安禮護喪事，凡葬祭從優厚，官為給之。大宗正丞竟充敕祭使，中都轉運副使王震充敕葬使，百官送葬，具一品儀物，建大將旗鼓，送至墳域。謚武莊。
忠義動由禮義，謙以接下，敬儒士，與人極和易，侃侃如也。善御將士，能得其死力。及為宰輔，知無不言。自漢、唐以來，外家多緣恩戚以致富貴，又多不克其終，未有兼任將相功名始終如忠義者。十一年，詔曰：“故左丞相忠義族人，及昭德皇后親族，人材可用者，左副點檢烏古論元忠體察以聞。”二十一年，上思忠義功，勒銘墓碑。泰和元年，圖像衍慶宮，配享世宗廟廷。子揆，別有傳。
徒單合喜，上京速蘇海水人也。父蒲涅，世襲猛安。合喜魁偉，膂力過人，一經聞見，終身不忘。天輔間，從金源郡王婁室為紥也，甚愛之。天會六年，以功為謀克，尋領婁室親管猛安。元帥府聞其才，命權左翼軍事。皇統二年，為隴州防禦使。以兵十五人敗宋兵二百於高陵，以兵五百人敗宋兵二千於秦州，以兵八百人敗宋兵三千五百於鳳翔。以二謀克拒饒風關，宋兵二千來奪其關口，奮擊敗之，諸軍乃得過險。遷平涼尹，再徙臨洮、延安尹。是時，關、陝以西，初去兵革，百姓多失業，合喜守之以靜，民多還歸者。天德二年，為元帥左都監，陝西統軍使。貞元二年，以本官兼河中尹。正隆六年，為西蜀道兵馬都統。
世宗即位，以手詔賜合喜曰：“岐國失道，殺其母后，橫虐兄弟，流毒兆庶。朕惟太祖創業之艱難，勉膺大位。卿之子弟皆自軍中來歸，卿國家舊臣，豈不知天道人事？卿軍不多，未宜深入，當領軍屯境上。陝右重地，非卿無能措畫者。俟兵革既定，即當召卿，宜自勉之。”大定二年，復為陝西路統軍使。未幾，改元帥右都監。表陳伐宋方略，詔許以便宜從事。轉左都監。破宋兵於華州。是時宋吳璘侵古鎮，分據散關、和尚原、神叉口、玉女潭、大蟲嶺、石壁寨、寶雞縣，兵十餘萬，陷河州、鎮戎軍。合喜乞濟師，詔以河南兵萬人益之。合喜遣丹州刺史赤盞胡速魯改以兵四千守德順，吳璘以二十萬人圍之。統軍都監石抹迭勒將兵萬人，破宋兵於河州，還過德順，駐兵平涼，求益兵於合喜，以解德順之圍。合喜遣萬戶完顏習尼列、大良順，寧州刺史顏盞門都各將本部兵，合二萬人，以順義軍節度使烏延蒲離黑統押之，與迭勒會。吳璘聞之，使偏將將兵五千人來迎，前鋒特里失烏也、奚王和尚擊敗之，追至德順城南小溪邊，璘自將大軍蔽岡阜而出，烏也等馳擊之，迭勒、蒲離黑繼至，並力戰，日已暮，兩軍不相辨，乃解。已而璘報云：“宋主遣使至，兩國講和，請各罷兵。”璘遂遁去。蒲離黑亦引軍還。自宋兵圍城，至是凡四十餘日乃解。
初，德順在圍中，押軍猛安溫敦蒲裏海身先士卒，力戰未嘗少挫，及救兵至，圍解，蒲裏海之功為多。頃之，吳璘復來犯陝西州郡，兵十餘萬。詔以兵七千益合喜兵，號二萬人，慶陽尹烏延蒲轄奴、延安尹高景山分領之。彰化軍節度使璋、通遠軍節度使烏延吾里補、寧州刺史移剌高山奴、京兆少尹宗室泥河、恩州刺史完顏謀良虎，皆備軍前任使。宋人驅率商、虢及華山、南山之民五萬人，來圍華州。押軍萬戶裴滿挼剌欲堅壁守之，猛安移剌沙里剌曰：“宋兵雖多，半是居民，不習戰，不如擊之。”於是挼剌以騎兵千人敗宋前鋒，追至其大軍，亦敗之，斬首五千餘級。已而，璋敗宋姚良輔軍於原州，宋戍軍自寶雞以西，至於大蟲嶺，皆自散關遁去。頃之，吳璘聞赤盞胡速魯改、烏延蒲里黑軍已去德順，率兵號二十萬，復據德順，陷鞏州、臨洮府。臨洮少尹紇石烈騷洽死之，詔贈官一階，賜錢五百貫。合喜以璋權都統，習尼列權副統，將兵二萬攻之。連戰，宋兵雖敗，璘恃其眾，不肯去，分其兵之半，守秦州。合喜乃自行，駐水洛城，東自六盤山，西抵石山頭，分兵守之，當德順、秦州之兩間，斷其餉道，璘乃引去。
都統璋、副統習尼列邀擊宋經略使荊皋，自上八節至甘谷城，殺數千人。習尼列擒宋將朱永以下將校十二人。宋張安撫守德順，亦棄城遁，胡速魯改邀擊之，所殺過半，擒將校十餘人，遂復德順州。宋之守秦州者，亦自退。高景山定商、虢，宗室泥河取環州。於是，臨洮、鞏、秦、河、隴、蘭、會、原、洮、積石、鎮戎、德順、商、虢、環、華等州府一十六盡復之，陝西平。詔書獎諭，賜以玉帶。詔陝西將士，猛安，階昭毅以下遷兩資，昭武以上遷一資。謀克，階六品以下遷兩資，五品以上遷一資。押軍猛安，階昭武以上者遷一資，昭毅以下、武義以上遷兩資，昭信以下，女直人遷宣武，餘人遷奉信，無官者，女直人授敦信，餘人授忠武。押軍謀克，武功以下、忠顯以上遷兩資，忠勇以下，女直人遷昭信，餘人遷忠顯，無官者，女直人授忠顯，餘人授忠翊。正軍，有官者遷一資，無官者授兩資。猛安賞銀五十兩、重彩五端、絹十匹，權、正同之。正軍人給錢三十貫，阿里喜十貫。戰沒軍官、軍士、長行，贈官賜錢有差。
五年，置陝西路統軍使，兼京兆尹。元帥府移治河中府。統軍使璋朝辭，上曰：“合喜年老，以陝西軍事委卿，凡鎮防利害，可訪問合喜也。”七年，入為樞密副使，改東京留守，賜以衣帶、佩刀，詔曰：“卿年老，以此職優佚，宜勉之。”九年，入為平章政事，奏睿宗收復陝西功數事，上嘉納之，藏之秘府。封定國公。
十一年，薨。上方擊球，聞訃遂罷。有司致祭，備禮以葬。賻銀一千二百五十兩及重彩幣帛。二十一年，上念其功，遷其孫三合武功將軍，授世襲本猛安曷懶若窟申謀克。泰和元年，配享世宗廟廷。
贊曰：大定之初，兵連於江、淮，難作於契丹，謀衍挾功，窩斡橫噬，有弗戢之畏焉。世宗獨斷，召還謀衍，仆散忠義受任責成矣。故曰：“兵主於將，將賢則士勇。”其此之謂邪！紇石烈志寧有言：“受詔征伐，則不敢辭，為宰相則誠不能。”如知為相之難，固所謂賢也。秦、隴之兵，殆哉岌岌乎，徒單合喜料敵應變若此之審，亦難矣哉。
部分譯文
紇石烈志寧本名紇石烈撒曷輦，上京胡塔安人。從第五代祖先太尉韓赤以來，他家族世代為國舅。其父紇石烈撒八，海陵王時被賜名紇石烈懷忠，為泰州路顏河世襲謀克，轉為猛安，曾經任東平尹、開遠軍節度使。
紇石烈志寧沉穩堅毅有雄才大略，娶梁王完顏宗弼的女兒永安縣主為妻，完顏宗弼在各個女婿中，最愛他。皇統年間，紇石烈志寧做護衛。海陵王任命他為右宣徽使，離開朝廷後做汾陽軍節度使，回朝後又做兵部尚書，改任左宣徽使、都點檢，升為樞密副使、開封尹。
契丹撒八謀反，樞密使仆散忽土、北京留守蕭賾、西京留守蕭懷忠都因為討伐無功，被定罪殺死。在這種情況下，紇石烈志寧任北面副統，與都統白彥敬帶北京、臨潢、泰州三路軍隊前去討伐。紇石烈志寧到達北京，而海陵王皇帝攻打宋朝已經渡過淮河。白彥敬、紇石烈志寧聽說世宗有奪取皇位的計謀，於是聯合會寧尹完顏蒲速賚、利涉軍節度使獨吉義，準備攻打世宗。世宗即皇帝位後，派石抹移迭、移剌曷補前去招撫他們，白彥敬、紇石烈志寧殺了九個使者。金世宗派完顏謀衍去攻打他們，他們的士兵多數不願打仗，於是紇石烈志寧與白彥敬都投降了金世宗。金世宗問他們說：“正隆年間的皇帝(海陵王)暴虐，人們對他失去了希望，朕以太祖孫子的身份即皇帝位。你殺了我派去的使者，又不能為海陵皇帝死節，恐怕被人圖謀，然後才來投降我。朕現在殺了你們，你們將有什麼話可說？”白彥敬沒有回答，紇石烈志寧上前奏說：“我們受過海陵王的厚待，所以不投降，罪該萬死。”皇帝說“：開始時你的心也可謂忠於自己所做的事業，從現在為朕工作，應當勉勵並保持忠節。”
金世宗派扎八招安窩斡，而扎八反而勸窩斡反叛，於是窩斡稱皇帝。金世宗派右副元帥完顏謀衍討伐他，紇石烈志寧任臨海節度使，都統右翼軍。窩斡在長濼被打敗，向西逃跑，紇石烈志寧追擊到駒雨松河。叛軍已經先渡過河，依據河岸作為陣地，並毀壞橋樑來阻止追軍。紇石烈志寧與叛軍隔河相望，於是派出一部分兵扮做疑兵，他與萬戶夾谷清臣、徒單海羅從下游渡過河。過河後，前邊有個大泥濘坑，於是把柳條捆成捆填它，士兵都過去了。走了幾里，遇到一塊平地，將士於是吃飯，叛軍忽然到達。叛軍占據南岡，三次衝到紇石烈志寧軍隊中。紇石烈志寧陣地很牢固，他奮力指揮作戰，流箭射中了左臂，他仍然很鎮靜。叛軍從上風放火，乘著煙霧攻擊。紇石烈志寧的步軍趕到，大戰十餘回合，火越燒越旺，風煙襲人不可阻擋。適逢天下雨，火勢才熄，於是他們奮力作戰，大破叛軍。此時，元帥完顏謀衍、右監軍完顏福壽不急速攻擊敵軍，很久沒有立功，右丞仆散忠義請求自己前去討伐叛軍，而紇石烈志寧攻擊叛軍有功，皇帝用仆散忠義代替完顏謀衍的職務，紇石烈志寧代替完顏福壽的職務，並被封為定國公，派蒲察通到軍隊中去宣旨。叛軍侵略懿州邊界，攻下靈山、同昌、惠和三縣，覬覦北京。這時恰好土河漲水，叛軍不能渡過，於是向西奔赴三韓縣。紇石烈志寧正在追趕叛軍時，元帥仆散忠義在花道與叛軍相遇，戰況不利，叛軍見紇石烈志寧在後邊追擊，於是他不敢乘勝而戰，而是向西逃去。這時，軍隊中的馬匹瘦弱，不堪再追擊敵軍，諸將想停止追擊。紇石烈志寧俘捉到叛軍的哨兵，知道了叛軍選拔精銳部隊，與老小輜重部隊分道而行，按照約定時間在山後會合，這樣可以攻擊叛軍的輜重部隊。仆散忠義認為是這樣，於是越過移馬嶺，進軍到裊嶺西的陷泉。叛軍見左翼南崗陣地被官軍占據，不敢進犯。右翼萬戶烏延查剌攻擊叛軍沒有攻下，紇石烈志寧與夾谷清臣等攻擊叛軍，叛軍大敗，渡水而逃。窩斡的母親徐輦全營由落括岡向西走，紇石烈志寧追擊他們，全部截獲了他們的輜重，俘虜五萬多人，牲畜不計其數。六個偽節度使，及其部族都投降了。窩斡逃往奚中，到七渡河，紇石烈志寧又打敗了他。叛軍越過渾嶺，進到奚境內。紇石烈志寧俘獲了叛軍將領稍合住，沒有殺他而是釋放了他，並許給他官職和獎賞，稍合住走後又回到紇石烈志寧軍中，並願意效力捕捉窩斡。稍合住到了叛軍中，見到窩斡，隻字不提自己被俘之事，反而對窩斡離間奚地人說：“陷泉失利，奚地人對你不忠，不可不防備。”而此時，窩斡屢敗，他的部下也各懷異志，稍合住於是與叛軍統帥神獨斡捉拿窩斡，到右都監完顏思敬軍去投降。紇石烈志寧與萬戶夾谷清臣、宗寧、速哥等，追擊拘捕叛軍餘黨到燕子城，全部俘獲了敵軍的畜牲和好馬，等追到抹拔里達之地，全部俘虜了敵軍。叛黨平定後，紇石烈志寧進朝任左副元帥，皇帝賜給他玉帶一條。
紇石烈志寧巡視宋朝事宜，駐軍睢陽，都元帥仆散忠義居住南京，節制各路大軍。宋朝將領黃觀察占據蔡州，楊思占據潁昌。紇石烈志寧派完顏王祥又攻取蔡州，黃觀察逃跑。完顏襄攻打潁州，攻下了它，俘獲了楊思。於是金軍通牒宋朝樞密使張浚，讓他用金朝皇統年間以來的制度。張浚回信說“：謹派使者到你軍中討論此事。”這時，宋朝獲得窩斡同黨人括里、扎八，用他們的計謀進攻靈璧、虹縣，都統奚撻不也叛逃到宋朝，於是攻下宿州。括里等獻計說“：金人倚仗騎馬射箭，去戰勝攻取。現在夏天雨多，膠被融化，弓箭不能用。”所以李世輔與他來進攻宿州。歸德尹術甲撒速、宿州防禦使烏林答剌撒、萬戶溫迪罕速可、裴滿婁室，不遵守規定，不肯堅壁等待大軍，而出城與李世輔作戰，因此被打敗，城池淪陷。烏林答剌撒曾經派人到宋朝境內貿易，同李世輔來往，接受了李世輔的饋贈，很久後，這事被發現，烏林答剌撒被殺。謀克賽一因為知情不報，被除名。撻不也母親斡里懶，因為連坐應該被殺死，皇帝說：“撻不也背叛國家丟下母親，殺了她也沒有什麼好處，我憐憫她老了。”於是赦免了她的死罪。皇帝詔令分別杖打術甲撒速、烏林答剌撒、溫迪罕速可、裴滿婁室等，術甲撒速、烏林答剌撒被解職。李世輔自以為得志，每天同括里、扎八喝酒聚會。紇石烈志寧率領一萬精兵，從睢陽出發，奔向宿州，中使前來督軍，紇石烈志寧讓他附帶上奏說：“這次戰役不用勞煩皇帝考慮，我只是擔心李世輔逃跑。”李世輔聽說紇石烈志寧只有一萬人軍隊，很輕視他，並說“：應當是十個人對一個人。”括里等問哨兵，哨兵說見到了上將的旗幟，知道那就是紇石烈志寧，他對李世輔說：“這次是撒合輦做監軍，軍隊雖只到一萬人，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大定三年(1163)五月二十日，紇石烈志寧快到宿州，於是命令跟從的軍隊都打出旗幟，駐紮在宿州西當作疑兵，三猛安的軍隊駐紮在宿州南邊。紇石烈志寧親自率領大軍，駐紮在宿州東南，阻斷李世輔的退路。李世輔看見宿州西邊的軍隊旗幟掩蓋住了田野，果然以為大部隊在宿州西邊，而認為宿州東南的軍隊少不值得擔心，於是先攻擊他們。李世輔指揮幾萬步騎兵，都拿著盾牌，背城作戰，外面用跑馬保衛他的部隊。他又讓別將帶三千兵，從東門出去，想親自去攻紇石烈志寧的部隊，萬戶蒲查打敗了李世輔。右翼部隊萬戶夾谷清臣為先鋒部隊，他撤換騎兵，短兵相接，李世輔軍隊大亂，諸將乘勢追擊，一直追殺到宿州城下。這天夜裡，李世輔捆住所有的敗將，準備斬首，他的統制常吉害怕而投奔到紇石烈志寧軍中，金軍獲得了城中的所有情況。第二天，李世輔帶領所有兵力出城作戰，騎兵為前鋒，紇石烈志寧派夾谷清臣前去抵擋他。李世輔另外一隊五六千騎兵與夾谷清臣遭遇，夾谷清臣跟在後邊攻擊他們，宋朝軍隊不能還擊。紇石烈志寧指揮各路軍隊奮力作戰，李世輔又被打得大敗，逃跑的士兵相互踐踏，屍體一條壓著一條，他們爭著從城門裡往城中進，城門被堵塞，阻擋了進人，於是士兵爬城牆進城，金軍在護城河對岸用箭射殺，許多宋兵中箭掉到乾涸的護城河中摔死，此役殺了李世輔的騎兵一萬五千，步兵三萬多人。李世輔乘著夜色逃走。第二天，夾谷清臣、張師忠追到了李世輔，殺了四千多人，跳到水裡溺死的不計其數，俘獲鎧甲三萬套，其他的兵器很多。金皇帝拿出御服金線袍、玉吐鶻、賓鐵佩刀，派移剌道到軍隊賞賜給紇石烈志寧。凡是有功的將士、猛安、謀克一同到陝西升遷受賞，蒲輦進升三級官階，得彩綢三端、絹六匹，旗手鼓手笛手、小官員各賞十貫錢。皇帝詔令紇石烈志寧說：“你雖年少，前去討伐契丹戰功最大，現在又打敗了最大的敵人，朕特別地嘉獎你。”
宋朝同金朝議和沒有定下來，都元帥仆散忠義移軍到泰和，紇石烈志寧移軍到臨渙，於是渡過淮河，徒單克寧攻下盱眙、濠、廬、和、滁等州。宋朝害怕，於是決定乞求和解，派使者往返六七次，議和才被定下來，宋朝世代做侄國，盟約規定每年向金朝進貢銀二十萬兩、絹二十萬匹，魏杞奉誓約進見金朝，於是又和好了。紇石烈志寧撤軍到睢陽，皇帝用御服、玉佩刀、通犀御帶賞賜給他。皇帝下詔說：“靈璧、虹縣、宿州犧牲的士兵，朕實在憐憫。應該把他們送到故鄉安葬，官府送給他們財物，每人給錢三十貫。”鳳翔尹孛術魯定方率領下面的猛安謀克，代表官府前去奠祭。孛術魯定方送給五百兩白銀、二十端彩綢，猛安送錢三百貫，謀克送錢二百貫，蒲里衍一百貫，權猛安二百貫，權謀克一百五十貫，權蒲里衍七十貫。
大定五年(1165)三月，仆散忠義到京城朝拜，紇石烈志寧駐軍南京。五月，紇石烈志寧被召到京城，授予平章政事，仍為左副元帥。
紇石烈志寧班師回朝，皇帝說：“你壯年就能立如此之大功，朕很嘉獎你。南方邊疆雖被平定，但時間不長，需要你去規劃管理。”大定六年(1166)二月，紇石烈志寧又回到京城，授予樞密使。大定七年(1167)十一月八日，是皇太子的生日，在東宮大宴群臣，紇石烈志寧向太子進酒祝壽，皇帝很高興，對太子說“：天下沒有亂事，我們父子今天才能互相歡樂，這都是這個人的力量。”皇帝讓太子拿他前面的玉杓斟酒，皇帝端給紇石烈志寧喝，後就用玉杓及五百兩黃金賞賜給紇石烈志寧。皇帝把他的第十四個女兒嫁給紇石烈志寧的兒子紇石烈諸神奴，大定八年(1168)十月，進獻彩禮，皇帝在慶和殿大宴百官。皇帝的女兒用婦禮拜見，紇石烈志寧夫婦坐著受禮，宴飲一整天，夜裡才停止。大定九年(1169)，紇石烈志寧被授予右丞相。大定十一年(1171)，他代替宗敘北伐。回朝時，金世宗皇帝派使者前去迎候慰勞，賞賜給他弓箭、玉吐鶻。他進朝拜見皇帝，皇帝慰勞了他很長時間。這一天，他被封為廣平郡王，皇帝又派使者到他的家裡慰勞他。皇太子生日那天，皇帝在東宮宴會群臣，用玉帶賞賜給紇石烈志寧，皇帝說“：這是梁王宗弼所佩的玉帶，所以賞賜給你。”冬至皇帝到南郊祭祀天恩，隨從前去的人及護衛，都有賞賜，紇石烈志寧被進封為金源郡王。
大定十二年(1172)，紇石烈志寧有病，皇帝派人去看望問候，每天三四次，他的病情加重，皇帝賞賜他十三顆金丹，並詔書他說“：這種金丹我從來沒有賞賜給人。”使者到，紇石烈志寧已不能說話，只是叩頭謝恩。這一年，紇石烈志寧死了。他死時皇帝停朝前去弔喪，邊哭邊走進紇石烈志寧的靈堂，皇帝的悲哀感動了左右。準備埋葬時，皇帝前去祭奠，見到靈柩後又大聲痛哭。皇帝送給他銀一千五百兩、彩綢五十端、絹五百匹作為葬禮用，埋葬及祠堂修建的費用，都從官府撥給，諡號武定。大定十五年(1175)，紇石烈志寧的圖像被畫於衍慶宮。
紇石烈志寧的妻子永安縣主的嫉妒心很強，曾經殺死了紇石烈志寧的孕妾，等到紇石烈志寧死後，紇石烈諸神奴的兄弟都病死了，金世宗很可憐她，派使者詔諭永安縣主說“：丞相(紇石烈志寧)有很多大功，先朝的舊臣，除了秦、宋二王，其餘的都不如他。現在他的兒子活著，應當把他當作親兒子看待。”大定二十二年(1182)，皇帝問宰臣：“仆散忠義、紇石烈志寧哪一個功勞更大？”尚書左丞完顏襄上奏說：“仆散忠義領兵有方，這是他的長處。”皇帝說“：不是這樣。紇石烈志寧遇到敵人，身先士卒，他的勇敢氣概從太師梁王以來沒有像他這樣的人。”明昌五年(1194)，紇石烈志寧配享金世宗廟廷的祭祀。
仆散忠義本名仆散烏者，上京拔盧古河人。他是宣獻皇后的侄子，元妃的哥哥。其高祖父是仆散斡魯補。曾祖父是仆散班睹。祖父是仆散胡闌。父親是仆散背魯，為金朝建國時的世襲謀克，婆速路統軍使，直至退休。
仆散忠義身材魁偉，長髯飄飄，喜愛談論兵事，有雄才大略。十六歲時，他率領本謀克的士兵，跟隨完顏宗輔平定陝西，行軍時他射中宋朝大將，宋朝軍隊於是敗潰，仆散忠義因此出名。帥府記錄了他的功勞，按制度簽署他為謀克。完顏宗弼再次進攻河南，上表舉薦仆散忠義為猛安。攻打冀州時仆散忠義首先登城，攻打大名府時他率本部士兵奮力作戰，打敗十多萬宋軍，賞給他奴婢、馬牛、金銀、彩緞。仆散忠義跟隨完顏宗弼渡過淮河攻打壽、廬等州，完顏宗弼稱讚他說“：這個人勇略過人，是做將帥的材料。”賞給他馬五匹、一百五十頭牛、五百隻羊，為領親軍萬戶，一躍升為寧遠大將軍，繼承他父親的世襲謀克。
皇統四年(1144)，仆散忠義任博州防禦使，他工作之暇學習女真文字及古代算術，一個月後，全部精通。他在郡中不打獵，不遊玩，整天做好本職工作，郡中被治理得很安定。忽然在一個陰晦的夜晚，囚犯們逃獄，倉促中，將校們都驚慌失措，仆散忠義很從容，只是派守更的官吏打鼓吹號，囚犯以為天將亮，不敢向外跑，自己回到獄中。等到考核他，郡中人民到官府請他留下，皇帝批准了。皇統八年(1148)，仆散忠義改任同知真定尹、兼河北西路兵馬都總管，升為西北路招討使，進到朝廷為兵部尚書。
仆散忽土曾經參與海陵王篡奪皇位，由此他仰仗海陵王而傲視同事，仆散忠義因在一個酒宴上當眾侮辱了他，海陵王不高興，把仆散忠義趕出朝廷做震武軍節度使。火山盜賊李鐵槍乘著夏天前來進攻，仆散忠義穿著單衣只帶一個隨從騎馬迎頭攻擊，射死了幾個人，盜賊於是退卻。他改任臨洮尹，兼熙秦路兵馬都總管。海陵王把仆散忠義召到京城對他說“：洮河同吐蕃、木波接壤，他們時時剽劫殘害良民，州縣不能安定。你是一員老將，所以命令你前去。”仆散忠義被賞賜條服、玉具、佩刀。等到再次考核他，他被遷任平陽尹，再遷任濟南尹。他帶此職做漢南路行營副統制，攻打宋朝，打敗通化軍。
金世宗做了皇帝，海陵王死在揚州，仆散忠義撤兵到京城朝拜，任尚書右丞。移剌窩斡冒用皇帝的尊號，金軍攻打他很久沒有攻下。右副元帥完顏謀衍在駒雨松河打敗了移剌窩斡，於是眾人擁著他，他貪掠奪，不追擊窩斡，又放任他的兒子移剌斜哥在軍中暴虐橫行，士兵們不聽他的命令。叛軍得到好的水草地，金軍在後追擊，馬只能吃殘留的水草，戰馬越來越瘦弱，叛軍逃出山西，完顏謀衍很久沒有立功，仆散忠義說：“契丹小賊寇(移剌窩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消滅他，這不用皇帝擔憂。我聽說君主擔憂是做臣的恥辱，我願意出死力消滅叛軍。”金世宗很高興。皇帝金世宗立即召回完顏謀衍，勒令完顏斜哥改除惡習。任命仆散忠義為平章政事，兼右副元帥，封為榮國公，賞賜給他御府貂皮衣，鑌鐵吐鶻弓箭大刀、具裝對馬及安山鐵甲、金牌，皇帝下詔說：“軍中將士有違犯軍規的，皆軍法懲治，有功的依照規定升遷獎賞。”皇帝下詔諸將士說“：部隊長久地駐守邊疆，耗費財物，老百姓也不能休養生息。現在用右丞仆散忠義為平章政事、右副元帥，應該同心協力，不應有所懈怠。”
仆散忠義到達軍中，叛軍攻陷了靈山、同昌、惠和等縣，然後向西走。仆散忠義追擊叛軍，在花道追上了叛軍，宗亨作為左翼，宗敘作為右翼，與叛軍隔河對陣。叛軍渡過河，先進攻仆散忠義的左翼部隊，出乎意料的是左翼被打敗，右翼前去救援，叛軍撤走。窩斡於是讓精銳部隊跟著自己，讓弱兵保護他的母親妻子輜重從其他的道路向西去，然後按約定時間在山後會合。仆散忠義在裊嶺西的陷泉又追上了叛軍。與叛軍相遇，這時黃昏大霧四起，半步之外就看不見東西，仆散忠義祈禱說：“狂寇肆暴，殘殺無辜，天如不幫助邪惡，就應當把霧驅開。”祭奠完畢，大霧果然散去。等到雙方作戰，仆散忠義在左邊占據南岡，擺出偃月陣，右邊綿延向北，大敗了叛軍，俘虜移剌窩斡的弟弟，活捉三十萬軍隊，獲得牲畜十多萬，車帳金珍不計其數，把它們全部分給各軍。少數漏網叛軍逃向奚地，仆散忠義派大將追擊，到七渡河，又打敗了叛軍。金軍過了渾嶺，又進軍攻襲叛軍，叛軍望風而潰，逃到奚境內，叛軍紛紛在路上投降。皇帝下詔給仆散忠義說“：你的才能平常就很顯著，能大破叛軍，朕很高興。現在派人前去慰勞你，就像朕去一樣。賞賜你御衣、及骨睹犀具佩刀、通犀帶等。把俘獲的東西，均勻分給士兵。”移剌窩斡被打敗後，逃到了奚境。高忠建在栲栳山打敗奚人，移剌道攻下抹白各奚的家，抹白各奚於是投降，移剌窩斡的力量越來越弱。紇石烈志寧俘獲叛軍將領稍合住，又把他放回去，約定用計策逮捕窩斡來贖罪，並答應給他官和獎賞。稍合住同其他人一起，捉拿窩斡到完顏思敬軍中投降。契丹平定了。仆散忠義到京城朝拜，被授予尚書右丞相，改封沂國公，世宗用玉帶賞賜他。
自從海陵王被殺，金軍北撤，窩斡更囂張，皇帝命令前去討伐他。等到窩斡被打敗，他的同黨括里、扎八逃到宋朝，宋人用他們的計謀，侵略金朝邊疆，攻下了泗、壽、唐、海州等地。在這個時候，宋朝皇帝傳位給宗室兒子趙礨，這就是宋孝宗，他雖然曾經派使者來往金朝，卻想用對待敵國的禮節對待金朝。金世宗用紇石烈志寧巡視邊疆，下詔仆散忠義用丞相的身份管理部隊的事，住南京節制各軍，這時是大定二年(1162)。
仆散忠義準備前往軍中就職，到朝中向皇帝辭行，皇帝告諭他說：“他們如果歸還了侵略我們的邊疆，貢禮像過去一樣，就可以罷兵。”仆散忠義到達南京後，檢閱軍隊，把軍隊分開防守各個要塞，告誡諸將嚴加防備。同時他派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通牒宋朝樞密使張浚，上面大略寫道：“償還侵略本國的土地，各自遵守本來劃定的疆界，大小事都依照皇統以來的老盟約，帥府應當解除威嚴。如果一定想對抗，請用軍隊相見。”宋朝宣撫使張浚回復文書給紇石烈志寧說“：疆場的這兒或那兒，兵家的勝或負，沒有常規，說不出道理。謹派官吏，前往您軍中議論此事。”這時，金軍已收復了泗、壽、鄧州，仆散忠義請求毀壞這些城，把裡面的百姓遷往宿、亳、蔡州。皇帝說“：泗、壽、鄧三州本來就是我們的土地，得到了就算了。”仆散忠義讓將士選擇水草好的地方休整，等到了明年去攻打淮南。始初，金世宗詔令諸將由泗、壽、唐、鄧三道進軍出發，宋朝人聽說後，即把方城、葉縣一帶田野燒得乾乾淨淨，使金軍無法割草餵馬。仆散忠義命令唐、鄧道的軍在許、汝兩地之間割草餵馬。
大定三年(1163)，仆散忠義進朝上奏，於是任他為丞相兼都元帥。不久，又回到軍中。仆散忠義與宋軍相持很久，考慮到夏天多雨，弓箭的力量減退，宋軍有可能會乘機來攻襲，於是預先挑選了一萬張弓及箭放在另外的軍庫中。等到仆散忠義從汴京前往宮廷議事，臨時駐紮在..時，宋將李世輔果然突然攻取靈璧、虹縣，於是奪取了宿州。仆散忠義派人回到汴京，把貯藏的強弓及箭撥給紇石烈志寧軍，和宋軍作戰，於是大獲全勝，收復了宿州。仆散忠義回到汴京，寫信責備宋朝。宋朝同知樞密院事洪遵、計議官盧仲賢，派二個使者前去送給紇石烈志寧信及手狀文書，願意歸還海、泗、唐、鄧州所侵略的土地，金宋兩國結盟為叔侄國。得到訊息說宋朝使者十一月才能入境，這時宋朝又派人來說，禮物還未備齊，等到十二月才能動身前來。仆散忠義把這些事快馬報奏皇帝，請求決定文書的格式，並且說宋朝的文書如果符合格式要求，就讓他入境，否則，就把他們的使者遣回去，再稟告他們的君主，如果像這樣反覆往返，需要七八十天，恐怕耽誤了軍隊的進攻。金世宗皇帝下詔對他說“：如果宋朝歸還我們的邊疆，像過去一樣進貢，可以免去他奉表稱臣，許他世代為侄國。”仆散忠義於是寫信給宋朝，前後共七次，宋朝藉故不從。仆散忠義調動大部隊壓向淮河邊，派紇石烈志寧率領部分軍隊渡過淮河，攻下了盱眙、濠、廬、和、滁等州，宋人害怕。而金世宗考慮天下人討厭戰爭，要讓老百姓休養生息，於是詔令仆散忠義忖度適時進軍。
大定四年(1164)正月，仆散忠義派右監軍宗敘進朝上奏說，現在快到暑天了，請求等到秋天涼爽時再進軍。皇帝批准了他的奏章。宋朝使者胡窻拿著右僕射湯思退的書信到金軍，上寫宋朝願意稱侄國，卻不肯加“世”字。仆散忠義把胡窻扣留在軍中，他給宋朝回信，並讓皇帝金世宗知道這件事。金世宗皇帝下詔說：“使者沒有罪，送胡窻回國。邊界的事要從容解決。”八月，皇帝金世宗下詔仆散忠義說“：前時請求等到秋涼時進軍，現在已經是八月了，又要等到何時？”對此，仆散忠義請求增加金、銀牌，皇帝說“：太師梁王身兼數職，也沒有增加金銀牌。”至此給都元帥增加一枚金牌、二十枚銀牌，左右副元帥各一枚金牌、十枚銀牌，左右監軍各一枚金牌、六枚銀牌，左右都監各一枚金牌、四枚銀牌，三路都統府各二枚銀牌。於是還決定了南邊邊界的官員、老百姓歸附的獎賞。
元帥府逮捕了宋朝的間諜符忠。符忠以前曾經到過中都，大興府官員查辦審問過他，符忠拿出證件，又同泗州防禦判官張德亨認識，因此獲釋，他厚禮答謝張德亨，張德亨接受了。符忠此次一五一十承認了自己的罪狀，元帥府把此事上奏給朝廷，於是，大興少尹王全被解職，張德亨被除名。宋金議和時張浚是宋第一個使者，中間替換為洪遵、湯思退，等到徒單克寧在十八里莊打敗宋朝魏勝，攻取了楚州，金世宗詔令金軍進軍，在這種情況下宋朝樞密院周葵、同知樞密事王之望寫信同意盟約，至此宋金議和才決定下來。宋朝派遣禮部尚書魏杞、崇信軍承宜使康蔍，充通國信使，拿著宋朝君主的國家文書及其副本，上寫宋世代做侄國，每年進貢二十萬兩銀、二十萬匹絹，國書上仍寫著再拜，卻不稱“大”字。大定五年(1165)正月魏杞、康蔍到金朝拜見，文書上寫：“侄宋朝皇帝趙礨，謹再拜致文書給叔叔大金聖明仁孝皇帝閣下。”魏杞回宋朝，金朝寫給宋朝的文書不用“叔大金皇帝”的名字，也不寫“謹再拜”，只寫“致文書給侄子宋朝皇帝”，不用宋的尊號，不用閣下。宋金和好已經定下，金朝撤兵，詔諭天下。金任左副都點檢完顏仲為報問國信使，太子詹事楊伯雄為副職。
仆散忠義上奏皇帝政府的軍隊十七萬三千三百多人，可以留下騎兵步兵十一萬六千二百人戍邊。皇帝說“：現在已和宋朝和好，留下戍邊的軍隊還太多，可以留下原來的駐軍外，再選一萬二千騎兵，阿里喜很稱此任，步兵虞候司軍共選一萬五千，及簽軍一萬，與原來的駐軍共留六萬人。戍邊留下的騎兵步兵在河北東西、大名府、速頻、胡里改、會寧、鹹平府、濟州、東京、曷速館等路軍中適量挑選。其他的西南、西北招討司，臨潢府、泰州、北京、婆速、曷懶、山東東西路的軍隊，一併讓他們回來。”皇帝下詔近侍局命裴滿子寧佩金牌，護衛醜底、符寶祗候礥滿回海佩帶銀牌，並詔諭各路將帥，用宋朝進貢的二十萬兩銀、二十萬匹絹，全部發給留守戍邊和撤回的軍隊用作獎賞。曾經越過邊界打仗的人，每人給二匹絹、二兩銀，沒有越過邊界作戰的人，每人二兩銀、一匹絹。阿里喜一匹絹，謀克加倍，猛安比謀克多一倍。監軍猛安謀克年老有功的，適量獎賞。又賞賜仆散忠義玉束帶。三月，皇帝下詔說：“如果大軍已經在撤退，丞相仆散忠義應撤退，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右監軍宗敘留駐南京，其餘的官員不急任用的一併勒令撤退。”
仆散忠義到京城朝拜，皇帝慰勞他說“：宋朝請求和解，軍隊休整百姓生息，都是你的力量。”於是授予他為左丞相，兼都元帥。大定初年，皇帝對宰臣說：“凡是已經上奏的事，朕再看一次，你們不要擔心害怕。朕對於大臣，豈有不相信的？但是軍國之事，不敢輕易處理，恐怕有的處理有錯誤。”仆散忠義回答說：“我們豈敢暗地裡懷疑陛下，只是智力不如您罷了。陛下日理萬機，是天下的福氣。”
大定六年(1166)正月，仆散忠義有病，皇帝派太醫前去診斷，賜給他御用藥物，不時派人前去問候。二月，仆散忠義死去。皇帝親自前去，哭的很悲痛，並停朝奠祭他，送給他一千五百兩白銀、五十端彩綢、五百匹絹幫助辦喪事。金世宗將去西京，又親自前去奠祭。皇帝命令參知政事唐括安禮護衛喪事，凡葬祭都從優辦理，官府拿錢。大宗正丞竟為充敕祭使，中都轉運副使王震為充敕葬使，百官送葬，準備一品的儀節和物器，設立大將旗幟戰鼓，送到墳地。諡號武莊。
仆散忠義言行很有禮節，謙虛對待手下的人，尊敬儒士，對人極和藹，從容不迫的樣子。他善於領導將士，將士也願意為他出死力。等到他為宰輔，知無不言。自漢、唐以來，外姓人大多因為是皇戚而富裕顯貴，多數又不能到最後，沒有人兼任將帥和丞相，功利名聲始終都像仆散忠義的。大定十一年(1171)，皇帝下詔說“：已故左丞相仆散忠義的同族人，及昭德皇后的親族，有可用的人才，左副點檢烏古論元忠去考察報告上來。”大定二十一年(1181)，皇帝思念仆散忠義的功勞，命令為他雕刻一塊墓碑。泰和元年(1201)，仆散忠義的圖像被畫在衍慶宮，分配他享受世宗廟廷的祭祀。
徒單合喜，是上京速蘇海水人。其父徒單蒲涅，世襲猛安。徒單合喜身材魁偉，臂力過人，一聽到見到某事，都終生不忘。天輔年間，跟從金源郡王婁室為扎也，婁室很喜歡他。天會六年(1128)，他憑藉功勞為謀克，不久統領婁室的親管猛安。元帥府聽說了他的才能，命令他暫時代理左翼軍事。皇統二年(1142)，徒單合喜任隴州防禦使。他在高陵用十五個士兵打敗二百宋兵，在秦州用五百士兵打敗二千宋兵，在鳳翔用八百士兵打敗三千五百宋兵。他用二謀克的力量守饒風關，二千宋兵來奪關，他奮力作戰打敗了宋兵，這樣各路軍隊才得以通過關口險要。徒單合喜升為平涼尹，第二次調升臨洮、延安尹。這時，關、陝以西，剛結束戰爭，百姓多失業，徒單合喜保衛此地使其安靜，百姓大多回來了。天德二年(1150)，徒單合喜任元帥左都監，陝西統軍使。貞元二年(1154)，在做元帥都監、陝西統軍使的同時兼河中尹。正隆六年(1161)，任西蜀道兵馬都統。
金世宗即皇帝位，用手詔賜徒單合喜說：“岐國失道，殺其母后，橫虐兄弟，塗炭百姓。朕考慮太祖創業的艱難，努力接受了皇位。你的兒子弟弟都從軍中來歸屬，你是國家的老臣，難道不知道天道人心？你的軍隊不多，不宜孤軍深入，應當領軍防守邊疆。陝右重地，非你不能施行規劃。等到戰爭停止後，立即召你，你應該自勉。”大定二年(1162)，徒單合喜又任陝西路統軍使。不久，改為元帥右都監。他上表陳述攻打宋朝的計畫策略，皇帝下詔允許他靈活從事。轉為左都監。他在華州打敗宋兵。
這時，宋朝吳瞞侵犯古鎮，分別占據散關、和尚原、神叉口、玉女潭、大蟲嶺、石壁寨、寶雞縣等地，有十多萬兵力，攻破了河州、鎮戎軍。徒單合喜請求援兵，皇帝詔令用河南一萬兵力前去增援。徒單合喜派丹州刺史赤盞胡速魯改用四千兵力守德順，吳瞞用二十萬人包圍了德順。統軍都監石抹迭勒率一萬兵力，在河州打敗宋兵，他撤軍經過德順，駐兵平涼，向徒單合喜請求增加兵力，以解德順之圍。徒單合喜派萬戶完顏習尼列、大良順、寧州刺史顏盞門都各率本部兵力，總共二萬人，以順義軍節度使烏延蒲離黑統帥監督，前去與石抹迭勒會師。吳瞞聽說後，派偏將率五千兵前去迎戰，金朝先鋒部隊特里失烏也、奚王和尚打敗了他們，並追到德順城南小溪邊，這時吳瞞率領大部隊從土山後邊出來，特里失烏也前去進攻他，石抹迭勒、蒲離黑這時趕到，聯手作戰，太陽落下去了，辨不清是金軍還是宋軍，這時才停止戰鬥。不久，吳瞞通報金朝說：“宋朝君主派使臣到了，兩國講和，請各自撤兵。”吳瞞軍於是撤走。蒲離黑軍也撤退了。自宋兵圍德順城，至此四十多天才解圍。
始初，德順城被包圍之時，押軍猛安溫敦蒲裏海身先士卒，奮力作戰很少折兵損將，等救兵到達解圍後，溫敦蒲裏海的功勞最多。不久，宋朝吳瞞又來侵犯陝西的州郡，帶十多萬軍隊。皇帝詔令用七千兵力去增援徒單合喜，號稱二萬人，分別讓慶陽尹烏延蒲轄奴、延安尹高景山率領。彰化軍節度使完顏璋、通遠軍節度使烏延吾里補、寧州刺史移刺高山奴、京兆少尹宗室泥河、恩州刺史完顏謀良虎，都準備軍隊前去。宋朝人驅使率領商、虢及華山、南山的百姓五萬人，來圍攻華州。押軍萬戶裴滿扌妥刺想堅壁守城，猛安移刺沙里刺說：“宋兵雖多，但一半是百姓，他們不熟悉如何打仗，不如去攻擊他們。”於是裴滿扌妥刺率一千騎兵打敗了宋軍的先鋒部隊，追擊到宋軍的大部隊，也打敗了他們，殺五千多人。不久，完顏璋在原州打敗宋朝的姚良輔軍，宋朝從寶雞以西，到大蟲嶺的戍邊部隊，都從散關逃去。
不久以後，吳瞞聽說赤盞胡速魯改、烏延蒲里黑軍隊已經離開德順，他率領號稱二十萬人的軍隊，又占據了德順，攻陷了鞏州、臨洮府。臨洮少尹紇石烈騷洽戰死，皇帝下詔贈他一級官，賞賜五百貫錢。徒單合喜任命完顏璋暫時做都統，習尼烈暫時任副統，率二萬兵力去攻打吳瞞宋軍。連續作戰，宋兵雖然被打敗，但吳瞞仗恃兵多，不肯離去，並分一半的兵力去守秦州。徒單合喜於是自己前行，駐軍水洛城，東自六磐山，西到石山頭，分兵守衛，阻擋住德順、秦州之間的道路，斷絕宋軍的軍餉路，吳瞞於是撤兵而去。
都統完顏彰、副統習尼列阻擊宋朝經略使荊皋，從上八節到甘谷城，殺了宋幾千人。習尼列擒捕了宋將朱永以及手下將校總共十二人。宋朝張安撫守德順，也棄城而逃，胡速魯改阻擊他，殺了他一半人，並擒捕了十多個將校軍官，於是收復了德順州。宋朝守衛秦州的人，也自己撤退走。高景山平定了商、虢兩地，宗室完顏泥河攻下了環州。於是，臨洮、鞏、秦、河、隴、蘭、會、原、洮、積石、鎮戎、德順、商、虢、環、華等十六個州府都收復了，陝西被平定。皇帝詔書獎勵，賞賜給徒單合喜玉帶。下詔陝西將士，猛安，官階在昭毅以下的晉升兩級官祿，官階昭武以上的晉升一級官祿。謀克，官階在六品以下的晉升兩級官祿，五品以上的晉升一級官祿。押軍猛安，官階在昭武以上的晉升一級官祿，昭毅以下、武義以上的晉升兩級官祿，昭信以下的，女真人升為宣武，其餘的人升為承信，沒官職的，女真人授予昭信，其餘的人授予忠武。押軍謀克，武功以下、忠顯以上晉升兩級官祿，忠勇以下，女真人升為昭信，其餘的人升忠顯，沒有官職的，女真人授予忠顯，其餘的人授予忠翊。正軍，有官職的人晉升一級官祿，沒官職的人給兩級官祿。猛安賞五十兩銀、五端彩綢、十匹絹，暫代官同正式的相同。正軍人給三十貫，阿里喜給十貫錢。戰死的軍官、軍士、長行，分不同等級贈官賜錢。
大定五年(1165)，金朝設定陝西路統軍使，徒單合喜任統軍使兼京兆尹。元帥府移管河中府。統軍使完顏璋朝拜辭別，皇帝說：“徒單合喜年紀大了，把陝西軍事委託給你，凡是鎮守上的事，可以請教徒單合喜。”大定七年(1167)，徒單合喜進朝任樞密副使，改任東京留守，皇帝賞賜給他衣服玉帶、佩刀，並告知他說“；你年紀大，用這樣的職務來優待你，使你安逸，你應自勉。”大定九年，入朝為平章政事，上奏睿宗收復陝西的戰功幾件事，皇帝高興地接受了，並把它藏在秘府。徒單合喜被封為定國公。
大定十一年(1171)，徒單合喜死去。當時皇帝正在打球，聽到訃告後就停止了。有司前去祭奠，準備禮品安葬。官府送給他家一千二百五十兩白銀及彩綢錢帛等幫助他家辦喪事。大定二十一年(1181)，皇帝思念他的功勞，提拔他的孫子徒單三合為武功將軍，授世襲本猛安曷懶若窟申為謀克。泰和元年(1201)，徒單合喜配享世宗廟廷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