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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四十六

趙倫之、到彥之闕、王懿、張邵

趙倫之,字幼成,下邳僮人也。孝穆皇后之弟。幼孤貧,事母以孝稱。武帝起 兵,以軍功封閬中縣五等侯,累遷雍州刺史。武帝北伐,倫之遣順陽太守傅弘之、 扶風太守沈田子出嶢柳,大破姚泓於藍田。及武帝受命,以佐命功,封霄城縣侯, 安北將軍,鎮襄陽。少帝即位,征拜護軍。元嘉三年,拜鎮軍將軍,尋遷左光祿大 夫,領軍將軍。

倫之雖外戚貴盛,而以儉素自處。性野拙,人情世務,多所不解。久居方伯, 頗覺富盛,入為護軍,資力不稱,以為見貶。光祿大夫范泰好戲謂曰:“司徒公缺, 必用汝老奴。我不言汝資地所任,要是外戚高秩次第所至耳。”倫之大喜,每載酒 餚詣泰。五年,卒。子伯符嗣。

伯符,字潤遠。少好弓馬。倫之在襄陽,伯符為竟陵太守。時竟陵蠻屢為寇, 伯符征討,悉破之,由是有將帥之稱。後為寧遠將軍,總領義徒,以居宮城北,每 有火起及賊盜,輒身貫甲冑,助郡縣赴討,武帝甚嘉之。文帝即位,累遷徐、兗二 州刺史。為政苛暴,吏人畏之若豺虎,然而寇盜遠竄,無敢犯境。元嘉十八年,征 為領軍將軍。先是,外監不隸領軍,宜相統攝者,自有別詔,至此始統領焉。二十 一年,轉豫州刺史。明年,為護軍將軍,復為丹陽尹。在郡嚴酷,吏人苦之,或至 委叛被錄赴水而死;典筆吏取筆不如意,鞭五十。子倩,尚文帝第四女海鹽公主。 初,始興王浚以潘妃之寵,故得出入後宮,遂與公主私通。及適倩,倩入宮而怒, 肆詈搏擊,引絕帳帶。事上聞,有詔離婚,殺主所生蔣美人,伯符慚懼發病卒。謚 曰肅。傳國至孫勖,齊受禪,國除。

王懿,字仲德,太原祁人。自言漢司徒允弟幽州刺史懋七世孫也。祖宏,事石 季龍;父苗,事苻堅,皆為二千石。

仲堅德少沈審,有意略,通陰陽,解聲律。苻氏之敗,仲德年十七,與兄睿同 起義兵,與慕容垂戰,敗;仲德被重創走,與家屬相失。路經大澤,不能前,困臥 林中。忽有青衣童兒騎牛行,見仲德,問曰:“食未?”仲德告飢。兒去,頃之復 來,攜食與之。仲德食畢欲行,會水潦暴至,莫知所如。有一白狼至前,仰天而號, 號訖,銜仲德衣,因渡水;仲德隨之,獲濟,與睿相及。渡河至滑台,復為翟遼所 留,使為將帥。積年,仲德欲南歸,乃奔太山,遼遣騎追之急,夜行,忽有炬火前 導,仲德隨之,行百許里,乃免。

晉太元末,徙居彭城。兄弟名犯晉宣、元二帝諱,並以字稱。睿字元德。北土 重同姓,謂之骨肉,有遠來相投者,莫不竭力營贍;若不至者,以為不義,不為鄉 里所容。仲德聞王愉在江南,是太原人,乃往依之;愉禮之甚薄,因至姑孰投桓玄。 值玄篡,見輔國將軍張暢,言及世事,仲德曰:“自古革命,誠非一族,然今之起 者,恐不足以成大事。”

元德果敢有智略,武帝甚知之,告以義舉,使於都下襲玄。仲德聞其謀,謂元 德曰:“天下之事,不可不密,應機務速,不在巧遲。玄每冒夜出入,今若圖之, 正須一夫力耳。”事泄,元德為玄所誅,仲德奔竄。會義軍克建業,仲德抱元德子 方回出候武帝,帝於馬上抱方回與仲德相對號泣,追贈元德給事中,封安復縣侯, 以仲德為中兵參軍。

武帝伐廣固,仲德為前鋒,大小二十餘戰,每戰輒克。及盧循寇逼,敗劉毅於 桑落,帝北伐始還,士卒創痍,堪戰者可數千人。賊眾十萬,舳艫百里,奔敗而歸 者,鹹稱其雄。眾議並欲遷都,仲德正色曰:“今天子當陽而治,明公命世作輔, 新建大功,威震六合。妖賊豕突,乘我遠征,既聞凱入,將自奔散。今自投草間, 則同之匹夫;匹夫號令,何以威物?義士英豪,當自求其主爾。此謀若行,請自此 辭矣。”帝悅之,以仲德屯越城。及賊自蔡洲南走,遣仲德追之。賊留親黨范崇民 五千人,高艦百餘,城南陵。仲德攻之,大破崇民,焚其舟艦,收其散卒,功冠諸 將,封新淦縣侯。義熙十二年北伐,進仲德征虜將軍,加冀州刺史,為前鋒諸軍事。 冠軍將軍檀道濟、龍驤將軍王鎮惡向洛陽,寧朔將軍劉遵考、建武將軍沈林子出石 門,寧朔將軍硃超石、胡籓向半城,鹹受統於仲德。仲德率龍驤將軍硃牧、寧遠將 軍竺靈秀、嚴綱等開鉅野入河,乃總眾軍,進據潼關。長安平,以仲德為太尉咨議 參軍。

武帝欲遷都洛陽,眾議鹹以為宜。仲德曰:“非常之事,常人所駭。今暴師日 久,士有歸心,固當以建業為王基,俟文軌大同,然後議之可也。”帝深納之,使 衛送姚泓先還彭城。武帝受命,累遷徐州刺史,加都督。

元嘉三年,進號安北將軍,與到彥之北伐,大破虜軍。諸軍進屯靈昌津。司、 兗既定,三軍鹹喜,仲德獨有憂色,曰:“胡虜雖仁義不足,而凶狡有餘,今斂戈 北歸,並力完聚,若河冰冬合,豈不能為三軍之憂!”十月,虜於委粟津渡河,進 逼金墉,虎牢、洛陽諸軍,相繼奔走。彥之聞二城不守,欲焚舟步走,仲德曰: “洛陽既陷,則虎牢不能獨全,勢使然也。今賊去我千里,滑台猶有強兵,若便舍 舟奔走,士卒必散。且當入濟至馬耳谷口,更詳所宜。”乃回軍沿濟南歷城步上, 焚舟棄甲,還至彭城。仲德與彥之並免官。尋與檀道濟救滑台,糧盡而歸。

九年,又為鎮北將軍、徐州刺史。明年,加領兗州刺史。仲德三臨徐州,威德 著於彭城,立佛寺作白狼、童子像於塔中,以河北所遇也。十三年,進號鎮北大將 軍。十五年,卒,謚曰桓侯。亦於廟立白狼、童子壇,每祭必祠之。子正修嗣,為 家僮所殺。

張邵,字茂宗,會稽太守裕之弟也。初為晉琅邪內史王誕龍驤府功曹,桓玄徙 誕於廣州,親故鹹離棄之,惟邵情意彌謹,流涕追送。時變亂饑饉,又饋送其妻子。

桓玄篡位,父敞先為尚書,以答事微謬,降為廷尉卿。及武帝討玄,邵白敞表 獻誠款,帝大說,命署其門曰:“有犯張廷尉者,以軍法論。”後以敞為吳郡太守。 王謐為揚州,召邵為主簿。劉毅為亞相,愛才好士,當世莫不輻氵奏,獨邵不往。 或問之,邵曰:“主公命世人傑,何煩多問。”劉穆之聞以白,帝益親之,轉太尉 參軍,署長流賊曹。盧循寇迫京師,使邵守南城。時百姓臨水望賊,帝怪而問邵, 邵曰:“若節鉞未反,奔散之不暇,亦何能觀望。今當無復恐耳。”尋補州主簿。

邵悉心政事,精力絕人。及誅劉籓,邵時在西州直廬,即夜誡眾曹曰:“大軍 當大討,可各修舟船倉庫,及曉取辦。”旦日,帝求諸簿署,應時即至;怪問其速, 諸曹答曰:“昨夜受張主簿處分。”帝曰:“張邵可謂同我憂慮矣。”九年,世子 始開徵虜府,補邵錄事參軍,轉號中軍,遷咨議參軍,領記室。十二年,武帝北伐, 邵請見,曰:“人生危脆,必當遠慮。穆之若邂逅不幸,誰可代之?尊業如此,苟 有不諱,事將如何?”帝曰:“此自委穆之及卿耳。”青州刺史檀祗鎮廣陵,時滁 州結聚亡命,祗率眾掩之。劉穆之恐以為變,將發軍。邵曰:“檀韶據中流,道濟 為軍首,若疑狀發露,恐生大變。宜且遣慰勞,以觀其意。”既而祗果不動。及穆 之卒,朝廷恇懼,便欲發詔以司馬徐羨之代之,邵對曰:“今誠急病,任終在徐, 且世子無專命,宜須北咨。”信反,方使世子出命曰:“朝廷及大府事,悉咨徐司 馬,其餘啟還。”武帝重其臨事不撓,有大臣體。十四年,以世子鎮荊州,邵諫曰: “儲貳之重,四海所系,不宜處外,敢以死請。”從之。

文帝為中郎將、荊州刺史,以邵為司馬,領南郡相,眾事悉決於邵。武帝受命, 以佐命功,封臨沮伯。分荊州立湘州,以邵為刺史。將署府,邵以為長沙內地,非 用武之國,置署妨人,乖為政要。帝從之。謝晦反,遺書要邵,邵不發函,馳使呈 帝。

元嘉五年,轉征虜將軍,領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初,王華與邵有隙, 及華參要,親舊為之危心。邵曰:“子陵方弘至公,必不以私仇害正義。”是任也, 華實舉之。及至襄陽,築長圍,修立堤堰,開田數千頃,郡人賴之富贍。丹、淅二 川蠻屢為寇,邵誘其帥,因大會誅之,悉掩其徒黨。既失信群蠻,所在並起,水陸 斷絕。子敷至襄陽定省,當還都,群蠻伺欲取之。會蠕蠕國遣使朝貢,賊以為敷, 遂執之,邵坐降號揚烈將軍。

江夏王義恭鎮江陵,以邵為撫軍長史,持節、南蠻校尉。坐在雍州營私蓄取贓 貨二百四十五萬,下廷尉,免官,削爵土。後為吳興太守,卒,追復爵邑,謚曰簡 伯。邵臨終,遺命祭以菜果,葦席為轜車,諸子從焉。子敷、演、鏡,有名於世。

敷字景胤。生而母亡,年數歲,問知之,雖童蒙,便有感慕之色。至十歲許, 求母遺物,而散施已盡,唯得一扇,乃緘錄之。每至感思,輒開笥流涕。見從母, 悲鹹嗚咽。性整貴,風韻端雅,好玄言,善屬文。初,父邵使與南陽宗少文談《系》、 《象》,往複數番,少文每欲屈,握麈尾嘆曰:“吾道東矣。”於是名價日重。武 帝聞其美,召見奇之,曰:“真千里駒也。”以為世子中軍參軍,數見接引。累遷 江夏王義恭撫軍記室參軍。義恭就文帝求一學義沙門,會敷赴假江陵,入辭,文帝 令以後車載沙門往,謂曰:“道中可得言晤。”敷不奉詔,上甚不說。遷正員中書 郎。敷小名查,父邵小名梨,文帝戲之曰:“查何如梨?”敷曰:“梨為百果之宗, 查何可比。”

中書舍人狄當、周赳並管要務,以敷同省名家,欲詣之。赳曰:“彼恐不相容 接,不如勿往。”當曰:“吾等並已員外郎矣,何憂不得共坐。”敷先設二床,去 壁三四尺,二客就席,敷呼左右曰:“移我遠客!”赳等失色而去。其自標遇如此。 善持音儀,盡詳緩之致,與人別,執手曰:“念相聞。”餘響久之不絕。張氏後進 皆慕之,其源起自敷也。遷黃門侍郎、始興王浚後將軍司徒左長史。未拜,父在吳 興亡,成服凡十餘日,方進水漿,葬畢,不進鹽菜,遂毀瘠成疾。伯父茂度每譬止 之,敷益更感慟,絕而復續。茂度曰:“我比止汝,而乃益甚。”自是不復往,未 期年而卒。孝武即位,旌其孝道,追贈侍中,改其所居為孝張里。

敷弟柬,襲父封,位通直郎。柬有勇力,手格猛獸,元兇以為輔國將軍。孝武 至新亭,柬出奔,墜淮死。子式嗣。

暢字少微,邵兄偉之子也。偉少有操行,為晉琅邪王國郎中令,從王至洛,還 京都,武帝封藥酒一罌付偉,令密加鴆毒,受命於道,自飲而卒。

暢少與從兄敷、演、敬齊名,為後進之秀。起家為太守徐佩之主簿,佩之被誅, 暢馳出奔赴,制服盡哀,時論美之。弟牧嘗為猘犬所傷,醫者雲食楎蟆可療,牧難 之。暢含笑先嘗,牧因此乃食,由是遂愈。累遷太子中庶子。

孝武鎮彭城,暢為安北長史、沛郡太守。元嘉二十七年,魏主托跋燾南征,太 尉江夏王義恭統諸軍出鎮彭城。虜眾近城數十里,彭城眾力雖多,而軍食不足,義 恭欲棄彭城南歸,計議彌日不定。時歷城眾少食多,安北中兵參軍沈慶之議欲以車 營為函箱陣,精兵為外翼,奉二王及妃媛直趨歷城,分城兵配護軍將軍蕭思話留守。 太尉長史何勖不同,欲席捲奔郁洲,自海道還都。二議未決,更集群僚議之。暢曰: “若歷城、郁洲可至,下官敢不高贊。今城內乏食,人無固心,但以關扃嚴密,不 獲走耳。若一搖動,則潰然奔散,雖欲至所在,其可得乎!今食雖寡,名朝夕未至 窘乏,豈可舍萬全之術,而即危亡之道。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污君馬跡!”孝 武聞暢議,謂義恭曰:“張長史言,不可違也。”義恭乃止。

魏主既至,登城南亞父冢,於戲馬台立氈屋。先是,隊主蒯應見執,其日晡時, 遣送應至小市門,致意求甘蔗及酒。孝武遣送酒二器,甘蔗百挺。求駱駝。明日, 魏主又自上戲馬台,復遣使至小市門,求與孝武相見,遣送駱駝,並致雜物,使於 南門受之。暢於城上與魏尚書李孝伯語,孝伯問:“君何姓?”答曰:“姓張。” 孝伯曰:“張長史乎?”暢曰:“君何得見識?”孝伯曰:“君名聲遠聞,足使我 知。”城內有具思者,嘗在魏,義恭使視,知是孝伯,乃開門餉物。魏主又求酒及 甘橘,孝武又致螺杯雜物,南土所珍。魏主復令孝伯傳語曰:“魏主有詔借博具。” 暢曰:“博具當為申致,有詔之言,正可施於彼國,何得施之於此?”孝伯曰: “以鄰國之臣耳。”孝伯又言:“太尉、鎮軍,久闕南信,殊當憂邑。若遣信,當 為護送。”暢曰:“此中間道甚多,亦不須煩魏。”孝伯曰:“亦知有水路,似為 白賊所斷。”暢曰:“君著白衣,故號白賊也。”孝伯笑曰:“今之白賊,亦不異 黃巾、赤眉,但不在江南耳。”又求博具,俄送與。魏主又遣送氈及九種鹽並胡豉, 云:“此諸鹽,各有宜。白鹽是魏主所食;黑者療腹脹氣滿,刮取六銖,以酒服之; 胡鹽療目痛。柔鹽不用食,療馬脊創;赤鹽、駁鹽、臭鹽、馬齒鹽四種,並不中食。 胡豉亦中啖。”又求黃甘,並云:“魏主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來問,觀我儀 貌,察我為人。”暢又宣旨答曰:“魏主形狀才力,久為來往所見。李尚書親自銜 命,不忍彼此不盡,故不復遣。”又雲“魏主恨向所送馬殊不稱意,安北若須大馬, 當送之,脫須蜀馬,亦有佳者。”暢曰:“安北不乏良駟,送在彼意,此非所求。” 義恭又送炬燭十挺,孝武亦致錦一匹。又曰:“知更須黃甘,若給彼軍,即不能足; 若供魏主,未當乏絕,故不復致。”孝伯又曰:“君南土膏粱,何為著屩?君且如 此,將士云何?”暢曰:“膏粱之言,誠以為愧。但以不武,受命統軍,戎陣軍間, 不容緩服。”魏主又遣就二王借箜篌、琵琶等器及棋子,孝伯足詞辯,亦北土之美。 暢隨宜應答,甚為敏捷,音韻詳雅,魏人美之。

時魏聲雲當出襄陽,故以暢為南譙王義宣司空長史、南郡太守。元兇弒逆,義 宣發哀之日,即便舉兵。暢為元佐,舉哀畢,改服著黃袴褶,出射堂簡人,音儀容 止,眾皆矚目,見者皆為盡命。事平,征為吏部尚書,封夷道縣侯。及義宣有異圖, 蔡超等以暢人望,勸義宣留之,乃解南蠻校尉以授暢,加冠軍將軍,領丞相長史。 暢遣門生荀僧寶下都,因顏竣陳義宣釁狀。僧寶有私貨,止巴陵不時下。會義宣起 兵,津路斷絕,遂不得前。義宣將為逆,使嬖人翟靈寶告暢,暢陳必無此理,請以 死保之。靈寶還白義宣,雲暢必不可回,請殺以徇眾,賴丞相司馬竺超民得免。進 號撫軍,別立軍部,以收人望。暢雖署文檄,飲酒常醉,不省其事。及義宣敗於梁 山,暢為軍人所掠,衣服都盡。遇右將軍王玄謨乘輿出營,暢已得敗衣,遂排玄謨 上輿,玄謨甚不悅。諸將請殺之,隊主張榮救之得免。執送都下,付廷尉,見原。

起為都官尚書,轉侍中。孝武宴朝賢,暢亦在坐。何偃因醉曰:“張暢信奇才 也,與義宣作賊,而卒無咎。苟非奇才,安能致此!”暢曰:“太初之時,誰黃其 閣?”帝曰:“何事相苦。”初,尚之為元兇司空,及義師至新林門,人皆逃,尚 之父子共洗黃閣,故暢以此譏之。孝建二年,出為會稽太守。卒,謚曰宣。暢愛弟 子輯,臨終遺命與輯合墳,時議非之。

弟悅,亦有美稱,歷侍中、臨海王子頊前將軍長史、南郡太守。晉安王子勛建 偽號,召拜為吏部尚書,與鄧琬共輔偽政。及事敗,悅殺琬歸降,復為太子中庶子。 後拜雍州刺史。泰始六年,明帝於巴郡置三巴校尉,以悅補之,加持節、輔師將軍, 領巴郡太守。未拜,卒。

暢子浩,官至義陽王昶征北咨議參軍。浩弟淹,黃門郎,封廣晉縣子,太子右 衛率,東陽太守。逼郡吏燒臂照佛,百姓有罪,使禮佛贖刑,動至數千拜。免官禁 錮。起為光祿勛,與晉安王子勛同逆,軍敗見殺焉。

臣穆等案《高氏小史》,《趙倫之傳》下有《到彥之傳》,而此書獨闕。約之 史法,諸帝稱廟號,而謂魏為虜。今帝稱帝號,魏稱魏主,與《南史》體同,而傳 末又無史臣論,疑非約書。然其辭差與《南史》異,故特存焉。

部分譯文

趙倫之字幼成,下邳僮縣人,是孝穆皇后的弟弟。少年時父親早死,家庭貧困,趙倫之對母親非常孝順,並以此顯名。劉裕起義,趙倫之因為戰功被封閬中縣五等侯,多次升官,一直到雍州刺史。武帝北伐,趙倫之派順陽太守傅弘之、扶風太守沈田子從山堯柳出擊,在藍田大破姚泓的秦軍。到武帝稱帝,趙倫之因為是開國功臣,被封為霄城縣侯、安北將軍,鎮守襄陽。少帝繼位,趙倫之被調任為護軍將軍。元嘉三年(426),趙倫之被任為鎮軍將軍,不久又升為左光祿大夫和領軍將軍。

趙倫之雖然因為是外戚而當了大官,但他很儉樸淡然,性格粗野樸實。人情世故,很多不知道。因長期當一方大吏,很是富有,到京任護軍將軍,財務不如先前那么多,他以為是職務降低了。光祿大夫范泰喜歡對他開玩笑說:“司徒官職正空缺,一定會用你這老傢伙,我不說你的資格,僅說是外戚高爵的秩序就該輪到你。”趙倫之非常喜歡,每每帶著酒肴拜訪范泰。五年(428),趙倫之逝世,他的兒子趙伯符繼承他的封爵。張邵字茂宗,是會稽太守張裕的弟弟。最初張邵當晉朝琅王牙內史王誕的龍驤府功曹。桓玄把王誕轉任到廣州,親朋故友都離開了他,只有張邵緊緊追隨,流著眼淚送別。當時又是戰亂又是饑荒,張邵又給王誕的妻子送糧送衣。

桓玄篡位稱帝,張邵的父親張敞以前當尚書,因為回答桓玄提問有點錯誤,被降為廷尉卿。到武帝討伐桓玄,張邵勸張敞向劉裕表示忠心。武帝非常高興,叫人在張家門邊寫上命令:“有犯張廷尉的,以軍法處置。”後又用張敞為吳郡太守。王謐當揚州刺史,選張邵當主簿。劉毅的官職僅次於劉裕,又愛結交人才,喜好名士,當世名流無不到門下拜訪,只有張邵不去。有人問他為什麼這樣,他答道:“我們的主公劉裕是改造國家的偉人,何必多問呢?”劉穆之把這事告訴劉裕,高祖更加信任他,轉他為太尉參軍,兼任長流賊曹。盧循襲擊京城,高祖叫張邵守衛南城,當時百姓到河邊觀望敵人的態勢,武帝很奇怪,便問張邵,張邵說:“如果殿下沒有從南燕回來,百姓怎么敢觀望,今天他們再也不會害怕敵人了。”不久張邵補任州主簿。

張邵一心撲在工作上,精力過人,到武帝殺劉藩時,張邵當時在西州值夜班,當晚他便通告手下官員說;“大軍要大規模討伐,你們各位應該修理好船舶和倉庫,到明日清晨辦好。”第二天天亮,武帝叫來各省的主簿參軍,一下便都到了,很是驚異,問他們為什麼來得這么快,那些人回答說:“這是昨夜張主簿叫我們準備好的。”武帝說:“張邵可以說和我同憂共患。”義熙九年(413),劉裕的世子開始建立征虜府,補任張邵為錄事參軍,轉任中軍將軍,又遷任諮議參軍,兼領記室的職務。

十二年(416),武帝北伐,張邵請見武帝說:“人生是很危險而脆弱的,所以應該想遠一點,劉穆之如果發生意外,誰能代替他?主公功業到如此地步,如果劉穆之死了的話,事情將會怎么樣呢?”武帝說:“這自然要劉穆之和你來處理了。”青州刺史檀祗鎮守廣陵,當時滁縣中有一些亡命之徒匯集,檀祗率兵襲擊,劉穆之恐怕因此惹出麻煩,準備派出軍隊。張邵說:“檀韶占據中游,檀道濟為北伐先鋒,如果懷疑心暴露出來,恐怕會招致意外,應該先派人慰勞檀祗,觀察檀祗的真意。”不久檀祗果然沒有妄動。劉穆之去世時,朝中人心浮動,朝臣們都想下詔用司馬徐羨之代替劉穆之。張邵說:“朝廷和大府中的事,都請教徐羨之,其餘應該向北(劉裕在北)請示然後再定奪。”武帝很讚賞他臨事不亂,得大臣體統的風度。十四年(418),武帝想用世子鎮守荊州,張邵進諫說:“世子是非同一般的,全國人都看著他,所以不應該處在外藩,我這裡要以我的老命請求不要作這個任命。”武帝採納了這個建議。

文帝當中郎將、荊州刺史時,用張邵當司馬,兼任南郡相,府中大小事都由張邵決定。武帝稱帝,張邵因是開國大功臣,被封為臨沮伯。又分出荊州一部分,設立湘州,以張邵為刺史。並將設立軍府,張邵認為長沙是內地,不是用兵的地方,設立軍府會妨礙政事,不利朝廷。武帝聽從他的意見。謝晦造反,派人送信給張邵,張邵沒有拆信,直接派人上交武帝。

元嘉五年(428),張邵轉任征虜將軍,兼任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加官都督。當初王華和張邵有點間隙,到王華成了朝廷顯要人物時,張邵的親戚朋友為他擔心。張邵說:“王子陵(王華字)公正寬容,必然不會因私仇妨礙正經事。”這次雍州刺史的任命,實際正是王華提議的。張邵到襄陽後,建立長長的圍岸,修理堤壩塘堰,增加墾田幾千頃,本郡百姓因此而變得富足。丹江、淅川二江蠻人多次侵略,張邵誘引蠻人首領,趁大會時殺了他們,並且襲擊蠻人部落。張邵既然欺騙了蠻人部落,蠻人到處造反,水陸兩路都被截斷。他的兒子張敷到襄陽看他,準備回京,蠻子們想乘機抓住張敷。恰遇蠕蠕國派使者朝貢,蠻人以為是張敷,於是抓住了使者,張邵因此事被降為揚烈將軍。

江夏王劉義恭鎮守江陵,以張邵為撫軍長史、持節、南蠻校尉。因為張邵在雍州貪污聚斂,贓款共二百四十萬,張邵被抓到廷尉,免除一切官職,削去封爵和食邑。後來又當吳郡太守,在任上去世,死後被恢復封爵,並被謚為簡伯。張邵臨終之際,遺囑叫用菜果祭祀他,用葦席為靈車。他的兒子們按他的要求做了。他的三個兒子張敷、張演、張敬都是當時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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