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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宋紀一百十

作者:畢沅

起重光大淵獻十月,盡玄黓困敦四月,凡七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元年(金天會九年)

冬,十月,丁卯,詔直秘閣李允文就大理寺賜死,坐擁兵跋扈,擅權專殺也。

己巳,浙西安撫大使司統制官王德以黃榜招水軍統制邵青,既而降之。

初,青自鎮江引舟師駐於崇明鎮,德往招捕,駐軍青龍鎮,自率親兵往崇明,而為泥港所隔。青先遣入鋪板,布釘簽,官軍不知,爭渡而過,多死於泥中。青遙語德曰:“太尉後隔潮水,我若以數百人棹舟扼守津要,則太尉糧食不通而自斃矣。然豈可扼人於險,太尉其速歸!”德曰:“邵統制,汝壯士,盍歸朝廷乎?”青曰:“諾。然軍中不能不犯朝廷之法,太尉可乞降一黃榜,應以前犯罪一切不問,則與太尉同歸。”德許之,折箭為誓,言於朝。詔以青改過自新,可依所乞,日前罪犯,特與赦免。德遣使持榜示青,青見榜文,謂其乞降,大怒。其妻謂青曰:“汝不記作賊系獄,我剪髮饋汝?今既如此,乃欲負朝廷耶?”時副統制、從義郎單德忠等皆欲就撫,惟統轄官閻在不欲。後數日,諸將晨謁青,德忠即擊殺在於坐,謂眾曰:“敢有不歸朝廷者依此!”眾默然。青聞之,揮涕而出曰:“單統制若欲得印,當好相付,胡為乃爾!”德忠食塊自明,然後勸青納兵以贖罪;青從之,遂受撫。

庚午,戶部尚書孟庾參知政事。

江東安撫大使司言李捧、華旺已就招,詔揀其兵隸諸將。

初,張琪既遁,捧等乃以所部就劉洪道招安,尋以捧為武經大夫、壽春府兵馬鈐轄,旺為池州兵馬都監。既而洪道言:“捧所部精銳,可得萬人,捧狀貌偉健,且勇於戰鬥,雖語言鄙俚,每合兵機,又能不貪,採用眾謀以得下情。觀捧所長,殆非庸將所及。”乃命神武前軍統制王侄以捧眾赴行在。

乙亥,起復明州觀察使、陝西諸路都統制、秦鳳路經略使吳玠,及金人戰於和尚原,大敗之。

初,金陝西都統洛索卒,宗弼遂會諸道兵數萬謀西入,宣撫處置使張浚命玠先據鳳翔之和尚原以待之。宗弼造浮梁於寶雞縣,渡渭攻原,玠及其弟秦鳳兵馬都鈐轄璘率統制官雷仲等,選勁弓強弩與戰,分番迭射,號駐隊,矢接發不絕,且繁密如雨。金人稍卻,則以奇兵邀擊,斷其糧道,凡三日。是夜,大破之,俘馘首領及甲兵以萬計,宗弼中流矢二,僅以身免,得其麾。

於是浚承制以玠為鎮西軍節度使,璘康州團練使、涇原路馬步軍副總管。是役也,玠所部全軍轉五官資,而朝請郎、通判鳳翔府兼經略司主管機宜文字陳遠猷,亦遷朝散大夫、直秘閣,秉義郎、閤門宣贊舍人王喜,遷左武大夫、威州刺史、宣撫司統領軍馬。

喜,滿城人。靖康初,金人攻京師,陝右大震,喜聚壯士十八人,不旬日,附者甚眾,喜為立保伍法於常樂鎮,建設寨柵,號“王萬年”。王庶為節制使,奏授成忠郎。已乃率所部歸玠,玠用為秦州兵馬鈐轄,改知同州。至是以奇功,遂驟進。

宗弼自河東還燕山,左副元帥宗翰留宗弼在軍中,更以陝西副統完顏杲為陝西經略使,將兵屯鳳翔府,與玠相持。

壬午,福建民兵統領范汝為入建州。汝為據建安,眾十餘萬,至造黃、紅傘等,制置使辛企宗用兵連年不能制。及是汝為引兵入城,直秘閣王浚明以下皆遁,賊遂據其城。

甲申,起復龍圖閣待制、知興元府、利夔路制置使王庶升徽猷閣直學士。

初,庶以本路軍籍單寡,乃籍興元府、興、洋州諸邑及三泉縣強壯,每兩丁取一,三丁取二,與免戶下物力錢二百千,號曰義士。每五十人為一隊,知縣為軍正,尉為軍副,日閱武於縣,月閱武於州,不半年,有兵數萬。每遇敵,則厚犒賞之,教閱有方,可以出戰,則令、尉皆改京秩。張浚言於朝,故有是命。其後合興、洋、三泉四郡義士至七萬餘人。

戊子,斬有廕人崔紹祖于越州市,其弟光祖配瓊州牢城,以偽造上皇手詔,自稱大元帥故也。

己丑,升越州為紹興府。

張琪自宣州遁去,欲北降偽齊。是日,知承州王林所遣總轄官、閤門祗候張賽生擒之於楚州,檻赴行在。

壬辰,錄程頤孫將仕郎易為分寧令;後五日,又官其家一人。

是月,偽齊劉豫遣其將王世衝冠廬州,守臣王亨以計誘世沖,斬之,大破其眾。

十一月,乙未,江東安撫大使葉夢得始至建康。

時建康荒殘,見兵不滿三千人,諸將散居它郡。夢得至,乃奏統制官韓世清一軍自宣州移屯建康,遣水軍統制官崔增屯採石,及統制官閻皋分守要害,而世清尚未至也。先是王才據橫澗山,降劉豫,遂引偽知宿州胡斌以兵入寇,詔淮南宣撫使劉光世遣兵招捕,夢得使統制官張俊自青陽間道會上。呂頤浩欲招才,乃命才以所部赴行在。於是夢得遣使臣張偉諭才如詔旨,才遂率其將丁順等三十餘人渡江。才懼罪,請留建康。頤浩議以淮西一郡授才,使統其兵之任,夢得以為不可。乃詔才自顯武郎、閤門宣贊舍人遷武翼大夫、充建康府兵馬鈐轄,汰遣其眾,得正兵千餘人,分隸諸軍。

戊戌,詔以會稽漕運不繼,移蹕臨安,命兩浙轉運副使徐康國兼權臨安府,與內侍楊公弼先營宮室。

先是尚書左僕射呂頤浩言:“今國步多艱,中原隔絕,江、淮之地,尚有盜賊,駐蹕之地,最為急務。陛下當先定駐蹕之地,使號令易通於川、陝,將兵順流而可下,漕運不至於艱阻。然後速發大兵,一軍從江西、湖南以平群寇,一軍往池州至建康府,處置已就,招安尚懷反側之人,於明年二三月間,使民得務耕桑,則在我之根本立矣。然後乘大暑之際,遣精銳之兵,與劉光世渡淮掎角而北去,由淮陽軍、沂州入密州以搖青、鄆,命張浚躬親統兵,由河中府入絳州以撼河東,乘兩路餘民心懷我宋未泯之時,知王師有收復中原之意,則中興之業可覬也。若不速為之,逡巡過春夏,則金人它日再來,不惟大江之南,我之根本不可立,而日後之患不可勝言矣。臣嘗觀自古有為之君,將以取天下者,弗躬弗親,則不能戡禍亂,定海內。伏望考漢高祖以馬上治之跡,法唐太宗櫛風沐雨之事,以速圖之,不可緩也。三四年來,金人才退,士大夫及獻言之人,便以為太平無事,致機會可乘之便,往往沮抑不得行。今天下之勢,可謂危矣,既失中原,止存江、浙、閩、廣數路而已,其間亦多曾經殘破。浙江郡縣,往往已遭焚劫,浙東一路,在今形勢,漕運皆非所便。若不移蹕於上流州軍,保全此數路,及浙近川、陝,使國家命令易通於四方,則民失耕業,號令阻絕。俄傾之間,已至秋冬,金人復來,則雖欲追悔,無及矣。”至是遂定移蹕之議。

參知政事孟庾為福建、江西、荊湖宣撫使,神武左軍都統制韓世忠副之。時朝廷猶未知范汝為據建州,而論者皆言神武副軍都統制、福建制置使辛企宗懦怯玩寇,故更遣世忠自台州進。

辛丑,太常少卿趙子晝言:“每歲春分日祀高禖,自巡幸不行,雖多故之時,禮文難遍。至於祓無子,祝多男,以系四方萬里之心,蓋不可闕,望自來歲舉行。”從之。

乙巳,磔武義大夫、閤門宣贊舍人張琪于越州市。

辛亥,升康州為德慶府。

壬子,手詔:“內外侍從各舉所知三人,限五日以聞;舉得其當,受上賞,毋以先得罪於朝廷及蔡京、王黼門人為嫌。”

先是帝得陳襄薦司馬光等三十三人奏章,大善之,故有是詔。禮部侍郎李正民,以為光等皆不合時宜者,由是帝薄之。

詔天章閣祖宗神御二十四位,權於臨安府院奉安,朔望節序酌獻,供饗一分而已。

癸丑,守尚書司封員外郎待聘嘗言:“原廟之在郡國,有漢故事;而太廟神主,禮宜在都。今新邑未奠,宜考古師行載主之義,還之行闕,以彰聖孝。”

丙辰,詔武功大夫、榮州團練使曹成以所部赴行在,命張俊遣使持詔書往攸縣就賜之。

時朝奉大夫、提舉江西茶鹽公事侯愨言:“成今據衡山,控扼要害,毒流三千里,莫之誰何。馬友見與李宏潰卒合為一軍,雖駐兵在潭,然素畏曹成。昔成在鄂,友自漢陽移軍潭、衡以避之,其忌成可知矣。臣料賊意,若成由衡山順流而下,友必棄潭而東入江西。蓋前有孔彥舟之隙,後逼曹成,西拒劉忠,萬一勢窮力盡,則必歸曹成而攻江西矣。聞友近招人買馬,打造兵器,度其狡獪之心,觀望向背,止在今春。朝廷若不早作措置,則江西諸郡,恐非朝廷有;江西失,則二廣危矣。”詔付宣撫司。

己未,金遷趙氏疏屬五百餘人於上京。

辛酉,偽齊秦鳳經略使郭振以數千騎掠白石鎮,武節大夫、閤門宣贊舍人、宣撫司選鋒將王彥與熙河統制官關師古並兵御之。賊大敗,振為官軍所獲,遂復秦州。張浚承制以彥為康州刺史。

壬戌,曹成犯安仁縣,執湖東安撫使向子諲。

初,成既屯攸縣,而子諲兵不滿萬,駐司于衡之安仁,遣使招成,亦聽命。子諲乃檄成權本司都統制,而命諸將韓京以一軍西守衡陽,吳錫以一軍南定宜章,賊徒逡巡不敢南向者百有餘日,上江諸郡遂得以獲。既而援兵不至,成忿子諲扼己,即擁眾而南。子諲遣從事郎、權安撫司幹辦公事何彥猷、迪功郎、隨軍錢糧官張節夫見成計事,遇於途,二人皆遁去。子諲率親兵與成相拒,自午至申,官軍悉潰。子諲度不可遏,單騎入成軍,諭以國家威靈。成不服,遂掠安仁縣,進攻道州,執子諲而去。

金房鎮撫使王彥斬中軍統制官趙橫、統領官門璋。

彥既敗李忠,凱歌而歸,大賞將士,待橫如初,終不言豐里之敗,橫亦不疑。至是忽會諸將於球場,酒四行,叱橫起,數其豐里不策應之罪,並璋斬之,復飲數行而歸。

是月,金主以陝西地賜劉豫,從張邦昌所受封略故也。

十二月,乙丑,趙子晝權尚書禮部侍郎。宋以公族為從官,自子晝始。

己巳,秘書少監傅崧卿權尚書吏部侍郎,充淮東宣諭使。

辛未,宣撫處置使張浚,承制以閤門宣贊舍人、知興州、同統領秦鳳等路軍馬李師顏知成州,閤門宣贊舍人、利州路第三將柴斌知興州。

金之破陝西也,師顏為耀州守,獨率所部來歸,其家屬皆為金所得。金人服其忠義,遣其弟師文招之,師顏不顧,師文卒為所害,由是浚擢用之。

丁丑,手詔略曰:“比緣國難,盜起未息者,蓋奸贓之吏無恤民之意。及煩王師,而軍需不免又取於民。因循輾轉,日甚一日,欲民不盜,不可得也。可將建炎三年以前積欠,除形勢戶及公人外,一切蠲除。如州縣不奉詔,及監司迫脅州縣巧作催科者,並除名。令御史台糾察,多出黃榜曉諭。”又詔三省:“備以祖宗朝直決贓吏舊制鏤板行下,自今有犯,依法行遣,仍籍沒家財。”

曹成至道州,守臣直秘閣向子忞聞之,悉城中官軍,得百有二十五人,俾之迎敵,又遣使招之。兵行三十里,與成遇,士皆驚逸。成自東門入,子忞從西門跳奔獲免,成遂據道州。

戊寅,以彗見,許臣民實封言事。

庚辰,桑仲遣兵攻復州,守臣修武郎祖遹棄城走。

詔武翼大夫、閤門宣贊舍人、知海州薛安靖,朝散郎、通判州事李匯,並赴行在。令揚、楚等州宣撫使劉光世遣將統兵戍守。

安靖本劉錫屬官,匯嘗為沙河簿,在滄州,結約南歸。會劉豫使守海州,至郡逾年,遂誘率簽軍蓋諫等,殺金人所命沂南、淮北都巡檢使王企中及偽齊之戍守者,率軍民以城來歸。尋以安靖為浙西兵馬副鈐轄,賜匯同進士出身、簽書海寧軍節度判官廳公事。

甲申,右司諫方孟卿言:“祖宗故事,諫官置局於後省,號為兩省官。蓋兩省,朝廷政令所自出,祖宗以諫官居之,不無深意,今行在諫院,許於皇城內建置,未有定處。望令依舊隨省置局。”詔諫院許於行在所都堂相近置局。

丁亥,言者請贓吏當死者勿貸,帝曰:“朕本心欲專尚德化,顧贓吏害民,有不得已者,然亦豈忍遽置搢紳於死地?如前詔杖遣足矣。”

己丑,詔襄鄧鎮撫使桑仲,金房鎮撫使王彥,釋怨體國,不得自相侵擾。

初,仲雖受命,然猶恃兵眾,再圖取金州。是冬,以其眾分三道,一攻住口關,一出馬郎嶺,一搗洵陽縣,使其副都統制、武節大夫、榮州刺史李橫統之,前軍去金州三十里。彥曰:“賊兵以我為寡,故寇三道以離吾之勢。今吾破其堅,則脆者自走矣。”時賊之大兵在馬郎嶺北,彥遣統制焦文通御住口關,而自以親兵營馬郎嶺,與之對壘。大戰凡六日,賊奔潰。彥縱兵追擊,均州平。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二年(金天會十年)

春,正月,癸巳朔,帝在紹興。是日,從官已下先發,以將還浙西也。

甲午,詔:“自今科揚復置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

丙申,福建、江西、荊湖宣撫副使韓世忠圍建州。

先是世忠行師至福州,守臣程邁以賊方銳,欲世忠少留以俟元夕,世忠笑曰:“吾以元夕凱鏇見公矣!”師次延平,劍潭湍險,賊焚橋以拒王師。世忠單馬先浮以濟,師遂濟。距建寧百里許,范汝為已伐木埋竹,及布鐵蒺藜,開陷馬坑,以拒諸要路。世忠乃偃兵,自間道急趨鳳凰山;是日旦,至城下,遂圍之。越四日,辛丑,收建州。

初,范汝為既被圍,固守不下。世忠以天橋、對樓、雲梯、火砲等急擊之,凡六日,賊眾稍怠。夜,官軍梯而上,城遂破,賊眾死者萬餘,生擒其將張雄等五百餘人,汝為竄回源洞中自焚死。其將葉諒,以所部犯邵武軍,世忠擊斬之,餘眾悉平。

初,世忠疑城中人皆附賊,欲盡殺之,資政殿大學士李綱,時在福州,見世忠曰:“建州百姓多無辜。”世忠受教,及城破,世忠令軍人悉駐城上,毋得下。植旗於城之三面,令士民自相別,農者給牛、種使耕,商賈者弛征禁,為賊脅從者汰遣,獨取其附賊者誅之,由是多所全活。及還師,父老請祀之,世忠曰:“活爾曹者,李相公也。”

壬寅,帝御舟發紹興,神武右軍都統制張俊、中軍統制巨師古以其軍從;留右軍統制官劉寶殿後,以吏部侍郎李彌大權知紹興府,節制內外軍馬。時百司先渡江,扈衛者獨執政與給事中、直學士院胡交修、中書舍人程俱、侍御史沈與求而已。晚,執政登御舟奏事。帝至錢清堰,乘馬而行。

湖南安撫使向子諲,自曹成軍中復歸藍山縣。

初,成既入道州,會樞密院遣幹辦官左弼持詔書諭成,俾散遣江、淮等路民兵,獨與椹出戰人赴行在,聽張俊節制。其徒為盜久,憚俊嚴明,不聽。湖廣宣撫使吳敏,時在桂州,以兵力微不能進。新中書舍人胡安國移書于敏,以謂:“帥臣見執而方伯不能治,此方伯之恥,不知策將安出?願速遣前軍進,由昭、賀以通舂陵,北檄荊自衡移永,東檄吳錫嚴兵宜章,而親總中軍急渡嶺而北,上臨清湘,據三湖上流之地。然後詰問曹成擅移屯所與執帥臣之罪,就檄子諲赴軍前議事。若其悔罪自新,則與之招安;不然,斷而討之,勝負可決;若復延久,必生內變。矧迫東作之期,民失耕種,不待接刃,已投於溝壑矣。”敏然其言而不能用。

先是宣撫司都統制兼參議馬擴,嘗駐軍大名,為成所服,乃遣小校張布持敏檄諭成,成許受詔,如釋子諲。擴鏇去。又數日,敏祠命亦至,成遂復為亂。

甲辰,帝次蕭山縣。

丙午,帝至臨安。

壬子,侍御史沈與求遷御史中丞。

時禁衛寡弱,兵權不在朝廷。與求言:“陛下移蹕東南,將圖恢復之舉,先務之急,宜莫如兵。漢有南北軍;唐自府兵、彍騎之法既壞,猶內有神策諸衛,外有諸鎮之兵,上下相維,使無偏重之勢。今圖大舉而兵權不在朝廷,雖有樞密院及三省兵房、尚書兵部,但奉行文書而已。願詔大臣講求利害而舉行之,使人情不駭而兵政益修,助成經理中興之志。”

初,建昌軍石陂寨卒丁喜、饒青等為亂,聚眾數千人,而蘆溪寨土兵楊招,與鄉民乘之縱掠。喜尋死,其徒姚達代領其眾。帝命徽猷閣待制、新知宣州劉洪道督統制官崔邦弼等往捕。至是劉洪道請濟師,乃詔統制官韓世清自宣州遣兵三千。時奉議郎、知貴溪縣符建中亦遣舉人劉銳往說諭土兵,眾皆聽命。詔官其首,餘眾分隸信州諸軍。

金主詔曰:“昔遼人分士庶之族,賦役皆有等差,其悉均之。”

戊午,三衙奏定臨安府左右廂巡為百有十五鋪,用卒六百七十三人,三衙及本府兵各居其半。

辛酉,武功大夫、忠州團練使楊勍以所部四千屯吉州,恣橫不法。建武軍節度使、江西兵馬副總管楊惟忠欲圖之,乃與勍敘同姓之歡,邀會飲,伏兵誅之,遂並其兵,尋進惟忠軍職一等。勍自建炎中為盜,踐蹂福建、湖南諸州,及是乃敗。

二月,丁卯,尚書吏部侍郎李光試禮部尚書,吏部侍郎李彌大試戶部尚書,徽猷閣直學士、知漳州綦崈禮試禮部侍郎,太常寺少卿程瑀試給事中。

庚午,資政殿大學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李綱為觀文殿學士、荊湖、廣南路宣撫使,兼知潭州。

前五日,直秘閣、知道州向子忞奏曹成犯道、賀二州,宰相呂頤浩、秦檜,因陳:“天下大計,當用二廣財力,葺荊湖兩路,使通京西,接陝右,此天下右臂。如京東諸州為叛臣所據,正如國初河東,且留以蔽敵。諸路先定,它時併力圖之,似為未晚。”檜請身至湖外,自當一面,效羊祜襄陽故事,帝曰:“卿等當居中運裁,不可授人以柄。”至是命綱,仍公福建等路宣撫副使韓世忠以所部統制官任仕安一軍三千人授綱,由汀州之任,又命權湖東安撫使岳飛率湖東副總管馬友及諸將李宏、韓京、吳錫等共擊成。

時新除舍人胡安國,避地湖東,亦以書遣檜,言:“吳敏兵寡,宜就遣世忠以為之副,俾殲殄群寇,收拾遺民。人言向子諲忠節,在今日可以扶持綱常,願憐其無救而陷於賊,復加任用,俾收後效。”

金賑上京路戍邊之民。

癸酉,起居舍人廖剛權尚書吏部侍郎。

丁丑,詔閤門宣贊舍人崔增、樞密院準備將領趙延壽、單德忠、李振、徐文、武功大夫李捧、樞密院水軍統制邵青所部兵,分為七將,以御前忠銳為名,內增、青仍作水軍,並隸侍衛步軍司,非樞密院得旨,毋得擅發,仍鑄印賜之。

己卯,秦檜因奏事言:“每見陛下屈己從諫,中外士民,莫不感悅。”帝曰:“如前日百姓揭牌題以‘供御繡服’,問之,乃十年前京師輔戶用其舊牌,已令毀撤。不知者將謂舊習未除,朕所服者多繒素,豈復有綺繡也!”

癸未,帝始御講殿。自巡幸以來,經筵久輟,至是復之。

乙酉,帝諭輔臣曰:“人主待臣下,當以至誠,若知其不可用,不若罷去,疑而留之,無益也。”又曰:“人主之德,莫大於仁。仁之一字,非堯、舜莫能當。”呂頤浩、秦檜曰:“聖學高明,以誠、仁二者治心,修身、正家、齊天下有餘裕矣。”

戊子,龍圖閣待制、知撫州高衛,落職,與宮觀。

衛言甘露降於州之祥符觀,且為圖上之。王居正論今日恐非天降祥瑞之時,言者劾衛崇飾諂諛,老不知愧,望賜罷黜,從之。

是月,知商州董先叛,附於劉豫。

先是閤門宣贊舍人李興,以節制軍馬屯於商州,會先為陝虢安撫司統制官耿嗣宗所迫來依,興以兄事之。未幾,河南鎮撫使翟興俾先知商州,先心慊之,密有害興意,因置酒,伏甲執興於坐,以鎮撫使之命械興赴河南,欲於中塗殺之。行兩程,宿山林庵舍中,興見群卒熟寐,乃荷械而去。逮曉,至洛陽,農家人識之,咨嗟熟視,遂破其械,以糗糧遺興使去,其子女諸妾皆被害。興既脫,復得麾下舊兵千餘,往來商、虢間,先既與興為仇,且劉豫勢漸盛,先不能軍,遂以商、虢二州降豫。

初,淮西諸州多為劇盜所據,朝廷因而授之。閤門宣贊舍人、知濠州寇宏,雖受朝命,陰與偽宿州守胡斌通。李成之敗也,褒信縣射士許約,收其潰兵,入光州城,以收復告,即以約知光州。約與武節大夫、忠州刺史、知壽春府陳卞,皆與偽境往來,兼用紹興、阜昌年號。光州土豪張昂,獨率民兵據仙居縣之石額山為寨。事聞,詔授昂忠翊郎、忠義兵民統領。至是北賈有至建康者,言中原之民苦劉豫虐政,皆望王師之來。江東安撫大使葉夢得聞之,即遣使撫諭卞、宏,二人皆聽命。既而豫遣偽京西南路安撫使王彥先攻壽春,為卞所敗,而宏遂與斌絕,卞尋復固始縣。會豫眾犯二州,卞棄城保南岸,夢得令統制官王冠、張俊等授之,豫眾引去。

三月,壬辰朔,虔化縣賊李敦仁補正修武郎、閤門祗候,其徒三十八人皆授官,分隸張俊等軍中。

敦仁起書生,為盜三歲,蹂四州十縣,最後為江東統制官顏子恭所破,至是始平。

淮西招撫使李光,執江東安撫大使司都統制韓世清於宣州。

初,光與副使王侄將忠銳、神武軍合萬餘,以辛卯晦抵城下,時日已幕,隔溪而營。世清將迎謁,其濠寨將曰:“不可。李尚書往淮西,而下寨甚嚴,非過軍也,必有謀耳。”世清曰:“我何罪?”遂將親兵千餘人來謁。是夜,光與侄共議。翼日,世清率諸將來賀月旦,守臣具食,侄先以甲士守其從者。光謂世清曰:“得旨,揀軍往淮北,可批報諸軍,令素隊出城。”世清欲上馬,馬已持去。光命持黃榜入城,統領官楊明、吉榮聞之,諭其徒擐甲毋出。世清不得已批報諸軍,眾乃聽命;擇其壯者五千餘人隸神武前軍,餘許自便。光又得世清所用舟九百艘,帛七十匹,遂執世清以歸。其中軍統領官趙琦,先以精銳二千討賊於建昌,亦命琦赴行在。

水賊翟進犯漢陽軍,殺武功大夫、權軍事趙令及吏民百餘人,掠舟船而去,遂以其眾歸於蘄黃鎮撫使孔彥舟。

乙未,江西安撫大使李回言:“湖東名賊曹成在道州,馬友潭州,李宏岳州,劉忠處潭、兵之間,雖時相攻擊,其實聞二宣撫之來,陰相交結,分布一路,為互援之計。馬友據潭州逾半年,漕臣錢糧不得移用。今朝廷以岳飛知潭州,友安得不疑?飛亦安能引兵直赴潭州,與友共處?若使飛先往道州捕曹成,友必懷疑,阻害糧饋,則飛有腹背受敵之患。不若且置成不問,先引兵往袁州約友、宏,雲討忠,以俟二宣撫之來,庶使成不便過嶺,最為長策。”

飛之將行也,回既諭以此意,復言於朝。呂頤浩、秦檜進呈,因言:“湖廣大寇,曹成為首,馬友、劉忠次之。數賊相與交結,為輔車相依之勢。”帝曰:“宣撫使司兵到,必能平湖南諸寇,續次令轉往湖北襄、漢間以通川、陝。譬如漢高祖先遣韓信破趙,復破齊,然後擒項籍。”乃詔飛勘量賊勢,如未可進,且駐袁州以俟世忠會兵。時成已進犯嶺南,飛亦移兵茶陵,而朝廷未知也。

戊戌,明州觀察使、襄陽府鄧隨郢州鎮撫使兼知襄陽府桑仲,為知郢州霍明所殺。

初,仲屢為王彥所敗,欲再攻金州,鎮撫司副統制兼知鄧州李橫曰:“不率三軍入西川,即殺敵以圖報國,勿坐困於此。”仲檄明曰:“金州草寇當道,當盡剿除。”明不從,每報之曰:“不知金州草寇主名為誰?”安復鎮撫使陳規聞之,亦遣人謂明曰:“朝廷以郡授汝矣,汝謹勿附仲。”仲怒,陰有殺明意。明措置郢州,漸成井邑,亦有戀郢之心。仲以二十騎疾馳入郢州,明聞,謂其黨曰:“太尉來,定見害。”明度仲以駿馬日馳三百里,髻必解散,預備有力者為之束髮。坐定,明卑詞謝曰:“擇日即起兵,豈敢違令!事未須遽,莫要理髮否?”仲欣諾。有力者即得其髻,即擒而殺之,囚其從者,而以反聞。

後鎮撫司參謀官趙去疾歸朝,帝問仲何如人,去疾曰:“忠義人也。”帝問其說,去疾曰:“仲嘗為臣言,必欲取京師以獻朝廷,第乞二文資以祿其子。”帝惻然感動,授仲二子昕、維將仕郎。

己亥,制授故南越王李乾德子陽煥靜海軍節度使、特進、檢校太尉兼御史大夫、上柱國,封交趾郡王,仍賜推誠順化功臣。自元豐後,大臣功號番除之,獨安南如故。

庚子,陝西都統司同統制軍馬楊政,及金戰於方山原,敗之。

時隴州移治方山原,守將范綜以散卒兵數千駐原上。金人所命陝西經略使薩里乾,與叛將張中彥、慕容洧合兵來侵,陝西都統制吳玠命政及吳璘、雷仲救之。大戰三日,焚其寨,翼日,敵引去。政,臨涇人,初為弓箭手,驍勇過人,玠用為統制。宣撫處置使張浚錄其功,擢知鳳州。

癸丑,武功大夫、忠州團練使、閤門宣贊舍人、河南府孟汝唐州鎮撫使、知河南府兼節制應援河東、北兵馬使翟兵,為其將官楊偉所殺。

初,偽齊劉豫將移都汴京,以興屯伊陽山寨,憚之。豫每遣人往陝西,則假道於金人,由懷、衛、太行取蒲津濟河以達,豫深苦之,嘗遣迪功郎蔣頤持詔書遺興,誘以王爵,興戳頤而焚其書。豫計不行,乃陰遣人啖偉以厚利,偉遂殺興,攜其首奔豫。興死年六十,其子兵馬鈐轄琮,收合餘兵保故寨,自是不復能軍。事聞,詔贈興保信軍節度使。

甲寅,帝策試諸路類試奏名進士於講殿。

帝謂輔臣曰:“朕此舉,將以作成人才,為異日之用。若其言鯁亮切直,它日必端方不回之士。自崇寧以來,惡人敢言,士氣不作,流弊至今,不可不革。”因手詔諭考官,直言者置之高等,凡諂佞者居下列。

鹽官進士張九成對策曰:“禍難之作,天所以開聖。願陛下以剛大為心,無遽以驚憂自阻。彼劉豫者,素無勛德,殊乏聲稱,天下徒見其背叛於君親而委身於強敵耳,黠雛經營,有若兒戲。今日之計,當先用越王之法以驕之,使侈心肆意,無所忌憚,將見權臣爭強,篡守之禍起矣。臣觀濱江郡縣為守令者,類無遠圖,陽羨、惠山之民,何其被酷之深也!率斂之名,種類閎大,秋苗之外,又有苗頭;苗頭未已,又行八折;八折未已,又曰大姓;大姓竭矣,又曰經實;經實均矣,又曰均敷。均敷之外,名字未易數也;流離奔竄,益以無聊。臣竊謂前世中興之主,大抵以剛德為尚;去讒節慾,遠佞防奸,皆中興之本也。今閭巷之人,隸之伍,皆知有父兄妻子之樂,室家聚處之歡。陛下雖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徒以金人之故,使陛下冬不得其溫,夏不得其清,昏無所定,晨無所省,問寢之私,何時可遂?在原之急,何時可救?日往月來,何時可歸?望遠傷懷,何時可釋?每感時遇物,想惟聖心雷厲,天淚雨流,思掃清蠻帳以迎二聖之車。若夫小民則不然,是以搜攪小蟲,馳驅駿馬,道路上言,有若上誣聖德者。深察其源,蓋自彼閹人私求禽馬,動以陛下為名,國之不祥也。今此曹名字稍有聞,此臣之所憂也。賢士大夫宴見有時,宦官女子實居前後;有時者易疏,前後者難間,聖情荏苒不知其非。不若使之安掃除之役,復門戶之司,凡交結往來者有禁,乾與政事者必誅。陛下日御便殿,親近儒者,講《詩》、《書》之指趣,論古今之成敗,將聞閹寺之言,如狐狸夜號而鴟梟晝舞也。”帝感其言,擢九成第一,以下二百五十九人及第、出身。而川、陝類省試合格進士楊希仲等一百二十人,皆即家賜第。

夏,四月,丁卯,金主詔曰:“諸良人知情嫁奴者,聽如故為妻;其不知而嫁者,去住悉從所欲。”

先是金主以皇弟安班貝勒嗣位,即以安班貝勒授其弟杲。杲既歿,久虛此位,而宗峻子亶,以太祖嫡孫當立,輔政大臣宗乾等不以言,金主亦無立亶意。至是左副元帥宗翰、右副元帥宗輔、左監軍完顏希尹等入朝,宗翰曰:“儲嗣虛位頗久,亶為先帝嫡孫,當立;不早定之,恐授非其人。宗翰日夜未嘗忘此。”遂與宗輔、宗乾、希尹定議,入言於金主,請之再三。金主以宗翰等皆大臣,義不可奪,乃從之。庚午,詔亶曰:“爾為太祖之嫡孫,故命爾為安班貝勒。其無自謂幼沖,狎於童戲,惟敬厥德。”遂以皇子宗盤為古論貝勒,以左副元帥宗翰為古論右貝勒兼都元帥,以右副元帥宗輔為左副元帥。

翰林學士承旨兼侍讀翟汝文參知政事。

辛未,復置諸州學官四十三員。

時言者論:“文武之道,不可偏廢。東晉之初,首開學校。頃緣議者務減吏員,諸州教授,例從鐫減。今所在州郡添差筦庫捕盜者,無慮十數,何獨於此而吝之?欲望稍修學官,使士子有所矜式,且廉退之士,不至棄遺。”

壬申,建武軍節度使、江西兵馬副總管楊惟忠討軍賊趙進,降之。

進寇江州之瑞昌,帥臣李回遣惟忠討捕,時賊眾萬二千,官軍八千而已。平旦,惟忠渡江,先鋒將武德郎、閤門宣贊舍人傅選番五軍旗幟行,以壯軍聲。賊諜知之,曰:“先鋒尚如此,若全軍而來,何可當也?”遂遣使迎降。詔以進為從義郎,其徒十三人皆授官,仍留江州屯駐。

己卯,執政奏事,帝諭二相曰:“頤浩專治軍旅,檜專理庶務,當如范蠡、大夫種分職。”先是呂頤浩聞桑仲進兵,乃大議出師,而身自督軍北向,且言:“近聞金、偽合兵以窺川、陝,若於來春舉兵,必可牽制陝西之急。萬一王師逐豫,則彼必震恐。因令韓世忠自西京入關,此亦一奇也。”及是帝諭輔臣,二人唯唯奉詔。

癸未,詔曰:“朕寤寐中興,累年於茲,任人共政,治效缺然。載加考績,登庸二相,蓋欲其謀斷,協濟事功,倚毘眷遇,體貌惟均。凡一時啟擬薦聞之士,顧朕拔擢任使之間,隨其才器,試可乃已,豈可二哉!尚慮進用之人,才或勝德,心則媚奧,潛效偏私,浸成離間,將見分朋植黨,互相傾搖,由辨之不早辨也,可不戒哉!繼自今,小大之臣,其各同心體國,敦尚中和,交修不逮。如或朋比阿附以害吾政治者,其令台諫論列聞奏,朕當嚴置典刑,以誅其意。”時呂頤浩、秦檜同秉政,檜知頤浩不為時論所與,乃多引知名之士為助,欲傾頤浩而專朝權。帝頗覺之,故下是詔。

乙酉,呂頤浩言:“近至天竺祈晴,今雨少霽,可以上寬聖慮。”帝曰:“朕宮中亦自育蠶,此不惟可候歲事,亦欲知女工艱難,事事質驗。”

戊子,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院事呂頤浩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制曰:“盡長江表里之雄,悉歸經略;舉宿將王侯之貴,鹹聽指呼。”時頤浩將謀出師,而秦檜之黨亦建言:“昔周宣王內修外攘,故能中興。今二相宜分任內外之事。”帝乃命頤浩總師,開府鎮江。頤浩請辟參謀官以下文武七十七員,鑄都督府印,賜激賞銀帛二萬匹兩,上供經制錢三十萬緡,米六萬斛,度牒八百道,月給公帑錢二千緡,仍許召諸州守臣時暫至軍前議事,皆從之。

己丑,給事中王叔敖守尚書戶部侍郎兼侍讀。

庚寅,金以鴨綠、混同江暴漲,命賑徙邊戍戶之在混同者。

是日,偽齊劉豫移都汴京,士民震駭。豫乃下詔以撫之,因與民約曰:“自今更不肆赦,不用宦官,不度僧道,文武雜用,不限資格。”尊其祖忠曰毅文皇帝,廟號徽祖;父曰睿仁皇帝,廟號衍祖。偽左丞相麟籍所簽鄉兵十餘萬為皇子府十二軍,以尚書戶部郎中、兼權侍郎馮長寧參謀軍事,改汴京留守益為京兆留守。

豫在開封,凡軍國事以至賞刑斗訟,毋巨細申元帥府取決。沿河、沿淮及陝西、山東等路,皆駐北軍。由是賦斂甚重,刑法太峻,民不聊生。時西京奉先卒李英賣玉碗與金人,豫疑其非人間物,驗治得實,遂以其臣劉從善為河南沙淘官,谷浚為汴京沙淘官。於是兩京民間窖藏及冢墓,破伐殆遍矣。

閏四月,癸巳,高麗國王楷遣其尚書禮部員外郎崔惟清、閤門祗候沈起入貢,詔秘書省校書郎王洋押伴。楷獻金百兩,銀千兩,帛二百匹,紙二百匹,人參五百斤,詔賜惟清、起金帶,賜酒食於同文館。

直秘閣、主管洪州玉隆觀、衍聖公孔端友既卒,詔以其子玠為右承奉郎,封衍聖公。

丙申,神武副軍都統制岳飛引兵擊曹成於賀州境上,大破之。

初,成既得賀州,聞岳飛至,以兵守莫邪關。飛遣前軍統制張憲攻關,軍士郭進與旗頭二人先登,進揮槍而出,殺其旗頭,賊兵亂,官軍齊進,遂入關。飛喜,補進秉義郎,解金束帶以賜。官軍既入關,賊兵散亂,第五將韓順夫解鞍脫甲,以所虜婦人佐酒。賊黨楊再興率眾直犯順夫之營,官軍退卻,順夫為再興斫臂而死,飛怒,盡誅親隨兵,責其副將王某擒再興以贖罪。會張憲與撞軍統制王經皆至,再興屢戰,又殺飛之弟翻。官軍追擊不已,成屢敗,眾死者萬數,成率餘兵屯桂嶺。

丁酉,詔奉迎溫州開元寺真宗神御赴行在。

初,章獻明肅皇后以黃金鑄章聖神御,帝恐其誨盜,故遷焉。因愀然謂宰輔曰:“朕播遷至此,不能以時薦享宗廟,奉衣冠出遊,令祖宗神御越在海隅,念之坐不安席。”

丙午,神武副軍都統制岳飛敗曹成於桂嶺,成拔寨遁去。賊將楊再興為追騎所及,跳入深澗中,軍士欲就殺之,再興曰:“勿殺,當與我見岳公。”遂受縛。飛見之,解其縛曰:“汝壯士,吾不殺汝,當以忠義報國家。”再興謝之,飛留以為將。

時成既為飛所破,遂走連州。飛命前軍統制張憲追之,成窘蹙,又走彬州,守臣趙不群乘城固守,成轉入邵州。會福建、江西、荊湖宣撫使韓世忠既平閩盜,乃鏇師永嘉,若將就休息者,而道處、信,徑至豫章江濱,連營數十里。群賊不虞其至,大驚,以為神。世忠聞成屢北,遣神武左軍提舉事務官、拱衛大夫、貴州刺史董日攵往招之。成以其眾就招,有郝晸獨不從,率眾走沅州,戴白巾,稱為成報仇。晸後歸於張憲。

庚戌,武德大夫、知池州王進言已復太平州。

先是江東安撫大使司統制官張俊、耿進等攻城,未能下,進以所部赴之。叛兵陸德等受招,進挺身而入。其次周青者,言不順,進乃召使臣張錞叱令置對,乘賊不意,執青,斬其首。俄而耿進自西門,張俊自南門入,諸軍既不相一,遂殺人縱掠,城中亂,兵馬鈐轄、權州事趙子糹冋乘間遁去。俊執德以獻,伏誅。其後二人交訟其功,詔李光究實。光上進等及軍士五千八百餘人功狀於朝,帝命以功贖過,而子糹冋與錞皆勒停。

初,進在池州,嘗以事械司理參軍衛允迪而釘其手,言者交奏其狀,未及究。至是呂頤浩遂命進以所部二千屯餘州。

德之始叛也,懼官軍將至,謀盡黥城中少壯而屠其老弱,然後擁眾渡江。慈湖寨兵馬俊,適隸周青左右,得其謀,陰結其徒十人殺賊,然後諭眾開門,其徒許之。俊歸,語其妻孫氏,與之訣。至南門,伺青出上馬,斫中頰,九人懼不敢前。俊與妻子皆遇害。青被傷臥旬日,賊黨益落,官軍四合,遂就誅。後贈俊修武郎,立祠,號登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