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十三
作者:李百藥
趙郡王琛 清河王岳
趙郡王琛,字永寶,高祖之弟也。少時便弓馬,有志氣。高祖既匡天下,中興 初,授散騎常侍、鎮西將軍、金紫光祿大夫。既居禁衛,恭勤慎密,率先左右。太 昌初,除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封南趙郡公,食邑五千戶。尋拜驃騎大將軍、 特進、開府儀同三司、散騎常侍。永熙二年,除使持節、都督定州刺史、六州大都 督。琛推誠撫納,拔用人士,甚有聲譽。及斛斯椿等釁結。高祖將謀內討,以晉陽 根本,召琛留掌後事,以為並、肆、汾大行台僕射,領六州九酋長大都督,其相府 政事琛悉決之。天平中,除御史中尉,正色糾彈,無所迴避,遠近肅然。尋亂高祖 後庭,高祖責罰之,因杖而斃,時年二十三。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滄瀛幽殷 並肆雲朔十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冀州刺史、太尉、尚書令,謚曰貞平。天統三 年,又贈假黃鉞、左丞相、太師、錄尚書事、冀州刺史,進爵為王,配饗高祖廟庭。 子睿嗣。
睿小名須拔,生三旬而孤,聰慧夙成,特為高祖所愛,養於宮中,令游娘母之, 恩同諸子。魏興和中,襲爵南趙郡公。至四歲,未嘗識母,其母則魏華陽公主也。 有鄭氏者,睿母之從母姊妹之女,戲語睿曰:“汝是我姨兒,何因倒親游氏。”睿 因問訪,遂精神不怡。高祖甚以為怪,疑其感疾,欲命醫看之。睿對曰:“兒無患 苦,但聞有所生,欲得暫見。”高祖驚曰:“誰向汝道耶?”睿具陳本末。高祖命 元夫人令就宮與睿相見,睿前跪拜,因抱頭大哭。高祖甚以悲傷。語平秦王曰: “此兒天生至孝,我兒子無有及者。”遂為休務一日。睿初讀《孝經》,至“資於 事父”,輒流涕歔欷。十歲喪母,高祖親送睿至領軍府,為睿發喪,與聲殞絕,哀 感左右,三日水漿不入口。高祖與武明婁皇后殷勤敦譬,方漸順旨。居喪盡禮,持 佛像長齋,至於骨立,杖而後起。高祖令常山王共臥起,日夜說喻之。並敕左右不 聽進水,雖絕清漱,午後輒不肯食。由是高祖食必喚睿同案。其見愍惜如此。高祖 崩,哭泣嘔血。及壯,將為婚娶,而貌有戚容。世宗謂之曰:“我為爾娶鄭述祖女, 門閥甚高,汝何所嫌而精神不樂?”睿對曰:“自痛孤遺,常深膝下之慕,方從婚 冠,彌用感切。”言未卒,嗚咽不自勝。世宗為之憫默。勵己勤學,常夜久方罷。 武定末,除太子庶子。顯祖受禪,進封爵為趙郡王,邑一千二百戶,遷散騎常侍。
睿身長七尺,容儀甚偉,閒習吏職,有知人之鑑。二年,出為定州刺史,加撫 軍將軍、六州大都督,時年十七。睿留心庶事,糾摘奸非,勸課農桑,接禮民俊, 所部大治,稱為良牧。三年,加儀同三司。六年,詔睿領山東兵數萬監築長城。於 時盛夏六月,睿在途中,屏除蓋扇,親與軍人同其勞苦。而定州先有冰室,每歲藏 冰,長史宋欽道以睿冒犯暑熱,遂遣輿冰,倍道追送。正值日中停車,炎赫尤甚, 人皆不堪,而送冰者至,鹹謂得冰一時之要。睿乃對之嘆息云:“三軍之人,皆飲 溫水,吾以何義,獨進寒冰,非追名古將,實情所不忍。”遂至消液,竟不一嘗。 兵人感悅,遐邇稱嘆。先是,役徒罷作,任其自返。丁壯之輩,各自先歸;羸弱之 徒,棄在山北,加以飢病,多致僵殞。睿於是親帥所部,與之俱還,配合州鄉,部 分營伍,督帥監領,強弱相持,遇善水草,即為停頓,分有餘,贍不足,屯以全者 十三四焉。
七年,詔以本官都督滄瀛幽安平東燕六州諸軍事、滄州刺史。八年,征睿赴鄴, 仍除北朔州刺史,都督北燕、北蔚、北恆三州,及庫推以西黃河以東長城諸鎮諸軍 事。睿慰撫新遷,量置烽戍,內防外御,備有條法,大為兵民所安。有無水之處, 禱而掘井,鍬鍤裁下,泉源湧出,至今號曰趙郡王泉。
九年,車駕幸樓煩,睿朝於行宮,仍從還晉陽。時濟南以太子監國,因立大都 督府,與尚書省分理眾事,仍開府置佐。顯祖特崇其選,乃除睿侍中、攝大都督府 長史。睿後因侍宴,顯祖從容顧謂常山王演等曰:“由來亦有如此長史不?吾用此 長史何如?”演對曰:“陛下垂心庶政,優賢禮物,須拔進居蟬珥之榮,退當委要 之職,自昔以來,實未聞如此銓授。”帝曰:“吾於此亦自謂得宜。”十年,轉儀 同三司、侍中、將軍、長史,王如故。尋加開府儀同三司、驃騎大將軍、太子太保。
皇建初,行并州事。孝昭臨崩,預受顧托,奉迎世祖於鄴,以功拜尚書令,別 封浮陽郡公,監太史,太子太傅,議律令。又以討北狄之功,封潁川郡公。復拜尚 書令,攝大宗正卿。天統中,追贈睿父琛假黃鉞,母元氏贈趙郡王妃,謚曰貞昭, 華陽長公主如故,有司備禮儀就墓拜授。時隆冬盛寒,睿跣步號哭,面皆破裂,嘔 血數升。及還,不堪參謝,帝親就第看問。拜司空,攝錄尚書事。突厥嘗侵軼至並 州,帝親御戎,六軍進止皆令取睿節度。以功復封宣城郡公。攝宗正卿,進拜太尉, 監議五禮。睿久典朝政,清真自守,譽望日隆,漸被疏忌,乃撰古之忠臣義士,號 曰《要言》,以致其意。
世祖崩,葬後數日,睿與馮翊王潤、安德王延宗及元文遙奏後主云:“和士開 不宜仍居內任。”併入奏太后,因出士開為兗州刺史。太后曰:“士開舊經驅使, 欲留過百日。”睿正色不許。數日之內,太后數以為言。有中官要人知太后密旨, 謂睿曰:“太后意既如此,殿下何宜苦違。”睿曰:“吾國家事重,死且不避,若 貪生苟全,令國家擾攘,非吾志也。況受先皇遺旨,委寄不輕。今嗣主幼沖,豈可 使邪臣在側。不守之以正,何面戴天。”遂重進言,詞理懇切。太后令酌酒賜睿。 睿正色曰:“今論國家大事,非為卮酒!”言訖便出。其夜,睿方寢,見一人可長 丈五,臂長丈余,當門向床,以臂壓睿,良久,遂失所在。睿意甚惡之,便起坐獨 嘆曰:“大丈夫命運一朝至此!”恐為太后所殺,旦欲入朝,妻子鹹諫止之。睿曰: “自古忠臣,皆不顧身命,社稷事重,吾當以死效之,豈容令一婦人傾危宗廟。且 和士開何物豎子,如此縱橫,吾寧死事先皇,不忍見朝廷顛沛。”至殿門,又有人 曰:“願殿下勿入,慮有危變。”睿曰:“吾上不負天,死亦無恨。”入見太后, 太后復以為言,睿執之彌固。出至永巷,遇兵被執,送華林園,於雀離佛院令劉桃 枝拉而殺之,時年三十六。大霧三日,朝野冤惜之。期年後,詔聽以王禮葬,竟無 贈謚焉。
子整信嗣。歷散騎常侍、儀同三司。好學有行檢,少年時因獵墜馬,傷腰腳, 卒不能行起,終於長安。琛同母弟惠寶早亡,元象初,贈侍中、尚書令、都督四州 諸軍事、青州刺史。天統三年,重贈十州都督,封陳留王,謚曰文恭,以清河王岳 第十子敬文嗣。
清河王岳,字洪略,高祖從父弟也。父翻,字飛雀,魏朝贈太尉,謚孝宣公。 岳幼時孤貧,人未之知也,長而敦直,姿貌嶷然,沈深有器量。初,岳家於洛邑, 高祖每奉使入洛,必止於岳舍。岳母山氏,嘗夜起,見高祖室中有光,密往覘之, 乃無燈,即移高祖於別室,如前所見。怪其神異,詣卜者筮之,遇《乾》之《大有》, 占之曰:“吉,《易》稱‘飛龍在天,大人造也’,飛龍九五大人之卦,貴不可言。” 山氏歸報高祖。後高祖起兵於信都,山氏聞之,大喜,謂岳曰:“赤光之瑞,今當 驗矣,汝可間行從之,共圖大計。”岳遂往信都。高祖見之,大悅。
中興初,除散騎常侍、鎮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領武衛將軍。高祖與四胡戰 於韓陵,高祖將中軍,高昂將左軍,岳將右軍。中軍敗績,賊乘之,岳舉麾大呼, 橫衝賊陣,高祖方得回師,表里奮擊,因大破賊。以功除衛將軍、右光祿大夫,仍 領武衛。太昌初,除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領左右衛,封清河郡公,食邑二千戶。 母山氏,封為郡君,授女侍中,入侍皇后。時爾朱兆猶據并州,高祖將討之,令岳 留鎮京師,遷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天平二年,除侍中、六州軍事都督,尋加開 府。岳辟引時賢,以為僚屬,論者以為美。尋都監典書,復為侍學,除使持節、六 州大都督、冀州大中正。俄拜京畿大都督,其六州事悉詣京畿。時高祖統務晉陽, 岳與侍中孫騰等在京師輔政。元象二年,遭母憂去職。岳性至孝,盡力色養,母若 有疾,衣不解帶,及遭喪,哀毀骨立,高祖深以憂之,每日遣人勞勉。尋起複本任。 二年,除兼領軍將軍。興和初,世宗入總朝政,岳出為使持節、都督、冀州刺史, 侍中、驃騎、開府儀同如故。三年,轉青州刺史。岳任權日久,素為朝野畏服,及 出為藩,百姓望風讋憚。武定元年,除晉州刺史、西南道大都督,得綏邊之稱。時 岳遇患,高祖令還並治療,疾瘳,復令赴職。
及高祖崩,侯景叛,世宗征岳還並,共圖取景之計。而武帝乘間遣其貞陽侯明 率眾於寒山,擁泗水灌彭城,與景為掎角聲援。岳總帥諸軍南討,與行台慕容紹宗 等擊明,大破之,臨陣擒明及其大將胡貴孫,自余俘馘數萬。景乃擁眾於渦陽,與 左衛將軍劉豐等相持。岳回軍追討,又破之,景單騎逃竄。六年,以功除侍中、太 尉,余如故,別封新昌縣子。又拜使持節、河南總管、大都督,統慕容紹宗、劉豐 等討王思政於長社。思政嬰城自守,岳等引洧水灌城。紹宗、劉豐為思政所獲,關 西出兵援思政,岳內外防禦,甚有謀算。城不沒者三板。會世宗親臨,數日城下, 獲思政等。以功別封真定縣男,世宗以為己功,故賞典弗弘也。
世宗崩,顯祖出撫晉陽,令岳以本官兼尚書左僕射,留鎮京師。天保初,進封 清河郡王,尋除使持節、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宗師、司州牧。五年,加太 保。梁蕭繹為周軍所逼,遣使告急,且請援。冬,詔岳為西南道大行台,統司徒潘 相樂等救江陵。六年正月,師次義陽,遇荊州陷,因略地南至郢州,獲梁州刺史司 徒陸法和,仍克郢州。岳先送法和於京師,遣儀同慕容儼據郢城。朝廷知江陵陷, 詔岳鏇師。
岳自討寒山、長社及出隨、陸,並有功績,威名彌重。而性華侈,尤悅酒色, 歌姬舞女,陳鼎擊鐘,諸王皆不及也。初,高歸彥少孤,高祖令岳撫養,輕其年幼, 情禮甚薄。歸彥內銜之而未嘗出口。及歸彥為領軍,大被寵遇,岳謂其德己,更倚 賴之。歸彥密構其短。岳於城南起宅,聽事後開巷。歸彥奏帝曰:“清河造宅,僭 擬帝宮,制為永巷,但唯無闕耳。”顯祖聞而惡之,漸以疏岳。仍屬顯祖召鄴下婦 人薛氏入宮,而岳先嘗喚之至宅,由其姊也。帝懸薛氏姊而鋸殺之,讓岳以為奸民 女。岳曰:“臣本欲取之,嫌其輕薄不用,非奸也。”帝益怒。六年十一月,使高 歸彥就宅切責之。岳憂悸不知所為,數日而薨,故時論紛然,以為賜鴆也。朝野嘆 惜之。時年四十四。詔大鴻臚監護喪事,贈使持節、都督冀定滄瀛趙幽濟七州諸軍、 太宰、太傅、定州刺史,假黃鉞,給轀輬車,賵物二千段,謚曰昭武。
初,岳與高祖經綸天下,家有私兵,並畜戎器,儲甲千餘領。世宗之末,岳以 四海無事,表求納之。世宗敦至親之重,推心相任,云:“叔屬居肺腑,職在維城, 所有之甲,本資國用,叔何疑而納之。”文宣之世,亦頻請納,又固不許。及將薨, 遺表謝恩,並請上甲於武庫,至此葬畢,方許納焉。皇建中,配享世宗廟庭。後歸 彥反,世祖知其前譖,曰:“清河忠烈,盡力皇家,而歸彥毀之,間吾骨肉。”籍 沒歸彥,以良賤百口賜岳家。後又思岳之功,重贈太師、太保,余如故。子勱嗣。
勱,字敬德,夙智早成,為顯祖所愛。年七歲,遣侍皇太子。後除青州刺史, 拜日,顯祖戒之曰:“叔父前牧青州,甚有遺惠,故遣汝慰彼黎庶,宜好用心,無 墜聲績。”勱流涕對曰:“臣以蒙幼,濫叨拔擢,雖竭庸短,懼忝先政。”帝曰: “汝既能有此言,吾不慮也。”尋追授武衛將軍、領軍、祠部尚書、開府儀同三司。 以清河地在畿內,改封樂安王。轉侍中、尚書右僕射,出為朔州行台僕射。
後主晉州敗,太后從土門道還京師,敕勱統領兵馬,侍衛太后。時佞幸閽寺, 猶行暴虐,民間雞豬,悉放鷹犬搏噬取之。勱收儀同三司苟子溢徇軍,欲行大戮。 太后有令,然後釋之。劉文殊竊謂勱曰:“子溢之徒,言成禍福,何容如此,豈不 慮後生毀謗耶?”勱攘袂語文殊曰:“自獻武皇帝以來,撫養士卒,委政親賢,用 武行師,未有折衄。今西寇已次并州,達官多悉委叛,正坐此輩專政弄權,所以內 外離心,衣冠解體。若得今日斬此卒,明日及誅,亦無所恨。王國家姻婭,須同疾 惡,返為此言,豈所望乎!”太后還至鄴,周軍續至,人皆恟懼,無有斗心,朝士 出降,晝夜相屬。勱因奏後主曰:“今所翻叛,多是貴人,至於卒伍,猶未離貳。 請追五品已上家屬,置之三台,因協之曰:‘若戰不捷,即退焚台。’此曹顧惜妻 子,必當死戰。且王師頻北,賊徒輕我,今背城一決,理必破之,此亦計之上者。” 後主卒不能用。齊亡入周,依例授開府。隋朝歷楊、楚、光、洮四州刺史。開皇中 卒。
史臣曰:《易》稱:“天地盈虛,與時訊息,況於人乎!”蓋以通塞有期,污 隆適道。舉世思治,則顯仁以應之;小人道長,則儉德以避之。至若負博陸之圖, 處藩屏之地,而欲迷邦違難,其可得乎。趙郡以跗萼之親,當顧命之重,高揖則宗 社易危,去惡則人神俱泰。是用安夫一德,同此貞心,踐畏途而不疑,履危機而莫 懼。以斯忠義,取斃凶慝。豈道光四海,不遇周成之明;將朝去三仁,終見殷墟之 禍。不然則邦國殄瘁,何影響之速乎!清河屬經綸之會,自致青雲,出將入相,翊 成鴻業,雖漢朝劉賈,魏室曹洪,俱未足論其高下。天保不辰,易生悔咎,固不可 掩其風烈,適以彰顯祖之失德雲。
贊曰:趙郡英偉,風範凝正。天道無親,斯人斯命。赫赫清河,於以經國。末 路小疵,非為敗德。
譯文
趙郡王高琛,字永寶,高祖的弟弟。少時熟習弓馬,有志氣。高祖匡正天下,中興初,授散騎常侍、鎮西將軍、金紫光祿大夫。琛位居禁衛,恭勤慎密,以身示範。太昌初,拜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封南趙郡公,食邑五千戶。不久拜驃騎大將軍、特進、開府儀同三司、散騎常侍。永熙二年(533),為使持節、都督定州刺史、六州大都督。琛推誠撫納,拔用人才,極有聲譽。當斛斯椿等人結成團伙,高祖準備討伐之時,認為晉陽是根本,召琛使其留掌後事,並委任他為並、肆、汾大行台僕射,領六州九酋長大都督。而相府的大事都由琛來處理決定。天平中,任御史中尉,認真糾彈,無所顧忌,所有的人對他肅然起敬。不久淫亂高祖的後宮,遭受責罰,被杖擊而死,時年二十三。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滄瀛幽殷並肆雲朔十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冀州刺史、太尉、尚書令,諡號貞平。天統三年(567),又贈假黃釒戊、左丞相、太師、錄尚書事、冀州刺史,晉爵為王,配享高祖廟庭。子睿嗣繼。
睿小名須拔,生下一個月其父就死了。但因聰慧早成,極得高祖鍾愛,被收養在宮中,為游娘撫養,同皇子們一樣的待遇。魏興和年中,襲爵南趙郡公。直到四歲,還不知道母親是誰。其母是魏華陽公主。有位鄭氏,是睿母親的叔伯姊妹的女兒,對睿開玩笑說:“你是我的姨侄兒子,為什麼不親我卻要親游氏?”睿問明原因,精神就不太振作了。高祖極其奇怪,懷疑他身體有病,想請醫生給治治。睿說:“我沒有病的痛苦,只是想見見我的生身母親。”高祖驚異,問:“誰告訴你的?”睿就一五一十地進行了報告。高祖便請元夫人在宮裡同睿見面,睿向前幾步跪在地上,拜見母親,兩人於是抱頭痛哭。高祖也十分悲傷,對平秦王講:“此兒天生的孝順,在我的兒子中沒有人趕得上他。”並且為睿特意一天不理朝事。睿初次誦讀《孝經》,讀至“資於事父”一語,則淚流滿面,..欷不已。十歲時母親去世,高祖親自把他送到領軍府,還幫他料理喪事。睿大聲號哭,幾乎閉過氣去,三天沒喝一口水,使左右十分感動。高祖與武明婁皇后殷勤勸慰,他才有所克制。守孝盡禮,依佛法長齋,以至於骨瘦如柴,依仗手杖才能站立。高祖下令常山王日夜陪伴,用道理說服他。還敕令左右不準給他進水,雖然沒有了水,但他還是不肯吃飯。因此高祖吃飯時一定把他叫來坐在同一張桌上。其可憐愛惜即可見一斑。高祖駕崩,睿哭得吐了血。成人了,準備結婚時,臉上還留存著憂戚悲哀。世宗問他:“我幫你娶鄭述祖的女兒,她家門第十分高大,你好像嫌棄而有些精神不樂吧?”睿答:“自從我成了孤兒之後,常羨慕別人有父有母,到了結婚的時候,此種情感更是強烈。”話還沒有說完,又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世宗也因此默然無語。睿勤奮好學,經常讀書到深夜。武定末年,授太子庶子。顯祖受魏禪,晉封爵為趙郡王,食邑一千二百戶,遷散騎常侍。
睿身長七尺,容儀俊偉,熟悉吏事,且有知人之明。天保二年(551),出任定州刺史,加撫軍將軍、六州大都督,年僅十七歲。睿用心政事,糾察奸非,勸課農桑,禮接民俊,所管轄的地區治理得井井有條,時人稱之為良牧。三年,加儀同三司。六年,帝詔睿帶山東數萬兵卒修築長城。這時恰好是盛夏的六月,睿在途中,命令撤除蓋扇,與軍人一樣同甘共苦。定州城早就有冰室,每年也收藏冰塊,長史宋欽道認為睿頂著酷暑,就派人用車拉著冰塊,兼程追趕。中午睿部眾停下休息,正是特別熱的時候,人們都受不了了,正好送凍的人到,兵卒們都希望能夠得到一點冰水。睿對冰嘆息說:“三軍之人,喝的是熱水,我有什麼仁義,獨飲寒冰,不是想摹仿古代的名將,是現實情況逼迫我這樣作。”他統統地讓給了兵士們,而自己則未嘗一滴。士兵們個個感動,很長時間都在津津樂道。以前的規矩是勞役結束,讓人們自己回家。年輕力壯的先走了,老弱病瘦的卻被拋棄在山的北邊,加上飢餓疾病,很多的人就這樣死了。睿於是親自率領自己的部眾,和他們一塊回家,並依照州郡縣鄉,劃分營伍,置帥監領,強弱相配,遇到好的水草,就停下來休息,分有餘,補不足,依靠此法活下來的十有三四。
七年,帝詔睿以本官都督滄、瀛、幽、安、平、東燕六州諸軍事,滄州刺史。八年,徵召睿趕赴鄴城,又拜他為北朔州刺史,都督北燕、北蔚、北恆三州以及庫推以西黃河以東長城各鎮諸軍事。睿安撫慰問新遷入的人戶,設定烽戍,內防外御,定有條令,極得兵民擁戴。在沒有水的地方,祈禱後掘井,鍬鏟才下,水就流出來了,直到現在,人們都把這種井叫做“趙郡王泉”。
九年,帝巡行到了樓煩,睿朝見行宮,就跟著返回了晉陽。此時濟南王以太子身份監國,於是就設立了大都督府,同尚書省分理政務,依然按制度開府設立僚佐。顯祖特別重視這一人選,便拜睿為侍中、攝大都督府長史。睿後來赴宴,顯祖回過頭來對常山王演等人說:“原先也有這樣的長史嗎?我用的這位長史怎么樣?”演答:“陛下留心政事,優賢禮物,須拔晉升,就占居了蟬珥的光榮;貶退,也當委以重任,自古至今,確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銓授。”帝說:“對此,我也認為安排得合適。”十年,轉儀同三司,侍中、將軍、長史、王依然保留。很快又加開府儀同三司、驃騎大將軍、太子太保。
皇建初年,行并州刺史事。孝昭帝死前,預受託付,從鄴迎接世祖歸來,因功拜尚書令,別封為浮陽郡公,監太史、太子太傅,議定律令。又由於征討北狄的功勞,封潁川郡公。再拜尚書令,攝大宗正卿。天統中,朝廷追贈睿父琛假黃釒戊,贈母元氏趙郡王妃,謚貞昭,華陽長公主封號依然保留,有關部門備好禮儀到琛墓前拜授。時隆冬盛寒,睿光著腳號哭,臉皮都被凍破了,還吐了許多的血。回家後,連拜謝的力氣也沒有了,帝親自來到家裡看望。拜司空,攝錄尚書事。突厥曾侵擾到并州,帝親自統領軍隊圍剿,而軍隊的前進後退都令睿節度。以功復封宣城郡公。攝宗正卿,進拜太尉,監議五禮。睿久掌朝政,清真自守,聲譽日盛,這樣慢慢地受到了疏遠,於是他選錄古代忠臣義士的事跡,編成一書,名叫《要言》,以表達自己的情懷。
世祖崩,埋葬後的幾天,睿與馮翊王潤、安德王延宗及元文遙上書後主說:“和士開不應該再任朝官。”還向太后做了報告,於是朝廷出士開為兗州刺史。太后說:“士開為舊臣,我們想留過先帝的百日。”睿正色不同意。幾天之中,太后多次向他提及這樣的意思。有一中官要人知曉太后的密旨,對睿說:“太后已有了自己的想法,殿下何必與她對抗?”睿說:“國家大事,死也不能逃避,如果苟且偷生,使國家擾攘,不是我的思想。何況我接受過先皇的遺詔,任務更重。如今嗣主年幼,豈能讓邪臣在他身旁。不守正,我有何面目見人。”因而再次進言,極其懇切。太后令左右斟酒賜給睿。睿滿臉嚴肅地說:“現在討論的是國家大事,不是喝酒!”說完就走出去了。這天晚上,睿剛睡下,看見一身長一丈五尺、臂長丈多的人,站立門口面對著床鋪,用胳膊壓著睿,很久,才不知去向。睿心情極不好,坐起來哀嘆著說:“大丈夫的命就是這樣的!”他擔心太后派人謀殺,早晨就想入朝,妻子兒女一齊勸諫,這才作罷。睿說:“自古忠臣,哪個不珍惜生命,社稷大事,我當用死來抗抵,哪能讓一婦人危害宗廟!再說,士開是個什麼東西,這樣猖狂,我寧可用死來服侍先皇,也不忍心看著朝廷顛覆。”到宮殿門口,又有人說:“請殿下不要進去,恐怕有危險。”睿說:“我上不負天,死也無憾!”入殿見了太后,太后又提起前話,睿還是不同意。出來走到永巷,被兵士捉住,押送到華林園,在雀離佛院被劉桃枝殺了,時年三十六。睿死後的三天,天天大霧,朝野都稱冤枉。一年後,帝詔用王禮安葬,但一直沒有贈謚。
子整信嗣繼。整信曾任官散騎常侍、儀同三司。好學有德行。少時因狩獵從馬背上跌下,腰、腿重傷,不能走路,死在長安城。琛同母弟惠寶早死,元象初,贈侍中、尚書令、都督四州諸軍事、青州刺史。天統三年(567),重贈十州都督,封陳留王,諡文恭,以清河王岳第十子敬文為後嗣。
清河王高岳,字洪略,高祖從父弟。父高翻,字飛雀,魏朝贈太尉,謚孝宣公。岳幼年孤單貧窮,很少人認識他。長大後敦厚樸直,身材高大,深沉且有氣量。最早岳的家在洛陽,高祖每次接受使命來洛,必定住在岳家。岳的母親山氏,曾半夜起來,看見高祖的住室有光亮,偷偷地往裡看,卻沒有燈,第二天讓高祖睡另外的房間,還是這樣。她十分驚奇,就到卜者那裡求筮,占語稱:“吉,《易》說‘龍飛天上,是大人的造化’,飛龍九五是大人的卦象,貴不可言。”山氏回家將占筮之事報告給了高祖。後高祖於信都起兵,山氏聽到後,十分高興,對岳說:“紅光的瑞兆,今天當要驗證了,你可以從小路趕去投奔,同他一道共謀大事。”於是岳趕赴信都。高祖見岳,極其歡悅。
中興初年,授散騎常侍、鎮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領武衛將軍。高祖在韓陵同四胡交戰,高祖統中軍,高昂率左軍,岳將右軍。中軍大敗,胡賊乘勢推進,岳舉旗大喊,率先衝進敵陣,高祖才揮師反擊,里外夾攻,大破四胡。因功拜衛將軍、右光祿大夫,仍領武衛將軍。太昌初,除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領左右衛,封清河郡公,食邑二千戶。母親山氏,封為郡君,授女侍中,入宮服侍皇后。此時爾朱兆還占領著并州,高祖準備出兵攻討,令岳留守京師,遷官為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天平二年(535),除侍中、六州軍事都督,不久加開府。岳招納賢士,以為僚屬,受時論讚美。很快總監典書,復為侍學,除使持節、六州大都督、冀州大中正。不久拜京畿大都督。他所管轄的六州事務都在京畿處理。時高祖在晉陽理事,岳與侍中孫騰等人則在京師輔政。元象二年(539),因母死而去職。岳十分孝順,盡心贍養,母親若有疾病,他便會衣不解帶地認真照顧。守孝時,哀毀骨立。高祖極其擔憂,每天都要派人上門問候安慰。很快起複本官。二年,除兼領軍將軍。興和初年,世宗入京總理朝政,岳出為使持節、都督、冀州刺史,侍中、驃騎、開府儀同等職依舊。三年,轉任青州刺史。岳掌權時間長,一向讓朝野畏服,當任職青、冀二州後,百姓望風戰慄。武定元年(543),任晉州刺史、西南道大都督,得到了“綏邊”的稱譽。此時岳患病,高祖請他回並治療,病癒,又回到了晉州。
高祖崩,侯景叛,世宗召岳回並,共商攻討侯景的大計。這時,梁武帝趁機派貞陽侯蕭明率眾趕往寒山,阻擋泗水淹灌彭城,與侯景互為犄角支援。岳統率諸軍南討,與行台慕容紹宗等擊打蕭明,大獲全勝,在戰場上活捉了蕭明和他手下的大將胡貴孫,俘虜以及殺死的有幾萬人。侯景就擁眾在渦陽,與左衛將軍劉豐等人相對抗。岳又回軍向侯景進攻,大敗景軍,景一個人騎馬逃遁。六年,以功任侍中、太尉,其餘官職如故,別封為新昌縣子。又拜使持節、河南總管、大都督,率領慕容紹宗、劉豐等人討伐王思政。思政據長社城以固守,岳等人便引來洧水灌城。紹宗、劉豐被思政虜獲,關西出兵增援思政,岳內防外御,胸有成竹。長社城湧進了很多的水。適逢世宗親臨督戰,幾天就將長社城攻破,並且抓獲了思政等人。因功別封真定縣男,世宗認為攻下長社是自己的功勞,所以對岳的獎賞不太豐厚。
世宗死,顯祖出京安撫晉陽,令岳以本官兼尚書左僕射,留守京師。天保初,晉封清河郡王,不久為使持節、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宗師、司州牧。五年(554),加太保。梁朝蕭繹被周軍逼迫,遣使告急,還請求支援。冬,帝詔岳為西南道大行台,都統司徒潘相樂等援救江陵。六年正月,軍隊駐紮義陽,正好荊州城被周軍攻陷,岳乘機搶占了向南一直到郢州的土地,還抓獲了梁的郢州刺史陸法和,占領了郢州城。岳先派人將法和送往京城,命令儀同慕容儼據守郢城。朝廷得江陵陷落訊息,詔令岳回師。
岳自率軍攻討寒山、長社,及進攻隨、陸,均有戰功,威名更重。但他喜好奢侈,尤悅酒色,歌姬舞女,陳鼎擊鐘,諸王都趕不上他。當初,高歸彥少孤,高祖請岳撫養,岳認為他年少,待其刻薄。歸彥心裡不高興但沒有掛在嘴上。當歸彥做了領軍,大受寵幸時,岳以為他會感謝自己,因此十分地依賴他。歸彥秘密地搜尋他的短處。岳在城南修建宅第,在聽事廳後開小巷。歸彥向帝報告說:“清河王修建的住宅,規格與帝宮相似,還造有永巷,只不過沒有闕而已。”顯祖聽報告後心中厭惡,就漸漸地疏遠了他。岳又請顯祖徵召鄴城婦女薛氏入宮,但岳卻把薛氏傳喚到了自己的住宅,這是由於薛氏姊姊的緣故。帝將薛氏姊吊起來砍掉了腳後殺死了她,責備岳姦淫民女。岳辯解道:“我本來是想娶她為妻的,但她輕薄,我討厭,不是姦污。”帝更加惱怒。六年十一月,遣高歸彥到他的家中給以嚴厲責備。岳憂懼不知如何是好,幾天后就死了,因此社會上議論紛紛,認為是皇帝賜鴆的結果。朝野都為他惋惜。岳死時四十四歲。帝詔大鴻臚監護喪事,贈使持節、都督冀定滄瀛趙幽濟七州諸軍、太宰、太傅、定州刺史,假黃鉞,給..車京車,..物二千段,諡號昭武。
當初岳與高祖籌謀天下,家有私兵,收藏著武器,儲集鎧甲多領。世宗末年,岳認為四海太平,上表請求交納。世宗極其看重至親的關係,對岳十分信任,說:“叔叔位居肺腑,職在衛國,所有兵甲,本為國用,叔叔為何疑惑而要上交呢?”文宣帝時,岳也多次請求交納,但沒有得到同意。臨死之前,上表謝恩,並請將兵甲上交武庫。直至葬事完畢,朝廷才批准他的生前請求。皇建中,配享世宗廟庭。後來歸彥叛逆,世祖明白歸彥原先對岳的誣陷,說:“清河忠烈,盡心皇室,但歸彥攻擊他,是離間我們的關係。”籍沒歸彥家口財產,將良賤百口賞賜給岳家。後又思念岳的功勞,重贈太師、太保,余官依舊。子勱嗣繼。
勱,字敬德,夙智早成,為顯祖鍾愛。年七歲,被派去侍奉皇太子。後任青州刺史。拜官之日,顯祖告誡他說:“叔父前為青州刺史,有很多的惠政,所以派你去安撫那裡的民眾,要好好用心,不要敗壞了你父親的名聲。”勱流著淚說:“我年紀尚小,就蒙受如此的提拔,雖要竭盡全力,但還是害怕愧對先父。”帝說:“你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我也就不須擔心了。”很快又追授武衛將軍、領軍、祠部尚書、開府儀同三司。由於清河地在京畿之內,改封樂安王。轉侍中、尚書右僕射,出為朔州行台僕射。
後主敗晉州,胡太后從土門道返回京城,帝敕勱統領兵馬,侍衛太后。這時的佞幸宦官,依然肆行暴虐,看見老百姓的雞豬,他們就放出鷹犬追逐獵取。勱抓住了儀同三司苟子溢,示眾後想將他處死,太后下令,勱被迫將其釋放。劉文殊私底下對勱說:“子溢之徒,一語可成禍福,怎能容忍他們胡作非為,難道沒有考慮後世的誹謗?”勱捋袖伸臂對文殊講:“從獻武皇帝以來,撫養士卒,委政賢士,用武行師,未嘗出現破綻。眼下西寇已經占領了并州,達官貴人很多投敵叛國,正是因為這夥人的專政弄權,所以內外離心,衣冠解體。如果今天能斬殺此輩,明日我被處死,也沒有什麼遺憾的。王是國家的親戚,應同朝廷一樣的好惡。反而講出了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希望!”
太后剛剛回到鄴,周軍就接踵而至,所以人們都很害怕,幾乎沒有了鬥志,朝士投降,日夜相繼。勱因此上書後主說:“眼下叛投的,多是達官貴人,但老百姓卻還沒有生出貳心。請將五品以上官吏的家屬,在三台安置,並威脅他們說:‘如果仗打敗了,後撤時就要焚毀三台。’這些人顧惜妻子,一定要拚命戰鬥。再說王師多次失敗,周軍輕視我們,現在背城一戰,一定可以打敗周軍,這是上等計策。”後主始終沒有採納勱的建議。齊亡後勱入周,依制度授開府。隋時分別做過揚、楚、光、洮四州刺史。開皇中卒。
史臣曰:《易經》上說:“天地也是隨時代的變化而變化的,何況人呢?”總是因為人世上順利險阻都有個定敷,興衰成敗都隨著大道而消長。全社會都期待國治民安時,則大行仁道來應和天意人心;小人當道弄權時,則收斂自己以避其鋒。至若接受了託孤顧命的重任,處於屏藩皇家的顥貴地位,而希圃逃避職責,那怎么行呢?趟郡王以皇親血脈,處於顧命大臣的要位,拱手揖讓則國家危難,力除奸小則入神皆慶。因而他堅持報國大德,心懷安邦大志,明知踐畏途而無所顧忌,履險境而一往直前。以他這樣的一腔忠義,卻終於取死於奸小之手。難道真的是道德光照四海而不遇周成王鑑人之明;難道一定會因朝中失去三賢士而殷商終歸滅亡!不然的話,北齊的傾覆滅亡怎么來得如此之快呢?高岳生當龍虎風雲際會之期,參與創業,自致青雲,出將入相,襄成高齊大業,即使拿漢代劉賈,魏室曹洪等相比,都不足以論其高下。天保年間時運乖舛,滋生禍端,然而掩蓋不了清河王的高風亮節,適足以顯示顯祖皇帝的失德而已。
贊曰:趟郡王英邁雄偉,一代風範正直凝重。天道無親不佑善人,竟使斯人陷於斯命!功烈赫赫的清河王,是位經邦治國的真人才。後期生活上一點小毛病,不足以損毀他光榮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