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宋紀一百二十九
起上章敦牂四月,盡玄黓涒灘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二十年(金天德二年)
夏,四月,戊午,金殺太傅、領三省事宗本及尚書左丞相唐古辨,遣使殺領行台尚書省事秉德。
初,金主為宰相,即患太宗諸子強盛,嘗與辨、秉德言之。既篡位,並惡辨、秉德,乃與秘書監蕭裕密謀,欲盡殺太宗諸子,而未有以文致其罪,裕曰:“尚書省令史蕭玉,索為宗本所厚,人所共知。今托為玉告變狀,以取信於人,可按籍誅也。”謀既定,使人召宗本等擊鞠,金主先登樓,宗本及判大宗正事宗美至,即殺之。宗本既死,蕭裕使人召蕭玉。是日,玉送客出城,醉酒,露發披衣,以車載至裕第。逮日暮,玉酒醒,見軍士守之,意為人所陷,以頭觸屋壁,號曰:“臣未嘗犯罪,母年七十,幸哀憐之。”裕附耳告之曰:“主上以宗本諸人不可留,今已誅之,欲加以反罪,令汝上告其事,款狀已具矣。”其狀略曰:“秉德出領行台,與宗本別,因會飲,約內外相應。唐古辨言內侍張彥善相,相太傅有天子分,宗本曰:‘我有兄東京留守在,我何能為!’是時宗美言太傅正是太宗主家子,北京留守卞,臨行與宗本言,事不可遲。宗本等將以日近圍場內,決計行之雲。”裕引蕭玉見金主,具如款狀所言。金主大喜,以款狀宣示中外,遂殺東京留守宗懿、北京留守卞等,凡殺太宗子孫七十餘人,太宗後遂絕。
烏達亦言:“秉德飲酒宗本家,相者言其貌類趙太祖,秉德偃仰笑受其言。臣妻言秉德妻嘗指斥主上,秉德與宗本別,指斥尤甚,且謂運數有歸。其逆狀甚明。”金主遂遣人殺秉德於行台。秉德,宗翰孫也。宗翰子孫被殺者三十餘人,宗翰後亦絕。
金主又殺諸宗室五十餘人。
辛酉,金以尚書省令史蕭玉為禮部尚書,秘書監蕭裕為尚書左丞,右丞相烏達為司空、左丞相兼侍中,賞告變功也。以劉筈為尚書右丞相,宗義、溫都思忠為平章政事,以劉麟為尚書右丞,以布薩思恭為殿前都點檢。
癸酉,左朝奉大夫、新知廬州吳逵言:“兩淮之間,平原沃壤,土皆膏腴,宜谷易墾,稍施夫力,歲則有收,而茅葦翳塞,莫之加功。望置力田之科,募民就耕,賞以官資,闢田以廣官莊。宜令江、浙、福建委監司、守臣,勸誘土豪大姓赴淮南從便開墾。田地歸官莊者,歲收谷五百石免本戶差役一次,七百石補進義副尉,至四千石補進武校尉,並作力田出身。其被賞後再開墾及元數許參選如法,理名次在武舉特奏名出身之上,遇科場並得赴轉運司應舉。”從之。
五月,戊子,金以平章行台尚書省事、右副元帥大托卜嘉為行台尚書右丞相,元帥如故。壬辰,以左副元帥完顏杲為行台尚書左丞相,元帥如故;同判大宗正事宗安為御史大夫。
時杲自陝西入朝,因從容言曰:“唐建成不道,太宗以義除之,即位之後,力行善政,後世稱賢。陛下以前主失德,大義廢絕,力行善政,則如唐太宗矣。金主聞言色變,杲亦自悔其言。金主念杲久握兵在外,頗得士心,忌之,陽尊以殊禮,使系屬籍,以玉帶璽書賜之。杲至汴,詔諭托卜嘉無使杲預軍事,杲不知,每事輒爭之。托卜嘉詭曰:“太師梁王以陝西事屬公,以河南事屬託卜嘉,今未嘗別奉詔命;若陝西之事,托卜嘉固不敢幹涉也。”托卜嘉久在河南,將士畏而附之,杲始至勢孤,爭之不得,白於朝,大臣知金主旨,報曰:“如梁王教。”及詔使至汴,諭旨於托卜嘉,使還,托卜嘉獨有附奏,杲不得與聞,人皆知金主使托卜嘉圖之矣。
甲午,金國賀生辰使、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完顏思恭、翰林直學士翟永固,見於紫宸殿。思恭等來報金主代立,既出境,就遣來賀。
六月,甲寅,徽猷閣待制、知台州蕭振始至官。初,海寇聚眾連年,其勢益熾,至是犯台之臨門寨、章安鎮,故命振為守。
振抵官,奏乞殿前司水軍統制王交同捕,許之。交至,振謂之曰:“濱海之民,數年苦賊,若能剿除,願悉兵力戰以寧一方。倘敗事,振當奏劾。”交即具艦入海,大敗賊眾,餘黨散去。振以數千緡犒交士卒,為之奏功,郡境遂寧。
庚申,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武信軍承宣使、新江南西路兵馬鈐轄李橫移東路。
橫寓信州,適貴溪魔賊竊發,守臣左朝散大夫季檉檄橫統兵以備策應,遂獲安堵。檉又遣離軍人拱衛大夫、果州團練使、添差東南第五副將孫青統兵出戰,鏇即撲滅,乃詔青厘務。而帥臣王昫劾檉及知縣事、左奉議郎葉顒、右朝散大夫,提舉常平茶鹽公事、權提刑張昌,不能覺察,致賊嘯聚,並免官,仍削二秩。
癸亥,特進、觀文殿大學士、萬壽觀使兼侍讀秦熺,以進書恩遷少保。
是夏,故相趙鼎之子右承事郎汾,奉鼎喪歸葬於衢州常山縣。
時李光之獄始竟,而守臣左中奉大夫章傑,與鼎有宿憾,傑知中外士大夫平時與鼎有簡牘往來,至是又攜酒會葬,意可為奇貨。乃遣兵官同邑尉翁蒙之,以搜私釀為名,馳往掩取;復疑蒙之漏言,潛戒左右伺察之。蒙之書片紙,遣仆自後垣出,密以告汾,趣令盡焚篋中書及弓刀之屬。比官兵至,一無所得,傑怒,方深治蒙之,而追汾與故侍讀范沖之子仲彪,拘於官兵之所。蒙之母訴於朝,秦檜咎傑已甚,詔移蒙之蘭溪尉,下其事於浙東安撫司,事遂息。
傑客魏掞之,慨然以書譙傑,長揖而歸,傑亦不害。掞之,建陽人,少有大志,師事籍溪胡憲。
秋,七月,癸未,安德軍承宣使、知大宗正事士夽為昭信軍節度使。
金左丞相烏達早朝,以陰晦將雨,意金主不視朝,先趨出,百官皆隨之去。已而金主御殿,知烏達率百官出朝,惡之,己丑,出為崇義軍節度使。以平章政事溫都思忠為左丞相,以尚書左丞蕭裕為平章政事,以右丞劉麟為左丞,以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完顏思恭為右丞,參知政事張浩丁憂,起復如故。
八月,甲辰朔,詔特進、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連州居住張浚移永州。
辛酉,權尚書禮部侍郎兼侍講陳誠之,均州觀察使、知閤門事錢愷,為大金賀正旦使副;起居舍人兼權直學士院王嚴,武節大夫、和州團練使、權知閤門事趙述,為生辰使副。述嘗在遣中,以疾免,至是復命之。
初,東昏王之世,皇太后歲遺裴磨申後禮物臣萬,及代立,遂削此禮。誠之比入境,預為遜詞諭之,金人竟不敢言。及還,帝嘉之。
九月,丙戌,詔:“金國人使,自今於淮陰縣取接,令本路轉運判官沈調如法修蓋館舍。”以金人言,人使合於近便處山東邳州路取接往來故也。
自建炎初,劇盜范汝為竊發於建之甌寧縣,朝廷命大軍討平之。然其民悍而習為暴,小遇歲飢,即群起剽掠。去歲因旱凶,民杜八子者,乘時嘯聚,遂破建陽。是夏,民張大一、李大二,復於回源洞中作亂,安撫使仍歲調兵擊之。
庚午,參知政事余堯弼,簽書樞密院事巫亻及,請自今參退,依典故權赴太師秦檜府第聚議,從之。時檜以疾在告故也。
甲午,金立惠妃圖克坦氏為皇后。金主喜飾詐,初為宰相,妾媵不過數人,及篡位,圖克坦氏以岐國妃進位皇后,妾大氏、蕭氏、耶律氏以次進封。其後逞欲無厭,淫肆蠱惑,不能自制矣。
十月,癸卯,金太師、領三省事勖致仕。勖見宗本以無罪見誅,髭鬚頓白,因上表請老。金主初不許,賜以玉帶,優詔諭之,有大事,令宰相就第商議,入朝不拜。勖遂稱病篤,表情益切,金主不懌,從之。後與宗室俱遷中都。
辛未,金殺太皇太妃蕭氏,太祖妃也。
金主之母大氏既尊為太后,每有宴集,太妃坐上坐,大氏執婦禮,金主積不能平,乃誣太妃以隱惡,殺之,並及其所生子任王。
金主欲殺遼王舍音子孫及平章政事宗義等,元帥令史約索希金主旨,誣左副元帥杲父子謀反。約索先學杲手署及印文,詐為契丹小字家書,與其子宗安;從左都監渾都上變,封題作已經開拆者,書紙隱隱有白字,作曾經水浸致字畫分明者,稱御史大夫宗安於宮門外遺下,約索拾得之,其書多怨望謀逆語。有司鞫問,宗安不服,曰:“使真有此書,我剖肌血藏之猶恐泄漏,安得於朝門下遺之!”掠笞楚毒,宗安神色不變。宗義不勝搒掠,自誣服。宗安曰:“今雖無以自明,九泉之下,當有冤對。吾終不能引屈。”竟不服而死。金主使人殺杲於汴,宗義等論死,皆滅其族。以魏王之孫呼爾察好修飾,亦族之。杲既死,金之宿將盡矣。
十一月,癸未,國子監李琳言本監經史未備,請下諸州有本處起發,從之。
金尚書左丞相劉筈罷,以會寧牧圖克坦恭為平章政事。尚書左丞劉麟、右丞完顏思恭罷,以參知政事張浩為尚書右丞。乙酉,以行台尚書左丞張通古為尚書左丞。
戊子,金主戒約官吏。
己丑,金主命庶官許置次室二人,百姓亦許置妾。
十二月,癸卯朔,金詔去群臣所上尊號。
丙午,金初定襲封衍聖公俸格。命外官去所屬百里外者,不許參謁;百里內者,往還不得過三日。
癸丑,金立太祖射碑于吉迪勒部,金主及皇后致奠於碑下。
乙卯,金有司奏慶雲見,金主曰:“自今瑞應毋得上聞。”
己未,金罷行台尚書省事,改都元帥府為樞密院。以左副元帥大托卜嘉為尚書右丞相兼中書令,參知行台省事張中孚為參知政事,都元帥兗為樞密使、太尉、領三省如故,元帥左監軍昂為樞密副使,刑部尚書趙資福為御史大夫。
己巳,金賀正旦使正奉大夫、秘書監兼左諫議大夫蕭頤等,入見於紫宸殿。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二十一年(金天德三年)
春,正月,乙亥,金參知政事蕭玉丁憂,起復如故。
丁亥,金初造燈山於宮中。
甲午,左宣義郎曹筠知衢州。
筠自御史斥去,會衢州闕守,帝諭秦檜曰:“台諫無大過惡,當優假之以來言者。”
金初置國子監。
金主謂御史大夫趙資福曰:“汝等多徇私情,未聞有所彈劾,朕甚不取。自今舉劾無憚權貴。”
乙未,帝曰:“布衣步孝友上書,言丹陽練湖堙塞,艱於漕運,可諭漕臣修治。”
金主出獵,宰相以下辭於近郊,金主駐馬戒之曰:“朕不惜高爵厚祿以任汝等,比聞事多留滯,豈汝等苟圖自安,不以民事為念耶!自今朕將察其勤惰以為賞罰,其各勉之。”
丁酉,白虹貫日。
丁未,直秘閣、知靜江府方滋,升直敷文閣、知廣州;左朝散郎、廣南西路轉運判官陳璹知靜江府。
初,朝廷命廣西帥臣即橫山寨市馬於大理諸蠻,歲捐黃金五十鎰,白金三百斤,綿絁四千,廉州鹽二百萬斤,而得馬千有五百匹。良馬高五尺,率直中金五鎰,它以是為差。每五十匹為綱,選使臣部送至行在及建康、鎮江府、太平、池州諸軍。先是廉州之鹽,分令欽、橫、賓、貴、潯、梧、藤、象、柳、容等州轉至橫山倉,然諸州科民則苦富民,差吏則雜私販,往往陷沒留滯;至璹,始令官支腳錢,選使臣運鹽,若及十萬斤,即與部良馬一綱至行在。
丁巳,金主還京。
己未,詔諸州各置惠民局。
初,軍器監丞齊旦,請令州縣合藥散民,上恐不能遍及,故命戶部舉舊法行之,仍命毋多取利。
大理少卿李如岡權尚書吏部侍郎。
壬戌,詔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巫亻及充大金祈請使,保信軍節度使、領閤門事鄭藻副之,請歸宗族等。
是月,集英殿修撰、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魏矼卒於衢州。
自秦檜用事,士大夫少失其意,禍輒不測。當始議和時,矼與檜異論。檜嘗欲除近郡,矼遜辭不就,奉祠十餘年,寓居常山僧舍,一室蕭然,卒免於禍焉。
初,趙鼎既謫居,嘗謂其客左奉議郎方疇曰:“自鼎在相,除正府外,所引從官如常同、胡寅、張致遠、張九成、潘良貴、呂本中、魏矼,皆有士望,異日決可保其無它。”疇曰:“願公徐觀之。”其後諸人各久流落,雖死不變,疇乃信服。
三月,丁亥,帝曰:“州縣多催理積欠,民間重困,朕頃在京東親睹其害,可令戶部照年分蠲放。”既而戶部請自紹興十一年至十七年,諸色拖欠錢物,除形勢及公吏、卿司與上上有力之家未納數外,並與放免,從之。
壬辰,金廣燕京城,建宮室。
夏,四月,甲辰,起居舍人、權直學士院王嚴權尚書禮部侍郎,以使還遷也。
丙午,金主詔遷都燕京。
辛酉,金有司圖上燕城宮室制度,建設陰陽,五姓所宜。金主曰:“國家吉凶,在德不在地。使桀、紂居之,雖卜善地何益!使堯、舜居之,何用卜為!”金主與侍臣燕語,輒引古賢君以自況雲。
丙寅,金罷歲貢鷹隼。
閏月,辛未朔,金命尚書右丞張浩、右丞蔡松年調諸路夫匠築燕京宮室。
丙子,金主命大臣常膳唯進魚肉,舊貢鵝鴨等悉罷之。金主欲示人以儉,故有是命。然遊獵頓次,不時需索,一鵝一鶉,民間或用數萬售之,有以一牛易一鶉者。
帝親試南省舉人,擢趙逵等四百四人及第、出身,特奏名進士昌永等五百三十一人,武舉進士湯鷽等六人,授官有差。帝親書《大學篇》賜新及第進士。
金主既殺諸宗室,釋其婦女,皆欲納之宮史,使圖克坦貞諷蕭裕曰:“朕嗣續未廣,此黨人婦女,有朕中外親,納之宮中,何如?”裕曰:“近殺宗室,中外異議紛紜,奈何復為此耶?”金主曰:“吾固知裕不肯從。”乃使貞自以己意諷裕,必欲裕等請其事。貞謂裕曰:“上意已有所屬,公固止之,將成疾矣。”裕曰:“必不肯已,唯上擇焉。”貞曰:“必欲公等白之。”裕不得已乃具奏。五月,納宗本、宗固之子婦、秉德之弟妻,俱入宮中。
戊午,金主使翰林學士、崇政大夫、知制誥兼太子少詹事劉長言,昭毅大將軍、殿前右衛充龍翔軍都指揮使耶律夔,來賀天申節。
檢校少師、奉國軍節度使、御前諸軍都統制、知興州吳璘,檢校少保、武當軍節度使、御前諸軍都統制、知興元府楊政,定江軍節度使、殿前都虞候、鄂州駐答刂御前諸軍都統制、提領營田田師中,並為太尉。璘等建節皆十年,以其守邊安靜,故有是命。
乙丑,秦檜請令國子監復刻《五經》、《三史》,帝曰:“其它闕書,亦令次第雕板,雖重有所費,亦不惜也。”
六月,辛巳,詔:“大理寺、三衙及州縣,歲支官錢合藥以療病囚。”
秋,七月,丁未,奏檜請勿稅商販柴米,帝曰:“甚善。臨安自減定物價之後,盜賊消矣。”
己未,安德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權主奉濮安懿王祠事士棣薨,追封通化郡王,謚孝敏。
庚申,修天章閣神御殿成。
八月,壬申,揚武翊運功臣、太傅、鎮南武安寧國軍節度使、充醴泉觀使、鹹安郡王韓世忠為太師,致仕。是日,世忠薨於賜第,年六十三。
始,世忠得疾,帝飭太醫馳視,問訪之使,相屬於道。將吏問疾臥內,世忠曰:“吾以布衣百戰致位公王,賴天之靈,得全首領,臥家而沒,諸君尚哀其死邪!”
世忠少時,慓悍絕人,不用鞭轡,能騎生馬駒。其制兵器,凡今跳澗以習騎,洞貫以習射,狻猊之鍪,連鎖之甲,斧之有掠陳,弓之有克敵,皆世忠遺法。嘗中毒矢洞骨,則以強弩拔之,十指僅全,四不能動,身被金瘡如刻畫。晚奉朝請,絕口不言功名。自罷政居都城,高臥十年,若未嘗有權位者。而偏裨部曲,往往致身通顯,節鉞相望,歲時造門,類皆謝遣。獨好浮圖法,自號清涼居士。於時舉朝憚秦檜權力,皆附麗為自全計,世忠於班列一揖之外,不復與親。逮薨,有詔選日臨奠,檜遣中書吏韓鹹以危語脅其家,辭而止。追封通義郡王。其子直敷文閣彥直、直秘閣彥朴、彥質、彥古,皆進職二等,又命睿思殿祗候徐伸護葬事。
乙亥,寶文閣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梁揚祖卒,贈特進、龍圖閣學士,賜其家銀帛三百匹兩。
甲申,中書門下省校正諸房公事陳夔、武功大夫、惠州刺史、權知閤門事蘇華,充賀金國正旦使副;樞密院檢詳諸房文字陳相、武節大夫、吉州刺史、權知閤門事孟思恭,充賀生辰使副。
辛卯,詔昭信軍節度使、知大宗正事士權主奉濮安懿王祠事。
時有言贍學公田多為權勢之家所占,九月,戊戌朔,帝謂宰執曰:“緣不度僧,常住多絕產,令戶部撥以贍學。”
庚戌,金賜燕京役夫帛一匹。
丁巳,增築景靈宮,用韓世忠賜第為之。前殿五楹,中殿七楹,後殿十有七楹,齋殿、進食殿皆備焉,期年而畢。
庚申,右正言章廈試右諫議大夫。
是月,簽書樞密院事巫亻及自金使還。
甲戌,帝幸太傅、醴泉觀使、清河郡王張俊第。壬午,制拜俊太師,以其侄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清海軍承宣使、添差兩浙西路馬步軍副都總管子蓋為德安軍節度使,餘子弟遷官進職者十有三人。幹辦府武功大夫尚準,制轉行右武大夫,管轄親兵濠州團練使顧暉,除防禦使,皆異數也。
是月,加封吳將甘寧為昭毅武惠遺愛靈顯王。
十一月,庚戌,參知政事余堯弼罷。右諫議大夫章廈,殿中侍御史林大鼐,共劾堯弼傾邪貪鄙,交通三衙,結諸州將,朝廷有大議論則閔默無言,請貶之以清政府。詔堯弼充資政殿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尋落職。
斬有廕人惠俊,以指斥乘輿,法寺鞫實故也。
十二月,己丑,親衛大夫、利州觀察使馬廣卒。
癸巳,金主使驃騎上將軍、殿前右副都點檢魯定方,大中大夫、右諫議大夫、秘書少監蕭永禖,來賀來年正旦。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二十二年(金天德四年)
春正月,丁酉朔,金群臣請立皇太子,從之。戊戌,初定東宮官屬。立捕盜賞格。
丁未,少師、昭慶軍節度使、萬壽觀使、平樂郡王韋淵為太保。
癸卯,太白經天。
癸亥,金主朝謁世祖、太祖、太宗、德宗陵;甲子,還宮。
二月,丁卯,金立皇子光英為皇太子;庚午,詔中外。
甲戌,金主如燕京。
昭義軍節度使蕭仲宣家奴告其主怨謗,金主曰:“仲宣之侄拱,近以謗誅,故妄訴。”命殺告者。
庚辰,軍器監丞黃然論:“沿江一帶稅務,比來非理邀取,商旅患之,於是號蘄之蘄陽、江之湖口、池之雁汊為大小法場,鹹謂利歸公家無幾而為吏竊取大半。宜令所隸州縣選官檢察收放,漕臣考察。”從之。
壬午,詔建祚德廟於臨安府,用殿中侍御史林大鼐請也。
先是毀其廟以為大理寺,而大鼐言:“三人者有大功德於聖朝,今神靈不妥,土庶悲嗟,宜進爵加獎。”尋進封程嬰為強濟公,公孫杵臼為英略公,韓厥為啟佑公,升為中祀。
戊子,金主次泰州。
三月,庚戌,徽猷閣直學士致仕向子諲卒於臨江軍。
子諲既告老,歸玉笥之舊隱,號曰薌林,凡十五年而卒。
丁巳,詔新除司農寺丞鍾世明往福建路措置寺觀常住絕產。
時鬻度僧道牒已久停,其徒浸少,而福建官自運鹽直頗貴,於是民多私販。議者以為客販可行,遂命世明往本路措置。凡僧道之見存者,計口給食,餘則為寬剩之數,籍歸於官。其後世明言,自租賦及常住歲用外,歲得羨錢二十四萬緡,詔付左藏庫。
戊午,資政殿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何鑄薨,後謚忠敏。
己未,秘書省校書郎董德元論:“高禖名為大祀,而禖神乃位於壇下,酌用一獻,恐非所宜,請與青帝分為二壇。”詔禮部看詳。
癸酉,右諫議大夫章廈試御史中丞,殿中侍御史林大鼐試右諫議大夫。
夏,四月,丙寅朔,金有司請今歲河南、北選人並赴中京銓注,從之。
丙子,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巫亻及罷。
亻及與秦檜居同鄉,一日,檜在都堂,偶問亻及云:“里中有何新事?”亻及不敢對,徐云:“近有一術士自鄉里來,頗能論命。”其意恐輒及時事,或觸檜怒,故泛舉不切之事以塞責。檜遽變色謂亻及曰:“是人言公何日拜相?”亻及惶恐而罷。章廈聞之,即劾亻及陰懷異意以搖國是,林大鼐亦奏亻及黷貨營私,於是並遷二人,而汲以本職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章再上,遂落職。
辛巳,章廈拜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丙戌,孟饗景靈宮,令宰執分詣。時新宮未成,祖宗神御皆寓於西齋殿故也。
壬辰,秦檜奏利州觀察使王俊,往在岳飛軍中彈壓有勞,以為浙東馬步軍副都總管。
庚戌,封婕妤劉氏為婉容,新興郡失人吳氏,宜春郡夫人劉氏,並為才人。宮中號婉容為大劉娘子,才人為小劉娘子。
癸丑,金主使宣奉大夫、刑部尚書、行大理卿田秀穎,安遠大將軍、充客省使兼四方館副使大允,來賀天申節。
襄陽大水,平地丈五尺,漢水冒城而入。右朝奉大夫、知府事榮薿乘桴得免,於是與轉運判官魏安行,議請復環城石堤以捍水,許之。次年冬,按四縣之籍,計田出力,百畝一夫,得三千餘人,減其田畝十之二,凡五旬有七日而畢,計用工二十五萬有奇,其長四十餘里。
是月,金主自泰州如涼陘。
五月,丁酉,金主出獵;甲寅,賜獵士人一羊。
乙卯,金主次臨潢府。
丁巳,太白經天。
六月,甲子朔,金主駐綿山。
乙酉,奉安祖宗帝後神御於景靈宮。
戊子,大理少卿章燾請申嚴暑月浣濯獄具之令,從之。
壬辰,起居舍人、權直學士院湯思退權尚書禮部侍郎。
金崇義軍節度使烏達既外出,其妻唐古鼎格舊與金主通,金主念之,秋,七月,癸卯,使鼎格縊殺烏達,而納鼎格於宮中,尋封貴妃。
乙卯,詔:“仲冬薦獻永佑陵等攢宮及檢察禁地,就差大宗正丞馮至游。”故事,太常少卿以春、秋二仲行園陵,至是太常官全闕,但以秘書省著作佐郎丁婁明兼權。婁明請於朝,至游供職紹興,就遣之也。
丁巳,虔州軍亂。
初,江西多盜,而虔州尤甚,故命殿前司統制吳進以所部戍之。虔之禁卒嘗捕寇有勞,江西安撫司統領馬晟將之,與進軍素不相下。會步軍司遣將揀州之禁軍,而眾不欲行。有齊述者,以賂結所司,選其徒之強壯者,以捕盜為名,分往諸縣。夜,兩軍交斗,州兵因攻城作亂,殺進、晟,遂焚居民,逐官吏守臣。
八月,癸亥,金主獵於圖彌山。
己卯,江西安撫使張澄言虔州兵亂,詔鄂州諸軍統制田師中速遣兵,仍合澄集本路兵擒捕。後二日,又遣殿前司游奕軍統制李耕將所部千六百人往討之。
丙戌,尚書司封員外郎兼權國子司業孫仲鰲為大金賀正旦使,閤門宣贊舍人陳靖副之;吏部員外郎李琳為賀生辰使,忠州防禦使、帶御器械石靖副之。
乙未,詔殿前司左翼軍統制陳敏以所部討虔州叛兵。
先是判兵突出,徑走南康軍,而寓居左朝奉郎田如鰲為其所得,遂復還據虔城。時李耕才至江東,而敏駐溫陵,被本路安撫司檄,以所部千五百人護閩境。於是領殿前都指揮使楊存中,言敏本虔人,且嘗於江西捕寇有功,望令進攻,與耕併力討賊,乃以如鰲權江西提點刑獄公事,令即城中撫定之。
九月,甲午,金主如中京,獨留圖克坦太后於上京。圖克坦太后常憂懼,每中使至,必易衣以俟命。皇太后大氏在中京,常思念圖克坦太后,謂金主曰:“永壽宮待我母子甚厚,慎無相忘也!”
癸卯,右諫議大夫林大鼐言:“兵弛久佚,主將輒移其力而它役之。今有伐山為薪炭,聚木為渒筏,行商坐賈,開酒坊,解質庫,名為贍軍回易,而實役人以自利,甚至有差借白直,為廝隸之賤,供土木之工。請詔中外將帥遵守祖宗條法,仍取約束未盡者增廣行之。”詔:“刑部檢見行條法,行下諸軍遵守。內借人一節,借者與借之者並同罪。”
丙午,升廣州香山鎮為縣。
金尚書右丞相大托卜嘉罷。
戊申,升桂陽監為縣。
己酉,殿中侍御史兼崇政殿說書宋朴為侍御史。
朴甫受命,即劾“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章廈,多納賄賂,引致市井小人以為肘腋。平居備位充數,未見有害,一旦臨大利害,內懷奸邪,外肆諼險,必致敗事而後已。”右諫議大夫林大鼐,亦論“廈斗筲小器,一旦致身宥密之地,議論喧然,皆曰章新婦也作兩府,言廈為人踧無儀矩也。況又背公營私,附下罔上,朝廷機密,無不泄漏。宜亟加黜責,以為貪懦素餐之戒。”癸丑,詔章廈以本職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章再上,遂奪職。廈入樞府才九十三日。
己未,右諫議大夫林大鼐試吏部尚書。
尚書左司員外郎陳相權吏部侍郎。
冬,十月,壬戌朔,侍御史兼崇政殿說書宋朴試御史中丞。
金遣使奉遷太廟神主。
初,殿前司游奕軍統制李耕,左翼軍統制陳敏,副將周成,鄂州副統制張訓通,池州統領崔定,殿前司摧鋒軍統制兼知循州張寧,皆以兵至虔州城下,而敏所部統領官元玘戰死。既而權江西提點刑獄公事田如鰲在城中,與賊黨齊述謀誅首亂者蕭容等四十餘人,即以撫定聞於朝;耕往受其降,述等列拜城上,而終不肯出。有詔:“如鰲果是撫定,令素隊赴軍前,與免究。”詔耕諭述等速出降,即不進兵。述欲聽命,為其子所制,但列眾於城上,聲喏而拜,終不肯出。是日,如鰲自出城與耕相見,耕遂留之。有父老數十人詣耕,乞令如鰲復入,耕叱之去,因密言賊已穴地道,欲出犯官軍,宜防之,耕即以其兵二百人送如鰲還南康軍。甲子,如鰲及左朝請郎施鉅並赴行在。
甲戌,御史中丞兼侍進宋朴為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
忠州團練使、殿前司游奕軍統制李耕為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知虔州。
庚辰,詔責授建寧軍節度副使、昌化軍安置李光,依已降指揮,永不檢舉。徽猷閣待制、知台州蕭振,落職,池州居住。從政郎楊煒,特貸命,追毀出身以來文字,除名勒停,永不收敘,送萬安軍編管。
初,光既參大政,煒以和議為非,作書欲獻光,先見振言其意,光不答。及是振知台州,煒為黃岩令,政頗有聲。振每聞煒大言無顧畏,則擊節稱善,遂薦煒改秩,又移書浙東提點刑獄公事秦昌時,俾同薦之。昌時,檜之侄也,因囑吏密語振曰:“煒嘗以書責光及太師,昌時其侄,義不當舉,如待制亦不可舉也。”振曰:“吾業已許之,豈可中輟!”煒在官,鉏治兇惡無所貸。俄縣吏得煒書,有詆檜語,昌時聞於朝,詔送大理寺,仍下所司發卒大索煒家,得所草萬言書,語益切。煒具伏:“紹興八年在臨安府,聞朝廷講和鄰國,煒以為非是,欲撰造語言,作書上光,言更改講和之意,以規進用。時振任侍御史,煒因見振先說書意。振答云:‘亦恐敵人難信,公書意甚好。’遂作書上光,光覽書,遣人傳語煒,諭以不及答之意。”刑寺奏煒當死,上特宥之。其兄左從政郎炬,亦連坐除名。煒徒步赴貶所,至撫州,病,士人鄒陶見之,舁致其家,出白金以贐,乃得去。
甲申,金主殺太祖女長公主烏魯,以侍婢譖訴於皇后也,並杖其夫圖克坦恭,罷其平章政事。
是月,李耕始受知虔州之命。
耕既往攻城,猶冀就招安,賊曰:“健兒輩初只緣與吳統制下人爭,今作過已至此,縱招安,朝廷亦不赦也。”時城中細民皆絕食,每日為賊役者,才得一二升,間有出投官軍,又為賊所殺。帝謂宰執曰:“前日差耕知虔州,甚當,使百姓知已有知州,心有所歸也。”
十一月,戊戌,金以鹹平尹李德固為平章政事。
辛丑,金買珠於烏爾古德埒勒部及富楚,禁百姓私相貿易,仍諭兩路民夫採珠。
戊申,合祀天地於南郊,赦天下。
金以前平章政事圖克坦恭為司徒。
乙卯,吏部尚書兼侍講林大鼐言:“武林江山之會,大江潮信,一日再至。頃者江流失道,灘磧山積,潮與洲斗,怒號激烈,一城為之不安枕。雖詔守臣、漕司專意堤埽,日計營繕,才成即決,不支年歲。臣以為南至龍山,北至紅亭,二十裡間,乃潮勢奔沖之下流,正迎敵受患之處,雖繕治無益也。望選歷練諳曉之士,專置一司,博詢故老,講究上流利病,古今脈絡,而後興工。或者謂錢塘之潮,應有神物主之。葺廟貌,建浮屠,付之有司,此亦易事。”時六和塔壞,又伍員祠以火廢,故大鼐及之。帝曰:“恐浸淫為害,可令乘冬月水不泛溢時,治之為易。又,舊有塔廟,陰以相之,雖出小說,亦不可廢,宜付禮部看詳。”
丁巳,太常卿徐宗說權尚書戶部侍郎。
是日,忠州團練使、知虔州李耕引兵入城,虔州平。
時諸軍既集,而江西馬步軍副總管劉綱,右宣教郎、統押池州土豪鄉兵鄧酢,皆在兵間,耕招降,不聽,率諸軍登城收叛卒,盡誅之。
帝曰:“朕思虔賊閉城已四十日,城中乏食,可諭楊存中速令濟師,庶幾良民得免困苦。”於是遣前軍統制苗定等率兵五千,馬四百,往聽耕節制。定等未至,聞賊平,乃還。
賊之始作也,其徒侵鐵旁郡,或勸左朝散郎、南安軍居住張九成徙避之,九成曰:“吾謫此邦,死分也,何避焉!”守貳拒賊未得計,請於九成曰:“此為廣南要衝,失守,則郡以南皆賊區,策將安在?”九成曰:“僻小寡弱,難與爭鋒。今聞賊寨水南,夜募善泅者火攻之,俾其眾驚擾,則宵遁必矣。”用其策,賊果散走。
賊之未平也,右宣教郎、知醴陵縣鮮于廣日:“是五日可至吾邑。”告於府,請以所部兵列境上,留民租於縣以為食。提點刑獄司命五里建一樓,民持更其上,廣曰:“是當為六十八樓,重費民,不可。且盜必從官道來耶?”獨取鄉保伍之壯者,選其豪六十領之,它盜亦不敢犯。
十二月,己巳,大尉、安慶軍節度使、提舉萬壽觀邢孝揚薨,謚忠靖。
戊子,金主使太子詹事張利用、廣威將軍、尚書兵部郎中兼四方館副使耨碗溫都子敬,來賀明年正旦。
庚寅,金太尉、領三省事、樞密使兗卒。兗,金主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