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三十五
作者:李延壽
劉湛 庾悅 顧琛 顧覬之
除宋武帝太尉行參軍,賞遇甚厚。父柳亡於江州,府州送 故甚豐,一無所受,時論稱之。服闋,爲相國參軍。謝晦、王 弘並稱其器乾。
武帝入受晉命,以第四子義康爲冠軍將軍、豫州刺史,留 鎮壽陽。以湛爲長史、梁郡太守。義康弱年未親政,府州事悉 委湛。進號右將軍,仍隨府轉。義康以本號徙南豫州,湛改領 歷陽太守。爲人剛嚴用法,奸吏犯贓百錢以上皆殺之,自下莫 不震肅。
廬陵王義真出爲車騎將軍、南豫州刺史,湛又爲長史,太 守如故。義真時居武帝憂,使帳下備膳,湛禁之,義真乃使左 右人買魚肉珍羞,於齋內別立廚帳。會湛入,因命臑酒炙車螯。 湛正色曰:“公當今不宜有此設。”義真曰:“旦甚寒,杯酒 亦何傷,長史事同一家,望不爲異。”酒至,湛起曰:“既不 能以禮自處,又不能以禮處人。”
後爲廣州刺史,嫡母憂去職。服闋,爲侍中。時王華、王 曇首、殷景仁亦爲侍中,文帝於合殿與四人宴飲甚悅。華等出, 帝目送良久,嘆曰:“此四賢一時之秀,同管喉唇,恐後世難 繼。” 及撫軍將軍江夏王義恭鎮江陵,以湛爲使持節、南蠻校尉, 領撫軍長史,行府州事。王弘輔政,而王華、王曇首任事居中, 湛自謂才能不後之,不願外出。是行也,謂爲弘等所斥,意甚 不平。常曰:“二王若非代邸之舊,無以至此。可謂遭遇風雲。” 湛負其才氣,常慕汲黯、崔琰爲人,故名長子曰黯字長孺, 第二子曰琰字季珪。琰於江陵病卒,湛求自送喪還都,義恭亦 爲之陳情。文帝答義恭曰:“吾亦得湛啓事,爲之酸懷,乃不 欲苟違所請;但汝弱年,新涉軍務,八州殷曠,專斷事重,疇 諮委仗,不可不得其人。量算二三,未獲便相順許。今答湛啓, 權停彼葬。頃朝臣零落相系,寄懷轉寡,湛實國器,吾乃欲引 其令還,直以西夏任重,要且停此事耳。汝慶賞黜罰預關得失 者,必宜悉相委寄。”
義恭性甚狷隘,年又漸大,欲專政事,每爲湛所裁。主佐 之間,嫌隙遂構。文帝聞之,密遣詰讓義恭。義恭陳湛無居下 之禮,又自以年長,未得行意,雖奉詔旨,每出怨言。上友於 素篤,欲加酬順,乃詔之曰:“當今之才,委受已爾,宜盡相 彌縫,取其可取,棄其可棄。”
先是王華既亡,曇首又卒,領軍將軍殷景仁以時賢零落, 白文帝征湛。八年,召爲太子詹事,加給事中,與景仁並被任 遇。湛云:“今代宰相何難,此正可當我南陽郡漢代功曹耳。” 明年,景仁轉尚書僕射,領選,護軍將軍,湛代爲領軍。十 二年,又領詹事。湛與景仁素款,又以其建議征之,甚相感悅。 及俱被時遇,猜隙漸生。以景仁專內任,謂爲間己。時彭城王 義康專執朝權,而湛昔爲上佐,遂以舊情委心自結,欲因宰相 之力回主心,傾黜景仁,獨當時務。義康屢言之於文帝,其事 不行。義康僚屬及湛諸附隸潛相約勒,無敢歷殷氏門者。湛黨 劉敬文父成未悟其機,詣景仁求郡,敬文遽謝湛曰:“老父悖 耄,遂就殷鐵乾祿。由敬文闇淺,上負生成,合門慚懼,無地 自處。”敬文之奸諂如此。
義康擅權專朝,威傾內外,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之禮, 上稍不能平。湛初入朝,委任甚重,善論政道,並諳前代故事, 聽者忘疲。每入雲龍門,御者便解駕,左右及羽儀隨意分散, 不夕不出,以此爲常。及晚節驅煽義康,陵轢朝廷,上意雖內 離而接遇不改。上謂所親曰:“劉斑初自西還,吾與語常看日 早晚,慮其當去;比入亦看日早晚,慮其不去。”湛小字斑獸, 故云斑也。遷丹陽尹,詹事如故。
十七年,所生母亡。上與義康形跡既乖,釁難將結,湛亦 知無復全地。及至丁艱,謂所親曰:“今年必敗,常日賴口舌 爭之,故得推遷耳。今既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久乎。” 伏甲於室,以待上臨吊。謀又泄,竟弗之幸。十月,詔收付廷 尉,於獄伏誅,時年四十九。子黯等從誅。弟素,黃門郎,徙 廣州。湛初被收,嘆曰:“便是亂邪。”又曰:“不言無我應 亂,殺我日自是亂法耳。”入獄見素,曰:“乃復及汝邪?相 勸爲惡,惡不可爲,相勸爲善,正見今日,如何!”湛生女輒 殺之,爲時流所怪。
庾悅字仲豫,潁川鄢陵人也,晉太尉亮之曾孫也。祖羲, 吳興內史。父準,西中郎將、荊州刺史。
悅仕晉爲司徒右長史。桓玄篡位,爲中書侍郎。宋武平建 鄴,累遷建威將軍、江州刺史,加都督。
初,劉毅家在京口,酷貧,嘗與鄉曲士大夫往東堂共射, 時悅爲司徒右長史,要府州僚佐出東堂,毅已先至,遣與悅相 聞曰:“身並貧躓,營一游甚難。君如意人,無處不可爲適, 豈不能以此堂見讓。”悅素豪,徑前不答。毅語衆人並避,唯 毅留射如故。悅廚饌甚盛,不以及毅,毅既不去,悅甚不歡。 毅又相聞曰:“身今年未得子鵝,豈能以殘炙見惠。”悅又不 答。至是,毅表解悅都督、將軍官,以刺史移鎮豫章。以親將 趙恢領千兵守尋陽,建威府文武三千人悉入毅將府,深相挫辱。 悅不得志,疽發背,到豫章少日卒。
登之字元龍,悅族弟也。曾祖冰,晉司空。祖蘊,廣州刺 史。父廓,東陽太守。
登之少以強濟自立,初爲宋武帝鎮軍參軍,預討桓玄功, 封曲江縣五等男。累遷新安太守。謝晦爲荊州刺史,請爲長史、 南郡太守,仍爲衛軍長史。登之與晦俱曹氏婿,名位本同,一 旦爲之佐,意甚不愜。到廳箋唯言“即日恭到”,初無感謝之 言。每入覲見,備持箱囊幾席之屬,一物不具,則不肯坐。嘗 於晦坐誦西征賦云:“生有修短之命,位有通塞之遇。”晦雖 恨而常優容之。
晦拒王師,欲登之留守,登之不許。晦敗,登之以無任免 官禁錮還家。何承天戲之曰:“因禍爲福,未必皆知。”登之 曰:“我亦幾與三豎同戮。”承天爲晦作表云:“當浮舟東下, 戮此三豎。”故登之爲嘲。
後爲司徒長史、南東海太守。府公彭成王義康專覽政事, 不欲自下厝意。而登之性剛,每陳己志,義康不悅,出爲吳郡 太守,以贓貨免官。後拜豫章太守,征爲中護軍,未拜卒。
子仲遠,初爲宋明帝府佐。廢帝景和中,明帝疑防,賓客 故人無到門者,唯仲遠朝謁不替。明帝即位,謂曰:“卿所謂 疾風知勁草。”自軍錄事參軍擢拜太子中庶子,卒於豫章太守。 贈侍中。登之弟仲文。
仲文位廣平太守,兄登之爲謝晦長史,仲文往省之。時晦 權重,朝士並加敬,仲文獨與抗禮。
後爲彭城王義康驃騎主簿,未就,徙爲丹陽丞。既未到府, 疑於府公禮敬,下禮官博議。中書侍郎裴松之議曰:“案春秋 桓公八年,祭公逆王后於紀。公羊傳曰:‘女在國稱女,此其 稱王后何?王者無外,其辭成矣。’推此而言,則仲文爲吏之 道,定於受敕之日矣。名器既正,則禮亦從之,安可未到廢其 節乎?宜執吏禮。”從之。
後始興王浚當鎮湘州,以仲文爲司馬。浚不之任,仍除南 梁太守,司馬如故。於時領軍劉湛協附大將軍彭城王義康,而 與僕射殷景仁隙。凡朝士游殷氏者,不得入劉氏之門,獨仲文 游二人間,密盡忠於朝廷。景仁稱疾不朝見者歷年,文帝常令 仲文銜命去來,湛不疑也。
義康出蕃,湛伏誅,以仲文爲尚書吏部郎,與右衛將軍沈 演之俱參機密。歷侍中、吏部尚書,領義陽王師。內外歸附, 勢傾朝野。仲文爲人強急不耐煩,賓客訴非理者,忿罵形於辭 色。素無術學,不爲衆望所推。性好潔,士大夫造之者,未出 戶輒令人拭席洗床。時陳郡殷沖亦好淨,小史非淨浴新衣,不 得近左右,士大夫小不整潔,每容接之。仲文好潔反是,每以 此見譏。
領選既不緝衆論,又頗通貨賄,用少府卿劉道錫爲廣州刺 史,道錫至鎮,餉白檀牽車,常自乘焉。或以白文帝,帝見問 曰:“道錫餉卿小車,裝飾甚麗,有之乎?”仲文懼起謝。
又仲文請急還家,吏部令史錢泰、主客令史周伯齊出仲文 宅諮事。泰能彈琵琶,伯齊善歌,仲文因留停宿。尚書制,令 史諮事不得宿停外,雖八座命亦不許,爲有司所奏。上于仲文 素厚,將恕之,召問尚書右僕射何尚之,具陳仲文得失,奏言:
仲文事如丘山,若縱而不糾,復何以爲政。晉武不爲明主, 斷鬲令事,遂能奮發,華廙見待不輕,廢錮累年,後起改作城 門校尉耳。若言仲文有誠於國,未知的是何事,政當雲與殷景 仁不失其舊,與劉湛亦復不疏。且景仁當時意事,豈復可蔑, 縱有微誠,復何足掩其惡。賈充勛烈,晉之重臣,雖事業不稱, 不聞有大罪,諸臣進說,便即遠出。陛下聖叡,反更遲遲於此。 仲文身上之釁,既自過於范曄,所少賊一事耳。伏願深加三思。 試以諸聲傳普訪諸可顧問者,群下見陛下顧遇既重,恐不敢苦 侵傷,顧問之日,宜布嫌責之旨。若不如此,亦當不辨有所得 失。時仲文自理不諳台制,令史並言停外非嫌。帝以小事不足 傷大臣,尚之又陳:
令史具向仲文說不得停之意,仲文了不聽納,非爲不解, 直是苟相留耳。雖是令史出,乃遠虧朝典,又不得謂之小事。 謝晦望實非今者之疇,一事錯誤,免侍中官。王珣時賢少失, 桓胤春搜之謬,皆白衣領職,況公犯憲制邪?孔萬祀居左局, 言“仲文貴要異他尚書 ”。又雲“不痴不聾,不成姑公”。敢 作此言,亦爲異也。文帝猶優遊,使尚之更陳其意。尚之備言 仲文愆曰:
臣思張遼之言,關羽雖兄弟,曹公父子豈得不言。觀今人 臣憂國甚寡,臣復結舌,日月之明或有所蔽。然不知臣者豈不 謂臣有爭競之心,亦追以悵悵。臣與仲文周鏇,俱被恩接,不 宜復生厚薄。太尉昨與臣言說仲文有諸不可,非唯一條,遠近 相崇畏,震動四海。仲文先與劉德願殊惡,德願自持琵琶甚精 麗遺之,便復款然。市令盛馥進數百口材助營宅,恐人知,作 虛買券。劉道錫驟有所輸,傾南奉之半。劉雍自謂得其力助, 事之如父,夏中送甘蔗,若新發於州。國吏運載櫵蘇,無輟於 道。諸見人有物,鮮或不求,聞劉遵考有材便乞材,見好燭盤 便復乞之。選用不平,不可一二。太尉又言仲文都無共事之體, 凡所選舉悉是其意,政令太尉知耳。論虞秀之作黃門,太尉不 正答和,故得停。太尉近與仲文疏,欲用德願兒作州西曹,仲 文乃啓用爲主簿,即語德願以謝太尉。前後漏泄賣恩,亦復何 極。縱不罪,故宜出之。自從裴、劉刑罰已來,諸將陳力百倍, 今日事實好惡可問,若赫然發憤,顯明法憲,陛下便可閒臥紫 闥無復一事也。帝欲出仲文爲丹陽,又以問尚之,答言:
仲文蹈罪負恩,陛下遲遲舊恩,未忍窮法,方復有尹京赫 赫之授。恐悉心奉國之人於此而息,貪狼恣意,歲月滋甚。如 臣所聞天下議論,仲文恆塵累日月,未見一毫增輝,乃更成形 勢,是老王雅也。古人言,無賞罰,雖堯舜不能爲政。陛下豈 可坐損皇家之重,迷一凡人。令賈誼、劉向重生,豈不慷慨流 涕於聖世邪。臣昔啓范曄,當時亦懼犯觸之尤,苟是愚懷所挹, 政自不能不舒達,所謂“雖九死而不悔”也。臣謂仲文且外出, 若能修改,在職著稱,還亦不難,而得少明國典,粗酬四海之 誚。今愆釁如山,榮任不損,仲文若復有彰大之罪,誰敢以聞。 亦知陛下不能采臣之言,故是臣不能以己之意耳。又曰:
臣見劉伯龍大慷慨仲文所行,言有人送張幼緒,語人“吾 雖得一縣,負錢三十萬。庾仲遠仍當送至新林,見縛束猶未得 解手”。荀萬秋嘗詣仲文,逢一客姓夏侯,主人問:“有好牛 不?”言無。問:“有好馬不?”又言無,政有佳驢耳。仲文 便答:“甚是所欲。”客出門。遂相聞索之。劉道錫言是仲文 所舉,就道錫索嫁女具及祠器,乃當百萬數,猶謂不然。選令 史章龍向臣說,亦嘆其受納之過。言實得嫁女銅爐,四人舉乃 勝,細葛斗帳等物不可稱數。在尚書中令奴酤酃酒,利其百十, 亦是立台閣所無,不審少簡聖聽不?帝乃可有司之奏,免仲文 官,卒於家。帝錄其宿誠,追贈本官。子弘遠。
弘遠字士操,清實有士譽。仕齊爲江州長史。刺史陳顯達 舉兵敗,斬於朱雀航。將刑,索帽著之,曰:“子路結纓,吾 不可以不冠而死。”謂看者曰:“吾非賊,乃是義兵,爲諸君 請命耳。陳公太輕事,若用吾言,天下將免塗炭。”弘遠子子 曜年十四,抱持父乞代命,遂並殺之。
仲文從弟徽之位御史中丞。徽之子漪,齊邵陵王記室。漪 子仲容。
仲容字子仲,幼孤,爲叔父泳所養。及長,杜絕人事,專 精篤學,晝夜手不輟卷。
初爲安西法曹行參軍,泳時貴顯,吏部尚書徐勉擬泳子晏 嬰爲宮僚。泳泣曰:“兄子幼孤,人才粗可,願以晏嬰所忝回 用之。”勉許焉。轉仲容爲太子舍人,遷安成王主簿。時平原 劉峻亦爲府佐,並以強學爲王所禮接。後爲永康、錢唐、武康 令,並無績,多被推劾。久之,除安成王中記室。當出隨府, 皇太子以舊恩降餞,賜詩曰:“孫生陟陽道,吳子朝歌縣,未 若樊林舉,置酒臨華殿。”時輩榮之。
後爲尚書左丞,坐推糾不直免官。仲容博學,少有盛名, 頗任氣使酒,好危言高論,士友以此少之。唯與王籍、謝幾卿 情好相得,二人時亦不調,遂相追隨,誕縱酣飲,不持檢操。 遇太清亂,游會稽卒。
仲容抄子書三十卷,諸集三十卷,衆家地理書二十卷,列 女傳三卷,文集二十卷,並行於代。
顧琛字弘瑋,吳郡吳人,晉司空和之曾孫也。祖履之,父 惔,並爲司徒左西曹掾。
琛謹確不尚浮華,起家州從事、駙馬都尉,累遷尚書庫部 郎。元嘉七年,文帝遣到彥之經略河南,大敗,悉委棄兵甲, 武庫爲之空虛。文帝宴會,有歸化人在座,上問琛庫中仗猶有 幾許?琛詭辭答有十萬人仗。舊庫仗秘不言多少,上既發問, 追悔失言。及琛詭對,上甚善之。尚書寺門有制,八坐以下門 生隨入者各有差,不得雜以人士。琛以宗人顧碩寄尚書張茂度 門名,而與顧碩同席坐。明年坐譴出,免中正。凡尚書官大罪 則免,小罪譴出,譴出者百日無代人,聽還本職。琛仍爲彭城 王義康所請,再補司徒錄事參軍。
十五年,出爲義興太守。初,義康請琛入府,欲委以腹心, 琛不能承事劉湛,故尋見斥外。十九年,徙東陽太守,欲使琛 防守彭城王義康,固辭忤旨,廢黜還家積年。
及元兇弒立,分會稽五郡置州,以隨王誕爲刺史,即以琛 爲會稽太守。誕起義,加冠軍將軍。事平,遷吳興太守。
孝建元年,爲吳郡太守,以起義功,封永新縣五等侯。大 明元年,吳縣令張闓坐居母喪無禮,下廷尉,錢唐令沈文秀判 劾違謬,應坐被彈。琛宣言於衆,“闓被劾之始,屢相申明”。 又雲“當啓文秀留縣”。孝武聞之大怒,謂琛賣惡歸上,免官。 琛母老仍停家。
琛及前西陽太守張牧並事司空竟陵王誕,誕反,遣客陸延 稔齎書板琛及子弟官。時孝武以琛素結事誕,或有異志,遣信 就吳郡太守王曇生誅琛父子。會延稔先至,琛等即執斬之,遣 二子送延稔首啓聞。孝武所遣誅琛使其日亦至而獲免。 琛母孔氏時年百餘歲,晉安帝隆安初,琅邪王廞於吳中作 亂,以女爲貞烈將軍,悉以女人爲官屬,以孔氏爲司馬。及孫 恩亂後,東土饑荒,人相食,孔氏散家糧以振邑里,得活者甚 衆,生子皆以孔爲名焉。
琛仍爲吳興太守,明年坐郡人多翦錢及盜鑄免官。歷位都 官尚書。
廢帝即位,爲吳郡太守。初,琛景平中爲朝請,假還東, 日晚至方山。於時商旅數十船,悉泊岸側,有一人玄衣介幘, 執鞭屏諸船云:“顧吳郡部伍尋至,應泊此岸。”於是諸船各 東西。俄有一假裝至,事力甚寡,仍泊向處,人問:“顧吳郡 早晚至?”船人答:“無顧吳郡。”又問:“何船 ?”曰 : “顧朝請耳。”莫不驚怪。琛意竊知爲善征,因誓之曰:“若得 郡,當於此立廟。”至是果爲吳郡,乃立廟方山,號白馬廟雲。 明帝泰始初,與四方同反。兵敗,奉母奔會稽,台軍既至, 歸降,後爲員外常侍、中散大夫。卒。
次子寶先,大明中,爲尚書水部郎。先是,琛爲左丞荀萬 秋所劾,及寶先爲郎,萬秋猶在職,自陳不拜 。孝武詔曰 : “敕違糾慢,憲司之職,若有不公,自當更有釐改。而自頃劾 無輕重,輒致私絕,此風難長,主者嚴爲其科。”先是宋世江 東貴達者,會稽孔季恭子靈符、吳興丘深之及琛,吳音不變。 深之字思玄,吳興烏程人,位侍中、都官尚書,卒於太常。 顧覬之字偉仁,吳郡吳人也。高祖謙字公讓,晉平原內史 陸機姊夫。祖崇,大司農。父黃老,司徒左西曹掾。
覬之爲謝晦衛軍參軍,晦愛其雅素,深相知待。歷位尚書 都官郎。殷、劉隙著,覬之不欲與殷景仁久接,乃辭腳疾免歸。 每夜常於床上行腳,家人竊異之而莫曉其意。及義康徙廢,朝 廷多受禍。覬之竟免。
後爲山陰令。山陰劇邑三萬戶,前後官長晝夜不得休,事 猶不舉。覬之御繁以約,縣用無事。晝日垂簾,門階閒寂,自 宋世爲山陰,務簡而事理,莫能尚也。
後爲尚書吏部郎。嘗於文帝坐論江東人物,言及顧榮,袁 淑謂覬之曰:“卿南人怯懦,豈辦作賊。”覬之正色曰:“卿 乃復以忠義笑人。”淑有愧色。孝建中,爲湘州刺史,以政績 稱。
大明元年,征守度支尚書,轉吏部尚書。時沛郡相縣唐賜 往比村彭家飲酒還,因得病,吐蠱二十餘物。賜妻張從賜臨終 言,死後親刳腹,五藏悉糜碎。郡縣以張忍行刳剖,賜子副又 不禁止。論妻傷夫,五歲刑,子不孝父母,子棄市。並非科例。 三公郎劉勰議:“賜妻痛遵往言,兒識謝及理,考事原心,非 在忍害,謂宜哀矜。”覬之議:“以妻子而行忍酷,不宜曲通 小情,謂副爲不孝,張同不道。”詔如覬之議。
後爲吳郡太守,幸臣戴法興權傾人主,而覬之未嘗低意。 左光祿大夫蔡興宗與覬之善,嫌其風節過峻。覬之曰:“辛毗 有雲,孫、劉不過使吾不爲三公耳。”後卒於湘州刺史,諡曰 簡子。 覬之家門雍穆,爲州郡所重。子綽私財甚豐,鄉里士庶多 負責,覬之禁不能止。及後爲吳郡,誘出文券一大廚,悉令焚 之。宣語遠近,皆不須還。綽懊嘆彌日。
覬之常執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應恭己守道,信天任 運。而闇者不達,妄意徼幸,徒虧雅道,無關得喪。乃以其意, 命弟子願作定命論。
願字子恭,父深之,散騎侍郎。願好學,有才辭,卒於太 子舍人。覬之孫憲之。
憲之字士思,性尤清直。宋元徽中,爲建康令。時有盜牛 者,與本主爭牛,各稱己物,二家辭證等,前後令莫能決。憲 之至,覆其狀,乃令解牛任其所去,牛徑還本宅,盜者始伏其 罪,時人號曰神明。至於權要請託,長吏貪殘,據法直繩,無 所阿縱。性又清儉,強力爲政,甚得人和,故都下飲酒者醇旨 輒號爲“顧建康”,謂其清且美焉。
仕齊爲衡陽內史。先是,郡境連歲疾疫,死者太半,棺槨 尤貴,悉裹以葦席,棄之路傍。憲之下車,分告屬縣,求其親 黨,悉令殯葬。其家人絕滅者,憲之出公祿使紀綱營護之。又 土俗:山人有病輒雲先亡爲禍,皆開冢剖棺,水洗枯骨,名爲 除祟。憲之曉喻,爲陳生死之別,事不相由,風俗遂改。時刺 史王奐初至,唯衡陽獨無訟者,乃嘆曰:“顧衡陽之化至矣, 若九郡率然,吾將何事。”
後爲東中郎長史,行會稽郡事。山陰人呂文度有寵於齊武 帝,於餘姚立邸,頗縱橫。憲之至郡,即日除之。文度後還葬, 郡縣爭赴吊,憲之不與相聞,文度甚銜之,亦卒不能傷也。
時西陵戍主杜元懿以吳興歲儉,會稽年登,商旅往來倍歲。 西陵牛埭稅,官格日三千五百,求加至一倍,計年長百萬。浦 陽南北津及柳浦四埭,乞爲官領攝,一年格外長四百許萬。武 帝以示會稽,使陳得失。憲之議曰:
尋始立牛埭,非苟通僦以納稅也,當以風濤迅險,人力不 捷,濟急以利物耳。既公私是樂,故輸直無怨。京師航渡,即 其例也。而後之監領,各務己功,或禁遏別道,互生理外,凡 如此類,不經埭煩牛者上詳。被報蒙停格外十條,從來喧訴, 始得暫弭。案吳興頻歲失稔,今茲尤饉,去乏從豐,良田飢棘, 舊格新減,尚未議登,格外加倍,將以何術?皇慈恤隱,振廩 蠲調,而元懿幸災榷利,重增困瘼,人而不仁,古今共疾。且 比見加格置市者,前後相屬,非唯新加無贏,並皆舊格有闕, 愚恐元懿今啓,亦當不殊。若事不副言,懼貽譴詰,便百方侵 苦,爲公賈怨,其所欲舉腹心,亦當獸而冠耳。書云:“與其 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言盜公爲損蓋微,斂人所害乃大也。 然掌斯任者應簡廉平,則無害於人。愚又以便宜者,蓋謂便於 公宜於人也。竊見頃之言便宜者,非能於人力之外,用天分地 者也,率皆即日不宜於人,方來未便於公,名與實反,有乖政 體。凡如此等,誠宜深察。
山陰一縣課戶二萬,其人貲不滿三千者,殆將居半,刻又 刻之,猶且三分餘一。凡有貲者多是士人復除,其貧極者悉皆 露戶役人,三五屬官,蓋惟分定,百端輸調,又則常然。比衆 局檢校,首尾尋續,橫相質累者亦復不少。一人被攝,十人相 追,一緒裁萌,千孽互起。蠶事弛而農業廢,賤取庸而貴舉責, 應公贍私,日不暇給,欲無爲非,其可得乎。死且不憚,矧伊 刑罰,身且不愛,何況妻子。是以前檢未窮,後巧復滋,網辟 徒峻,猶不能悛。竊尋人之多僞,實由宋季軍旅繁興,役賦殷 重,不堪勤劇,奇巧所優,積習生常,遂迷忘反。四海之大, 庶黎之衆,心用參差,難卒澄之。化宜以漸,不可疾責。誠存 不擾,藏疾納洿。務詳寬簡,則稍自歸淳。又被簡符,前後累 千,符旨既嚴,不敢闇信。縣簡送郡,郡簡呈使,殊形詭狀, 千變萬源。聞者忽不經懷,見者實足傷駭。兼親屬里伍,流離 道路,時轉窮涸,事方未已,其士人婦女彌難厝衷。不簡則疑 其有巧,欲簡復未知所安。愚謂此條宜委縣保,舉其綱領,略 其毛目,乃當有漏,不出貯中,庶嬰疾沈痼者重荷生造之恩也。
又永興、諸暨離唐宇寇擾,公私殘燼,彌復特甚,儻逢水 旱,實不易思。俗諺云:“會稽打鼓送恤,吳興步擔令史。” 會稽舊稱沃壤,今猶若此,吳興本是塉土,事在可知。因循餘 弊,誠宜改張。武帝並從之,由是深以方直見知。
遷南中郎巴陵王長史、南兗南豫二州事。典簽諮事,未嘗 接以顔色,動遵法制。時司徒竟陵王於宣城、臨成、定陵三縣 界立屯,封山澤數百里,禁人樵採。憲之固陳不可,言甚切直。 王曰:“非君無以聞此德音。”即命罷屯禁。
遷給事黃門,兼尚書吏部郎中。宋時其祖覬之嘗爲吏部, 於庭列植嘉樹,謂人曰:“吾爲憲之植耳。”至是憲之果爲此 職。永元中爲豫章內史,在任清簡,務存寬惠。有貞婦萬晞者, 少孀居無子,事舅姑尤孝,父母欲奪而嫁之,誓死不許。憲之 賜以束帛,表其節義。
梁武帝平建鄴,爲揚州牧,征憲之爲別駕從事史,比至而 已受禪。憲之風疾漸篤,因求還吳,就加太中大夫。憲之雖累 經宰郡,資無儋石,及歸,環堵不免饑寒。
天監八年,卒於家。臨終爲制敕其子曰:“夫出生入死, 理均晝夜。生既不知所從,死亦安識所往。延陵云:‘精氣上 歸於天,骨肉下歸於地,魂氣則無所不之。’良有以也。雖復 茫昧難征,要若非妄。百年之期,迅若馳隙,吾今預爲終制, 瞑目之後,念並遵行,勿違吾志也。莊周、澹臺,達生者也; 王孫、士安,矯俗者也。吾進不及達,退無所矯。常謂中都之 制,允理愜情,衣周於身,示不違禮,棺周於衣,足以蔽臭。 入棺之物,一無所須,載以輴車,覆以粗布,爲使人勿惡也。 漢明帝天子之尊,猶祭以杅水脯糗,范史雲列士之高,亦奠以 寒水乾飯。況吾卑庸之人,其可不節衷也。喪易甯戚,自是親 親之情,禮奢寧儉,差可得由吾意。不須常施靈筵,可止設香 燈,使致哀者有憑耳。朔望祥忌,可權安小床,暫施幾席,唯 下素饌,勿用牲牢。蒸嘗之祠,貴賤罔替,備物難辦,多致疏 怠。祠先自有舊典,不可有闕,自吾已下,止用蔬食時果,勿 同於上世,示令子孫四時不忘其親耳。孔子云‘雖菜羹瓜祭必 齋如’者,本貴誠敬,豈求備物哉。”所著詩賦銘贊並衡陽郡 記數十篇。
論曰:古人云“利令智昏”,甚矣利害之相傾也。劉湛識 用才能,實包經國之略,豈知移弟爲臣,則君臣之道用,變兄 成主,則兄弟之義殊。而執數懷奸,苟相崇悅,與夫推長戟而 犯順,何以異哉。昔華元敗則以羊羹而取禍,觀夫庾悅亦鵝炙 以速尤。乾餱以愆,斯相類矣。登之因禍而福,倚伏無常,仲 文賄而爲災,乃徇財之過也。顧琛吳郡,徵兆於初筮,覬之清 白之跡,見於暮年。憲之蒞政,所在稱美,時移三代,一德無 虧,求之古人,未爲易遇。觀其遺命,可謂有始有卒者矣。
部分譯文
顧琛字弘瑋,吳郡吳縣人,是晉代司空顧和的曾孫。祖父顧履之,父親顧胟,都做司徒左西曹掾。
顧琛性格謹嚴,不追求浮華,最初做官擔任州從事、駙馬都尉,逐步升為尚書庫部郎。元嘉七年(430),文帝派到彥之經營河南,大敗,丟棄了全部兵甲,武庫因此空虛。文帝舉行宴會,有從外部歸降的人在座,皇上問顧琛倉庫中的兵甲還有多少,顧琛假稱還有十萬人的甲仗。過去武庫中的兵甲要保密,不能說有多少,皇上發問以後,就追悔失言。等顧琛假言作了對答,皇上非常滿意。尚書寺門有規定,八座以下官員跟隨進入的侍從人數各有不同,不能混雜其他人士。顧琛因為同族的顧碩是寄名在尚書張茂度門下,而與顧碩同席就坐。第二年因此獲罪被貶官出去,免去了中正職務。凡是尚書省的官員,犯了大罪就免去官職,犯了小罪就貶官調出,調出去的一百天以內無人代替,允許回返本職。顧琛則被彭城王劉義康所邀請,第二次補為司徒錄事參軍。
元嘉十五年,調出擔任義興太守。起初,劉義康邀請顧琛進入幕府,打算委任擔當心腹職務,顧琛不能侍奉劉湛,所以不久就被排斥到外面。十九年,調為東陽太守,想用顧琛防備彭城王劉義康,顧琛堅持推辭,違背了旨意,被黜免回家多年。後來元兇劭殺死皇上,自立為帝,分出會稽五郡設定了一個州,以隨王劉誕為刺史,便以顧琛為會稽太守。劉誕起義,加封為冠軍將軍。事情平定後,調為吳興太守。
孝建元年(454),任吳郡太守,因為起義的功勞,封為永新縣五等侯。大明元年(457)吳縣令張閏由於為母親居喪違背禮教,交給了廷尉進行處罰。錢塘令沈文秀被彈劾違謬,應該連坐。顧琛向眾人宣稱,“張閏被彈劾的事一開始,我就屢次申明情況”,又說“要上奏皇上,讓沈文秀留在縣裡”。孝武帝大怒,說顧琛是把惡名推給皇上,免了他的官職。顧琛的母親年老了,於是他便呆在家裡。
顧琛和前西陽太守張牧,一塊在司空竟陵王劉誕手下任職,劉誕反叛,派門客陸延稔送信授予顧琛及其子弟官職。當時孝武帝因為顧琛平素結交侍奉劉誕,或許會有異志,便寫信讓吳郡太守王曇生殺死顧琛父子。正好陸延稔先到,顧琛等人便抓起來把他殺掉,派兩個兒子送陸延稔的頭上報。孝武帝所派的誅殺顧琛的使者也到了,從而被免罪。
顧琛的母親孔氏年齡已經一百多歲,晉安帝隆安元年(397),琅笽人王貵在吳中作亂,以他的女兒為貞烈將軍,全部以女人為屬官,以孔氏為司馬。孫恩作亂以後,東方發生饑荒,人吃人,孔氏放出家中的糧食來救濟鄉人,救活的人很多,他們生的子女許多都是以孔為名字。
顧琛仍然擔任吳興太守,第二年因為郡里有很多人搶錢和盜鑄錢幣而被免官。曾做過都官尚書。
廢帝即位,他任吳郡太守。起初,顧琛在景平時期(423~424)擔任朝請,告假回到東方,天晚時走到方山。當時商旅有幾十隻船,都停泊在岸邊,有一個人黑衣服、高頭巾,拿著鞭子趕開其他船說:“顧吳郡的人馬很快就要到了,應該停泊在這裡。”於是眾船隻各向東西讓開。不一會,有一個穿著便裝的人到了,力量很少,仍然停在原來的地方,人們問:“顧吳郡什麼時候到?”船上的人答道:“此處沒有顧吳郡。”又問:“這是誰的船?”回答說:“顧朝請罷了。”大家無不驚奇。顧琛心裡暗自知道這是一個好的徵兆,於是發誓說:“如果得了吳郡,一定要在這裡立一座廟。”現在他果然掌管了吳郡,於是就立廟於方山,號稱白馬廟。
明帝泰始初年(465),他與四方眾人一同造反。兵敗,帶著母親逃往會稽,台軍到了以後,歸降,後來擔任員外常侍、中散大夫。去世。
顧覬之字偉仁,是吳郡吳縣人。他的高祖顧謙字公讓,是晉朝的平原內史陸機的姐夫。祖父顧崇,是大司農。父親顧黃老,是司徒左西曹掾。
顧覬之擔任謝晦的衛軍參軍,謝晦喜歡他文雅素淨,深深地相知相待。他歷任尚書都官郎。殷景文、劉義康之間的矛盾已經很顯著,顧覬之不願意與殷景仁長久地接觸,於是就以腳病為理由辭官回家。每天夜裡常常在床上行走,家裡人暗中詫異而不曉得他的用意。等劉義康免官流放,朝廷中的人有很多都遭了禍,顧覬之終於免遭不幸。
後來做了山陰令。山陰是個難以治理的地方,共三萬戶,前後任職的長官晝夜不得休息,事情還是辦不好。顧覬之用簡約的方法來統御複雜的情況,縣裡因而沒有事情。白天垂著帘子,門庭清閒,自從宋朝以來治理山陰,事務簡約而局面良好的,沒有人能超過他。
後來做尚書吏部郎。曾經在文帝的座位前論說江東人物,說到了顧榮,袁淑對顧覬之說:“你們南方人怯懦,怎么能辦作賊的人?”顧覬之嚴肅地說:“您這是把忠義作為取笑人的理由。”袁淑面有愧色。孝建年間(454~456),擔任湘州刺史,以政績而著稱。
大明元年(457),徵調他為度支尚書,轉任吏部尚書。當時沛郡相縣的唐賜前往鄰村彭家飲酒回家,就此得了病,吐出毒蟲二十多條。唐賜的妻子張氏依照唐賜臨終的遺言,死後親自剖開他的肚子,五臟都糜爛破碎了。郡縣官方因為張氏殘忍地進行解剖,唐賜的兒子唐副又不禁止,判她為妻子傷害丈夫,服五年徒刑,兒子不孝順父母,斬首示眾。這些都不是法律條文。三公郎劉勰認為:“唐賜的妻子痛心地遵從遺言,兒子明白人死是自然現象,根據事實推究他們的心情,並不在於忍心殘害,應該予以同情。”顧覬之認為:“以妻子和兒子的身份而做出殘忍苛苦的事情,不應該無原則地疏通小的感情,我認為唐副是不孝,張氏和他一樣很不仁道。”詔令按照顧覬之的議論執行。
後來顧覬之擔任吳郡太守,得寵大臣戴法興權力壓過皇上,而顧覬之不曾向他低過頭。左光祿大夫蔡興宗與顧覬之友好,嫌他風節過於嚴峻。顧覬之道:“辛毗說過,孫、劉不過讓我不做三公罷了。”他後來死於湘州刺史任上,諡號為簡子。
顧覬之家門和睦,被同州郡的人們所尊重。兒子顧綽私人財產十分豐富,同鄉的士人和平民有很多人欠他的債,顧覬之禁止他不能奏效。等後來掌管吳郡,誘騙他拿出了文契一大廚,全部讓人燒掉。宣告給遠近各地的人們,都不需要再來償還,顧綽懊悔嘆息了整整一天。
顧覬之常常認定命運都有固定的職分,不是智力所能轉移的,只應該恭守自己的本分,信憑天命。而昏昧的人不明達,妄求僥倖,徒然損壞了雅道,與得失無關。於是便以他的這種意思,讓他的侄子顧願作了一篇《命定論》。
顧願字子恭,父親是顧深之,為散騎侍郎。顧願喜愛學習,有才學和詞采,死在太子舍人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