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周臣傳第十九
○王朴
王朴,字文伯,東平人也。少舉進士,為校書郎,依漢樞密使楊邠。邠與王章、 史弘肇等有隙,朴見漢興日淺,隱帝年少孱弱,任用小人,而邠為大臣,與將相交 惡,知其必亂,乃去邠東歸。後李業等教隱帝誅權臣,邠與章、弘肇皆見殺,三家 之客多及,而朴以故獨免。
周世宗鎮澶州,朴為節度掌書記。世宗為開封尹,拜朴右拾遺,為推官。世宗 即位,遷比部郎中,獻《平邊策》,曰:
唐失道而失吳、蜀,晉失道而失幽、並。觀所以失之之由,知所以平之之術。 當失之時,君暗政亂,兵驕民困,近者奸於內,遠者叛於外,小不制而至於僭,大 不制而至於濫,天下離心,人不用命,吳、蜀乘其亂而竊其號,幽、並乘其間而據 其地。平之之術,在乎反唐、晉之失而已。必先進賢退不肖,以清其時;用能去不 能,以審其材;恩信號令,以結其心;賞功罰罪,以盡其力;恭儉節用,以豐其財; 徭役以時,以阜其民。俟其倉廩實、器用備、人可用而舉之。彼方之民,知我政化 大行,上下同心,力強財足,人安將和,有必取之勢,則知彼情狀者願為之間諜, 知彼山川者願為之先導。彼民與此民之心同,是與天意同;與天意同,則無不成之 功。
攻取之道,從易者始。當今惟吳易圖,東至海,南至江,可撓之地二千里。從 少備處先撓之,備東則撓西,備西則撓東,彼必奔走以救其弊,奔走之間,可以知 彼之虛實、眾之強弱,攻虛擊弱,則所向無前矣。勿大舉,但以輕兵撓之。彼人怯 弱,知我師入其地,必大發以來應,數大發則民困而國竭,一不大發則我獲其利。 彼竭我利,則江北諸州乃國家之所有也。既得江北,則用彼之民,揚我之兵,江之 南亦不難而平之也。如此,則用力少而收功多。得吳,則桂、廣皆為內臣,岷、蜀 可飛書而召之。如不至,則四面並進,席捲而蜀平矣。吳、蜀平,幽可望風而至。 唯並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誘,必須以強兵攻,力已竭,氣已喪,不足以為邊患, 可為後圖。方今兵力精練,器用具備,群下知法,諸將用命,一稔之後,可以平邊。
臣書生也,不足以講大事,至於不達大體,不合機變,惟陛下寬之。
遷左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歲中,遷左散騎常侍,充端明殿學士。是時,世 宗新即位,銳意征伐,已撓群議,親敗劉旻於高平,歸而益治兵,慨然有平一天下 之志。數顧大臣問治道,選文學之士徐台符等二十人,使作《為君難為臣不易論》 及《平邊策》,朴在選中。而當時文士皆不欲上急於用武,以謂平定僭亂,在修文 德以為先。惟翰林學士陶谷竇儀、御史中丞楊昭儉與朴皆言用兵之策,朴謂江淮為 可先取。世宗雅已知朴,及見其議論偉然,益以為奇,引與計議天下事,無不合, 遂決意用之。顯德三年,征淮,以仆為東京副留守。還,拜戶部侍郎、樞密副使, 遷樞密使。四年,再征淮,以朴留守京師。
世宗之時,外事征伐,而內修法度。朴為人明敏多材智,非獨當世之務,至於 陰陽律歷之法,莫不通焉。顯德二年,詔朴校定大曆,乃削去近世符天流俗不經之 學,設通、經、統三法,以歲軌離交朔望周變率策之數,步日月五星,為《欽天曆》。 六年,又詔朴考正雅樂,朴以謂十二律管互吹,難得其真,乃依京房為律準,以九 尺之弦十三,依管長短寸分設柱,用七聲為均,樂成而和。
朴性剛果,又見信於世宗,凡其所為,當時無敢難者,然人亦莫能加也。世宗 征淮,朴留京師,廣新城,通道路,莊偉宏闊,今京師之制,多其所規為。其所作 樂,至今用之不可變。其陳用兵之略,非特一時之策。至言諸國興滅次第云:“淮 南可最先取,並必死之寇,最後亡。”其後宋興,平定四方,惟並獨後服,皆如朴 言。
六年春,世宗遣朴行視汴口,作斗門,還,過故相李穀第,疾作,仆於坐上, 舁歸而卒,年五十四。世宗臨其喪,以玉鉞叩地,大慟者數四。贈侍中。
○鄭仁誨
鄭仁誨,字日新,太原晉陽人也。初,事唐將陳紹光。紹光為人驍勇而好使酒, 嘗因醉怒仁誨,拔劍欲殺之,左右皆奔走,仁誨植立不動,無懼色,紹光擲劍於地, 撫仁誨曰:“汝有器量,必富貴,非吾所及也。”仁誨後棄紹光去,還鄉里,事母 以孝聞。漢高祖為河東節度使,周太祖居帳下,時時往過仁誨,與語甚歡。每事有 疑,即從仁誨質問,仁誨所對不阿,周太祖益奇之。漢興,周太祖為樞密使,乃召 仁誨用之,累官至內客省使。太祖破李守貞於河中,軍中機畫,仁誨多所參決。太 祖入立,以仁誨為大內都點檢、恩州團練使、樞密副使,累遷宣徽北院使,出為鎮 寧軍節度使。顯德元年,拜樞密使。世宗攻河東,仁誨留守東都。明年冬,以疾卒。 世宗將臨其喪,有司言歲不利臨喪,世宗不聽,乃先以桃萴而臨之。
仁誨自其微時,常為太祖謀畫,及居大位,未嘗有所聞,而太祖、世宗皆親重 之,然亦能謙謹好禮,不自矜伐,為士大夫所稱。贈中書令,追封韓國公,謚曰忠 正。
○扈載
扈載,字仲熙,北燕人也。少好學,善屬文。廣順初,舉進士高第,拜校書郎, 直史館。再遷監察御史。其為文章,以辭多自喜。常次歷代有國廢興治亂之跡為 《運源賦》,甚詳。又因游相國寺,見庭竹可愛,作《碧鮮賦》,題其壁,世宗聞 之,遣小黃門就壁錄之,覽而稱善,因拜水部員外郎、知制誥。遷翰林學士,賜緋, 而載已病,不能朝謝。居百餘日,乃力疾入直學士院。世宗憐之,賜告還第,遣太 醫視疾。
初,載以文知名一時,樞密使王朴尤重其才,薦於宰相李穀,久而不用,朴以 問穀曰:“扈載不為舍人,何也?”穀曰:“非不知其才,然載命薄,恐不能勝。” 朴曰:“公為宰相,以進賢退不肖為職,何言命邪?”已而召拜知制誥。及為學士, 居歲中病卒,年三十六。議者以穀能知人而朴能薦士。
是時,天子英武,樂延天下奇才,而尤禮文士,載與張昭、竇儼、陶穀、徐台 符等俱被進用。穀居數人中,文辭最劣,尤無行。昭、儼數與論議,其文粲然,而 穀徒能先意所在,以進諛取合人主,事無大小,必稱美頌讚,至於廣京城,為木偶 耕人、紫芝白兔之類,皆為頌以獻,其辭大抵類俳優。而載以不幸早卒,論議雖不 及昭、儼,而不為穀之諛也。
嗚呼!作器者,無良材而有良匠;治國者,無能臣而有能君。蓋材待匠而成, 臣待君而用。故曰,治國譬之於奕,知其用而置得其處者勝,不知其用而置非其處 者敗。敗者臨棋注目,終日而勞心,使善奕者視焉,為之易置其處則勝矣。勝者所 用,敗者之棋也;興國所用,亡國之臣也。王朴之材,誠可謂能矣。不遇世宗,何 所施哉?世宗之時,外事征伐,攻取戰勝;內修制度,議刑法,定律歷,講求禮樂 之遺文,所用者五代之士也,豈皆愚怯於晉、漢,而材智於周哉?惟知所用爾。夫 亂國之君,常置愚不肖於上,而強其不能,以暴其短惡,置賢智於下,而泯沒其材 能,使君子、小人皆失其所,而身蹈危亡。治國之君,能置賢智於近,而置愚不肖 於遠,使君子、小人各適其分,而身享安榮。治亂相去雖遠甚,而其所以致之者不 多也,反其所置而已。嗚呼,自古治君少而亂君多,況於五代,士之遇不遇者,可 勝嘆哉!
譯文
王朴字文伯,束平人。
年輕時考中進士,任校書郎,依附漠樞密使楊郇。
楊郇和王章、史弘肇等人有矛盾,王朴眼見漢的建國時間不長,漢隱帝年輕孱弱,任用小人,而楊合作為大臣,和將相們結怨,知道漠一定會亂,於是離開楊郇東歸。
後來李業等人教漠隱帝誅殺權臣,楊郇和王章、史弘肇等人都被殺,這三家的門客多受牽連,而王朴因此一人得以倖免。
周世宗鎮守澶州,王朴任節度掌書記。
周世宗任開封尹,拜王朴為右拾遣,任推官。
周世宗登位,升任比部郎中,進獻《平邊策》,寫道:唐失治國之道而失去昊、蜀,晉失治國之道而失去幽、並二州。
觀察它們之所以失地的原因,就能懂得平定天下的辦法。
當失地的時候,君主昏庸,政治紊亂,軍隊驕橫,百姓貧困,接近皇帝的人在朝廷內做壞事,逮離皇帝的人在外面反叛,小事情不能控制就導致超越本分,大事情不能控制就導致過分,天下離心離德,人們不服從命令,昊、蜀乘亂竊取國號,幽、並利用空隙而占據土地。
平定它們的辦法,在於糾正唐、晉的過失罷了。
一定要首先進用賢人斥退不賢的人,以便讓時政清明;任用能人除去無能的人,以便考察他們的才能;施恩惠講信用,號令嚴明,以便讓他們同心同德;獎賞功勞,懲罰罪惡,以便讓他們盡心盡力;勤儉節約,以便增加財富;按時分派勞役,以便讓百姓休養生息.等到倉庫充實、器物完備、人人願意效力然後興兵。
敵方的老百姓,知道我們政教普遍推行,上下同心,力強財足,人安將和,有必能取勝的形勢,那么了解敵情的人願意做我們的間諜,了解敵方山河的人願意做我們的先導。
敵方的百姓和我們這裡的百姓同心,這就是和天意一致;和天意一致,就沒有不能成就的功業。
進攻取勝的辦法,從容易的著手。
現在只有昊容易謀取,束至大海,南到長江,可以騷擾的地方達兩千里。
先從防備少的地方騷擾,防備束就騷擾西,防備西就騷擾束,他們一定會奔走救援防備差的地方,奔走救援的時候,可以知道對方的虛實、兵眾的強弱,攻擊對方虛弱之處,就所向無敵了。
不要大舉出兵,只要輕兵騷擾他們。
對方怯弱,獲知我們的軍隊進入他們的領土,必定會派大軍前來應戰,多次大舉出兵就會導致百姓疲睏、國力衰竭,一旦沒有大舉出兵我們就能取得勝利。
敵人衰竭,我們勝利,那么長江以北各州就為我們國家所有。
得到長江以北後,就利用他們的老百姓,顯示我們的軍威,長江以南也就不難平定了。
如果這樣,那么花費的力氣少而取得的戰功多。
得到昊,那么桂、廣二州都成為內臣,岷、蜀就可傳信召降了。
如不前來投降,那就從四面一起進攻,像卷蓆子一樣平定蜀。
昊、蜀乎定後,幽州會聞訊前來投降。
只有并州那些誓死不投降的盜寇,不能用恩信誘降,必須用強兵進攻,等他們力盡氣衰,不足以成為我們的邊患時,可最後算計它。
如今軍隊精悍幹練,武器軍需完備充足,部下守法,各將聽命,一年之後,就可以平定邊患。
我是一個書生,不足以談論大事,以至於不識大體,不合權變,希望陛下諒解!升任左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
一年之中,升任左散騎常侍,充端明殿學士。
這時,周世宗剛登位,銳意征伐進取,已經拒絕群臣的議論,親自在高平打敗劉曼,回來後更加用力整治軍隊,慷慨激昂有平定統一天下的大志。
多次向大臣們詢問治國之道,挑選文學之士徐台符等二十人,讓他們寫《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和《平邊策》,王朴列在人選中。
而當時的文士都不希望皇上急於用兵打仗,認為平定篡位叛亂的人,首先在於培養文德。
只有翰林學士陶谷和寅儀、御史中丞楊昭儉和王朴都談論用兵的策略,王朴說長江、淮河一帶可以首先攻取。
周世宗一向了解王朴,當看到他的議論宏偉,更把他看成奇才,召他商計天下大事,意見無不相合,於是下決心重用他。
顯德三年,出征淮南,任王朴為束京副留守。
返回後,拜為戶部侍郎、樞密副使,升任樞密使。
四年,再次出征淮南,任王朴留守京師。
周世宗在位的時候,對外從事征伐,而在內講求法治。
王朴為人聰明機敏多才多智,不只是當代的事務,至於陰陽律歷,都無不精通。
顯德二年,詔令王朴校定大曆,於是刪除近代附會天命世俗荒誕不經的學說,設定通法、經法、統法,用歲率、軌率+離率、交率、朔策、望策、周率、變率等數字,推算日月五星的運行,寫成《欽天曆》。
六年,又下詔令王朴考正雅樂,王朴認為十二律管互吹,難以反映真實的情況,於是按京房的說法製作律準,以九尺長的弦十三根,依律管長短寸分設柱,用七聲為音階,樂成很和諧。
王朴性格剛強果斷,又受到周世宗信任,凡是他做的事,當時沒有敢指責為難的人,但人們也不能夠超過他。
周世宗出征淮南,王朴留守京師,擴大新城,疏通道路,十分壯偉雄闊,現在京師的格局,大多是他規劃建成的。
他考訂的音樂,用到現在不可改變。
他陳述的用兵策略,不只是應付一時的策略。
至於他論述各國興亡的次序說:“可以首先攻取淮南,并州是必死的盜寇,最後滅亡。”後來宋朝興起,平定四方,只有并州最後被制服,都像王朴所說的那樣。
六年春,周世宗派王朴巡梘汴口,建斗門,返回時,拜訪舊相李谷的家,發病,倒在座上,被人抬回後就死了、時年五十四歲。
周世宗親臨弔唁,用玉鈸叩地,多次大聲痛哭。
贈侍中。
鄭仁誨字日新,太原晉陽人。
最初,跟隨唐將陳紹光。
陳紹光為人驍悍勇猛而好因酒使性,曾因喝醉酒對鄭仁誨發怒,拔出劍想殺掉他,手下人都逃掉了,鄭仁誨直立不動,臉無懼色,陳紹光把劍扔在地上,安撫鄭仁誨說:“你有器量,必定會富貴,不是我能趕得上的。”鄭仁誨後來脫離陳紹光而去,回到鄉間,侍奉母親以孝出名。
漢高祖任河東節度使,周太祖為部下,常常去拜訪鄭仁誨,和他交談很高興。
每當事情有疑問,就找鄭仁誨詢問,鄭仁誨的回答不曲從迎合,周太祖更覺得他了不起。
漢建立,周太祖任樞密使,於是召用鄭仁誨,屢次升遷至內容省使。
周太祖在河中攻破李守貞,軍中的機務策劃,鄭仁誨大多參與決定。
周太祖登位,任鄭仁誨為大內都點檢、恩州團練使、樞密副使,多次升任至宣徽北院使,出任鎮寧軍節度使()顯德元年,拜為樞密使。
周世宗進攻河東,鄭仁誨留守束都。
第二年冬,因病而死。
周世宗準備親臨致衷,官吏說年歲不利於親臨致哀,周世宗不聽,於是先用桃木、笤帚掃除不祥而親臨致哀。
鄭仁誨從微賤時開始,常常為周太祖策謀規劃,到官居要職時,不曾有所建樹,而周太祖、周世宗都很親信重用他,但也能謙謹好禮,不矜持居功,受到士大夫的稱讚。
贈中書令,追封為韓國公,謐號為忠正。
扈載字仲熙,北燕人。
年輕時好學,擅長寫文章。
廣順初年,考進士名列前茅,任為校書郎,直史館。
兩次升任至監察御史。
他寫文章,以文辭豐富自嗚得意。
曾編排歷代國家興亡治亂的事跡為《運源賦》,十分詳備。
又因游相國寺,看見庭院中竹子可愛,作《碧鮮賦》,題寫在寺壁上,周世宗聽說了,派小黃門到壁旁抄錄,看了後說好,於是任為水部員外郎、知制誥。
升任翰林學士,賜給徘衣,而扈載已生病,不能入朝謝恩。
過了一百多天,纔強忍病痛去學士院值班。
周世宗哀憐他,給假讓他回家,派太醫給他看病。
當初,扈載因文章知名一時,樞密使王朴尤其看重他的才能,向宰相李谷推薦他,但很久不受重用,王朴因此詢問李谷說:“不任扈載為舍人,為什麼呢?”李谷說:“不是不了解他的才能,但扈載薄命,恐怕他不能勝任。”王朴說:“你作為宰相,應以進用賢人斥退不賢的人為職責,為什麼談命相呢?”不久召拜為知制誥。
到任學士後,不到一年就病死,時年三十六歲。
議事的人認為李谷能了解人而王朴能推薦賢士。
這時,天子英武,喜好招延天下奇才,而對文士尤其以禮相待,扈載和張昭、竇儼、陶谷、徐台符等人都受到進用。
陶殼在這幾個人當中,文章最差,尤其沒有德行。
張昭、實儼多次和皇上論議,文采明麗,而陶谷只能先揣測皇上心意所在,以便諂媚取悅,事情無諭大小,都必定稱頌讚美,以至於擴修京城、做木偶耕夫、紫芝白兔一類的事,都作頌進獻,文辭大抵和俳諧戲子差不多。
而扈載因不幸早死,論議雖比不上張昭、竇儼,但卻不寫陶殼那樣阿諛奉承的文章。
唉!製作器物,沒有好的材料卻有好的工匠;治理國家,沒有能幹的臣子卻有能幹的君主。
大概材料依靠工匠纔能製成器物,臣子依靠君主纔能受重用。
因此說,治理國家就譬如下棋,懂得棋子的作用而把它放到合適的位置的人纔能獲勝,不懂得棋子的作用而把它放到不合適的位置的人失敗。
失敗的人對著棋子專心注目,成天勞心傷神,如果讓善於下棋的人看了,只要替他改變棋子的位置就勝了。
獲勝的人所使用的棋子,正是失敗的人的棋子;振興國家所任用的人,正是國家滅亡的臣子。
王朴的才智,確實可叫做能幹。
沒有遇上周世宗,又到哪裡施展呢?周世宗時,對外從事征伐,攻取戰勝;在內完善制度,擬議刑法,考訂律歷,講求禮樂遺文,所用的都是五代時的士人,難道都是在晉、漢時愚蠢怯弱,到周時方能才智俱全嗎?周只是懂得怎樣用人罷了。
亂國的君主,常常把愚蠢不賢的人安在重要的位置上,而強求他們做不能勝任的事,暴露他們的缺點和罪惡;把賢智之士安置在下面,而淹沒他們的才能,讓君子、小人都不能處在他們應處的位置,而使自己陷於危險滅亡。
善於治理國家的君主,能夠把賢智之士安置在身旁,而疏遠愚蠢不賢的人,讓君子、小人各得其所,而身享安樂榮華。
治與亂相差雖然很遠,但導致治亂的原因卻相差不多,顛倒任用人才罷了。
唉,從古到今治國之君少而亂國之君多,何況在五代時,士人得到君主賞識與得不到君主賞識,哪能感嘆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