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紀·卷二

譯文

四年(919)春正月二十七日，射虎於東山。二月二十八日，修築遼陽故城，以漢民、渤海民戶充實之，改為東平郡，設定防禦使。夏五月十四日，自東平郡回宮。秋八月初三，拜謁孔子廟，命皇后、皇太子分別拜謁寺、觀。九月，征討烏古部，途中聽說皇太后病重，一日之間飛馳六百里趕回，侍候太后，病癒，又回到軍中。冬十月十二日，駐兵烏古部，天降大風雪，隊伍不能前進，便向上天祈禱，不一會兒天晴了。命皇太子率先鋒軍進擊，破之，俘獲生口一萬四千二百，牛馬、車輛、廬帳、器物二十餘萬。從此烏古部舉部來附。

五年(920)春正月初二，開始制定契丹大字。夏五月初五，吳越王又派滕彥休貢獻犀角、珊瑚，授給官職打發他回去。十九日，有龍出現於拽剌山南水面上，皇上射得，收藏其骨於內府。閏六月初八，以皇弟耶律蘇為惕隱，康默記為夷離畢。秋八月初一朔，党項諸部反叛。十三日，皇上親征。九月初一朔，梁遣郎公遠來訪。十四日，大字製成，詔令頒行之。皇太子率迭剌部夷離堇氵於里軫等掠地於雲內、天德。冬十月十三日，攻天德。十五日，節度使宋瑤降，賜給弓矢、鞍馬、旗鼓，改其軍名為應天軍。十六日，班師。宋瑤又反叛。十八日，攻下天德城，擒宋瑤，俘虜其家屬，遷徙其民於陰山之南。十二月初二，王師回京。

六年(921)春正月十九日，以皇弟耶律蘇為南府宰相，迭里為惕隱。南府宰相一職，自從諸弟造亂，府中之名族多數遭禍，所以其位長期虛設，以鋤得部轄得里、只里古代理。府中多次請求擇任宗室，皇上以舊制不可隨意變更；請求不斷，便告祭於宗廟而後授之。宗室為南府宰相從這時開始。夏五月初一朔，詔令制定法律，整飭序列爵位。十一日，詔令繪前代正直之臣的畫像為《招諫圖》，並且詔令各地長吏於四季之孟月詢問百姓受惠或受害的原因所在。六月初一朔，日食。冬十月初一朔，晉新州防禦使王郁率所部山北兵馬內附。二十四日，皇上率大軍進入居庸關。十一月二十二日，攻下古北口。二十六日，分兵攻掠檀、順、安遠、三河、良鄉、望都、潞、滿城、遂城等十餘城，俘虜其民遷於我內地。十二月初二，王郁率其人馬來朝，皇上稱呼王郁為子，賞賜十分豐厚，同時遷其民於潢水之南。初九，皇太子率王郁往定州攻城掠地，康默記攻長蘆。唐義武軍節度使王處直養子王都囚禁其父，自稱留後。十二日，圍涿州，有白兔沿壘而上，當日破其外城。二十二日，刺史李嗣弼以城降。二十四日，李存勖到定州，王都拜迎於馬前。存勖率兵直趨望都，遇我軍禿餒五千騎，被圍，存勖奮力衝突四次，不能解圍。李嗣昭率三百騎來救，我軍略退，存勖方才得出，大戰，我軍失利，領兵回。存勖到幽州，派二百騎緊跟我軍之後，我軍回頭攻擊，盡數擒之。二十八日，回軍駐於檀州，幽人前來襲擊，擊退之，擒其偏將。詔令遷檀、順百姓於東平、瀋州。

天贊元年(922)春二月初九，再度奪取幽、薊之地。二十二日，詔令改元，赦軍前殊死刑以下。夏四月初四，攻薊州。初八，取之，擒刺史胡瓊，由盧國用、涅魯古主管軍民事務。十二日，大宴軍士。十三日，李存勖圍鎮州，張文禮求援，命郎君迭烈、將軍康末怛前往攻擊，敗之，殺其將李嗣昭。二十一日，攻石城縣，取之。五月二十八日，張文禮卒，其子張處瑾派人上表致謝。六月，遣鷹軍攻西南諸部，以所獲財物賜給貧民。冬十月十八日，以蕭霞的為北府宰相。分迭剌部為二院：斜涅赤為北院夷離堇，綰思為南院夷離堇。詔令分北大濃兀為二部，立兩節度使以統領之。十一月二十六日，命皇子堯骨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掠地於薊北。

二年(923)春正月二十一日，大元帥堯骨攻克平州，俘虜刺史趙思溫、偏將張希崇。二月，皇上到平州。十九日，以平州為盧龍軍，設立節度使。三月初四，列軍於箭舘山，討伐叛奚胡損，活捉了他，以鬼箭射殺之。誅殺其黨三百人，沉之於狗河。設立奚墮瑰部，以勃魯恩暫時總理其事。夏四月初五，梁遣使來訪，吳越王派使者前來進貢。初九，命堯骨進攻幽州，迭剌部夷離堇覿烈掠地山西。十六日，堯骨屯軍於幽州東，節度使符存審派人出戰，堯骨敗之，擒其將裴信父子。閏四月初六，堯骨抵達鎮州。初八，攻下曲陽。十二日，攻下北平。同日，晉王李存勖即皇帝位，國號唐。五月十五日，堯骨軍回京。二十日，大宴士卒，賞賜各有等差。六月二十九日，波斯國前來進貢。秋七月，前北宰相蕭阿古只及王郁掠地於燕、趙。冬十月初一朔，日食。初九，唐軍滅梁。

三年(924)春正月，派兵掠地於燕南。夏五月初九，以惕隱迭里為南院夷離堇。同月，遷薊州民戶填充遼州地。渤海殺其刺史張秀實而擄掠其民。六月十八日，召集皇后、皇太子、大元帥及兩位宰相等下詔說“：上天誕生統治者代天行政，必然要使恩惠及於百姓。聖哲英明的君王，一萬年才出現一次。朕既已上承天命，於下界統治眾生，每每有征戰之舉，均是奉行天意。所以自身就能智謀百出，取捨如神，國家政令已然通行，人心大附。糾正各種弊政歸於正途，使各地百姓都得到平安。可謂其德大於滄海之包涵，其安甚於泰山之屹立！自從建國立業以來，便成為四方歸依的父母之邦。典章制度有在，後世子孫又有什麼值得我擔心的呢？升天降世原屬有期，來去紅塵選擇在我。優良的策劃與超凡的會悟，天與人之間本來是有所契合的；其他各國諸王，上天豈能聖化其庸凡的本性？三年之後，歲在丙戌，時值初秋，我將會有自己的歸所。然而還有兩件事沒做完，我豈能有負親人的忠誠？人生歲月已不是太多，該當即時戒慎戒懼地過下去。”聽詔之人都驚懼交加，沒人知道所論是什麼含意。同日，大舉征討吐渾、党項、阻卜等部。詔令皇太子監國，大元帥堯骨隨行。秋七月十四日，曷剌等攻素昆那山以東部族，破之。八月十九日，皇上到烏孤山，以鵝祭天。二十八日，駐軍於古單于國，登阿里典壓得斯山，以..鹿行祭。九月初一朔，駐軍於古回鶻城，刻石紀功。初五，拜日於..林。十一日，派騎兵攻阻卜。南府宰相耶律蘇、南院夷離堇迭里掠地於西南。二十日，耶律蘇等人獻俘。二十二日，取金河水，鑿烏山石，乘輦車到達潢河、木葉山，以表明百川匯海、眾山宗岳之意。二十八日，大食國前來進貢。二十九日，詔令磨去辟遏可汗故碑，以契丹文、突厥文、漢字紀其功。同月，破胡母思山諸蕃部，駐紮於業得思山，以赤牛青馬祭天地。回鶻霸里遣使者前來進貢。冬十月初一朔，狩獵於寓樂山，獲野獸數千，以之充軍糧。初二，駐軍於霸離思山。派兵翻越流沙，攻下浮圖城，盡取西部邊野諸部。十一月初一朔，獲甘州回鶻都督畢離遏，於是派使者曉諭其主烏母主可汗。射虎於烏剌邪里山，直抵霸室山。六百餘裡邊走邊獵，每天都有新鮮肉食，士兵們吃的都很豐足。

四年(925)春正月初九，將勝利的訊息報告給皇后、皇太子。二月初三，大元帥堯骨掠地於党項。初四，皇后派康末怛來問候起居，呈進御服、酒食。十二日，蕭阿古只攻掠燕趙回還，進獻牙旗兵仗。二十八日，堯骨獻党項俘虜。三月初四，宴餉全軍於水精山。夏四月初二，往南進攻小蕃，取之。皇后、皇太子在札里河迎駕。十一日，回鶻烏母主可汗遣使者進貢謝罪。五月二十三日，在室韋北陘消夏。秋九月初三，西徵結束，回宮。冬十月初八，唐以滅梁事來相告，當即派使者前往聘問。二十一日，日本國前來進貢。二十二日，高麗國前來進貢。十一月初八，幸安國寺，賜寺僧以飯，赦京師囚徒，將五坊之鷹鶻放生。二十日，新羅國前來進貢。十二月十六日，詔曰：“所謂兩事，一件事已完成，只有渤海世仇不曾雪恨，我豈能按兵不動！”於是舉兵親征渤海大....。皇后、皇太子、大元帥堯骨均從行。閏十二月初四，祠祭木葉山。十四日，以青牛白馬祭天地於烏山。二十一日，駐軍撒葛山，射鬼箭。二十九日，駐軍於商嶺，乘夜圍扶餘府。

天顯元年(926)春正月初二，有白氣直貫紅日。初三，攻下扶餘城，殺其守將。初九，命惕隱安端、前北府宰相蕭阿古只等率一萬騎為先鋒，與....老相之人馬相遇，破之。皇太子、大元帥堯骨、南府宰相耶律蘇、北院夷離堇斜涅赤、南院夷離堇迭里在這天夜裡包圍了忽汗城。十二日，....請降。十三日，駐軍於忽汗城南。十四日，....身著素服，以草繩肉袒自縛，率僚屬三百餘人出降。皇上優詔禮遇之，解其縛。十七日，下詔曉諭渤海郡縣。十九日，派近侍康末怛等十三人進城索要兵器，為巡邏兵所殺。二十日，....又叛，攻其城，破之。御駕進城，....請罪於馬前。詔令派兵護送....及其族人出城。祭告天地，又回到軍中。二月初三，安邊、莫阝頡、南海、定理等府及諸道節度、刺史來朝，給以撫慰勞問，打發他們回去。以所獲得的器物、錢幣諸物賜予將士。初五，以青牛白馬祭天地。大赦天下，改元天顯。以平定渤海事派使者告知唐廷。初七，再幸忽汗城，搜閱府庫之物，賜給隨從臣子各若干。因奚部首領勃魯恩、王郁從征回鶻、新羅、吐蕃、党項、室韋、沙陀、烏古等地有功，給以格外優厚之賞賜。十九日，改渤海國為東丹，忽汗城為天福。冊封皇太子耶律倍為人皇王以主持其事。以皇弟迭剌為左大相，渤海老相為右大相，渤海司徒大素賢為左次相，耶律羽之為右次相。赦免其國內殊死刑以下犯人。二十日，高麗、氵歲貊、鐵驪、....前來進貢。三月初二，派夷離畢康默記、左僕射韓延徽進攻長嶺府。初八，祭天。十一日，幸人皇王宮。十三日，安邊、莫阝頡、定理三府反叛，派安端討伐之。二十一日，三府亂平。二十六日，安端獻俘，誅殺安邊府叛帥二人。二十七日，宴飲東丹國僚佐，頒賞賜物各若干。二十八日，幸天福城。二十九日，班師、以大....全族隨行。夏四月初一朔，駐軍於傘子山。初五，人皇王率東丹國僚屬辭行。同月，唐養子李嗣源起事謀反，郭存謙弒其主李存勖，李嗣源便即位。五月初六，南海、定理二府又叛，大元帥堯骨討伐之。六月十二日，二府亂平。二十一日，駐軍於慎州，唐遣姚坤以國哀來告。秋七月初二，鐵州刺史衛鈞反。十一日，堯骨攻取鐵州。十六日，東丹國左大相迭剌卒。十七日，護送大....到皇都之西，築城讓他居住。賜....名曰烏魯古，妻曰阿里只。盧龍行軍司馬張崇叛，奔唐。二十日，駐軍於扶餘府，皇上染病。這天夜裡，大星隕落於帳前。二十七日清晨，子城上出現黃龍繚繞，約長一里，光耀奪目，進入行宮。有紫黑之氣遮蔽天空，過了一整天才散去。這一天，皇上崩，年五十五歲。天贊三年(924)皇上所稱“丙戌秋初，必有歸處”，到這時便應驗了。二十八日，皇后臨朝稱制，暫時決理軍國大事。八月初七，康默記等攻下長嶺府。十日，皇后奉梓宮西還。十八日，堯骨討平各州，奔赴行宮所在。二十一日，人皇王耶律倍隨後也到了。九月初八，南府宰相耶律蘇薨。十三日，梓宮運抵皇都，權葬於子城西北。十五日，皇上受謚為升天皇帝，廟號太祖。冬十月，盧龍軍節度使盧國用叛，逃奔至唐。十一月十三日，殺南院夷離堇耶律迭里、郎君耶律匹魯等。

二年(927)八月十九日，葬太祖皇帝於祖陵，設立祖州天城軍節度使以奉守陵寢。統和二十六年(1008)七月，進謚為大聖大明天皇帝。重熙二十一年(1052)九月，加謚大聖大明神烈天皇帝。太祖崩駕之行宮在扶餘城西南兩河之間，後來建升天殿於此，而以扶餘為黃龍府。

贊曰：遼之先祖，出自炎帝，世為審吉國，所能了解的祖先大約從奇首開始，奇首生於都庵山，遷於黃河之濱。傳至雅里，開始建立制度，設定官屬，刻木以為文字，掘地穴以為牢獄。讓位於阻午而不肯自立。雅里生毗牒。毗牒生頦領。頦領生耨里思，仁德大度，淡泊無私慾，教令不嚴而百姓得到化育，這是肅祖。肅祖生薩剌德，曾經向黃室韋挑戰，身中數箭仍不下陣，這是懿祖。懿祖生勻德實，開始教導百姓種莊稼，善於放牧，國家因此變得富裕，這是玄祖。玄祖生撒剌的，仁愛百姓，愛惜民物，開始設定鐵冶，教百姓鼓風鑄鐵，這是德祖，也就是太祖的父親。世代為契丹遙輦氏之夷離堇，執掌大權。德祖之弟述瀾，在北征討於厥、室韋，在南拓地於易、定、奚、靅，開始倡導版築，建城邑，教百姓種植桑麻，學習紡織，已有拓寬疆土，增加民戶的想法，而太祖接受可汗的禪位，於是建立了國家。東征西討，猶如摧枯拉朽。東起大海，西到流沙，北絕大漠，威聲震懾萬里，共歷二百餘年，難道是一日之威德所能造成！周公誅殺管叔蔡叔，後世無人敢於非議之。剌葛、安端肇亂，太祖既已寬貸其一死，後又再度任用之，這難道不正是人君之度量嗎？舊史所謂扶餘之變，真是咄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