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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雜傳第四十

作者:歐陽修

○杜重威

杜重威,朔州人也。其妻石氏,晉高祖之女弟。高祖即帝位,封石氏為公主, 拜重威舒州刺史,以典禁兵。從侯益攻破張從賓於汜水,以功拜潞州節度使。范延 光反於鄴,重威從高祖攻降延光,徙領忠武,加同平章事。又徙領天平,遷侍衛親 軍都指揮使。

安重榮反,重威逆戰於宗城,重榮為偃月陣,重威擊之不動。重威欲少卻以伺 之,偏將王重胤曰:“兩兵方交,退者先敗。”乃分兵為三,重威先以左右隊擊其 兩翼,戰酣,重胤以精兵擊其中軍,重榮將趙彥之來奔,重榮遂大敗,走還鎮州, 閉壁不敢出。重威攻破之,以功拜重威成德軍節度使。

重威出於武卒,無行而不知將略。破鎮州,悉取府庫之積及重榮之貲,皆沒之 家,高祖知而不問。及出帝與契丹絕好,契丹連歲入寇,重威閉城自守,屬州城邑 多所屠戮。胡騎驅其人民千萬過其城下,重威登城望之,未嘗出救。

開運元年,加重威北面行營招討使。明年,引兵攻泰州,破滿城、遂城。契丹 已去至古北,還兵擊之,重威等南走,至陽城,為虜所困,賴符彥卿、張彥澤等因 大風奮擊,契丹大潰。諸將欲追之,重威為俚語曰:“逢賊得命,更望復子乎?” 乃收馬馳歸。

重威居鎮州,重斂其民,戶口凋敝,又懼契丹之至,乃連表乞還京師。未報, 亟上道,朝廷莫能止,即拜重威為鄴都留守。而鎮州所留私粟十餘萬斛,殿中監王 欽祚和市軍儲,乃錄以聞,給絹數萬匹以償之,重威大怒曰:“吾非反者,安得籍 沒邪!”

三年秋,契丹高牟翰詐以瀛州降,復以重威為北面行營招討使。是秋,天下大 水,霖雨六十餘日,飢殍盈路,居民拆木以供爨,剉藁席以秣馬牛,重威兵行泥潦 中,調發供饋,遠近愁苦。重威至瀛州,牟翰已棄城去,重威退屯武強。契丹寇鎮、 定,重威西趨中渡橋,與虜夾滹沱河而軍。偏將宋彥筠、王清渡水力戰,而重威按 軍不動,彥筠遂敗,清戰死。轉運使李穀教重威以三腳木為橋,募敢死士過河擊賊, 諸將皆以為然,獨重威不許。

契丹遣騎兵夜並西山擊欒城,斷重威軍後。是時,重威已有異志,而糧道隔絕, 乃陰遣人詣契丹請降。契丹大悅,許以中國與重威為帝,重威信以為然,乃伏甲士, 召諸將告以降虜。諸將愕然,以上將先降,乃皆聽命。重威出降表使諸將書名,乃 令軍士陣於柵外,軍士猶喜躍以為決戰,重威告以糧盡出降,軍士解甲大哭,聲震 原野。契丹賜重威赭袍,使衣以示諸軍,拜重威太傅。

契丹犯京師,重威以晉兵屯陳橋,士卒飢凍,不勝其苦。重威出入道中,市人 隨而詬之,重威俯首不敢仰顧。契丹據京師,率城中錢帛以賞軍,將相皆不免,重 威當率萬緡,乃訴於契丹曰:“臣以晉軍十萬先降,乃獨不免率乎?”契丹笑而免 之,遣還鄴都。明年,契丹北歸,重威與其妻石氏詣虜帳中為別。

漢高祖定京師,拜重威太尉、歸德軍節度使,重威懼,不受命。遣高行周攻之, 不克,高祖乃自將攻之。遣給事中陳同以詔書召之,重威不聽命,而漢兵數敗,圍 之百餘日。初,契丹留燕兵千五百人在京師,高祖自太原入,告者言其將反,高祖 悉誅於繁台,其亡者奔於鄴。燕將張璉先以兵二千在鄴,聞燕兵見殺,乃勸重威固 守。高祖已殺燕兵,悔之,數遣人招璉等,璉登城呼曰:“繁台之誅,燕兵何罪? 既無生理,請以死守!”重威食盡,屑麴而食,民多逾城出降,皆無人色。重威乃 遣判官王敏及其妻相次請降,高祖許之。重威素服出見高祖,高祖赦重威,拜檢校 太師、守太傅、兼中書令。悉誅璉及重威將吏,而錄其私帑,以重威歸京師。

高祖病甚,顧大臣曰:“善防重威!”高祖崩,秘不發喪,大臣乃共誅之,及 其子弘璋、弘璨、弘璲屍於市,市人蹴而詬之,吏不能禁,支裂蹈踐,斯須而盡。

○李守貞

李守貞,河陽人也。晉高祖鎮河陽,以為客將,其後嘗從高祖,高祖即位,拜 客省使。監馬全節軍破李金全於安州,以功拜宣徽使。

出帝即位,楊光遠反,召契丹入寇。守貞領義成軍節度使,為侍衛親軍都虞候, 從出帝幸澶州。麻荅以奇兵入鄆州,渡馬家口,柵於河東。守貞馳往破之,契丹兵 多溺死,獲馬數百匹,裨將七十餘人。徙領泰寧軍節度使,以兵二萬討之。光遠降, 其故吏宋顏悉取光遠寶貨、名姬、善馬獻之守貞,守貞德之,陰置顏麾下。是時, 凡出師破賊,必有德音赦其餘類。而光遠黨與十餘人皆亡命,捕之甚急,樞密使桑 維翰緩其制書,久而不下。言事者告顏匿守貞所,詔取顏殺之,守貞大怒,乃與維 翰有隙。

賊平行賞,守貞悉以黦茶染木給之,軍中大怒,以帛裹之為人首,梟於木間, 曰:“守貞首也。”守貞以功拜同平章事,賜以光遠舊第,守貞取旁官民舍大治之, 為京師之甲。出帝臨幸,燕錫恩禮,出於諸將。

契丹入寇,出帝再幸澶州,杜重威為北面招討使,守貞為都監。晉兵素驕,而 守貞、重威為將皆無節制,行營所至,居民豢圉一空,至於草木皆盡。其始發軍也, 有賜賚,曰“掛甲錢”,及班師,又加賞勞,曰“卸甲錢”,出入之費,常不下三 十萬,由此晉之公私重困。守貞與重威等攻下泰州,破滿城,殺二千餘人。還,為 侍衛親軍都指揮使,領天平軍節度使,又領歸德。

是時,出帝遣人以書招趙延壽使歸國,延壽詐言思歸,願得晉兵為應,而契丹 高牟翰亦詐以瀛州降,出帝以為然,命杜重威等將兵應之。初,晉大臣皆言重威不 忠,有怨望之心,不可用,乃用守貞。是時,重威鎮魏州,守貞嘗將兵往來過魏, 重威待之甚厚,多以戈甲金帛奉之。出帝嘗謂守貞曰:“卿常以家財散士卒,可謂 忠於國者乎!”守貞謝曰:“皆重威與臣者。”因請與重威俱北。於是卒以重威為 招討使,守貞為都監,屯於武強。契丹寇鎮、定,守貞等軍於中渡,遂與重威降於 契丹。契丹以守貞為司徒。契丹犯京師,拜守貞天平軍節度使。

漢高祖入京師,守貞來朝,拜太保、河中節度使。高祖崩,杜重威死,守貞懼, 不自安,以謂漢室新造,隱帝初立,天下易以圖,而門下僧總倫以方術陰乾守貞, 為言有非常之相,守貞乃決計反。而趙思綰先以京兆反,遣人以赭黃衣遺守貞,守 貞大喜,以為天人皆應,乃發兵西據潼關,招誘草寇,所在竊發。漢遣白文珂、常 思等出軍擊之。已而王景崇又以鳳翔反,景崇與思綰遣人推守貞為秦王,守貞拜景 崇等官爵。又遣人間以蠟丸書遺吳、蜀、契丹,使出兵以牽漢。

文珂等攻景崇、思綰等久無功,隱帝乃遣樞密使郭威率禁兵將文珂等督攻之。 諸將皆請先擊思綰、景崇,威計未知所向。行至華州,節度使扈彥珂謂威曰:“三 叛連衡,以守貞為主,守貞先敗,則思綰、景崇可傳聲而破矣。若舍近圖遠,使守 貞出兵於後,思綰、景崇拒戰於前,則漢兵屈矣。”威以為然,遂先擊守貞。

是時,馮道罷相居河陽,威初出兵,過道家問策,道曰:“君知博乎?”威少 無賴,好蒲博,以為道譏之,艴然而怒。道曰:“凡博者錢多則多勝,錢少則多敗, 非其不善博,所以敗者,勢也。今合諸將之兵以攻一城,較其多少,勝敗可知。” 威大悟,謀以遲久困之,乃與諸將分為三柵,柵其城三面,而闕其南,發五縣丁夫 築長城以連三柵。守貞出其兵壞長城,威輒補其所壞,守貞輒出爭之,守貞兵常失 十三四,如此逾年,守貞城中兵無幾,而食又盡,殺人而食。威曰:“可矣。”乃 為期日,督兵四面攻而破之。初,守貞召總倫問以濟否,總倫曰:“王當自有天下, 然分野方災,俟殺人垂盡,則王事濟矣。”守貞以為然。嘗會將吏大飲,守貞指畫 虎圖曰:“吾有天命者中其掌。”引弓一發中之,將吏皆拜賀,守貞益以自負。城 破,守貞與妻子自焚,漢軍入城,於煙燼中斬其首,傳送京師,梟於南市,其餘黨 皆磔之。

○張彥澤

張彥澤,其先突厥部人也。後徙居陰山,又徙太原。彥澤為人驍悍殘忍,目睛 黃而夜有光,顧視如猛獸。以善射為騎將,數從莊宗、明宗戰伐。與晉高祖連姻, 高祖時,已為護聖右廂都指揮使、曹州刺史。與討范延光,拜鎮國軍節度使,歲中, 徙鎮彰義。

為政暴虐,常怒其子,數笞辱之。子逃至齊州,州捕送京師,高祖以歸彥澤。 彥澤上章請殺之,其掌書記張式不肯為作章,屢諫止之。彥澤怒,引弓射式,式走 而免。式素為彥澤所厚,多任以事,左右小人皆素嫉之,因共讒式,且迫之曰: “不速去,當及禍。”式乃出奔。彥澤遣指揮使李興以二十騎追之,戒曰:“式不 肯來,當取其頭以來!”式至衍州,刺史以兵援之門邠州,節度使李周留式,馳騎 以聞,詔流式商州。彥澤遣司馬鄭元昭詣闕論請,期必得式,且曰:“彥澤若不得 張式,患在不測。”高祖不得已,與之。彥澤得式,剖心、決口、斷手足而斬之。

高祖遣王周代彥澤,以為右武衛大將軍。周奏彥澤所為不法者二十六條,並述 涇人殘敝之狀,式父鐸詣闕訴冤,諫議大夫鄭受益、曹國珍,尚書刑部郎中李濤、 張麟,員外郎麻麟、王禧伏閣上疏,論彥澤殺式之冤,皆不省。濤見高祖切諫,高 祖曰:“彥澤功臣,吾嘗許其不死。”濤厲聲曰:“彥澤罪若可容,延光鐵券何在!” 高祖怒,起去,濤隨之諫不已,高祖不得已,召式父鐸、弟守貞、子希范等,皆拜 以官,為蠲涇州民稅,免其雜役一年,下詔罪己,然彥澤止削階、降爵而已。於是 國珍等復與御史中丞王易簡率三院御史詣閣門連疏論之,不報。

出帝時,彥澤為左龍武軍大將軍,遷右武衛上將軍,又遷右神武統軍。自契丹 與晉戰河北,彥澤在兵間,數立戰功,拜彰國軍節度使。與契丹戰陽城,為契丹所 圍,而軍中無水,鑿井輒壞,又天大風,契丹順風揚塵奮擊甚銳,軍中大懼。彥澤 以問諸將,諸將皆曰:“今虜乘上風,而吾居其下,宜待風回乃可戰。”彥澤以為 然。諸將皆去,偏將藥元福獨留,謂彥澤曰:“今軍中饑渴已甚,若待風回,吾屬 為虜矣!且逆風而戰,敵人謂我必不能,所謂出其不意。”彥澤即拔拒馬力戰,契 丹奔北二十餘里,追至衛村,又大敗之,契丹遁去。

開運三年秋,杜重威為都招討使,李守貞兵馬都監,彥澤馬軍都排陣使。彥澤 往來鎮、定之間,敗契丹於泰州,斬首二千級。重威、守貞攻瀛州不克,退及武強, 聞契丹空國入寇,惶惑不知所之,而彥澤適至,言虜可破之狀,乃與重威等西趨鎮 州。彥澤為先鋒,至中渡橋,已為虜所據,彥澤猶力戰爭橋,燒其半,虜小敗卻, 乃夾河而寨。

十二月丙寅,重威、守貞叛降契丹,彥澤亦降。耶律德光犯闕,遣彥澤與傅住 兒以二千騎先入京師,彥澤倍道疾驅,至河,銜枚夜渡。壬申夜五鼓,自封丘門斬 關而入。有頃,宮中火發,出帝以劍擁後宮十餘人將赴火,為小吏薛超所持。彥澤 自寬仁門傳德光與皇太后書入,乃滅火。大內都點檢康福全宿衛寬仁門,登樓覘賊, 彥澤呼而下之,諸門皆啟。彥澤頓兵明德樓前,遣傅住兒入傳戎王宣語,帝脫黃袍, 素服再拜受命。使人召彥澤,彥澤謝曰:“臣無面目見陛下。”復使召之,彥澤笑 而不答。

明日,遷帝於開封府,帝與太后、皇后肩輿,宮嬪、宦者十餘人皆步從。彥澤 遣控鶴指揮使李筠以兵監守,內外不通。帝與太后所上德光表章,皆先示彥澤乃敢 遣。帝取內庫帛數段,主者曰:“此非帝有也。”不與。又使求酒於李崧,崧曰: “臣家有酒非敢惜,慮陛下憂躁,飲之有不測之虞,所以不敢進。”帝姑烏氏公主 私賂守門者,得入與帝訣,歸第自經死。德光渡河,帝欲郊迎,彥澤不聽,遣白德 光,德光報曰:“天無二日,豈有兩天子相見於道路邪!”乃止。

初,彥澤至京師,李濤謂人曰:“吾禍至矣!與其逃於溝竇而不免,不若往見 之。”濤見彥澤,為俚語以自投死,彥澤笑而厚待之。

彥澤自以有功於契丹,晝夜酣飲自娛,出入騎從常數百人,猶題其旗幟曰“赤 心為主”。迫遷出帝,遂輦內庫,輸之私第,因縱軍士大掠京師。軍士邏獲罪人, 彥澤醉不能問,真目視之,出三手指,軍士即驅出斷其腰領。皇子延煦母楚國夫 人丁氏有色,彥澤使人求於皇太后,太后遲疑未與,即劫取之。彥澤與閣門使高勛 有隙,乘醉入其家,殺數人而去。

耶律德光至京師,聞彥澤劫掠,怒,鎖之。高勛亦自訴於德光,德光以其狀示 百官及都人,問:“彥澤當誅否?”百官皆請不赦,而都人爭投狀疏其惡,乃命高 勛監殺之。彥澤前所殺士大夫子孫,皆縗絰杖哭,隨而詬詈,以杖朴之,彥澤俯首 無一言。行至北市,斷腕出鎖,然後用刑,勛剖其心祭死者,市人爭破其腦,取其 髓,臠其肉而食之。

嗚呼,晉之事醜矣,而惡亦極也!其禍亂覆亡之不暇,蓋必然之理爾。使重威 等雖不叛以降虜,亦未必不亡;然開虜之隙,自一景延廣,而卒成晉禍者,此三人 也。視重威、彥澤之死,而晉人所以甘心者,可以知其憤疾怨怒於斯人者,非一日 也。至於爭已戮之屍,臠其肉,剔其髓而食之,撦裂蹈踐,斯須而盡,何其甚哉! 此自古未有也。然當是時,舉晉之兵皆在北面,國之存亡,系此三人之勝敗,則其 任可謂重矣。蓋天下惡之如彼,晉方任之如此,而終以不悟,豈非所謂“臨亂之君, 各賢其臣”者歟?

譯文

杜重威,朔州人。他的妻子石氏,是晉高祖的妹妹,晉高祖登上帝位,封石氏為公主,授任杜重威為舒州刺史,讓他統管禁軍。

跟隨侯益在汜水打敗張從賓,因功授任潞州節度使。

范廷光在鄴都反叛,杜重威跟隨晉高祖收服范延光,調領忠武,加同平章事。

又調領天平,升任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安重榮反叛,杜重威在宗城迎戰,安重榮擺偃月陣,杜重威攻打不動。

杜重威打算稍稍後撤等待時機,偏將王重胤說:“兩軍剛交戰,後退的先敗。”於是分兵三路,杜重威先命左右隊攻打對方的兩翼,戰鬥激烈時,王重胤又率精兵攻打對方的中軍,安重榮部將趟彥之前來投奔,安重榮於是大敗,逃回鎮州,關閉營壘不敢出戰。

杜重威攻破鎮州,因功授任杜重威為成德軍節度使。

杜重威是軍人出身,沒有德行而又不懂為將的謀略。

攻破鎮州後,將府庫的積蓄和安重榮的資產全部奪取,自家吞沒,晉高祖雖然知情卻沒有追問。

到晉出帝和契丹絕交後,契丹連年進犯,杜重威閉城自守,所屬州縣城邑大多受到屠殺。

胡騎驅趕他成千上萬的百姓經過城下,杜重威登城瞭望,卻沒有出城營救。

開運元年,加封杜重威為北面行營招討使。

第二年,率領軍隊攻打泰州,攻破滿城、遂城。

契丹已撤軍到達古北,回師攻擊,杜重威等南逃,到達陽城,被契丹軍圍困,幸虧符彥卿、張彥澤等人藉大風之勢奮力出擊,契丹大敗逃走。

將領們想要追擊,杜重威用俚語說:“碰上盜賊而逃脫性命,還指望再得個兒子嗎?”於是收兵馳馬而回。

杜重威在鎮州,大肆搜刮百姓,使鎮州人凋敝,又怕契丹前來進犯,於是接連上表請求回到京師,還沒有等到答覆,就急忙上路,朝廷不能制止,就授任杜重威為鄴都留守。

而在鎮州留下私人的糧十多萬斛,殿中監王欽祚向百姓議債購買糧食作為軍備,於是登記上報,給他幾萬匹絲綢作抵償,杜重威大怒說:“我不是反叛的人,怎能登記沒收財產:”三年秋,契丹高牟翰詐稱以瀛州投降,又任命杜重威為北面行營招討使。

這年秋天,天下大雨成災,大雨六十多天不停,餓死的人充斥道路,居民們拆除木器用來燒飯,銼磨蓁席餵養牛馬,杜重威的軍隊在泥水中行進,調發百姓供應軍需,遠近愁苦不堪。

杜重威到達瀛州,高牟翰已棄城逃去,杜重威退兵屯駐武強。

契丹侵犯鎮、定二州,杜重威向西急行軍至中渡橋,和契丹隔著滹沱河布陣。

偏將宋彥筠、王清渡河奮為作戰,而杜重威按兵不動,宋彥筠因此被打敗,王清陣亡。

轉運使李谷教杜重威用三腳木建橋,招募不怕死的士兵過河攻打賊軍,將領們都認為對,惟獨杜重威不同意。

契丹派騎兵連夜沿著西山攻打樂城,截斷杜重威軍隊的後路。

這時,杜重威已有二心,而運糧通道被隔鮑,於是暗中派人去向契丹請求投降。

契丹人十分高興,許諾拿中原讓壟重邀稱帝,杜重威信以為真,於是埋伏甲兵,召集將領們宣布向虜軍投降。

將領們驚愕不已,因上將先投降,於是都從命了。

杜重威拿出降表讓將領們簽名,於是命令士兵在柵寨外擺開陣勢,士兵們還歡喜跳躍以為是要與敵決戰,杜重威告訴他們糧食吃完出去投降,士兵們都脫下鏜甲大哭起來,聲震原野。

契丹賜給杜重威紅袍,讓他穿上巡視軍隊,授任杜重威為太傅。

契丹侵犯京師,杜重威率晉兵屯駐陳橋,士兵饑寒交迫,不龍忍受痛苦。

杜重威在路上出入,街上的人跟著罵他,杜重威低頭不敢仰視。

契丹占據京師,搜刮城中錢財賞賜軍隊,將相都不能倖免,杜重威應當交錢一萬縉,於是向契丹訴苦說:“我率晉軍十萬人先投降,還不能免交嗎?”契丹人一笑答應了,派他回鄴都。

第二年,契丹返回北方,杜重威和他的妻子石氏到契丹帳中告別。

漠高祖平定了京師,授任杜重威為太尉、歸德軍節度使,杜重威害怕,不接受任命。

漠高祖派高行周進攻他,沒能攻克,漠高祖於是親自率兵攻打他。

又派給事中陳同以詔書召見他,杜重威不從命,而漢兵多次戰敗,包圍他一百多天。

當初,契丹把一千五百名燕兵留在京師,漢高祖從太原進入京師,有人舉報說燕兵將要反叛,漢高祖把他們全部殺死在繁台,逃亡的燕兵投奔到鄴都。

燕將張躂先率兵兩千在鄴都,聽說燕兵被殺,就勸杜重威堅守。

漢高祖殺掉燕兵後,為此後悔,多次派人招降張瓏等人,張躂登城呼叫說:“繁台的誅殺,燕兵有什麼罪?既然不能活,請以死守城!”杜重威糧食吃盡,磨曲來吃,不少老百姓越過城牆出來投降,都面無人色。

杜重威於是派判官王敏和他的妻子相繼請求投降,漢高祖準許。

杜重威穿著白衣服出來見漢高祖,漢高祖赦免杜重威,授任檢校太師、守太傅、兼中書今。

將張躔和杜重威的將吏全部殺掉,而收錄他們的私財,帶著杜重威回京師。

漢高祖病重,環視大臣說:“好好提防杜重威!”漢高祖去世,封鎖訊息汝有發喪,大臣們共同殺掉杜重威和他的兒子杜弘璋、杜弘璨、杜弘隧,將屍體拋到街市,街上的人踢屍大罵,官吏不能禁止,肢裂屍體,任意踐踏,一會兒就不見屍體了。

李守貞,河陽人。

晉高祖鎮守河陽,讓他擔任客將,後來曾追隨晉高祖,晉高祖登上帝位,任他為客省使。

在安州監督馬全節的軍隊打敗李金全,因功授任宣徽使。

晉出帝登位,楊光速反叛,招引契丹進犯。

李守貞任義成軍節度使,任侍衛親軍都虞候,隨同晉出帝抵達澶州。

麻苔率奇兵進入鄲州,渡過馬家口,在黃河東面修築柵寨駐軍。

李守貞率軍前去打敗他們,契丹兵大多被淹死,繳獲戰馬幾百匹,俘虜副將七十多人。

轉領泰寧軍節度使,率兵二萬人討伐楊光速。

楊光速投降,他原來的部下宋顏將楊光速的全部財寶、美女、好馬獻給李守貞,李守貞感激他,暗中把宋顏安置在屬下。

當時,凡是出兵攻破賊軍,必定有恩詔赦免賊軍餘黨。

而楊光速的餘黨十多人都在逃命,正緊急追捕他們。

樞密使桑維翰延緩恩詔,很久不下達。

議事的人舉報宋顏藏在李守貞那裡,下詔書捉拿宋顏殺掉,李守貞大怒,於是和桑維翰產生矛盾。

平定賊軍後施行獎賞,李守貞全部用黃黑色的茶葉染木賞給他們,軍中士兵大怒,用絲綢裹上它們做成人頭,掛在樹上示眾,說:“這是李守貞的頭。”李守貞因功授任同平章事,把楊光速的舊宅賜給他,李守貞奪取旁邊的官舍民宅大加整治,成為京師最好的窯第。

晉出帝親臨他家,宴飲賞賜的恩禮,超過了其它將領。

契丹進犯,晉出帝再度親往澶州,杜重威任北面招討使,李守貞任都監。

晉兵一向驕橫,而李守貞、杜重威為將都沒有節制,軍隊行營所到之地,當地居民餵養的馬匹被一搶而空,甚至連草木都糟踏光了。

他們剛出兵時,有賞賜,叫“掛甲錢”,到班師回朝時,又加以慰勞賞賜,叫“卸甲錢”,軍隊出入的花費,常常不下三十萬,因此晉軍公私都很窘困。

李守貞和杜重威等人攻下泰州,攻破滿城,殺死二千多人。

返回後,李守貞任侍衛親軍都指揮使,領天平軍節度使,又領歸德。

這時,晉出帝派人帶信招趙延壽讓他回國,趟延壽詐稱想回來,希望得到晉兵的接應,而契丹高牟翰也詐稱以瀛州投降,置些帝信以為真,命令杜重威等人率兵接應他們。

當初,晉大臣都說杜重威不忠誠,心有怨恨,不能任用,於是用李守貞。

這時,杜重威鎮守魏州,李守貞曾率兵往來經過魏州,杜重威待他很優厚,常用戈戟鏜甲、金銀絲綢贈送他。

晉出帝曾對李守貞說:“你常常拿家財散發給士兵,可以說是忠於國家的人了!”李守貞回答說:“都是杜重威送給我的。”因而請求和杜重威一同北去。

於是最終仍以杜重威為招討使,李守貞為都監,屯駐在武強。

契丹侵犯鎮、定二州,李守貞等駐紮在中渡,於是李守貞和杜重威一道向契丹投降。

契丹任李守貞為司徒。

契丹侵犯京師,拜李守貞為天平軍節度使。

漢高祖進入京師,李守貞前來朝拜,高祖任他為太保、河中節度使。

漢高祖去世,杜重威死,李守貞害怕,不能安心,認為漠室新建,漠隱帝剛登位,天下容易謀取,而他門下的僧人總倫用方術暗中迷惑李守貞,說他有不同尋常的相貌,李守貞於是決意反叛。

而趙思綰先以京兆反叛,派人拿紅黃色的衣服送給李守貞,李守貞非常高興,認為天人都應驗了,於是出兵西去占據潼關,招誘草莽寇盜,到處都發生叛亂。

漢派白文珂、常思等人出兵攻打他。

不久王景崇又議鳳翔反叛,王景崇和趟思綰派人推舉李立貞做秦王,李守貞以官爵委任王景崇等人。

又派人暗中送蠟丸書給昊、蜀、契丹,要他們出兵牽制漢。

白文珂等人進攻王景崇、趙思綰等人久無戰功,漢隱帝於是派樞密使郭威率領禁兵統領白文珂等人,監督他們攻打。

將領們都請求先攻打趙思綰、王景祟,郭威還未拿定主意。

到達華州時,節度使扈彥珂對郭威說:“三個叛將聯合,以李守貞為主,李守貞先被打敗,那么趙思綰、王景崇就會應聲而破。

如果拾近求速,讓李守貞在後面攻擊,趟思綰、王景崇在前面抵抗,那漢兵就必敗了。”郭威認為對,於是先攻打李守貞。

這時,馮道罷相住在河陽,郭威剛出兵時,到馮道家拜訪詢問計策,馮道說:“你懂得博戲嗎?”郭威年輕時無賴,喜好蒲博,認為馮道譏諷他,羞惱發怒。

馮道說:“凡是博戲,錢多就嬴,錢少就輸,不是輸家不善於博戲,之所以輸,是由於財勢不足的緣故。

如今聯合各將的軍隊攻打一座城,比較力量大小,勝敗可以料定。”郭威豁然頓悟,計議以持久戰圍困李守貞,於是和將領們分成三個柵寨,在李守貞城外三面築柵,而在城南留下缺口,調動五個縣的丁夫修築長城連線三個柵寨。

李守貞出兵破壞長城,郭威就命人把壤的地方修補好,李守貞隨即出城爭奪,李守貞的士兵常常損失十分之三四,如此一年多,李守貞城中士兵所剩無幾,而糧食又吃盡,殺人來吃。

郭威說:“行了。”於是定下日期,督促兵士四面出擎,攻破了城池。

當初,李守貞召見總倫問他能否成事,總倫說:“大王自當據有天下,但天象和你對應的地區正有災難,等人快要殺光時,大王的事業就成功了。”李守貞信以為真。

曾和將吏們暢飲,李守貞指著畫虎圖說:“我有天命就能射中它的腳掌。”拉弓一箭射中,將吏們都下拜祝賀。

李守貞更加自負。

城被攻破後,李守貞和妻子兒女自焚而死,漢軍進城,在熘灰中斬下他的頭,傳送到京師,在南市上示眾,他的餘黨都被分屍()張彥澤,他的祖先是突厥人。

後來移居陰山,又移居太原。

張彥澤為人驍悍殘忍,眼珠黃而曉上有光,看人就像猛獸一般。

因善於射箭任騎將,多次跟隨唐莊宗、唐明宗攻戰征伐。

和晉高祖結為姻親,晉高祖時,已任護聖右廂都指揮使、曹州刺史。

參與討伐范延光,拜為鎮國軍節度使,年內,調任鎮守彰義(,張彥澤為政殘暴,常對他的兒子發怒,多次鞭打羞辱他。

兒子逃到齊州,州中捉到他送至京師,晉高祖把他交還張彥澤。

張彥澤上奏請求殺掉他,他的掌書記張式不願焉他起草奏章,多次勸諫阻止他。

張彥澤發怒,拉弓射張式,張式快步躲開纔幸免於難。

張式素來受到張彥澤厚待,常常把事情交託給他,因此張彥澤手下的小人一直都嫉恨他,乘機共同詆毀張式,而且威脅他說:“不趕快離去,必定遇害。”張式於是出逃。

張彥澤派指揮使李興率領二十名騎兵追趕他,告誡他們說:“張式如果不願回來,就必須取他的頭來!”張式到達衍州,刺史用兵護送他到合州,節度使李周留下張式,馳馬上報,下詔流放張式到商州。

張彥澤派司馬鄭元昭到朝廷論辯請求,希望一定得到張式,而且說:“張彥澤如得不到張式,禍患難以預測。”晉高祖迫不得已,把張式交給他。

張彥澤得到張式,將張式剖心、裂嘴、斷手腳,然後把他殺掉。

晉高祖派王周接替張彥澤,任彥澤為右武衛大將軍。

王周奏報張彥澤所犯二十六條罪行,並述說涇州人殘破的狀況,張式的父親張鐸到朝廷申訴冤情,諫議大夫鄭受益、曹國珍,尚書刑部郎中李濤、張麟,員外郎麻濤、王禧都上殿上疏,論說張彥澤殺死張式的冤案,都沒有理睬。

李濤進見晉高祖懇切規勸,晉高祖說:“張彥澤是功臣,我曾許諾不殺他。”李濤高聲說:“張彥澤的罪行如果可以容忍,那么范延光的鐵券又在哪裡!”晉高祖發怒,起身離去,李濤跟在後面不停地規勸,晉高祖迫不得已,召見張式的父親張鐸、弟弟張守貞、兒子張希范等人,都授官職,為此免除涇州百姓的賦稅,免除雜役一年,下詔書歸罪自己,而張彥澤只是削鹼官階、降低爵位而已c\於是曹國珍等人又和御史中丞王易簡率領三院御史到朝廷接連上疏論理,沒有答覆。

晉出帝時,張彥澤任左龍武軍大將軍,升任右武衛上將軍,又升任右神武統軍。

自從契丹和晉在河北交戰,張彥澤在軍中,多次立下戰功,拜為彰德軍節度使。

和契丹在陽城作戰,被契丹包圍,而車中無水,挖井就壞,加上天颳大風,契丹順風飛馬揚塵,攻勢十分兇猛,張彥澤軍中非常恐懼。

張彥澤詢問將領們,將領們都說:“現在敵軍憑藉順風的優勢,而我們處在下風,應等風向迴轉後纔能作戰。”張彥澤贊同這種意見f,將領們都已離去,偏將藥元福獨自留下,對張彥澤說:“現在車隊十分饑渴,假如等到風向迴轉,我們就成俘虜了!而且逆風作戰,敵人必定認為我們不會這樣做,造就叫出其不意。”張彥澤就拔掉障礙物,奮力作戰,契丹逃跑奔走二十多里,追到衛村,又大敗契丹,契丹逃去。

開運三年秋,杜重威任都招討使,李守貞任兵馬都監,張彥澤任馬軍都排陣使。

張彥澤在鎮、定二州問往來,在泰州打敗契丹,殺敵二乾人。

杜重威、李守貞進攻瀛州沒有攻克,退到武強,聽說契丹舉國進犯,驚惶疑惑不知所措,而張彥澤恰好趕到,論說可以破虜軍的情況,於是和杜重威等人往西奔赴鎮州。

張彥澤做先鋒,到達中渡橋,已被敵軍占據,張彥澤又奮戰奪橋,敵軍稍稍敗退,於是夾河築寨。

十二月丙寅,杜重威、李守貞反叛投降契丹,張彥澤也投降了。

耶律德光侵犯京師,派張彥澤和傅住兒率領兩千騎兵先進京師,張彥澤兼程飛馳,到達黃河,摘下馬鈴連夜渡河。

壬申晚上五更時,從封丘門破關而入。

一會兒,宮中起火,晉出帝持劍簇擁後宮十多人將赴火自盡,被小吏薛超抱住。

張彥浬從童£門傳進耶律德光和皇太后的信,於是滅火。

大內都點檢康福全守衛寬仁門,登樓看見賊軍,張彥澤呼叫他下來,打開所有城門。

張彥澤在明德樓前屯駐軍隊,派傅住兒進去傳達契丹君主的命今,出帝脫下黃袍,穿著白衣服下拜兩次接受命令。

出帝派人召見張彥澤,張彥澤推辭說:“我無臉見陛下。”又派人召見他,張彥澤笑而不答。

第二天,將皇帝遷到開封府,皇帝和太后、皇后坐著轎f,宮妃、宦官十多人都步行跟隨。

張彥澤派控鶴指揮使李筠率兵監守,內外不能通訊息。

皇帝和太后上給耶律德光的表章,都事先拿給張彥澤看後纔敢派人送去。

皇帝想拿幾段內庫的絲綢,主管的人說:“這不是皇帝的東西。”不給。

又派人向李崧要酒,李崧說:“我家有酒不敢吝惜,只是擔心陛下憂愁急躁,喝了有難以預測的災禍,所以不敢進獻。”皇帝的姑姑烏氏公主私下賄賂守門人,得以進去和皇帝訣別,回家後上吊而死。

耶律德光渡過黃河,出帝想去郊外迎接,張彥澤不同意,派人告訴耶律德光,耶律德光回答說;“天上沒有兩個太陽,難道有兩個天子在路上相見的事嗎!”於是作罷。

當初,張彥澤到京師,李濤對人說:“我的災禍到了!與其逃到溝洞中而不免一死,不如去見他。”李濤見到張彥澤,說著粗話自尋死路,張彥澤卻笑著對他很優厚。

張彥澤自認為對契丹有功勞,晝夜暢飲娛樂,出入隨從的騎兵常常幾百人,還在他的旗幟上題寫“赤心為主”。

逼迫晉出帝遷走後,就用車載上內庫的財物,送到自己家中,並且放縱士兵在京師大肆掠奪。

士兵巡邏抓獲罪人,張彥澤酒醉不能審問,瞪著眼睛看他們,伸出三個手指,士兵就把他們推出去砍頭斬腰。

皇子石延煦的母親楚國夫人丁氏有美色,張彥澤派人向皇太后索求,皇太后遲疑著沒有給他,張彥澤就把她搶走。

張彥澤和合門使高勛有矛盾,就藉醉闖進他家,殺死幾個人離去。

耶律德光到達京師,聽說張彥澤四處劫掠,非常生氣,把他關起來。

高勛也向耶律德光告狀,耶律德光把他的狀子拿給百官和都人看,問:“張彥澤該不該殺?”百官都請求不要赦免,而國都的人爭相投遞狀子告發他的罪惡,於是命令高勛監督殺掉他。

以前被張彥澤殺死的士大夫的子孫,都穿上喪服拄著喪杖哭泣,跟在棱面大罵張彥澤,用杖打他,張彥澤低頭說不出一句話。

走到北市,砍斷手腕取下枷鎖,然後行刑,高勛剖出他的心祭奠死者,街上的人爭相砸破他的腦袋,取出腦髓,把他割成碎肉吃掉了。

唉,後晉的事很醜惡,而罪惡也達到了極點!它的禍亂滅亡接踵而來,是必然的道理。

假使杜重威等人不反叛向敵人投降,它也未必就不滅亡;然而給敵人以可乘之機,是從景延廣一人開始的,而最終導致晉的禍患,是杜重威、李守貞、張彥澤三人。

看到杜重威、張彥澤的死,而晉人之所以那樣稱心快意,就可以知道他們對這些人的痛恨怨怒,不止一天了。

至於爭奪已經殺戮的屍體,割成碎肉,剔出腦髓來吃,裂屍踐踏,瞬間化為烏有,是多么過分呵!這是自古以來沒有過的。

然而在當時,晉的所有軍隊都在北方,國家的存亡,決定於這三個人的勝敗,那么他們的責任可說夠重大了。

大概天下人那樣憎惡他們,晉又這樣信任他們,而且始終不能醒悟,遭難道不是人們所說的“面臨亂亡的君主,各有自認為賢良的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