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四十五
周宗室
邵惠公顥子什肥 導 護 叱羅協 馮遷 杞簡公連 莒莊公洛生 虞國 公仲 廣川公測弟深 深子孝伯 東平公神舉弟慶
邵惠公顥,周文帝之長兄也。德皇帝娶樂浪王氏,是為德皇后。生顥,性至孝, 居德皇后喪,哀毀過禮。德皇帝與衛可瑰戰,墜馬,顥與數騎奔救,乃免。顥遂戰 歿。保定初,追贈大冢宰,封邵國公,謚曰惠。三子,什肥、導、護。
什肥事母以孝聞。文帝入關,不能離母,遂留晉陽。文帝定秦、隴,什肥為齊 神武所害。保定初,追贈大將軍、小冢宰,襲爵邵國公,謚曰景。子胄嗣。
胄少孤,頗有幹略。景公之見害,以年幼下蠶室。保定初,詔以晉公護子會紹 景公封。天和中,與齊通好,胄歸,襲爵邵國公。及隋文帝輔政,胄為滎州刺史, 舉兵應尉遲迥,為清河公楊素所殺。國除。
會字乾仁,胄至自齊,改封譚國公。後與護同誅。建德三年,追復封爵常武公。
導字菩薩,少雄豪。初與諸父在葛榮中,榮敗,遷晉陽。與文帝隨賀拔岳入關, 常從征伐。文帝討侯莫陳悅,導追斬之牽屯山,以功封饒陽縣伯。及魏文帝東征, 留導為華州刺史。既而趙青雀、於伏德、慕容思慶等作亂,導禽伏德,斬思慶,屯 渭橋會文帝軍。及事平,進爵章武郡公,加侍中。及高仲密以北豫州降,文帝東征, 復以導為大都督,行華州刺史,甚得守扞之方。及大軍不利,東魏追至稠桑,知關 中有備,乃退。侯景來附,詔征隴右大都督獨孤信東下,令導代信為秦州刺史、大 都督、十五州諸軍事。及齊氏稱帝,文帝討之,魏文帝遣齊王廓鎮隴右,征導拜大 將軍、大都督、二十三州諸軍事,屯鹹陽。大軍還,乃鏇舊鎮。
導性寬明,善撫御,文帝每出征,導恆居守,深為吏人所附,朝廷重之。薨於 上邽,魏帝遣侍中、漁陽王綱監護喪事,贈尚書令,謚曰孝。朝議以導撫和西戎, 威恩顯著,欲令世鎮隴右,以彰厥德。乃葬上邽城西無疆原,華戎會葬者萬餘人, 奠祭於路,悲號振野,皆曰“我君舍我乎”。大小相與負土成墳,高五十餘尺,周 回八十餘步。為官司所止,然後泣辭而去。天和五年,重贈太師、柱國、豳國公。
導五子,廣、亮、翼、椿、眾。亮、椿出後於杞。
廣字乾歸,少方嚴,好文學。武成初,位大將軍、梁州總管,進封蔡國公,累 遷秦州刺史、總管十三州諸軍事。性明察,善撫綏,人庶畏悅之。時晉公護諸子及 廣弟杞公亮等侈靡逾制,廣獨率禮,又折節待士,朝野稱焉。曾侍於武帝所,食瓜 美,持以奉進,帝悅之。廣以晉公護擅權,勸令挹損,護不能納。後除陝州總管, 以病免。及孝公追封豳國公,召廣襲爵。初、廣母李氏以廣患,憂而成疾,遂歿。 廣居喪加篤,乃以毀薨。世稱母為廣病,廣為母死,慈孝之道,極於一門。武帝素 服親臨。其故吏儀同李克信等上表褒述,申其宿志,庶存儉約。詔曰:“昔河間才 藻,追敘於中尉;東海謙約,見稱於身後。可斟酌前典,率由舊章,使易簀之言, 得申遺志,黜殯之請,無虧令終。”於是贈本官,加太保、隴右十四州諸軍事、秦 州刺史,謚曰文。葬於隴右,所司一遵儉約之典。子洽嗣,隋文輔政,被害,國除。
翼字乾宜,封西陽郡公,早薨,曰昭。無子,以杞公亮子溫嗣,後坐亮反誅, 國除。眾字乾道,少不慧,封天水郡公,為隋文所誅。
護字薩保,幼方正有志度,特為德皇帝所愛。文帝之入關,以年小不從。普泰 初,始自晉陽至平涼,時年十七。文帝諸子並幼,遂委以家務,內外無不嚴肅。文 帝嘆之,以為類已。及臨夏州,留護事賀拔岳。岳被害。文帝至平涼,以護為都督, 從破侯莫陳悅。後以迎魏帝功,封水池縣伯。從文帝禽竇泰,復弘農,破沙苑,戰 河橋,並有功。芒山之役,為敵人所圍,賴都督侯伏龍恩救,乃免。坐免官,尋復 本位。大統十三年,進封中山公。十五年,遷大將軍。與于謹征江陵,進兵徑至江 陵城下,以待大軍至,圍而克之。師還,護又討平襄陽蠻帥向天保等萬餘落。初行 六官,拜司空。
文帝西巡,至牽屯山遇疾,召護至涇州,見文帝。帝曰:“吾形容若此,必不 濟。諸子幼,天下事以屬汝。”護涕泣奉命。行至雲陽,文帝崩,護秘之,至長安 乃發喪。時嗣子沖幼,強寇在近,人情不安。護綱紀內外,撫循文武,眾心乃定。 先是,文帝常雲“我得胡力”,當時莫曉其指,時人以“護”字當之。尋拜柱國。 文帝山陵畢,護以天命有歸,遣諷魏帝以禪代事。孝閔踐阼,拜大司馬,封晉國公, 邑萬戶。趙貴、獨孤信等將謀襲護,護因貴入朝,執之,黨與皆伏誅。拜大冢宰。
時司會李植、軍司馬孫恆等密要宮伯乙弗鳳、張光洛、賀拔提、元進等為腹心, 說帝,言護不守臣節,宜圖之。帝然之,數將武士於後園,為執縛勢。護微知之。 出植為梁州,恆為潼州,欲遏其謀。後帝思植等,每欲召之。護諫曰:“天下至親, 不過兄弟。若兄弟自構嫌隙,他人何易可親?但恐除臣後,奸回得逞其欲,非唯不 處陛下,亦危社稷。”因泣涕,久之乃止。帝猶猜,鳳等益懼,密謀滋甚,遂克日 將誅護。光洛告護,護乃召柱國賀蘭祥、小司馬尉遲綱等以鳳謀告之。祥並勸廢帝。 時綱總領禁兵,護乃遣綱入宮,召鳳等議事,以次執送護第。因罷散宿衛兵,遣祥 逼帝,幽於舊邸。於是召公卿畢集護第。護曰:“先王勤勞王業三十餘年,寇賊未 平,奄棄萬國。寡人地則猶子,親受顧命,以略陽公既居正嫡,與公等立而奉之, 革魏興周,為四海主。自即位已來,荒淫無度,昵近群小,疏忌骨肉,大臣重將, 鹹欲誅夷。若此謀遂行,社稷必致傾覆。寡人若死,將何面目以見先王?今日寧負 略陽公,豈可負社稷!寧都公年德兼茂,仁孝聖慈,今欲廢昏立明,公等以為何如?” 群公鹹曰:“此公之家事,敢不唯命是聽!”於是斬鳳等於門外,並誅植、恆。尋 弒帝,迎明帝於岐州而立之。
二年,拜太師,賜路車冕服,封子至為崇業郡公。初改雍州刺史為牧,以護為 之,並賜金石之東。
武成元年,護上表政,帝許之,軍國大事尚委於護。帝性聰睿,有識量,護深 憚之。有李安者,本以鼎俎得寵於護,擢為膳部下大夫。至是,護令安因進食加毒, 帝遂崩。護立武帝,百官總已以聽護。
自文帝為丞相,立左右十二軍,總屬相府。文帝崩後,皆受護處分,凡所征廢, 非護書不行。護第屯兵禁衛,盛於宮闕。事無巨細,皆先斷後聞。保定元年,以護 國都督中外諸軍事,令一府總於天官。或有希護旨者,雲周公德重,魯立文王之廟, 以護功比周公,宜用此禮。於是詔於同州晉國第立德皇帝別廟,使護祭焉。三年, 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以彰殊禮。護抗表固讓。初,文帝創業,即 與突厥和親,謀為掎角,共圖高氏。是年,乃遣柱國楊忠與突厥東伐,破齊長城, 至并州而還,期後年更舉,南北相應。齊主大懼。
先是,護母閻與皇第四姑及諸戚屬並沒齊,皆被幽縶。護居宰相後,每遣間使 尋求,莫知音息。至是,並許還朝,且請和好。四年,皇姑先至。齊主以護權重, 乃留其母,以為後圖。仍令人為閻作書與護曰:
吾念十九入汝家,今以八十矣。凡生汝輩三男二女,今日目下,不睹一人,興 言及此,悲纏肌骨。賴皇齊恩恤,差安衰暮。又得與汝楊氏姑及汝叔母紇乾、汝嫂 劉及汝新婦等同居,頗以自適。但為微有耳疾,大語方聞,行動飲食,幸無多損。
汝與吾別之時,年尚幼小,以前家事,或不委曲。昔在武川鎮,生汝兄弟,大 才屬鼠,第二屬兔,汝身屬蛇。鮮于修禮起日,吾合家大小先在博陵郡住,相將欲 向左人城。至唐河北,被定州官軍打敗。汝祖及第二叔時俱戰亡。叔母賀拔及兒元 寶、汝叔母紇乾及兒菩提並吾與汝六人,同被禽捉入定州城。未幾間,將吾及汝送 與元寶掌,賀拔、紇乾各別分散。寶掌軍營在唐城內,經停三日。寶掌所掠得男夫 女婦可六七千人,悉送向京。吾時與汝同被送限。至定州城南,夜宿同鄉人姬庫根 家。蠕蠕奴望見鮮于修禮營火。語吾云:“今走向本軍。”既至營,遂告吾輩在此。 明旦日出,汝叔將兵邀截,吾及汝等還得向營。汝時年十二,共吾並乘馬隨軍,可 不記此事由緣也?後吾共汝在壽陽任。時元寶、菩提及汝姑兒賀蘭盛洛,並汝身四 人同學。博士姓成,為人嚴惡,汝等四人謀欲加害。吾共汝叔母聞知,各捉其兒打 之。唯盛洛無母,獨不被打。後爾硃天柱亡歲,賀拔阿斗泥在關西,遣人迎家累。 汝叔亦遣奴來富迎汝及盛洛等。汝時著緋綾袍、銀裝帶,盛洛著紫纖成纈通身袍, 黃綾里,並乘騾同去。盛洛小於汝,三人並喚吾作阿摩敦。如此之事,當分明記之。 今又寄汝小時所著錦袍表一領,至宜撿看,知吾含悲抱戚,多歷年祀。
禽獸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與汝分隔,今復何福,還望見汝。世間所有, 求皆可得,母子異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公王,富過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 飄在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暫見,不得一日同處,寒不得汝衣,飢不得汝食, 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世間,汝何用為?於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養, 事往何論。今日以後,吾之殘命,唯繫於汝。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雲冥昧,而 可欺負。
楊氏姑今雖炎暑,猶能先發。關、河阻遠,隔絕多年,書依常體,慮汝致惑, 是以每存款質,兼亦載吾姓名,當識此理,勿以為怪。
護性至孝,得書悲不自勝,左右莫能仰視。報書云:
區宇分崩,遭遇災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稟氣,皆知母子,誰知薩保, 如此不孝!宿殃積戾,唯應賜鍾,豈悟綱羅,上嬰慈母。但立身立行,不負一物, 明神有識,宜先哀憐。而子為公侯,母為俘隸,熱不見母熱,寒不見母寒,衣不知 有無,食不知饑飽,泯如天地之外,無由暫聞。晝夜悲號,繼之以血,分懷冤酷, 終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見於泉下耳。不謂齊朝解綱,惠以德音,摩敦、四姑, 並許哀放。初聞此旨,魂爽飛越,號天叩地,不能自勝。四姑即蒙禮送,平安入境, 以今月十八日於河東拜見。遙奉顏色,崩慟肝腸。但離絕多年,存亡阻隔,相見之 始,口未忍言。唯敘齊朝寬弘,每存大德,雲與摩敦雖處宮禁,常蒙優禮,今者來 鄴,恩遇彌隆。重降矜哀,聽許摩敦垂敕,曲盡悲酷,備述家事。伏讀未周,五情 屠割。書中所道,無一事敢忘。摩敦年尊,又加憂苦,常謂寢食貶損,或多遺漏。 伏奉論述,次第分明。一則以悲,一則以喜。當鄉里破敗之日,薩保年以十餘歲, 鄰曲舊事,猶自記憶;況家門禍難,親戚流離?奉辭時節,先後慈訓,刻肌刻骨, 常纏心府。
天長喪亂,四海橫流,太祖乘時,齊朝撫運,兩河三輔,各遇神機。源其事跡, 非相負背。太祖升遐,未定薩保,薩保屬當猶子之長,親受顧命。雖身居重任,職 當憂責,至於歲時稱慶,子孫在庭,顧視悲摧,心情斷絕,胡顏履戴,負愧神明。 齊朝霈然之恩,既已沾洽,愛敬之至,施及傍人。草木有心,禽魚感澤,況在人倫, 而不銘戴?有國有家,信義為本,伏度來期,已應有日。一得奉見慈顏,永畢生願。 生死肉骨,豈過今恩,負山戴岳,未足勝荷。二國分隔,理無書信,主上以彼朝不 絕母子之恩,亦賜許奉答。不期今日,得通家問,伏紙嗚咽,言不宣心。蒙寄薩保 別時所留錦袍表,年歲雖久,宛然猶識,抱此悲泣,至於拜見,事歸忍死,知復何 心!
齊朝不即發遣,更令重與護書,要護重報。護復書,往返至於再三,而母竟不 至。朝議以其失信,令有司移齊,移未送而母至。舉朝慶悅,大赦天下。護與母暌 隔多年,一朝聚集,凡所資奉,窮極華盛。每四時伏臘,武帝率諸親戚,行家人禮, 稱觴上壽,榮貴之極,振古未聞。
是年,突厥復率眾赴期。護以齊氏初送國親,未欲即行,復慮失信蕃夷,不得 已,遂請東征。九月,詔征二十四軍及左右廂散隸、秦隴巴蜀兵、諸蕃國眾二十萬 人。十月,帝於廟庭授護斧鋮。出軍至潼關,乃遣柱國尉遲迥為前鋒,大將軍權景 宣率山南兵出豫州,少師楊標出軹關。護連營漸進,屯軍弘農。迥圍洛陽,柱國齊 王憲、鄭公達奚武等營芒山。護性無戎略,此行又非本心,故師出雖久,無所克獲。 以無功,與諸將稽首請罪,帝弗之責。天和二年,護母薨,尋詔起令視事。五年, 詔賜護軒懸之樂,六佾之舞。
護性甚寬和,然暗於大體。自恃建立功,久當權軸,所任皆非其人。兼諸子貪 殘,僚屬縱溢,莫不蠹政害人。以其暴慢,密與衛王直圖之。七年三月十八日,護 自同州還,帝御文安殿見護訖,引入含仁殿,朝皇太后。先是,帝于禁中見護,常 行家人禮。護謁太后,太后必賜之坐,帝每立侍。至是,護將入,帝謂曰:“太后 春秋既尊,頗好酒,諸親朝謁,或廢引進。喜怒有時乖爽。比諫,未蒙垂納。兄今 願更啟請。”因出懷中酒誥授護曰:“以此諫太后。”護入,如帝所誡,讀示太后。 未訖,帝以玉珽自後擊之,踣地,又令宦者何泉以御刀斫之。泉懼,斫不能傷。時 衛王直先匿於戶內,乃出斬之。
初,帝欲圖護,王軌、宇文神舉、宇文孝伯頗預其謀。是日,軌等並在外,更 無知者。殺護訖,乃召宮伯長孫覽等,即令收護子柱國譚國公會、大將軍莒國公至、 崇業公靜、正平公乾嘉及乾基、乾蔚、乾祖、乾威等,並柱國侯伏侯龍恩、龍恩弟 大將軍萬壽、大將軍劉勇、中外府司錄尹公正、袁傑、膳部下大夫李安等,於殿中 殺之。齊王憲曰:“安出自阜隸,所典庖廚而已,未足加戮。”帝曰:“汝不知耳, 世宗之崩,安所為也。”十九日,乃詔暴護等罪,大赦,改天和七年為建德元年。 護世子訓為蒲州刺史,其夜遣柱國越公盛乘傅鎮蒲州,徵訓赴京師,至同州賜死。 護長史叱羅協、司錄馮遷及所親任者皆除名。護子昌城公深使突厥,遣開府宇文德 齊璽書就殺之。三年,詔復護及諸子先封,謚護曰盪,並改葬之。
叱羅協,代郡人,本名與武帝諱同,後改焉。少寒微,嘗為州小吏,以恭謹見 知。竇泰為御史中尉,以協為書侍御史。泰向潼關,協為監軍。泰死,協見獲。文 帝授大丞相東合祭酒,累遷相府屬、從事中郎。協歷事二京,詳練故事,又深自克 勵,文帝頗委任之。然猶以家屬在東,疑其戀本。及河橋戰敗,協隨軍還。文帝知 協不貳,封冠軍縣男,進爵為侯。後為大將軍尉遲迥長史,率兵伐蜀,行潼州事。 魏恭帝三年,文帝征協入朝,論蜀中事,乃賜姓宇文氏。
晉公護既殺孫恆、李植等,欲委腹心於司會柳慶、司憲令狐整等,二人並辭, 俱薦協。護遂征協入朝,引與同宿,深寄託之。協誓以軀命自效。護大悅,以為得 協之晚。稍遷護府長史,進爵為公,常在護側。明帝知其材識庸淺,每按抑之,數 謂曰:“汝何知也!”猶以護所親任,每含容之。及明帝崩,便授協司會中大夫、 中外府長史。協形貌瘦小,舉措偏急,既以得志,每自矜高;及其所言,多乖事衷, 當時莫不笑之。護以其忠己,每提獎之。協既受護重委,冀得婚連帝室,乃求復舊 姓叱羅氏,許之。又進位柱國。護以協年老,許其致仕,而協貪榮,未肯告退。及 護誅,除名。建德三年,以協宿齒,授儀同三司、賜爵南陽郡公。卒,子金剛嗣。
馮遷字羽化,弘農人。少修謹,有乾能,為護府司錄。性質直,小心畏慎,兼 明練時事,善於斷決,每校閱文簿,孜孜不倦,以此甚為護委任。後授陝州刺史。 遷本寒微,不為時輩所重。一旦刺舉本州,唯以廉恭接待鄉邑,人無怨者。復入為 司錄,累遷小司空。自天和後,以年老,委任稍衰。及護誅,猶除名。卒於家。子 恕,位儀同三司。
杞簡公連,幼而謹厚,臨敵果毅。隨德皇帝遇定州軍於唐河,俱戰歿。保定初, 追贈太傅、柱國大將軍、大司徒,封杞國公,謚曰簡。子元寶,為齊神武所害。保 定初,追贈大將軍、小司徒,襲封杞國公,謚曰烈,以章武公導子亮嗣。
亮字乾德,位梁州總管。及豳國公廣薨,以亮為秦州總管,廣所部悉以配焉。 在州甚無政績。尋進柱國,從東伐,進上柱國。仍從平鄴,遷大司徒。大象初,以 行軍總管與元帥鄭國公韋孝寬等伐陳。還至豫州,密謀襲孝寬營,將反逆,孝寬追 斬之。子胲明坐亮誅,詔以亮弟椿為烈公後。
椿字乾壽,位上柱國、大司徒。大定中,為隋文帝所害,並其五子。
莒莊公洛生,少任俠,好施愛士,北州賢俊皆與之游,而才能多出其下。及葛 榮破鮮于修禮,以洛生為漁陽王,仍領德皇帝餘眾,時人皆呼為洛生王。洛生善撫 將士,是以克獲常冠諸軍。爾硃榮定山東,時洛生在虜中,榮雅聞其名,心憚焉。 尋為榮所害。保定初,追贈大將軍,封莒國公,謚曰莊。
子菩薩,為齊神武所害。保定初,追贈大將軍、小宗伯,襲爵,謚曰穆,以晉 公護子至嗣。至字乾附,後坐父護誅,詔以衛王直子賓為穆公後。賓字乾瑞,尋坐 直誅,而齊王憲子廣都郡公貢襲。貢字乾貞,宣帝初,被誅,國除。
虞國公仲,德皇帝從父兄也。卒於代。保定初,追贈太傅、柱國大將軍、大司 徒,封虞國公。子興嗣。
興生,屬兵亂,與仲相失,年幼莫知其戚屬遠近,與文帝兄弟,初不相識。沙 苑之敗,預在行間,被虜,隨例散配諸軍。興性弘厚,有志度,雖流離世故,而風 范可觀。保定二年,詔訪仲子孫,興始附屬籍。武帝以興帝戚近屬,尊禮之甚厚。 位開府儀同三司、宗師,襲爵虞國公。薨,武帝親臨慟焉。詔大司空、申國公李穆 監護喪事,贈柱國大將軍,謚曰靖。
子洛嗣,位儀同三司。隋初為介國公,為隋室賓雲。
廣川公測,字澄鏡,文帝之族子也。高祖中山、曾祖豆頺、祖騏麟、父永,仕 魏,位並顯達。測性沉密,少篤學詣,仕魏,位司徒右長史,尚宣武女陽平公主, 拜駙馬都尉。及孝武疑齊神武,詔測詣文帝,密為之備。還,封廣川縣伯。尋從孝 武西遷,進爵為公。文帝為丞相,以測為右長史,委以軍國,又令測詳定宗室昭穆 遠近,附於屬籍。
歷位侍中、開府儀同三司,行汾州事。政在簡惠,頗得人和。地接東魏,數相 抄竊,或有獲其為寇者,多縛送之。測皆命解縛,置之賓館,然後引與相見,如客 禮焉。仍宴設,放還其國,衛送出境。自是東魏人大慚,乃不為寇,兩界遂通慶弔, 時論方之羊叔子。或有告測懷貳,文帝怒曰:“測為我安邊,何為間骨肉!”乃命 斬之。仍許測便宜從事。轉行綏州事。每歲河冰合後,突厥即來寇掠。先是,常預 遣居人入城堡以避之。測至,皆令安堵。乃於要路數百處並多積柴,仍遠斥候,知 其動靜。是年十二月,突厥從連谷入寇,去界數十里,測命積柴處一時縱火。突厥 謂大軍至,懼而遁走,委棄雜畜輜重不可勝數。自是不敢復至。測因請置戍以備之。 後卒於太子少保,文帝親臨慟焉,仍令水池公監護喪事,謚曰靖。
測性仁恕,好施與。在洛陽之日,曾被竊盜,所失物即其妻陽平公主之衣服也。 州縣禽盜,並物俱獲。測恐此盜坐之以死,不認焉,遂遇赦免。盜既感恩,請為測 左右、及測從孝武西遷,事極狼狽,盜人亦從測入關,並無異志。子該嗣,位除州 刺史。測弟深。
深字奴於,性鯁正,有器局。年數歲,便累石為營,折草作旌旗,布置行伍, 皆有軍陣之勢。父永遇見之,喜曰:“汝自然知此,後必為名將。”孝武西遷,事 起倉卒,人多逃散。深時為子都督,領宿衛兵,撫循所部,並得入關。以功賜爵長 樂縣伯。大統中,累轉尚書直事郎中。
及齊神武屯蒲坂,分遣其將竇泰趨潼關,高敖曹圍洛州。周文帝將襲泰,諸將 鹹難之。帝隱其事,陽若未有謀,獨問策於深。深曰:“竇氏,高歡驍將,歡每仗 之禦侮。今大軍就蒲坂,則歡拒守,竇必援之,內外受敵,取敗道也。不如選輕銳 潛出小關,竇性躁急,必來決戰,高歡持重,未即救之,則竇可禽也。虜竇,歡勢 自沮,回師御之,可以制勝。”文帝喜曰:“是吾心也。”軍遂行,果獲泰,齊神 武亦退。深又說文帝進取弘農,復克之。文帝大悅,謂深曰:“君即吾家陳平也。”
是冬,齊神武又率大眾至沙苑,諸將皆懼,惟深獨賀。文帝問其故,對曰: “歡撫河北,甚得眾心,雖乏智謀,人皆用命,以此自守,未易可圖。今懸師度河, 非眾所欲,唯歡恥失竇氏,復諫而來,所謂忿兵,一戰可禽也。不賀何為?”文帝 然之。尋大破齊軍,果如所策。俄進爵為侯。六官建,拜小吏部下大夫,遷中大夫。 武成元年,遷豳州刺史,改封安化縣公。保定初,除京兆尹,入為司會中大夫。
深少喪父,事兄甚謹。性多奇譎,好讀兵書,既居近侍,每進籌策。及在選曹, 頗有時譽。性仁愛,從弟神舉、神慶幼孤,深撫訓之,義均同氣,世亦以此稱焉。 卒於位,謚曰成康。子孝伯。
孝伯,字胡王,其生與武帝同日,文帝甚愛之,養於第內。及長,又與武帝同 學。武成元年,拜宗師上士,時年十六。性沉正謇諤,好直言。武帝即位,欲引置 左右。時政在家臣,不得專制,乃託言少與同業受經,思相啟發。由是護弗之猜, 得入為右侍上士,恆侍讀。及遭父憂,詔令服中襲爵。武帝嘗謂曰:“公於我,猶 漢高與盧綰也。”賜以十三環金帶。自是恆侍左右,出入臥內,朝務皆得預焉。孝 伯亦竭心盡力,無所迴避。至於時政得失,外間細事,皆以奏聞。帝信委之,當時 莫比。及將誅晉公護,密與衛王直圖之,惟孝伯及王軌、宇文神舉等頗得參預。護 誅,授開府儀同三司,歷司會中大夫、左宮正。
皇太子既無令德,孝伯言於帝曰:“皇太子德聲未聞,請妙選正人為其師友, 調護聖質,不然,悔無所及。”帝斂容曰:“卿世載鯁正,竭誠所事,觀卿此言, 有家風矣。”孝伯拜謝曰:“非言之難,受之難也,深願陛下思之。”帝曰:“正 人豈復過君?”於是以尉遲運為右宮正,孝伯仍為左宮正、宗師中大夫。累遷右宮 伯。嘗因侍坐,帝問:“我兒比進不?”答曰:“皇太子比懼天威,更無罪失。” 及王軌因內宴捋帝須,言太子之不善。帝罷酒,責孝伯曰:“公常謂我雲太子無過, 今軌有此言,公為誑矣。”孝伯拜曰:“臣聞父子之際,人所難言,臣知陛下不能 割情忍愛,遂爾結舌。”帝知其意,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公其勉之。”
及大軍東討,拜內史下大夫,令掌留台事。軍還,帝曰:“居守之重,無忝戰 功。”於是加授大將軍,進爵廣陵郡公,並賜金帛女妓等。復為宗師。每車駕巡幸, 常令居守。後帝北討,至雲陽宮寢疾,驛召孝伯赴行在所,執其手曰:“吾自量必 無濟理,以後事付君。”是夜,授司衛上大夫,總宿衛兵馬,令馳驛入京鎮守。
宣帝即位,授小冢宰。帝忌齊王憲,意欲除之,謂孝伯曰:“公能圖之,當以 其官位相授。”孝伯叩頭曰:“齊王戚近功高,棟樑所寄。臣若順旨,則臣為不忠, 陛下為不孝之子也。”帝因疏之,乃與於智、鄭譯等圖其事。令智告憲謀逆,遣孝 伯召入,誅之。
帝之西征也,在軍有過行,鄭譯時亦預焉。軍還,孝伯及王軌盡以白武帝。武 帝怒,撻帝數十,乃除譯名。至是,帝追憾被杖,乃問譯:“我腳上杖痕誰所為也?” 譯曰:“事由宇文孝伯及王軌。”譯又說軌捋帝須事,帝乃誅軌。尉遲運懼,私謂 孝伯曰:“吾徒必不免禍,奈何?”孝伯曰:“有老母,地下有武帝,為臣為子, 知欲何之!且委質事人,本徇名義,諫而不入,將焉逃死?足下若為身計,宜且遠 之。”於是各行其志。運尋出為秦州總管。帝荒淫日甚,誅戮無度。孝伯頻諫不從, 由是益疏。後稽胡反,令孝伯為行軍總管,從越王盛討平之。及軍還,帝將殺之, 乃托以齊王事誚之曰:“公知齊王謀反,何以不言?”對曰:“臣知齊王忠於社稷, 為群小媒櫱,加之以罪。臣以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帝屬微臣輔陛下,今諫而 不從,實負顧托。以此為罪,是所甘心。”帝慚,俯首不語。令賜死於家,時年三 十六。
及隋文帝踐極,以孝伯、王軌忠而獲罪,並令收葬,復其官爵。嘗謂高穎曰: “宇文孝伯實有周良臣,若此人在朝,我輩無措手處。”子歆嗣。
東平公神舉,文帝之族子也。高祖普陵、曾祖求男,仕魏位並顯達。祖金殿, 魏兗州刺史安喜縣侯。父顯和,少而襲爵,性矜嚴,頗涉經史,膂力絕人,彎弓數 百斤,能左右馳射。孝武之在蕃,顯和早蒙眷遇。時屬多難,嘗問計於顯和。顯和 具陳宜杜門晦跡,相時而動,帝深納焉。及即位,拜閣內都督,封城陽縣公,以恩 舊遇之甚厚。顯和所居隘陋,乃撤殿省賜為寢室,其見重如此。及齊神武專政,帝 每不自安,問顯和曰:“天下洶洶,將如之何?”對曰:“莫若擇善而從。”因誦 詩云:“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帝曰:“是吾心也。”遂定入關策。以其母老, 令預為計。對曰:“今日之事,忠孝不並。然臣不密則失身,安敢預為私計。”帝 愴然改容曰:“卿,我之王陵也。”遷硃衣直合、合內大都督,改封長廣縣公。從 孝武入關。至溱水,周文帝素聞其善射而未之見,俄而水傍有一小鳥,顯和射中之。 文帝笑曰:“我知卿工矣。”進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散騎常侍。卒。建德三 年,追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神舉早孤,有夙成之量。及長,神情倜儻,志略英贍,眉目疏朗,儀貌魁梧。 明帝初,起家中侍上士。帝留意翰林,而神舉雅好篇什,每游幸,神舉恆從。襲爵 長廣縣公。天和元年,累遷右宮伯中大夫,進爵清河郡公。建德三年,自京兆尹出 為熊州刺史,齊人憚其威名。及帝東伐,從平并州,即授刺史。州既齊氏別都,多 有奸猾,神舉示以威恩,遠近悅服。改封武德郡公,進柱國大將軍,又改封東平郡 公。宣政元年,轉司武上大夫。及幽州人盧昌期等據范陽反,詔神舉討禽之。時齊 黃門侍郎盧思道亦在反中,賊平,將解衣伏法,神舉乃釋而禮之,即令草露布。屬 稽胡反,寇西河,神舉與越王盛討之。時突厥赴救,神舉以奇兵擊之,突厥敗走, 稽胡款服。即授并州總管。
神舉見待於武帝,處心腹之任,王軌、宇文孝伯等屢言皇太子之短,神舉亦頗 預焉。及宣帝即位,荒淫無度,神舉懼及禍,懷不自安。初定范陽之後,威聲甚振, 帝亦忌其名望,兼以宿憾,遂使人齎CG酒賜之,薨於馬邑,時年四十八。
神舉美風儀,善辭令,博涉經史,性愛篇章,尤工奇射。臨戎對寇,勇而有謀, 蒞職當官,每著聲績。兼好施愛士,以雄豪自居,故得任兼文武,聲彰外內。百僚 無不仰其風則,先輩舊齒至於今稱之。
子同嗣,位至儀同大將軍,神舉弟慶。
慶字神慶,沈深有器局,少以敏見知。初受業東觀,頗涉經史。既而謂人曰: “書足記姓名而已,安能久事筆硯為腐儒業乎?”時文州賊亂,慶應募從征,以功 授都督。衛王直鎮山南,引為左右。慶善射,有膽氣,好格猛獸,直甚壯之。稍遷 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及誅宇文護,慶有謀焉。時授驃騎大將軍,加開府。從武 帝攻河陰,先登攀堞,與賊短兵接,中石乃墜,絕而後蘇。帝勞之曰:“卿勇可以 賈人也。”復從武帝拔晉州,齊兵大至,慶與齊王憲輕騎覘之,卒與賊相遇,為賊 所窘。憲挺身而遁。慶退據汾橋,眾賊爭進,慶射之,所中人馬必倒,賊乃稍卻。 及拔高壁,克并州,下信都,禽高湝,功並居最。進位大將軍,封汝南郡公。尋以 行軍總管擊延安反胡,平之。歷延、寧二州總管。
隋文帝為丞相,以行軍總管征江表,次白帝,以勞進上大將軍。帝與慶有舊, 甚見親待,令督丞相軍事,委以心腹。尋加柱國。開皇初,拜左武衛將軍,進上柱 國。數年,除涼州總管。歲余征還,不任以職。
初,文帝龍潛時,嘗與慶言,謂曰:“天元質無積德,其相貌壽亦不長,加以 法令繁苛,耽恣聲色,以吾觀之,殆將不久。又諸侯微弱,各令就國,曾無深根固 本之計,羽翮既翦,何及遠?尉遲迥貴戚,早著聲望,國家有釁,必為亂階。然智 量庸淺,子弟輕佻,貪而少惠,終致亡滅。司馬消難反覆之虜,亦非池內之物,變 在俄頃。但輕薄無謀,未能為害,不過自竄江南耳。庸蜀險隘,易生艱阻,王謙愚 蠢,素無籌略,但恐為人所誤,不足為虞。”未幾,上言皆驗。及此,慶恐上遺忘, 不復收用,欲見舊蒙恩顧,具錄前言,為表奏之。上省表大悅,下詔曰:“朕言之 驗,自是偶然;公乃不忘,彌表誠節。深感至意,嘉尚無已。”自是上每加優禮。 卒於家。
子靜亂,尚隋文女廣平公主,位儀同、安德縣公、熊州刺史。先慶卒。
靜亂子協,位右翊衛將軍。宇文化及之亂,遇害。
協弟晶,字婆羅門,大業中養於宮內,後為千牛左右。煬帝甚親昵之,每有游 宴,必侍從。至於出入臥內,伺察六宮,往來不限門禁。時人號為宇文三郎。與宮 人淫亂,至於妃嬪公主亦有醜聲。蕭後言於帝,晶聞,懼不敢見。協因奏晶壯,不 可久在宮掖。帝不之罪,召入,待之如初。化及殺逆際,為亂兵所害。
論曰:自古受命之君及守文之王,非獨異姓之輔,亦有骨肉之助焉。其茂親則 有魯衛、梁楚,其疏屬則有凡蔣、荊燕,鹹能飛聲騰實,不滅於百代之後。至若豳 孝公之勛烈,加之以善政,蔡文公之純孝,飾之以儉約,峨峨焉足以轔轢於前載矣。 有周受命之始,宇文護實預艱難。及文後崩殂,諸子沖幼,群公懷等夷之士,天下 有去就之心,卒能變魏為周,捍危獲義者,護之力也。向使加之以禮讓,經之以忠 貞,桐宮有悔過之期,未央終天年之數,同前史所載,焉足道哉?然護寡於學術, 昵近群小,威福在已,征伐自出,有人臣無君之心,為人主不堪之事,終於妻子為 戮,身首橫分,蓋其宜也。當隋氏之起,假天威而服海內,胄以葭莩之親,據一州 而協義舉,可謂忠而能勇。功業不遂,悲夫!亮實庸才,圖非常於巨逆,古人稱不 度德、不量力者,其斯之謂歟。宇文測兄弟驅馳於經綸之日,孝伯、神舉盡言於父 子之間,觀其智勇忠概,並可追從於古人矣。
部分譯文
宇文廣,字乾歸,從小就端正嚴謹,喜好文學。北周明帝武成初年,他任大將軍、梁州總管,進而又被封為蔡國公,遷任秦州刺史、總管十三州諸軍事。性情明察,善於扶危,官吏百姓對他既畏懼又喜歡。晉公宇文護專擅朝廷大權,宇文廣勸他收斂,宇文護不接受,便將宇文廣調到陝州任總管,宇文廣因病才免於調出京城。他的母親李氏很替兒子擔心,竟憂慮成疾,終至去世。宇文廣居喪病情加重,也不幸去世,人們都稱讚他們母子是母為子病,子為母死,慈母孝子,集於一門。
宇文護,字薩保,幼年時為人方正,頗有志氣度量,特別被他的祖父德皇帝所喜愛。周文帝宇文泰率兵入關,他因年齡小沒有跟從。普泰初年,他才從晉陽到達平涼,這時才十七歲。宇文泰的兒子們也都年幼,宇文泰便把家務交給了宇文護。在他管理下,家庭內外無不嚴肅靜穆。宇文泰稱讚他,認為他很像自己。宇文泰到達夏州,留下宇文護跟隨賀拔岳。賀拔岳被害,宇文泰回到平涼,任命宇文護為都督,跟隨自己打敗侯莫陳悅。後來,因為迎立魏文帝元寶炬立功,他被朝廷封為永池縣伯。他又跟著宇文泰打敗竇泰,收復弘農,攻破沙苑,征戰河橋,都建有軍功。邙山之役,他被東魏的軍隊包圍,依賴都督侯伏、侯龍恩救援,才突出包圍。因作戰失利被免去官職,不久又恢復原來的職務。大統十三年(547),他晉封為中山公,十五年(550),遷任大將軍。他與于謹征討江陵,率軍直至江陵城下。等待大軍到來後,包圍江陵,一舉攻克。歸來後,他又率軍討平了襄陽的蠻族首領向天保等一萬多人。朝廷剛實行文官制度,他被封為小司空。
宇文泰西巡,行至牽屯山患病,派人召宇文護到涇州。他見到宇文泰,宇文泰對他說:“我的病情這個樣子,一定難於恢復,我的兒子都年紀幼小,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管理。”他哭著接受了叔父的命令。行至雲陽,宇文泰駕崩,宇文護護送他的遺體到長安後才發喪。這時,接替周文帝事業的兒子年紀尚小,強敵壓境,人心浮動。宇文護總攬朝廷內外,撫慰文武大臣,人心才穩定下來。早先,宇文泰經常說“:我得胡力。”當時人們不曉得所指何人,這時,人們理解為“護”字。不久,朝廷封他為柱國。宇文泰安葬完畢,宇文護認為天命歸周,諷勸西魏天子禪讓。北周孝閔帝宇文覺即皇帝位,封他為晉國公,食邑一萬戶。趙貴、獨孤信等人密謀襲擊他,他利用趙貴入朝的機會將其抓獲,趙貴的同黨都被誅滅。朝廷封他為大冢宰。
這時,司會李植、軍司馬孫恆等秘密勾結宮伯乙佛鳳、張光洛、賀拔提、元進等心腹,遊說閔帝,說宇文護不遵守大臣的禮節,應該除掉他。閔帝同意了,多次率武士在後園,作出要抓捕他的架勢。宇文護多少知道了有關的訊息,調李植任梁州刺史,孫恆為潼州刺史,想遏止他們的陰謀。後來,閔帝想念李植等人,常想召見他們,宇文護便諫止說:“天下最親密的,都不超過兄弟。如果兄弟之間互相猜疑,別的人怎么可以親近呢?只恐怕將我除掉後,奸佞們的目的便可以達到。不僅對陛下您不利,也會危害國家。”說著便哭了起來,過了很久才停止。閔帝對他仍然猜忌,乙佛鳳等人越發畏懼,密謀得更加頻繁,近日就要將他除掉。張光洛向他告密,他便召集柱國賀蘭祥、小司馬尉遲綱等人,把乙佛鳳的陰謀告訴了他們。賀蘭祥等都勸他廢掉閔帝。這時,尉遲綱統領著禁軍,宇文護便派他到宮中以議事的名義召見了乙佛鳳等人,將他們一個個抓獲,送到宇文護的家裡。解散宿衛兵,派賀蘭祥逼迫閔帝退位,將他囚禁在他原來住的官邸。
於是,宇文護把公卿大臣召集到自己家中,他對大家說:“先王為王業辛勞了三十多年,天下的賊寇還未平定,就已去世。我就像他的兒子,臨終前他將朝廷大事託付給我。因為略陽公宇文覺是正出的長子,所以,我與諸位一起擁立他稱帝,革去魏國,建立大周,他成為天下的君主。但是,他自即位以來,荒淫無度,親近一群邪惡小人,疏遠和猜忌骨肉兄弟,想把重要的大臣將領都殺掉。如果這個陰謀得逞,國家必然被顛覆。我如果死掉,有什麼面目到地下去見先王!今天,我寧負略陽公,也不能有負天下!寧都公宇文毓年輕有為,道德卓異,仁孝慈愛,現在我想廢去昏庸,擁立聖明,你們認為怎么樣?”朝臣們都說“:這是您家裡的事情,我們敢不惟命是聽!”於是,將乙佛鳳等人在門外斬首,並誅殺李植、孫恆。不久殺掉閔帝,從岐州迎回明帝,立他為帝。
第二年,朝廷封宇文護為太師,賜給他路車和冕服,封他的兒子宇文至為崇業郡公。這時將雍州刺史改為牧,也讓他擔任。還賜給他許多鐘磬一類的樂器。
武成元年(559),宇文護上表請求歸政給天子。明帝同意,但軍隊的事情還委託給他負責。明帝聰明睿智,有見識和度量,宇文護很害怕他。有一個叫李安的人,因烹飪手藝好被宇文護寵愛,宇文護將他提拔為膳部下大夫。這時,宇文護命他在送給明帝的飯菜中加上毒藥,明帝吃後去世。宇文護又立武帝宇文邕為帝,朝廷百官都聽從他的指揮。
自從周文帝宇文泰任西魏丞相,建立左右十二軍,歸丞相府統領。宇文泰去世後,這些軍隊都由宇文護管轄,凡是有徵發調動,非得有他的文書才行,他屯兵在京城,分布在皇宮各處。朝廷事情不論大小,都由他先行決斷,再奏聞天子。保定元年(561),朝廷命他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太尉、司徒、司空、大將軍都由宰相統管。有巴結奉迎宇文護的,說周公德高望重,魯國建立了周文王的廟。把宇文護比為周公,提出也應該採用這個禮儀。於是,朝廷下詔在同州晉國相繼建立德皇帝的廟宇,命宇文護祭祀。保定三年,朝廷下詔從今以後朝廷的詔書文誥以及各部司的文書裡面,都不得直接稱宇文護的名字,以表示對他特殊的禮遇。他上表堅決推讓。開初,宇文泰創業時與突厥實行和親,想互為犄角,共同打敗高歡。這一年,宇文護派柱國楊忠聯合突厥東伐北齊,攻破齊的長城,到達并州還師,準備後年再舉進攻,以南北呼應,夾擊齊軍。北齊天子大為恐懼。
早先,宇文護的母親閻氏與皇室的四姑,以及很多周朝大臣將領的親屬都流落在北齊,被囚禁起來。他任宰相後,常暗中派人尋找,都沒有打聽出音訊。這時,北齊允許送他們還朝,藉此要求兩國通好。保定四年,皇姑先回來。齊主認為宇文護掌握北周大權,仍留下他的母親,以後再作打算。北齊便命人替他的母親閻氏寫信給他說:
“我回想過去,十九歲嫁到你們家,現在已經八十歲了。一共生下你們兄弟姐妹三男二女五個人,今天我的面前卻見不到一個。說到這裡,悲入肌骨。幸賴齊皇恩惠關懷,仍可安度衰暮之年。仍可以與你的姑母楊氏,以及你的叔母紇乾、你的嫂子劉氏、你的妻子等人住在一起,頗感安適。只是耳朵多少有些毛病,大聲說話才能聽見,行動飲食,幸好還沒有多大虧損。
“你與我分別的時候,年齡還小。以前家裡的事情,也許不太清楚。過去我們住在武川鎮,生下你們兄弟三人,老大屬鼠,老二屬兔,你屬蛇。鮮于修禮起兵時,我們全家大小先在博陵郡居住,接著想移向左人城。到了唐河北,被定州的官軍打敗。你的祖父及二叔都在當時陣亡。叔母賀拔氏和她的兒子元寶、你的叔母紇乾和兒子菩提,連我和你一共六人,一同被捉拿到定州城。沒有多長時間,將我和你送給了元寶掌,賀拔、紇乾都被分散處置。元寶掌的軍營在唐城內,停了三天,他掠得的男夫女婦有六七千人,都送往京城。我和你都在被押送的人裡面。到了定州城南,晚上住在同鄉人姬庫根的家裡。蠕蠕族的奴僕看見鮮于修禮軍營的篝火對我說‘:我現在到咱們的軍隊中去。’回到軍營,便告訴他們我們都在這裡。第二天早晨,你的叔父領兵前來截擊,我和你等人得以回到軍營。當時你十二歲,和我騎一匹馬隨著軍隊行進,你還能記得這些事情的經過嗎?後來,我們住在壽陽。這時,元寶、菩提和你姑母的兒子賀蘭盛洛,連你一共四人同學讀書。請的教師姓成,對人十分嚴厲兇狠。你們四個人經過密謀想加害他,我和你的嬸母聽說後,各抓住自己的孩子打了一頓。惟有賀蘭盛洛沒有母親,所以沒有被打。後來,..朱天柱被打敗,賀拔阿斗泥在關西,派人迎接家小。你的叔父宇文泰也派奴僕來富迎接你和盛洛等人。你當時穿著紅綾子做的袍子,腰裡束著用銀器裝飾的帶子;盛洛穿著紫色帶有用綢子結成的彩球的通身長袍,袍子的里是用黃綾做的。你們一起騎著騾子同往關西。盛洛比你小,你們三人都喊我為阿摩敦。這件事,你應當記得很清楚。今天,寄給你小時候穿的錦袍一件,收到後應仔細檢看,要理解我含茹痛苦與悲憤,已經有好多年了。
“世間的禽獸和草木,還母子相依,不分不離。我有什麼罪,與你長時間分隔!今天又有什麼福分,讓我能將要見到你!世間的東西,只要想法追求就能得到;母子分處兩國,哪裡可以看到這種情況!雖然你貴極王侯,財富比高山和大海還多,可還有一個八十歲的老母親孑然一身,飄泊在千里之外,死亡就在旦夕之間,不能暫時見上一面,不能一起過上一天,天氣寒冷得不著你送來的棉衣,腹中飢餓得不到你送來的飯食,你雖然極榮極貴,光耀世間,但要你這個兒子又有什麼用呢?對我又有什麼益處呢?今天以前,我得不到你的供養,事情已經過去,不必論說。今天以後,我衰殘的生命都系在你的身上。上有蒼天,下有厚土,中有鬼神,不要認為冥府蒙昧,可以欺負。
“你的楊氏姑母雖在炎天盛暑,還能出發還國。關、河阻隔,千里迢迢。你們分離多年,如照常體寫信,考慮你會疑惑,所以信中常舉事實,又寫上我的姓名,你應當理解這個道理,不要感到奇怪。”
宇文護十分孝敬老人,得到書信不勝悲痛,左右的人都不忍心看到他痛苦的樣子,他給母親寫回信說:
“天下分崩離析,我們母子遭遇戰亂帶來的災禍,兒子我遠離你的膝下,匆匆已有三十五年。人一生下來都知道母子間的親情,誰知道薩保我這樣的不孝順!過去的禍殃,積留的罪惡,只有應該成為過去,怎么能料到戰亂帶來的災難,一直加在我慈母的身上!母親的立身行事,不辜負一事一物,神明有知,應該哀憐。兒子身為公侯,母親卻為俘虜,我天熱時不能看見母親受熱,天冷時不能看見母親受冷,衣服不知道有還是沒有,吃飯不知道能否吃飽,音訊渺茫,就好像在天地之外,無法聽到您的訊息。我因思念母親日夜悲泣痛苦,淚水流乾,繼而雙眼流血。自認為懷著極大的冤屈了卻一生,死後如能有知,希望能在九泉之下拜見母親。不料想齊朝解除羅網,送來這令人興奮的好訊息,摩敦、四姑你們都可獲得釋放。剛聽到齊主的旨意,我靈魂清爽,好像要飛出體外,對天狂號,對地叩拜,無法控制自己。四姑已蒙齊國禮貌護送,平安歸來,我在這一月的十八日在河東拜見了她。遠遠地一看見她,我就悲痛得肝腸好像要崩裂一樣。但是,由於離別多年,生死阻隔,剛開始見面,嘴裡不忍心敘述幾十年的分別之苦。她只敘述齊朝寬宏大量,常對你們施以恩德,說她與您雖然被幽禁宮中,卻受到優厚的禮遇。現在來到鄴城,齊主的恩遇更加隆重。接到您的來信,聆聽到您的訓教,您極盡悲憤,詳細地敘述家事。還沒有讀完,我的五臟六俯就有如刀割一般。信中所敘述的事情,沒有一件敢於忘懷。您年紀高邁,又加上心情憂傷苦惱,常說飲食減少,記憶多有遺漏。捧讀來信,敘述得條貫分明。讀完後我一則以悲,一則以喜。當我們家鄉遭受戰亂的時候,我年齡才十多歲,左鄰右舍的一些舊事,我還能記得;更何況自己家裡遭受的禍難,與親人們流離失所的情況呢?與您辭別時的情景,以及您前後對我的教訓,記憶猶如刻入肌骨,常在心裡縈繞。
“天下長期動亂,四海板蕩橫流,太祖因時乘勢,占有關西;齊朝應運趨時,擁據山東。兩河三輔之地,各自都遇到上天賜給的機會。追溯各自的事跡,不是互相敵對。太祖去世時,天下尚未平定,我是我們這一輩中年齡最大的,親自接受太祖的遺命。雖然身負重任,應當憂慮自己的職責。但到歲首慶賀時,子孫們都站滿了大庭,環顧他們,想到您的處境,心中極為悲哀。情緒紛亂,沒有心情擔負這重大的責任,實在是有負太祖的在天之靈。齊朝霈然有如雨露的大恩大德,我們都已沐浴滿身。愛敬之心,施與給別的人。草木有感激之心,禽獸和魚類也會報答別人的恩澤,更何況是人呢?誰會不對此銘刻肺腑,感恩戴德?於國於家,都把信義作為根本,我估計您歸來的日期指日可待。那時,我就可以拜見您慈祥的容顏,了卻終生的願望。骨肉間的生死分離,怎能超過今天的恩德?就是讓山嶽負載,也難以載完。
“兩國對立,按理不應該互通書信。我朝天子因齊朝不斷絕我們母子的恩情,也允許我寫信奉答。不料想今天得以互通音訊,提筆趴在紙上哭泣,每句話都無法表達我對母親的思念之情。蒙您寄來我與您分別時留下的錦袍的衣面,年歲雖然久遠,卻依然熟識,我拿著它,不禁悲痛哭泣。至於拜見母親,我在等待著您的歸來,您知道我的心是多么急切!”
齊朝不立即送回他的母親,又重新給宇文護寫信,並要他重新回信。他回信後,雙方書信往返,以至於連續多次,而他的母親竟沒有被送回。朝臣們議論,認為北齊失信,命有司送公文給北齊。公文還沒有送,他的母親已經歸來。北周舉朝歡慶,朝廷為此大赦天下。他與母親分別多年,一朝相見,凡所奉給母親的都極盡豪華。每到夏天的伏日,冬天的臘日,周武帝都率領所有的親戚,向宇文護的母親行家人的禮節,舉杯獻酒,祝她長壽。榮華富貴已到極點,自古以來都沒有聽說過。
這一年,突厥又率領軍隊按期會合,準備聯合進攻齊朝。宇文護因為母親剛被齊國送還,不想馬上就出發。但又擔心失信於突厥,不得已,便請求東征。九月,朝廷下詔徵發二十四軍,以及左右廂的奴隸,秦、隴、巴、蜀一帶駐防的士兵,各藩屬國的兵士共二十萬人。十月,武帝在廟庭授予宇文護斧鉞。軍隊進至潼關,宇文護便派柱國尉遲回為前鋒,大將軍權景宜率領山南兵進向豫州,少師楊..進向軹關。宇文護連結營寨,逐步向前推進,在弘農駐紮下來。尉遲回包圍洛陽,柱國齊王宇文憲、鄭公達奚武等在邙山安下軍營。宇文護本來就缺乏戰略頭腦,這次出兵又不是出於他的本願,所以,軍隊出發雖然很久,卻沒有取得什麼勝利。因為出師無功,他與各位將領伏首請罪,武帝沒有責難他。天和二年(567),他的母親去世。不久,朝廷下詔命他不再守喪,到朝廷任事。天和五年,朝廷賜給他只有諸侯王公才能陳列的軒懸樂器和六佾之舞。
宇文護為人十分寬厚平和,然而,在大的問題上他都不甚明白。他自認為建立了功勳,長時間掌握國家的權柄,但任用的人都很不恰當。加上皇室諸子貪婪殘忍,僚屬們為所欲為,無不為政肆虐,殘害百姓。武帝因為他專權凶暴怠慢,暗中與衛王宇文直密謀想除掉他。天和七年三月十八日,宇文護從同州歸來,武帝在文安殿接見他完畢,引他到含仁殿拜見皇太后。先前,武帝在宮中接見他,常行家人的禮節。他拜謁皇太后,太后必定賜給他座位,武帝常侍立在旁邊。這時,他準備進入殿中,武帝對他說“:太后年事已高,頗好飲酒,很多親屬拜謁她。她常因飲酒不讓引進。喜怒有時也不正常。勸阻她,又不被採納。望兄長你今天能勸勸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一份《酒誥》交給他,說:“用這個勸諫太后。”宇文護進入含仁殿,按照武帝的要求,將《酒誥》讀給太后聽。沒有讀完,武帝用玉..從背後猛力擊他,他倒在地上。武帝又命宦官何泉用御刀砍殺他,何泉恐懼,卻不能砍傷他。當時,衛王宇文直事先藏在殿內,便跳出來將他殺死。
最初,武帝想除掉宇文護,王軌、宇文神舉、宇文孝伯都參與了預謀。這一天,王軌等人都在外邊,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殺死宇文護後,武帝召見宮伯長孫覽等人,命他們立即逮捕宇文護的兒子、柱國譚園公宇文會、大將軍莒國公宇文至、崇業公宇文靜、正平公宇文乾嘉,以及宇文乾基、宇文乾光等人,連同柱國侯符侯龍恩、龍恩的弟弟大將軍萬壽、大將軍劉勇、中外府司錄尹公正、袁傑、膳部下大夫李安等人,都在殿中被殺害。齊王宇文憲說:“李安出身皂隸,只是管理廚房罷了,不值得殺戮。”武帝說:“你不知道啊,世宗的去世,就是他在飯中下毒害死的。”十九日,武帝命公布宇文護等人的罪狀,大赦天下其他囚犯,將天和七年(572)改為建德元年。宇文護的嫡長子宇文訓任蒲州刺史,這天夜晚,派柱國、越公宇文盛趕快鎮守蒲州,將宇文訓調回京城,行至同州被賜死。宇文護的長史叱羅協、司錄馮遷,以及他所信任的人都被免去官職,除去名籍。他的兒子昌城公宇文深出使突厥,朝廷派開府宇文德帶著璽書將他就地處死。建德三年(574),朝廷下詔恢復宇文護以及他的兒子們先前的封爵,給他賜號為盪,並改葬他處。
廣川公宇文測,字澄鏡,周文帝宇文泰同族人的兒子。他性情深沉細密,從小喜好讀書,魏時入仕,官至司徒右長史,娶宣武帝的女兒陽平公主為妻,被封為駙馬都尉。孝武帝懷疑神武帝高歡,命宇文測到周文帝宇文泰那裡,暗中請他防備。歸來,被封為廣川縣伯。不久,他跟隨孝武帝西遷關內,被晉爵為公。宇文泰任丞相,讓宇文測任右長史,把軍國大事都委託給他。宇文泰又命他詳細審定宗室源流,以排列宗廟的順序,並附在名籍冊簿的後面。
宇文測歷任侍中、開府儀同三司,行汾州刺史的職責。他為政清簡慈惠,頗受百姓擁戴。汾州與東魏接壤,東魏多次派人偷襲搶掠,西魏人抓住來犯者,捆綁著送給宇文測。他卻讓解開俘虜的繩索,將他們安置在賓館裡,然後接見他們,其禮遇有如客人。又宴請他們,釋放他們回國,派人送出國境。從此東魏人非常慚愧,不再來侵犯。兩國邊界的百姓互通婚慶和喪吊,人們議論起來把他比作羊叔子。有人誣告他對朝廷懷有二心,宇文泰聽了大發雷霆,訓斥道“:宇文測替我安撫邊境,為什麼你要離間我們的骨肉親情?”命將誣告的人斬首。他下令仍允許宇文測在汾州根據情況相機行事。宇文測又奉命負責綏州的政務。每年冬天,黃河封冰之後,突厥人就來搶掠騷擾。先前,常常提前讓居民搬進城堡躲避突厥人。他上任之後,令當地居民不要搬遷,便在要害的地方堆放一百多處柴草,並派哨探遠遠地去偵查突厥人的動靜。這年的十二月,突厥人從連谷出發,前來入寇。離邊界還有數十里,他命把堆積的柴草一起點著。突厥人以為西魏大軍來到,心裡懼怕,趕快逃走。丟掉牲畜糧草等物品不可勝數,從此不敢再來。他因此請求朝廷在邊界設定軍隊,以防備突厥人的進攻。後來,他在太子少保任上去世,宇文泰親自來哭祭他,並派水池公負責料理喪事,諡號為靖。
宇文測性情仁慈寬厚,好施捨,在洛陽的時候,他家裡被盜,丟失的東西是他妻子陽平公主的衣服。州縣官吏擒獲盜賊,並得到贓物。他恐怕這個盜賊被叛處死刑,就不認領贓物,官府便將盜賊赦免。盜賊非常感激他,請求跟隨在他的左右效勞。宇文測跟隨孝武帝西遷,情況極其艱險狼狽,這個盜賊也跟著他入關,並沒有產生二心。
宇文深,字奴於,是宇文測的弟弟。他性情耿直,有才識和度量。才只有幾歲,便壘石作軍營,折草作旌旗,布置軍隊,頗有戰陣的形勢。父親宇文永見了高興地說:“你從小就天生地會布陣,長大後一定會成為名將。”孝武帝西遷,由於事變倉促,很多人都四處奔逃。宇文深當時任子都督,帶領宿衛兵,安撫所部軍士一起入關。因建立功勞,他被賜爵為長樂縣伯。西魏大統時,多次升遷,官至尚書直事郎中。
神武帝高歡率軍駐紮在蒲坂,派遣他的部將竇泰進向潼關,高敖曹領兵圍攻洛州。周文帝宇文泰準備襲擊竇泰,他的部將都不同意。宇文泰將這件事隱瞞起來,假裝沒有議論過,單獨問宇文深的意見,他答道:“竇泰是高歡的一員猛將,高歡常依靠他抵禦強敵。如果現在我們的大軍進攻蒲坂,那么高歡就會堅守,竇泰一定去救援他,我軍內外受敵,這是取敗之道。不如選派精銳部隊偷偷進向小關。竇泰性情暴躁,一定來和我軍決戰,高歡老成持重,不一定會立即救援他,那么,竇泰就可以被擒獲。抓住了竇泰,高歡就會情緒沮喪,回師防禦,我們就可以獲得勝利。”宇文泰聽了十分高興,說:“說出了我的心裡話。”軍隊便出發,果然活捉了竇泰,高歡也退兵東去。他又勸說宇文泰進取弘農,又將弘農克復。宇文泰興奮異常,對宇文深說:“你就是我家的謀士陳平啊!”
這年冬天,高歡又率領大軍進至沙苑,西魏諸將都很恐懼,獨有宇文深認為值得慶賀。宇文泰問他原因,他對答說:“高歡安撫河北,很得人心。他雖然缺乏智謀,但人們卻願意為他效命,靠人和自守,我們不容易圖取。現在他率軍渡過黃河,遠離後方,不是他手下的將士們所願意的。只是高歡恥於失掉竇泰,剛愎自用,又進諫天子,捲土重來。所說的忿怒的軍隊,一戰即可擒獲,為什麼不值得慶賀呢?”宇文泰認為他說的很對。不久,將高歡打得大敗,和他預料的完全一樣。
很快,朝廷給他晉封為侯。文官制度建立,他被封為小吏部下大夫,又遷任中大夫。北周武成元年(559),他又任豳州刺史,改封爵位為安撫縣公。保定初年,任京兆尹,進入朝廷任司會中大夫。
宇文深從小喪父,對他的哥哥宇文測十分恭順。他的性情奇異詭秘,好讀兵書。既然位居朝廷的中樞,所以,不斷奉獻自己籌劃的策略。擔任選拔官吏的職責後,頗受到人們的讚譽。他的性情仁慈惠愛,從弟宇文神舉、宇文神慶從小喪父,孤獨無依,他對他們撫養教育,就好像親兄弟一樣,人們也因此稱讚他。在官位上去世,諡號成康。
宇文孝伯,字胡王,宇文深之子。他與周武帝宇文邕同一天出生,所以,周文帝宇文泰很喜歡他,將他養在自己家裡。長大後,又與武帝一起上學。武成元年(559),朝廷封他為宗師上士,年僅十六歲。他性情沉穩正直,說話爽快,好直率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武帝即位,想將他安置在自己身邊。當時,朝廷大權由宰相宇文護掌握,武帝無法決定,便託詞說孝伯從小與自己一起學習經書,想在一起互相啟發。因此,宇文護沒有懷疑,孝伯得以進入朝廷,任右侍上士,常常陪武帝讀書。他的父親去世後,朝廷命他在守喪時繼承父親的爵位。武帝曾對他說:“你與我,就像盧綰與漢高祖啊!”賜給他鑲有十三塊玉環的金帶。從此,他常常侍奉在武帝身邊,出入於武帝的臥室,朝廷事務也都得以參與,他都竭心盡力,無所保留。對於時政的得失,外面的種種事情,他都講給武帝聽。武帝對他十分信任,當時無人可比。準備誅殺晉公宇文護時,武帝與衛王宇文直秘密商議,只有他和王軌、宇文神舉等人參與。宇文護被誅殺,朝廷封他為開府儀同三司,又歷任司會中大夫和左官正的職務。
皇太子不具備美好的品德。孝伯對武帝說“:沒有聽說皇太子有很好的道德聲譽,請認真挑選正派的人做他的老師和學友,以改變他的品質。不然,後悔也來不及。”武帝聽後嚴肅地說“:你是舉世公認的耿直正派,應該竭誠地對待太子。聽你說話的意思,這是家風造成的。”孝伯連忙叩拜謝罪說:“不是我說起來難,是你接受起來不容易啊,深望陛下您三思。”武帝說:“正派的人誰能趕得上您呢?”於是,武帝命尉遲運為右官正,宇文孝伯為左官正、宗師中大夫。他又遷升為右宮伯。一次因侍坐武帝身邊,武帝問他“:太子最近有長進嗎?”他答道“:皇太子畏懼您的威嚴,沒有什麼過失。”王軌在宮內宴會上捋著武帝的鬍鬚,敘說太子的過失。武帝停止喝酒,指責孝伯說“:你常對我說太子沒有過失,現在王軌這樣說,是你欺騙了我。”孝伯叩頭,然後說“:我聽說父子之間的感情,一般人很難說清楚。我知道陛下您不能割捨父子的情愛,便結舌閉口。”武帝理解他的意思,沉默許久才說:“我已將太子委託給你,你要勉為其難,認真教育。”
周軍大舉東進,討伐北齊,朝廷封他為內史下大夫,命他掌管留守京城的事務。大軍歸來,武帝對他說:“留守職責的重大,並不次於作戰的功勞。”於是,加授他為大將軍,晉封爵位為廣陵郡公,並賜給他金銀布帛和歌妓等,又命他為宗師。武帝每次外出,都令他留守京城。後來,武帝向北討伐,到雲陽宮時患病,趕快召孝伯趕赴臨時的住所,武帝拉著他的手說:“我估計很難痊癒,因而把後事托給你。”當夜,封他為司衛上大夫,統率宿衛京城的兵馬,命他趕快回京城鎮守。
宣帝即位,封孝伯為小冢宰。宣帝忌恨齊王宇文憲,想除掉他,便對孝伯說“:你如果能除掉他,我把他的官位授給你。”他連忙叩頭,勸諫說:“齊王在宗室中關係親近,功勞又高,是國家的棟樑。我如果遵從您的旨意,那么我對國家就不忠,陛下您也會成為不孝之子。”宣帝因而疏遠他,便與於智、鄭譯等密謀這件事,命於智誣告齊王陰謀反叛,派孝伯將他召入宮中殺死。
宣帝曾參與西征,在軍中犯有過失,鄭譯當時也參與其事。軍隊歸來後,孝伯和王軌把情況全部奏報給武帝。武帝惱怒,打了宣帝數十杖,除掉鄭譯的名籍。宣帝當皇帝後,追想起這件被打的事,問鄭譯:“我腳上被杖責的傷痕是誰幹的事?”鄭譯答“:事情是由宇文孝伯和王軌告發引起的。”鄭譯又說王軌捋武帝鬍鬚的事,宣帝便將王軌殺害。尉遲運心裡害怕,私下裡對孝伯說:“我們這些人一定不會免除災禍,怎么辦呢?”孝伯說“:現在堂上有年邁的母親,地下有剛去世不久的武帝,為人臣又為人子,又能怎么辦?況且我們以自身侍奉人君,本來就應為名節大義殉身,勸諫他又不聽,怎么會逃脫一死?你如果為了一己的身家性命打算,應該遠禍保身,離開朝廷。”於是,他們二人各行其志,尉遲運不久出任秦州總管。宣帝荒淫無度,一天比一天嚴重;誅戮大臣,毫無法度。孝伯多次勸諫,都無濟於事,宣帝反而更加疏遠和忌恨他。後來稽胡造反,宣帝命他為行軍總管,與越王宇文盛一起將叛兵討平。大軍歸來後,宣帝想殺掉他,便假借齊王宇文憲的事譏諷他,說:“你明明知道齊王想謀反,為什麼不告發?”孝伯答道:“我知道齊王忠於朝廷,被群小們構陷誣害,橫加罪名。我說了一定不被採用,所以不說。況且先帝囑託我輔助陛下您,現在勸諫您又不聽,我實在有負先帝重託。你因此加罪於我,是我甘心領受的。”宣帝聽後滿面慚愧,俯首不語,命在家中賜孝伯死罪,時年僅三十六歲。
隋文帝代周立隋,即皇帝位,因孝伯和王軌忠貞而獲罪被害,命將他們重新安葬,恢復他們的官爵。他曾對高潁說:“宇文孝伯實在是北周卓越的大臣。如果此人繼續在朝執政,我們就沒有下手的地方。”
東平公宇文神舉,是周文帝宇文泰同族人的兒子。他的父親宇文顯和,從小繼承前輩的爵位。顯和性情矜持嚴肅,涉獵很多經書,臂力超過正常人,可以拉動數百斤的大弓,能騎在馬上向左右兩邊射箭。孝武帝在番邦,顯和早就蒙受他的器重和禮遇。當時國家多難,孝武帝曾請他出謀劃策。他陳奏應閉門不出,隱晦自己的行跡,等待時機,再圖進取。孝武帝採納了他的建議。孝武帝即位後,命他為閣內都督,封為城陽縣公,因舊恩對他禮遇甚厚。他住的房子又小又破,孝武帝便撤掉殿省,將房子賜給他居住,他就是這樣被孝武帝看重。
神武帝高歡專擅朝廷大權之後,孝武帝常常感到不安穩,問宇文顯和:“天下洶洶,動盪不安,應怎么辦?”顯和答:“不如擇善而從之。”因而吟誦《詩經》中的句子說:“那個美人啊,就是西方的那個人呀。”孝武帝說“:你說出了我的心裡話。”於是,朝廷決定了西入關中的策略。因為他的母親年邁,孝武帝讓他拿出個主意,他對答:“今天的情況,忠孝不能兩全,如果我不保全機密就失掉作為臣子的責任,怎么敢先為自己打算!”孝武帝因悲愴改變了臉色,說:“你真是我的王陵啊!”升任他為朱衣直閣、閣內大都督,改封爵號為長廣縣公。他跟從孝武帝入關,到達溱水,周文帝宇文泰平常聽說他善於射箭,卻從沒有見過。少傾,水邊飛來一隻小鳥,顯和將它射中。宇文泰笑著說“:我知道你工於此道。”朝廷晉封他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散騎常侍。後來去世。
宇文神舉幼年喪父,有天生夙成的器量。長大後,神情瀟灑風流,志氣韜略,英武豐贍。眉目清秀俊朗,儀表魁偉,相貌堂堂。北周明帝初年離家出仕,任中侍上士。明帝留心學問,而神舉愛好文章。明帝每次出巡,都讓神舉跟從。他繼承父爵,被封為長廣縣公。天和元年(566),遷任為右宮伯中大夫,晉爵位為清河郡公。建德三年(574),自京兆尹的職位出任為熊州刺史,北齊人都害怕他的威名。周武帝東伐,神舉隨從平定并州,被授為并州刺史。并州原為北齊的別都,城內有很多刁滑邪惡的人。神舉恩威並用,遠近的人都心悅誠服。朝廷改封他為武德郡公,升任為柱國大將軍。又改封為東平郡公。宣政元年(578),他又轉任司武上大夫。幽州人盧昌期占據范陽造反,朝廷命他率軍討伐。北齊的黃門侍郎盧思道也在反軍中,反叛被平定,正要將盧思道解開衣領斬首,神舉將他釋放並禮貌對待,還命他起草露布。稽胡造反,侵犯西河,神舉與越王宇文盛進討。這時突厥人趕來救援稽胡,神舉用奇兵襲擊,突厥人敗退,稽胡歸附。朝廷授予他并州總管的職務。
神舉被周武帝器重,他竭盡心腹的責任。王軌、宇文孝伯等屢次向武帝說太子的過失,神舉也參與了。宣帝即位後,荒淫無度,神舉懼怕遭受禍患,心中常不自安。剛平定范陽之後,他的威望名聲大振,宣帝忌恨他的名望,加上過去的怨仇,便派人將毒酒賜給他,他死在馬邑,當時年僅四十八歲。
神舉風儀俊美,善於辭令,博覽經史,喜愛篇章,尤其工於騎馬射箭。臨陣對敵,英勇無畏,又頗有謀略;蒞職為官,政績突出,聲譽四起。加上樂善好施,愛護人才,以雄武豪邁自居,所以能夠文武官職兼任,聲名播於內外,百官無不仰望他的風采,前輩舊友至今讚頌不絕。
宇文慶,字神慶,宇文神舉的兄弟。性情深沉,有才識和度量,從小以聰明敏捷被人們稱譽。他最初在東觀讀書,涉獵大量文史經典。過些時候他對別人說“:讀書能夠認識人的姓名就行了,怎么能長久地從事筆墨生涯而成為腐儒呢?”當時,文州賊寇作亂,他應募從征,因立功被授予都督。衛王宇文直鎮守山南,讓他在自己左右。他善於射箭,又有膽氣,好與猛獸格鬥,宇文直很器重他,升任他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誅殺宇文護,他也參與其事。進而被授予驃騎大將軍,加封為開府。他跟隨武帝進攻河陰,首先登上城垛。與敵人短兵相接,被石頭擊中,從城上墜落,昏迷後又甦醒過來。武帝慰勞他說“:你的勇氣多得可以賣給別人了。”他又跟隨武帝攻打晉州,齊軍大批湧來。他與齊王宇文憲騎馬瞭望敵兵情況,突然與敵兵相遇,被敵人包圍。宇文憲催馬逃跑,宇文慶退卻,據守汾橋。敵兵爭相追擊,他彎弓射箭,中箭的人馬一定倒地,敵兵才稍稍退卻。周軍攻占高壁,克復并州,取下信都,活捉高蔆,他的功勞最為突出。因而被晉位為大將軍,封爵為汝南郡公。不久,任行軍總管,揮師討伐延安反叛的胡人,平定後,任延、寧二州的總管。
隋文帝楊堅任北周丞相,他以行軍總管的身份征討江南,到達白帝城,因建立功勞晉封為上大將軍。楊堅與他有舊時的交情,對他十分親近,命他督領丞相府的軍事,把他當作心腹。不久,加封他為柱國。開皇初年,封他為左武衛將軍,晉封為上柱國。數年之後,又任涼州總管,一年多後被征還朝廷,沒有任職。
當初,楊堅還沒有當皇帝時曾對宇文慶說“:天元皇帝品質平平,沒有積德,從他的相貌看,壽命也不會太長。加上他制定的法令嚴厲繁苛,他又天天沉湎於聲色之中,讓我看他不會長久。另外,各諸侯藩王力量弱小,讓他們各自駐守本土,卻沒有深根固本的計謀。羽毛的莖被剪掉了,怎么能夠飛向遠方?尉遲回是皇家貴戚,早就有很高的聲望,國家如有戰爭,他一定是禍亂之源。然而,他的指揮本領凡庸,度量短淺,子弟們輕薄無能,貪婪殘酷,對百姓缺少恩惠,終於會導致滅亡。司馬消難反覆無常,也不是池中的蛟龍,變化不定,常在俄頃之間。但是,他輕薄率易,沒有智謀,不能成為大害,最多逃向江南,依附南陳。庸、蜀之地,險峻閉塞,易生難於阻止的事變。王謙愚鈍,缺乏謀略,但恐怕他被人利用,卻不值得擔憂。”不久,他預料的全部應驗。楊堅稱帝後,宇文慶怕他忘掉,不再被收錄引用,又想顯示楊堅過去對他的友誼和信任,便把這些話全部記錄,上表奏聞。楊堅看後十分高興,下詔說“:我的話應驗,本屬偶然。你仍沒有忘記,足可表示你對過去友誼的忠誠和珍重。我深深地感謝你友好的用意,對你實在感激不盡。”從此,隋文帝對他常常給予優厚的禮遇。他在家中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