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章 修身
君子戰雖有陳,而勇為本焉;喪雖有禮,而哀為本焉;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是故置本不安者,無務豐末;近者不親,無務求遠;親戚不附,無務外交;事無終始,無務多業;舉物而暗,無務博聞。是故先王之治天下也,必察邇來遠,君子察邇,修身也。修身,見毀而反之身者也,此以怨省而行修矣。
譖慝之言,無入之耳;批扞之聲,無出之口;殺傷人之孩,無存之心,雖有詆訐之民,無所依矣。是故君子力事日強,願欲日逾,設壯日盛。
君子之道也:貧則見廉,富則見義,生則見愛,死則見哀;四行者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藏於心者,無以竭愛,動於身者,無以竭恭,出於口者,無以竭馴。暢之四支,接之肌膚,華發隳顛,而猶弗舍者,其唯聖人乎!
志不強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據財不能以分人者,不足與友;守道不篤,遍物不博,辯是非不察者,不足與游。本不固者,末必幾。雄而不修者,其後必惰。原濁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名不徒生,而譽不自長。功成名遂,名譽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務言而緩行,雖辯必不聽。多力而伐功,雖勞必不圖。慧者心辯而不繁說,多力而不伐功,此以名譽揚天下。言無務多而務為智,無務為文而務為察。故彼智與察在身,而情反其路者也。善無主於心者不留,行莫辯於身者不立;名不可簡而成也,譽不可巧而立也,君子以身戴行者也。思利尋焉,忘名忽焉,可以為士於天下者,未嘗有也。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君子作戰雖用陣勢,但必以勇敢為本;辦喪事雖講禮儀,但必以哀痛為本;做官雖講才識,但必以德行為本。所以立本不牢的,就不必講究枝節的繁盛;身邊的人不能親近,就不必講究招徠遠方之民;親戚不能使之歸附,就不必講究結納外人;做一件事情有始無終,就不必談起從事多種事業;舉一件事物尚且弄不明白,就不必追求廣見博聞。所以先王治理天下,必定要明察左右而招徠遠人。君子能明察左右,左右之人也就能修養自己的品行了。
君子不能修養自己的品行而受人詆毀,那就應當自我反省,因而怨少而品德日修。讒害誹謗之言不入於耳,攻擊他人之語不出於口,傷害人的念頭不存於心,這樣,即使遇有好詆毀、攻擊的人,也就無從施展了。所以君子本身的力量一天比一天加強,志向一無比一天遠大,莊敬的品行一天比一天完善。
君子之道(應包括如下方面):貧窮時表現出廉潔,富足時表現出恩義,對生者表示出慈愛,對死者表示出哀痛。這四種品行不是可以裝出來的,而是必須自身具備的。凡是存在於內心的,是無窮的慈愛;舉止於身體的,是無比的謙恭;談說於嘴上的,是無比的雅馴。(讓上述四種品行)暢達於四肢和肌膚,直到白髮禿頂之時仍不肯捨棄,大概只有聖人吧!
意志不堅強的,智慧一定不高;說話不講信用的,行動一定不果敢;擁有財富而不肯分給人的,不值得和他交友;守道不堅定,閱歷事物不廣博,辨別是非不清楚的,不值得和他交遊。根本不牢的,枝節必危。光勇敢而不注重品行修養的,後必懶惰。源頭濁的流不清,行為無信的人名聲必受損害,聲譽不會無故產生和自己增長。功成了必然名就,名譽不可虛假,必須反求諸己。專說而行動遲緩,雖然會說,但沒人聽信。出力多而自誇功勞,雖勞苦而不可取。聰明人心裡明白而不多說,努力作事而不誇說自己的功勞,因此名譽揚於天下。說話不圖繁多而講究富有智慧,不圖文采而講究明白。所以既無智慧又不能審察,加上自身又懶惰,則必背離正道而行了。善不從本心生出就不能保留,行不由本身審辨就不能樹立,名望不會由苟簡而成,聲譽不會因詐偽而立,君子是言行合一的。以圖利為重,忽視立名,(這樣)而可以成為天下賢士的人,還不曾有過。
注釋
(1)本篇主要討論品行修養與君子人格問題,強調品行是為人治國的根本,君子必須以品德修養為重。篇中提出。“君子之道”應包括‘貧則見廉,富則見義,生則見愛,死則見哀’以及明察是非、講究信用、注重實際等內容。
(2)陳:同“陣”。
(3)孩:畢沆云:“當讀如根荄之荄。”
(4)辯:同“辨”。
(5)彼:借為“非”。情:為“惰”之形訛。
(6)戴:同“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