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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列傳五

作者:薛居正等

李崧,深州饒陽人。父舜卿,本州錄事參軍。崧幼而聰敏,十餘歲為文,家人 奇之。弱冠,本府署為參軍。其父嘗謂宗人李鏻曰:“大醜生處,形奇氣異,前途 應不居徒勞之地,賴吾兄誨激之。”大醜即崧之小字也。同光初,魏王繼岌為興聖 宮使,兼領鎮州節鉞,崧以參軍從事。時推官李蕘掌書,崧見其起草不工,密謂掌 事呂柔曰:“令公皇子,天下瞻望,至於尺牘往來,章表論列,稍須文理合宜。李 侍御起草,未能盡善。”呂曰:“公試代為之。”呂得崧所作,示盧質、馮道,皆 稱之。繇是擢為興聖宮巡官,獨掌奏記。莊宗入洛,授太常寺協律郎。王師伐蜀, 繼岌為都統,以崧掌書記。蜀平,樞密使郭崇韜為宦官誣構,繼岌遂殺崇韜父子, 外尚未知。崧白繼岌曰:“王何為作此危事?至於不容崇韜,至洛誅之未晚。今懸 軍五千里,無咫尺書詔,便殺重臣,非謀也。”繼岌曰:“吾亦悔之。”崧召書吏 三四人,登樓去梯,取黃紙矯寫詔書,倒使都統印發之。翌日,告諸軍,軍情稍定。 及自蜀還,明宗革命,任圜以宰相判三司,用崧為鹽鐵推官,賜緋。丁內艱,歸鄉 里。服闋,鎮帥范延光奏署掌書記。延光為樞密使,拜拾遺,直樞密院,遷補闕、 起居郎、尚書郎,充職如故。長興末,改翰林學士。清泰初,拜端明殿學士、戶部 侍郎。

先是,長興三年冬,契丹入雲中,朝廷欲命重將鎮太原。時晉祖為六軍副使, 以秦王從榮不軌,懇求外任,深有北門之望,而大臣以晉高祖方權兵柄,難以議之。 一日,明宗怒其未奏,范延光、趙延壽等無對,退歸本院,共議其事,方欲以康義 誠為之。時崧最在下位,聳立請曰:“朝廷重兵多在北邊,須以重臣為帥,以某所 見,非石太尉不可也。”會明宗令中使促之,眾乃從其議。翌日,晉祖既受太原之 命,使心腹達意於崧云:“壘浮圖須與合卻尖。”蓋感之深也。及清泰末,晉祖入 洛,崧與呂琦俱竄匿於伊闕民家。旬日,晉高祖召為戶部侍郎,判戶部。逾月,拜 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與桑維翰併兼樞密使。維翰鎮相州,未幾,廢樞密院,事歸 中書,加尚書右僕射。從幸鄴,丁外艱,恩制起復,崧上章數四,懇辭其命,優詔 不允。復上章,不報,崧不得已而視事。晉少帝嗣位,復用桑維翰為樞密使,命崧 兼判三司。未幾,代維翰為樞密使,與馮玉對掌機密。開運末,崧、玉信契丹之詐, 經略瀛、鄭,中渡之敗,落其奸謀。契丹入京師,趙延壽、張礪素稱崧之才,契丹 主善遇之,以崧為太子太師,充樞密使。契丹主嘗謂左右曰:“我破南朝,只得李 崧一人而已。”從契丹北行,留於鎮州。

高祖平汴、洛,乃以崧之居第賜蘇逢吉,第中宿藏之物,皆為逢吉所有。是秋, 鎮州逐滿達勒,崧與馮道、和凝十數人歸闕,授太子太傅。崧對朝之權右,謙挹承 顏,未嘗忤旨。嘗以宅券獻蘇逢吉,不悅。崧二弟嶼、鳷,酣酒無識,與楊邠、蘇 逢吉子弟杯酒之間,時言及奪我居第,逢吉知之。《宋史·陶蒨傳》:李崧以宅券 獻逢吉,逢吉不悅,而崧子弟數出怨言,崧懼,移疾不出。崧族子昉,嘗往候崧, 崧語昉曰:“邇來朝廷於我有何議?”昉曰:“無他,聞唯陶給事往往於稠人中厚 誣叔父。”崧嘆曰:“蒨自單州判官,吾取為集賢校理,不數年擢掌詔命,吾何負 於陶氏子哉!”及崧遇禍,昉嘗因公事詣蒨,蒨問昉:“識李侍郎否?”昉斂衽應 曰:“遠從叔耳。”蒨曰:“李氏之禍,蒨出力焉。”昉聞之汗出。有部曲葛延遇 者,逋李嶼船傭,嶼撻之,督其所負,遇有同輩李澄亦事逢吉,葛延遇夜寄宿于澄 家,以嶼見督情告,遂一夕同謀告變。逢吉覽狀示史宏肇,其日逢吉遣吏召崧至第, 從容語及葛延遇告變之事,崧以幼女為托,逢吉遣吏送於侍衛獄。既行,崧恚曰: “自古未有不亡之國,不死之人。”及為吏所鞫,乃自誣伏罪,舉家遇害,少長悉 屍於市,人士冤之。《東都事略·王溥傳》:世宗嘗問:“漢相李崧蠟彈書結契丹, 有記其詞者否?”溥曰:“崧有此,肯示人耶?蘇逢吉輩陷之爾。”世宗遂優贈崧 官。崧與徐台符同學相善,乾祐三年秋,台符夢崧謂曰:“予之冤橫,得請於帝矣。” 及蘇、史之誅,並梟首於市,當崧所誅之地。未幾,葛延遇、李澄亦以戮死。《宋 史·李昉傳》:晉侍中崧,與昉同宗且同里,時人謂崧為“東李家”,昉為“西李”。 漢末,崧被誅,至宋,其子璨自蘇州常熟縣令赴調,昉為訟其父冤,且言周太祖已 為昭雪,贈官,還其田宅,錄璨而官之。然璨幾五十,尚淹州縣之職。詔授璨著作 佐郎,後官至資善大夫。

蘇逢吉,長安人。父悅,逢吉母早喪,而悅鰥居,旁無侍者。性嗜酒,雖所飲 不多,然漱醪終日。他人供膳,皆不稱旨,俟逢吉庖炙,方肯下箸。悅初仕蜀,官 升朝列,逢吉初學為文,嘗代父染翰。悅嘗為高祖從事,甚見禮遇,因從容薦逢吉 曰:“老夫耄矣,才器無取。男逢吉粗學援毫,性復恭恪,如公不以犬之微,願 令事左右。”高祖召見,以神精爽惠,甚憐之。有頃,擢為賓佐,凡有謀議,立侍 其側。高祖素嚴毅,及鎮太原,位望崇重,從事稀得謁見,惟逢吉日侍左右。兩使 文簿,堆案盈幾,左右不敢輒通,逢吉置於懷袖,俟其悅色則諮之,多見其可。

高祖建號於太原,逢吉自節度判官拜同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車駕至汴,朝 廷百司庶務,逢吉以為己任,參決處置,並出胸臆,雖有當有否,而事無留滯。會 翰林學士李濤從容侍帝,言及霸府二相,官秩未崇,逢吉鏇加吏部尚書,未幾,轉 左僕射,監修國史。從征杜重威於鄴下,數乘醉抵辱周太祖。及高祖大漸,與楊邠、 史宏肇等臥內同受顧命。李濤與逢吉論甥舅之契,相得甚歡,濤之入相,逢吉甚有 力焉。會濤上章,請出兩樞密為方鎮,帝怒,罷濤相,勒歸私第,時論疑濤承逢吉 之風旨。先是,高祖踐阼之後,逢吉與蘇禹珪俱在中書,有所除拜,多違舊制,用 舍升降,率意任情,至有自白丁而升宦路、由流外而除令錄者,不可勝數。物論紛 然。高祖方倚信二相,莫敢言者。逢吉尤貪財貨,無所顧避,求進之士,稍有物力 者,即遣人微露風旨,許以美秩。及楊邠為相,稍奪二蘇之權,自是盡斂手而已。 邠每懲二蘇之失,艱於除拜,至於諸司補吏,與門胄出身,一切停罷。時論以邠之 蔽,固亦由逢吉、禹珪本不能至公於物之所致也。初,高祖至汴,以故相馮道、李 崧為契丹所俘,佇於真定,乃以崧第賜逢吉,道第賜禹珪,崧於西洛有別業,亦為 逢吉所有。及真定逐契丹,崧、道歸朝,崧弟嶼以逢吉占據其第,時出怨言。未幾, 崧以西京宅券獻於逢吉,不悅。會崧有僕夫欲誣告謀反,逢吉誘致其狀,即告史宏 肇,令逮捕其家。逢吉遣直省吏召崧至第,即令監至侍衛獄。翌日,所司以獄辭上, 其李嶼款招云:“與兄崧、弟鳷,與家僮二十人商議,比至山陵發引之時,同放火 謀亂,其告是實。”蓋自誣之辭也。逢吉仍以筆添注“二十人”字為“五十人”, 封下有司,盡誅崧家。時人冤之,歸咎於逢吉。

逢吉深文好殺,從高祖在太原時,嘗因事,高祖命逢吉靜獄,以祈福祐,逢吉 盡殺禁囚以報。及執朝政,尤愛刑戮。朝廷患諸處盜賊,遣使捕逐,逢吉自草詔意 云:“應有賊盜,其本家及四鄰同保人,並仰所在全族處斬。”或謂逢吉曰:“為 盜者族誅,猶非王法,鄰保同罪,不亦甚乎?”逢吉堅以為是,僅去“全族”二字。 時有鄆州捕賊使臣張令柔盡殺平陰縣十七村民,良由此也。逢吉性侈靡,好鮮衣美 食,中書供膳,鄙而不食,私庖供饌,務盡甘珍。嘗於私第大張酒樂以召權貴,所 費千餘緡。其妻武氏卒,葬送甚盛,班行官及外州節制,有與逢吉相款洽者,皆令 齎送綾羅絹帛,以備縞素。失禮違度,一至如此。又性不拘名教,繼母死不行服, 妻死未周,其子並授官秩。有庶兄自外至,不白逢吉,便見諸子,逢吉怒,且懼他 日凌弱其子息,乃密白高祖,誣以他事杖殺之。

乾祐二年秋,加守司空。周太祖之將鎮鄴也,逢吉奏請落樞密使,隱帝曰: “有前例否?”逢吉奏曰:“樞密之任,方鎮帶之非便。”史宏肇曰:“兼帶樞密, 所冀諸軍稟畏。”竟從宏肇之議。宏肇怨逢吉之異己,逢吉曰:“此國家之事也, 且以內制外則順,以外製內豈得便耶!”事雖不從,物議多之。居無何,王章張飲, 會逢吉與史宏肇有謔言,大為宏肇所詬,逢吉不校,幾至毆擊,逢吉馳馬而歸,自 是將相失歡。逢吉欲希外任,以紓宏肇之怒,既而中輟。人問其故,逢吉曰:“苟 領一方鎮,只消得史公一處分。則為”V粉矣。”李業輩惡宏肇、楊邠等,逢吉知 之,每見業等,即微以言激怒之。及宏肇等被害,逢吉不預其謀,聞變驚駭,即受 宣徽,權知樞密院事。尋令草制正授,制入,聞鄴兵至澶州乃止。事急,逢吉謂人 曰:“蕭牆之變,太覺匆遽,主上若有一言見問,必不至是矣。”數夕宿於金祥殿 之東,謂天官正王處訥曰:“夜來就枕未瞑,已見李崧在傍,生人與死人相接,無 吉事也。”及周太祖自鄴至汴,官軍敗於劉子陂,是夕逢吉宿於七里郊,與同舍痛 飲,醉將自刎,左右止之。至曙,與隱帝同抵民舍,遂自殺。周太祖定京城,與聶 文進等同梟於北市,釋其家族。其梟首之處,適當李崧冤死之地。廣順初,詔就西 京賜其子莊宅各一區。《五代史補》:高祖在河東幕府,闕書記,朝廷除前進士丘 廷敏為之,以高祖有異志,恐為所累,辭疾不赴,遂改蘇逢吉。未幾,契丹南侵, 高祖仗順而起,兵不血刃而天下定,逢吉以佐命功,自掌書記拜中書侍郎、平章事。 逾年,廷敏始選授鳳翔麟遊縣令。過堂之日,逢吉戲之,且撫所坐椅子曰:“合是 長官坐,何故讓與鄙夫耶?”廷敏遂漸悚而退。

李鏻,唐宗屬也。父洎,韶州刺史。伯父湯,鹹通中為給事中。懿宗除乳母楚 國夫人婿為夏州刺史,湯封還制書,詔曰:“朕少失所親,若非楚國夫人鞠養,則 無朕此身,雖非朝典,望卿放下,仍今後不得援以為例。”湯乃奉詔,其諒直如此。

鏻少舉進士,累舉不第。客遊河朔,稱清海軍掌書記,謁定州王處直,不見禮。 鏻即脫綠被緋,入常山謁要人李宏規,以宗姓請兄事之,由是得進。趙王鎔闢為從 事,鎔卒,復為王德明賓客。德明使鏻聘於唐莊宗,鏻密疏德明之罪,且言可圖之 狀,莊宗嘉之。及常山平,以鏻為霸府支使。嘗從容請於莊宗曰:“鏻有四子,請 誅之。”莊宗問其故,對曰:“此輩生於常山,稟勃亂之氣,不可留也。”莊宗笑 而止。同光初,授宗正卿,俄兼工部侍郎。常山有唐啟運陵,鏻受富民李守恭賂, 署為陵台令,守恭暴橫,為長吏所訴,按之以聞,鏻左授司農少卿,削金紫,未幾, 出為河府副使。明宗即位,歷兵部、戶部侍郎,工部、戶部尚書。長興中,以與明 宗有舊,常貯入相之意,從容謂時相曰:“唐祚中興,宜敦敘宗室,才高者合居相 位。仆雖不才,曾事莊宗霸府,見今上於籓邸時。家代重侯累相,靖安李氏,不在 諸族之下;論才較藝,何讓眾人。久置仆於朝行,諸君安乎?”馮道、趙鳳每怒其 僭。有頃,鏻因淮南細人言事,乃謂樞密使安重誨曰:“偽吳欲歸國久矣,若朝廷 先遣使諭之,則鏇踵而至矣。”重誨然之,以玉帶與細人,令往淮南為信,久而不 反,由是出鏻為兗州行軍司馬。得代歸闕,復為戶部尚書,尋轉兵部尚書,有頃兼 判太常卿事。嘗權典選部,銓綜失序,物論非之。晉天福中,守太子少保。開運中, 遷太子太保。高祖至闕,授守司徒,數月而卒,年八十八。詔贈太傅。

龍敏,字欲訥,幽州永清人。少學為儒,仕鄉里為假掾。劉守光不道,敏避地 浮陽,會戴思遠渡河而南,乃從之。鄉人周知裕仕梁為裨將,敏往依焉,知裕屢薦 不調,敏丐游都邑累年。唐莊宗定魏博,敏聞故人馮道為霸府記室,乃客於河中, 歲歸太原,館於馮道之家,監軍使張承業即署敏為巡官,典監軍奏記。莊宗平河、 洛,征為司門員外郎,以家貧乏養,求為興唐少尹。逾年,丁母喪,退居鄴下,會 趙在禮據鄴城,以敏鄉人,強起令署事,又為亂軍所迫,敏不敢拒。明年,在禮鎮 浮陽,敏復居喪制,服闋,除戶部郎中,改諫議大夫、御史中丞。時敏父鹹式年七 十,鹹式之父年九十餘,供養二尊,朝夕無懈。鹹式以敏貴,得秘書監致仕。敏為 兵部侍郎,奉使幽州,鄉里耆舊留宴盡歡。馮贇為北京留守,奏敏為副,贇入掌樞 密,敏為吏部侍郎。

敏學術不甚長,然外柔而內剛,愛決斷大計。清泰末,從唐末帝在懷州,時趙 德鈞父子有異圖,晉安寨旦夕憂陷,末帝計無從出,問計於從臣。敏奏曰:“臣有 一計,請以援兵從東丹王李贊華取幽州路趨西樓,契丹主必有北顧之患。”末帝然 之,而不能用。敏又謂末帝親將李懿曰:“君連姻帝戚,社稷之危,不俟翹足,安 得默默苟全耶!”懿因籌德鈞必破蕃軍之狀,敏曰:“仆燕人也,諳趙德鈞之為人, 膽小謀拙,所長者守城寨、嬰壕塹、篤勵健兒耳!若見大敵,奮不顧身,摧堅陷陣, 必不能矣。況名位震主,奸以謀身乎!仆有狂策,不知濟否,苟能必行,亦救寨之 一術也。”懿請言之,曰:“如聞駕前馬僅有五千匹,請於其間選壯馬精甲健夫千 人,仆願與郎萬金二人《通鑑》:郎萬金為陳州刺史。胡三省云:萬金,當時勇將 也。由介休路出山,夜冒敵騎,循山入大寨,千騎之內,得其半濟,則寨無虞矣。 張敬達等幽閉,不知朝廷援兵近遠,若知大軍在團柏谷中,雖鐵障亦可沖踏,況敵 騎乎!”末帝聞之曰:“龍敏之心極壯,用之晚矣。”人亦以為大言,然其慷慨感 激,皆此類也。

晉祖受命,敏以本官判戶部,遷尚書左丞。丁父憂,服闋,複本官,俄移太常 卿。開運中,奉命使越。先是,朝臣將命,必拜起於浙帥,敏至,抗揖而已,識者 多之。使還,改工部尚書。乾祐元年春,疽發於背,聞高祖晏駕,乃扶病於私第, 縞素而臨,後旬日卒於家,時年六十三。隱帝嗣位,詔贈右僕射。

劉鼎,字公度,徐州蕭縣人。祖泰,蕭縣令。父崇,梁太祖微時,常傭力崇家, 及即位,召崇用之,歷殿中監、商州刺史。崇之母撫梁祖有恩,梁氏號為“國婆”, 徐、宋之民謂崇家為“豢龍劉家”。鼎起家為大理評事,歷尚書博士、殿中侍郎史、 起居郎。清泰中,自吏部員外郎出為渾州廉判,入為刑部郎中,充鹽鐵判官,改吏 部郎中兼侍御史知雜事。乾祐初,拜諫議大夫,卒年五十五。鼎善交遊,能談笑。 居家仁孝,事繼母趙氏甚謹,異母昆仲凡七人,撫之如一。性若寬易,而典選曹按 吏有風棱,人稱為能。

子袞,登進士第,文彩遒雋。仕周為左拾遺、直史館,早卒。

張允,鎮州束鹿人。父徵。允幼學為儒,仕本州為參軍。張文禮之據州叛,莊 宗致討,允隨文禮子處瑾請降於鄴,不許,與處瑾並繫於獄。鎮、冀平,宥之,留 於鄴,署本府功曹。趙在禮嬰城叛,署節度推官,從歷滄、兗二鎮書記,入為監察 御史,歷右補闕、起居舍人,充宏文館直學士、水部員外郎、知制誥。清泰初,皇 子重美為河南尹,典六軍諸衛事,時朝廷選參佐,以允剛介,改給事中,充六軍判 官。尋罷職,轉左散騎常侍。

晉天福初,允以國朝頻有肆赦,乃進“駁赦論”,曰:“《管子》云:‘凡赦 者小利而大害,久而不勝其禍;無赦者小害而大利,久而不勝其福。’又《漢紀》 云:‘吳漢疾篤,帝問所欲言。對曰:唯願陛下無為赦耳。’如是者何?蓋行赦不 以為恩,不行赦亦不以為無恩,為罰有罪故也。竊觀自古帝王,皆以水旱則降德音 而宥過,開狴牢以放囚,冀感天心以救其災者,非也。假有二人訟,一有罪,一無 罪,若有罪者見舍,則無罪者銜冤,銜冤者彼何疏,見舍者此何親乎?如此則是致 災之道,非救災之術也。自此小民遇天災則喜,皆相勸為惡,曰國家好行赦,必赦 我以救災,如此即是國家教民為惡也。且天道福善禍淫,若以舍為惡之人,而便變 災為福,則又是天助其惡民也。細而論之,必不然矣。儻或天降之災,蓋欲警誡人 主。節嗜欲,務勤儉,恤鰥寡,正刑罰,不濫舍有罪,不僭殺無辜,使美化行於下, 聖德聞於上,則雖有水旱,亦不為沴矣。豈以濫舍有罪,而反能救其災乎?彰其德 乎?是知赦之不可行也明哉!”帝覽而嘉之,降詔獎飾,仍付史館。

五年,遷禮部侍郎,凡三典貢部,改御史中丞,轉兵部侍郎、知制誥,充翰林 學士承旨。契丹入京城,落職守本官。《東都事略·劉溫叟傳》:契丹入京師,溫 叟懼隨契丹北徙,與承旨張允求去職。契丹主怒,欲黜為縣令。趙延壽曰:“學士 不稱職而求解者,罷之可也。”得不黜。乾祐初,授吏部侍郎。自誅史宏肇後,京 城士庶,連甍恐悚,允每朝退,即宿於相國寺僧舍。及北軍入京師,允匿於佛殿藻 井之上,墜屋而卒,時年六十五。

子鸞,仕皇朝為太常少卿。

任延皓,并州人也。業術數風雲之事。晉高祖在太原重圍時,高祖最為親要, 延皓以本業請見,高祖甚加禮遇。晉天福初,延皓授太原掾,尋改交城、文水令, 皆高祖慰薦之力也。高祖鎮太原,延皓多言外事,出入無間,高祖左右皆憚之。在 文水聚斂財賄,民欲陳訴,延皓知之。一日,先誣告縣吏結集百姓,欲劫縣庫。高 祖怒,遣騎軍並擒縣民十數,族誅之,冤枉之聲,聞於行路。高祖即位,累官至殿 中監,恃寵使氣,人望而畏之,雖宰輔之重,延皓視之蔑如也。劉崇在河東,日常 切齒。及魏王承訓薨,歸葬太原,令延皓擇葬地,時有山岡僧謂劉崇曰:“魏王葬 地不吉,恐有重喪。”未幾,高祖崩,崇以僧言奏之,乃配流延皓於麟州。路由文 水,市民擲瓦毆罵甚眾,吏人救之僅免。既至貶所,劉崇令人殺之,籍沒其家。

史臣曰:李崧仕唐、晉之兩朝,聳伊、皋之重望,考其器業,無忝台衡。會多 僻之朝,被參夷之戮,人之不幸,天亦難忱。逢吉秉蛇虺之心,竊夔、龍之位,殺 人不忌,與國俱亡。李崧之冤血未銷,逢吉之梟首斯至,冥報之事,安可忽諸!自 李鏻而下,凡數君子者,皆踐履朝行,彰施帝載,國華邦直,斯焉在哉!惟延皓之 醜行,宜乎不得其死矣。

部分譯文

李崧,深州饒陽人。父親李舜卿,任本州錄事參軍。李崧小時就聰明伶俐,十多歲寫的文章,家人都覺得奇異。成年時在州府暫任參軍。他父親曾對族人李磷說“:大醜出生的地方,形勢奇特,地氣神異,以後當不居住在無所作為的地方。還靠大哥教誨鼓勵他。”大醜即李崧的小字。同光初年,魏王李繼岌任興聖宮使,兼鎮州節度使,李崧為參軍從事。當時推官李蕘掌管文書,李崧看見他起草的文牘不精,就私下對主事的呂柔說:“魏王是皇子,為天下人瞻望,對於尺牘往來,章表論事,還須文從理順,李蕘所起草的公文,未能盡善盡美。”呂柔說:“那您試著代他寫寫。”呂柔得到李崧的文筆,給盧質、馮道看,都稱讚他,因此提升他為興聖宮巡官,專門掌管奏章表記。唐莊宗進洛陽後,授李崧為太常寺協律郎。

唐軍討伐川蜀,李繼岌任都統,以李崧掌管文書。川蜀平定後,樞密使郭崇韜被宦官誣陷,李繼岌殺了郭崇韜父子,外邊還不知道。李崧對李繼岌說“:大王為何做這種危險的事?就是不容郭崇韜,等回洛陽後再殺他也不晚。現在孤軍深入五千里,沒有皇上片言隻字的書信詔令,便殺重臣,這是不智。”李繼岌說“:我也後悔這件事。”李崧叫來文書三四人,登上樓抽掉梯子,取來黃紙偽造詔書,用李繼岌的印章倒蓋上印。第二天,宣告各軍,軍心才逐漸安定。從川蜀回京,唐明宗即位,任圜以宰相的身分掌管三司,任李崧為鹽鐵推官,賜穿緋衣。服母喪,回鄉。服喪畢,鎮州主帥范延光奏請讓李崧暫時掌管文書。范延光任樞密使時,任李崧為拾遺,隸樞密院,遷任補闕、起居郎和尚書郎。長興末年,改為翰林學士。清泰初年,任端明殿學士、戶部侍郎。

此前,在長興三年(932)冬,契丹入侵雲中,朝廷將令大將鎮守太原,當時石敬瑭任六軍副使,因為秦王李從榮多行不法,石敬瑭懇求到地方上任職,很想去太原。而朝中大臣因為石敬瑭正掌握兵權,難以決定讓他去太原。一天,明宗氣憤大臣久議不決,范延光、趙延壽等無言以對,退回樞密院,一同議定這事,正準備讓康義誠去。這時李崧地位極低,卻站出來請求說:“朝廷重兵大多在北方,須派重臣作為主帥,以我所見,非石太尉不可。”恰逢明宗派宮廷使者催促這件事,大家於是聽從李崧的提議。第二天,石敬瑭在接受太原之命後,派心腹向李崧致意說:“君造七級浮屠,還望善始善終做成最後的塔頂啊。”可見其感激之深。

到清泰末年,晉高祖石敬瑭攻入洛陽,李崧與呂琦一起逃竄隱藏在伊闕的鄉民家裡。十來天后,晉高祖徵召李崧為戶部侍郎,主持戶部工作,一個多月後,任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與桑維翰同兼樞密使。桑維翰鎮守相州,不久,廢除樞密院,將事務歸於中書省管理,李崧加封為尚書右僕射。晉少帝繼位,重新任桑維翰為樞密使,命李崧兼管三司。不久,代替桑維翰為樞密使,與馮玉合作掌管樞密事務。開運末年,李崧、馮玉誤信契丹人的欺詐,進攻瀛州、莫州,在中渡之戰中其奸計而戰敗。契丹攻陷京城後,趙延壽、張礪一直稱讚李崧的才幹,契丹國主優待他,任李崧為太子太師,兼任樞密使。契丹國主曾對身邊的人說:“我攻破南朝,僅得到李崧一人而已。”李崧跟隨契丹人北遷,後留在鎮州。

漢高祖平定汴、洛,就將李崧的房屋賜給蘇逢吉,李崧家中以前收藏的財寶,都歸蘇逢吉所有。那年秋天,鎮州人趕走了契丹麻答,李崧與馮道、和凝等十多人回到京城,李崧被授予太子太傅。李崧對朝中的權貴,謙恭迎合,未曾拂逆他們的意思。李崧乾脆將自己房產契券都給了蘇逢吉,蘇逢吉不悅。李崧的兩位弟弟李嶼、李山義,貪杯無識,與楊..、蘇逢吉的子弟在酒席之間,時常提到被剝奪的房產一事,被蘇逢吉知悉。有位叫葛延遇的部下,拖欠李嶼商船的資財,李嶼鞭打他,逼他交還所欠資財,遇上同夥李澄也服侍蘇逢吉,葛延遇夜晚在李澄家寄宿,告訴他李嶼催逼的情況,於是兩人在一夜間串通告發李崧叛逆。蘇逢吉看完狀詞後交給史弘肇,那天蘇逢吉派官員將李崧叫到家裡,從容地談到葛延遇告發之事,李崧將幼女託付給蘇逢吉,蘇逢吉派人送李崧到侍衛監獄。上路後,李崧氣憤地說“:自古以來沒有不滅亡的國家,沒有不死的人。”當被獄吏審訊時,李崧自己捏造罪行認罪,全家遇害,老少全拋屍街頭,人家都認為死得冤枉。李崧與徐台符同學而友善,乾佑三年(950)秋,徐台符夢見李崧對他說:“我的橫冤,還得您向皇上申訴啊。”當蘇逢吉、史弘肇被殺,那砍頭示眾的地方,就正是李崧被誅的地方,不久,葛延遇、李澄也被誅殺。

蘇逢吉,長安人。父親叫蘇悅。蘇逢吉母親去世得早,蘇悅沒有再娶時,身邊沒有服侍的人。蘇悅特別愛喝酒,雖然酒量不大,但整天都要有酒潤口。別人做的飯菜,都不能稱他心意,要等逢吉下廚煮飯炒菜,他才肯拿起筷子。蘇悅當初在蜀國做官,官位升到朝廷大臣,蘇逢吉開始學習文章時,曾經代他父親撰寫文辭。蘇悅曾任漢高祖從事,很受禮遇。因而從容地推薦逢吉說“:老夫我已年高了,才智器識沒有可取的地方。我兒子逢吉粗淺地學過執筆行文,性情又恭順忠誠,如您不在意他像豬狗一樣卑賤低微,我願讓他在您身邊奉侍。”高祖召見蘇逢吉,因為他精靈聰明,高祖很喜愛他。不久,即擢升為賓佐,凡有謀劃商議,他就站在高祖旁邊奉侍。高祖一向嚴肅剛毅,到鎮守太原時,地位高名聲大,幕僚們很少能見上他一面,只有蘇逢吉每天在高祖身邊侍候。樞密院和中書府的檔案檔案,堆滿了桌子板凳,身邊的人都不敢輕易地轉交給高祖,蘇逢吉常把它藏在懷裡或衣袖中,等高祖臉色歡愉時就請示他,大都能得到高祖的認可。

高祖在太原建立年號時,蘇逢吉從節度判官遷升為同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高祖御駕到達汴京,朝廷各官府的眾多事務,蘇逢吉都引為己任,參與決定處理,發表自己的意見,雖然有被認可有被否定的,但事情從不拖延。這時翰林學士李濤優裕從容地侍候高祖,談到霸府兩處相位,官秩還不高,蘇逢吉立即被提升為吏部尚書,不久,轉任左僕射,監修國史。跟隨征伐杜重威到鄴都城下,多次乘著喝醉了酒去侮辱後來的周太祖郭威。到高祖病情嚴重時,蘇逢吉與楊..、史弘肇等同在高祖臥榻旁邊接受遺命。李濤與蘇逢吉攀論外甥與舅舅的親戚關係,兩人很合得來,李濤進登相位,蘇逢吉出了大力。後李濤遞上奏章,請求調出兩位樞密使到地方鎮守州府,漢隱帝大怒,罷免李濤相位,勒令他回老家賦閒,當時輿論懷疑李濤是聽信了蘇逢吉的餿主意。

在這以前,高祖登上帝位之後,蘇逢吉與蘇禹王圭都在中書省,對官吏的任命,大都違背舊有制度,廢棄任用、提升貶降,全憑自己的意見感情,以致有平民而突然當上大官、流放在外的人而突然被授官錄用的情況,多得數不盡,大家都議論紛紛。高祖當時正倚重信任蘇逢吉和蘇禹王圭兩位相,沒有人敢出來說話。蘇逢吉特別貪求財貨,毫不顧忌迴避,對想得到提拔的人,只要他稍有財物,蘇逢吉就派人去露出口風,答應給他好的官位。到楊..當上相時,慢慢削奪兩蘇的權力,到這時蘇逢吉才完全收手。

當初,高祖到汴京時,因為以前的宰相馮道和李崧被契丹人俘虜,滯留在真定,就把李崧的宅第賜給蘇逢吉,把馮道的宅第賜給蘇禹王圭,李崧在西京洛陽還有別的產業,也被蘇逢吉所占有。當真定人趕走了契丹人,李崧、馮道回到漢朝,李崧的弟弟李嶼因為蘇逢吉占據了他們家的房屋,經常口出怨言,不久,李崧將西京洛陽的住宅寫成契約送給蘇逢吉,蘇逢吉不高興。恰逢李崧的一個僕人想誣告李崧要謀反,蘇逢吉引誘他寫來狀詞,就報告給史弘肇,下令逮捕李崧家人。蘇逢吉派自己所屬中書省的官吏把李崧叫到自己住處,立即命令收監送往侍衛監獄中。第二天,法務部門將狀詞送上,蘇逢吉誘騙李崧的弟弟李嶼招供說“:我與哥哥李崧、弟弟李山義,以及家中僮僕二十人商量計議,等到高祖靈柩啟行到山陵時,一同放火謀反作亂,狀詞所告都是事實。”這是說自己的假話。蘇逢吉還要用筆將“二十人”添改為“五十人”,封好送給法務部門,全部誅殺了李崧一家。當時人認為李崧一家死得冤枉,都責怪蘇逢吉。蘇逢吉善於組織狀詞,愛好殺戮,跟隨高祖在太原時,曾經因為高祖生日一事,高祖命令蘇逢吉疏理監獄囚犯,以求福祿保佑,蘇逢吉竟然全部殺掉拘禁的囚犯,回報說將囚犯疏理了。到他執掌朝廷大政時,更加嗜好殺人。朝廷擔憂各地的盜賊,派人捕捉,蘇逢吉自己起草詔書,大意說:“對付所有的盜賊,盜賊的本家和四鄰一同擔保,盜賊所在全族都砍頭。”有人對蘇逢吉說“:做了盜賊就誅滅他的家族,不合王法,而四鄰的保人還要一同治罪,不是太過份了嗎?”蘇逢吉堅持認為自己是對的,而且竟然去掉“全族”兩字。當時就有鄆州捕捉賊盜的使臣張令柔全部殺死平陰縣十七座村子的人民,確實都是因為蘇逢吉的緣故。

蘇逢吉性愛奢侈揮霍,喜歡華麗的衣服,精美的食物,對中書省內集體的膳食,瞧不起而不吃,設立私人廚房供應膳食,盡力追求甘甜美味,曾經在家中大擺酒席女樂,以招待權貴,花費了一千多緡線。他的妻子武氏死了,送葬非常隆盛,朝廷百官及州鎮首腦,有與蘇逢吉合得來的,都要他們贈送綾羅綢緞,用作喪禮,敗壞禮制違背法度,竟到了這種地步。又不遵守名分教規,繼母死了不行服喪的禮節,妻子死了喪期未滿,就把他兒子都授給官職。有一個旁支的哥哥從外地來,沒有先見蘇逢吉,就去見蘇逢吉的幾個兒子,蘇逢吉生氣,又怕他將來欺負自己的兒子,就偷偷告訴高祖,用其他的事誣告他,於是高祖派人用亂棍打死了他。

乾佑二年(949)秋天,加封為守司空。周太祖郭威鎮守鄴都時,蘇逢吉奏請漢隱帝免去郭威樞密使的職務,隱帝問他“:有前例嗎?”蘇逢吉回答說“:樞密使這一職,由正任州鎮職務的人兼任不方便。”史弘肇說:“兼任樞密使,所希望的是使軍隊聽從指揮有所敬畏。”最後隱帝聽從了史弘肇的話。史弘肇責備蘇逢吉排除異己,蘇逢吉卻說:“這是為了國家大事,再說在朝廷管理地方則順當,在地方管理朝廷事務難道方便嗎!”蘇逢吉要做的事雖然沒被聽從,但是輿論都認為他不對。不多久,王章設宴招待同僚,蘇逢吉與史弘肇開玩笑,被史弘肇大加羞辱,蘇逢吉不與他對言,幾乎要被史弘肇毆打,蘇逢吉騎上馬趕快跑回來,從此將相之間失去了和諧。蘇逢吉想到地方上去任職,以避開史弘肇的怒氣,不久又放棄這一想法。人們問他原因,蘇逢吉說“:如果統領一方州鎮,只要史公稍加處置,我就成為粉末了。”

李業一幫人恨史弘肇、楊..等人,蘇逢吉知悉這一情況,每當見到李業等人時,就用不顯露的話語激怒他們。到史弘肇等人被害時,蘇逢吉沒有參預他們的謀劃,聽到事變感到驚駭,鏇即接任宣徽使,臨時掌管樞密院事務。不久又受命起草詔令,詔令上交朝廷,聽到鄴兵已到澶州才停止。事情緊急,蘇逢吉對人說“:蕭牆之內的變亂,太突然了,皇上若能問我一句話,一定不會亂到這個地步。”幾天夜晚蘇逢吉都住在金祥殿東邊,對天官正王處訥說:“夜裡靠上枕頭沒有入睡,就看見李崧在旁邊,活人跟死人見面,沒好事了。”到周太祖郭威從鄴都到汴州,漢朝官軍在劉子陂被打敗,這天晚上蘇逢吉住在七里郊,與同住的人痛飲,喝醉了準備自殺,旁邊的人阻止了他。到天亮,與漢隱帝一同到民戶家裡,於是自殺了。周太祖平定京城,將蘇逢吉與聶文進等人一同割下腦袋掛在北面街市上示眾,放了他的家人。那懸掛頭顱的地方,恰好就是李崧被冤死的地方。周太祖廣順初年,詔令在西京賜給蘇逢吉的兒子們每人一所莊園和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