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四神祠二星收怪 廬陵王彩樓招親
再說湖廣房州黑龍村紀鸞英,自從臥龍山抱侄兒薛蛟與薛剛失散,荒郊路生下薛葵,逃至黑龍村母舅丁一守家居住,不覺一十三年。是年,薛蛟長成一十五歲,生得面如傅粉,唇若塗朱,力能舉鼎拔山,原按上界喪門星官臨凡。這薛葵長成十三歲,生得面如鍋底,肉如黑漆,與薛剛一般模樣,力舉萬鈞,聲似巨雷,原按上界鐵石星官臨凡。弟兄二人終日舞槍弄刀,紀鸞英因他是將門之子孫,也不去禁止他,閒時將薛氏三代並被害始末一一說知,他弟兄二人聽了,也不勝悲怒。
一日,丁一守取出幾百銀子來,叫人去買童男童女,二人便問:“舅公,買來何用?”丁一守道:“你兩個不知,這村東有座花豹山,山上有座四神祠,內有四位神道,一名白龍大王,一名大頭大王,一名銀靈將軍,一名烏顯將軍,十分靈驗。年年本月十三日,用童男二個、童女二個前去祭他,他若吃了,這村中一年平安,田禾豐收;如不去祭他,便家家生病,田禾不收,所以年年去祭他。今年該我值年,數日前,合村交齊分資,叫人去買童男童女,到十三日好去祭他。”
薛蛟道:“豈有此理!若是正神,如何吃人?分明是四個妖怪,待我去捉他來,除此一害,也免得年年傷四條性命。”薛葵道:“真真不是正神。舅公不必浪費這些銀子,我倒有個主意,叫哥哥扮作童女,我就扮作童男,到十三日,抬我兩個去花豹山捉他,叫哥哥捉兩個來,我捉兩個來,有何不妙!”丁一守道:“胡說!神道豈是要的!”分付家人速去買童男童女來。
薛葵與薛蛟暗地商議道:“你我到十三日晚間,先上花豹山,到祠內藏著,等妖怪出來,那時下手拿住,顯顯手段。”薛蛟道:“有理,連嬸娘也須瞞著。”二人計議停當。
到了十三日,薛蛟、薛葵悄悄出了後門,竟至花豹山四神祠中,二人躲身藏在神像背後。到了初更時分,丁一守為首,與村中人等扛抬童男童女、豬羊入廟,供於桌上,點起香燭,丁一守與眾人禮拜,拜畢,匆匆出廟回去。薛蛟,薛葵轉將下來,看見桌上有供的酒肉,二人遂吃了一回。薛葵道:“你我站在這裡,妖怪如何敢來?不如還躲在神後,看勢行事。”薛蛟道:“正是。”二人遂又藏在神後。
直等到有三更時候,忽聽怪風從空而起,刮的滿山樹木亂響。二人望廟外一看,只見來了四個妖怪,一個尖頭細身,高一丈二尺,一個身長三尺,生兩頭,頭大如斗,一個白面有毛,一個黑如煙煤,四個一齊搶進廟來。弟兄二個從神後轉出,跳將下來,大喝一聲:“妖怪,那走!”
四個妖怪一見二人,認得是主人,都現了原形,伏於地上。薛蛟左手捉住白龍大王,右手按定銀靈將軍,薛葵左手拿定大頭大王,右手扯住烏顯將軍,一齊舉腳亂踢,踢了一會,端然不動。
二人定睛一看,薛蛟左手捉的白龍大王卻是一條滾銀槍,右手按的卻是一匹白銀獬豸,薛葵左手拿的大頭大王卻是兩柄烏金錘,右手扯的卻是一匹黑麒麟。二人大喜,遂各自解下腰帶,拴了坐騎,牽出廟門,拴在樹上,放下槍錘,復身入廟,把四個童男童女抱出廟外。二人又入廟,把神象推倒後,把廟柱用力一推,只聽一聲響,廟宇立時跌倒。薛葵笑道:“昨是四神祠,今為扯坍廟。我們回去罷。”薛蛟抱了兩個童男,薛葵抱了兩上童女,帶了槍錘,一齊上騎下山回來。
且說紀鸞英清早起來,不見他弟兄兩個,正在著急,來問丁一守,丁一守說不知。忽見他弟兄兩個走進門來,一齊下騎,放下童男童女鷹英道:“你兩個昨晚哪裡去來,這兵器坐騎哪裡來的?”薛葵舉雙錘笑道:“舅公,你認得他么?這便是大頭大王,哥哥手中槍,便是白龍大王。銀靈將軍是他的坐騎,烏顯將軍的我的坐騎,四個神靈都被我二人收伏來了。”丁一守道:“四位大王如何就是這四件東西?你細細說來。”薛蛟道:“實不相瞞,……”就把昨夜之事細細說明。丁一守聽了,且驚且喜道:“甥女,此二子能收伏此四怪,決非等閒之人,日後必能重整薛氏門風。”鸞英亦大喜。弟兄二人自得兵器之後,終日演習武藝。
一日,弟兄二人在村中聽得往來人傳說,房州廬陵王長女安陽公主於本月二十五日在教場中彩樓拋球招駙馬,薛葵道:“哥哥,此去房州不遠,我們何不去看看?”薛故道:“我亦有此意,可回家稟知嬸娘,明日便去。”
二人回到家中,見鸞英道:“嬸娘,房州廬陵王長女安陽公主於本月二十五日彩樓拋球招親,我與兄弟同到房州去看看。”鸞英道:“你們想做駙馬么?人千人萬,那繡球如何就打中你?就是打中你,誰不知你家當日大鬧花燈,踢死廬陵王的御弟,唬殺他的父親,造下大罪,永不赦有,你二人是薛氏子孫,豈肯招為駙馬?拿去殺了,卻是穩的。”
薛葵道:“若打中了,就是他的女婿,他若殺了,難道叫他的女兒守了寡不成!況且姓薛的盡多,他如何就知道我是兩遼王的子孫?”薛蛟道:“嬸娘,我們不是想做駙馬,因去房州不遠,如此盛舉,前去看看,即便回來。”鸞英道:“你們既要去,須就去就回,不可妄動氣性,闖出事來。”兩個連連應諾。到了次日,弟兄兩個起早,竟往房州而去。未知此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