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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二十四

察罕

察罕,西域板勒紇城人也。父伯德那,歲庚辰,國兵下西域,舉族來歸。事親王旭烈,授河東民賦副總管,因居河中猗氏縣,後徙解州。贈榮祿大夫、宣徽使、柱國、芮國公。察罕魁偉穎悟,博覽強記,通諸國字書,為行軍府奧魯千戶。奧魯赤參政湖廣,闢為蒙古都萬戶府知事。奧魯赤進平章,復闢為理問,政事悉委裁決,且令諸子受學焉。至元二十四年,從鎮南王征安南,師次瀘江。安南世子遣其叔父詣軍門自陳無罪,王命察罕數其罪而責之,使者辭屈,世子舉眾逃去。二十八年,授樞密院經歷。未幾,從奧魯赤移治江西。寧都民言:“某鄉石上雲氣五色,有物焉,視之玉璽也。不以兵取,恐為居人所有。”眾惑之。察罕曰:“妄也,是必構害仇家者。”核問之,果然。前後從奧魯赤出入湖廣、江西兩省,凡二十一年,多著勳績。

成宗大德四年,御史台奏僉湖南憲司事,中書省奏為武昌路治中。丞相哈剌哈孫曰:“察罕廉潔,固宜居風憲。然武昌大郡,非斯人不可治。”竟除武昌。廣西妖賊高仙道以左道惑眾,平民詿誤者以數千計。既敗,湖廣行省命察罕與憲司雜治之,鞫得其情,議誅首惡數人,余悉縱遣,且焚其籍。眾難之,察罕曰:“吾獨當其責,諸君無累也。”以治最聞,擢河南省郎中。

成宗崩,仁宗自藩邸入誅群臣之為異謀者,迎武宗於邊。河南平章囊加台薦察罕,即驛召至上都,賜廄馬二匹、鈔一千貫、銀五十兩,曰:“卿少留,行用卿矣。”武宗即位,立仁宗為皇太子,授察罕詹事院判,進僉詹事院事,賜銀百兩、錦二匹。遣先還大都立院事。仁宗至,謂曰:“上以故安西王地賜我,置都總管府,卿其領之,慎揀僚屬,忽以詹事位高不屑此也。進卿秩資德大夫。”察罕叩頭謝曰:“都府之職,敢不恭命,進秩非所敢當。”固辭,改正奉大夫,授以銀印。

至大元年,閱戶口江南諸省,還進太子府正,加昭文館大學士,遷家令。武宗崩,仁宗哀慟不已。察罕再拜啟曰:“庶民修短,尚雲有數,聖人天命,夫豈偶然。天下重器懸於殿下,縱自苦,如宗廟太后何?”仁宗輟泣曰:“曩者大喪,必命浮屠,何益?吾欲發府庫以賑鰥寡孤獨若何?”曰:“發政施仁,文王所以為聖。殿下行之幸甚。”東宮故有左右衛兵,命囊加台、察罕總右衛,且令審擇官屬。仁宗即位,拜中書參知政事,但總持綱維,不屑細務,識者謂得大臣體。帝嘗賜枸杞酒,曰:“以益卿壽。”又語宰相曰:“察罕清素,可賜金束帶、鈔萬貫。”前後賞賚不可勝計。皇慶元年,進榮祿大夫、平章政事、商議中書省事。乞歸解州立碑先塋,許之。

暮年,居德安白雲山別墅,以白雲自號。嘗入見,帝望見曰:“白雲先生來也。”其被寵遇如此。帝嘗問張良何如人,對曰:“佐高帝,興漢,功成身退,賢者也。”又問狄仁傑,對曰:“當唐室中衰,能卒保社稷,亦賢相也。”因誦范仲淹所撰碑詞甚熟。帝嘆息良久曰:“察罕博學如此邪!”嘗譯《貞觀政要》以獻。帝大悅,詔繕寫遍賜左右。且詔譯《帝范》。又命譯《脫必赤顏》,名曰《聖武開天紀》,及《紀年纂要》、《太宗平金始末》等書,俱付史館。嘗以病請告,暨還朝,帝御萬歲山圓殿,與平章李孟入謝。帝曰:“白雲病癒邪?”頓首對曰:“老臣衰病,無補聖明,荷陛下哀矜,放歸田裡,幸甚,不覺沉疴去體爾。”命賜茵以坐。顧李孟曰:“知止不辱,今見其人。朕始以答剌罕、不憐吉台、囊加台等言用之,誠多裨益。有言察罕不善者,其人即非善人也。”又語及科舉並前古帝王賜姓命氏之事,因賜察罕姓白氏。

初,察罕生於河中,其夜天氣清肅,月白如晝。相者賀曰:“是兒必貴。”國人謂白為察罕,故名察罕。察罕天性孝友,田宅之在河中者,悉分與諸昆弟。昆弟貧來歸者,復分與田宅奴婢,縱奴為民者甚眾。故人多稱長者。既致仕,優遊八年,以壽終。

子外家奴,太中大夫、武岡路總管;李家奴,早卒;忽都篤,承直郎、高郵府判官。孫九人,仕者二人:闊闊不花、哈撒。

曲樞

曲樞,西土人。曾祖達不台,祖阿達台,父質理花台,世贈功臣,追封王爵。曲樞七歲失怙恃。既壯,沉密靜專,為徽仁裕聖皇太后宮臣。仁宗幼時,以曲樞可任保傅,左右擁翼。曲樞入則佐視食飲,出則抱負游衍,鞠躬盡力,夙夜匪懈。大德三年,武宗總戎北邊。九年,讒人亂國。仁宗侍皇太后之國於懷,未幾,復之雲中,連年奔走不暇。曲樞櫛風沐雨,跋涉艱險,無倦色。成宗崩,仁宗奉太后入朝,殲奸黨,迎武宗即皇帝位,仁宗為皇太子,天下以安。拜曲樞榮祿大夫、平章政事,行大司農。未幾,進光祿大夫,領詹事院事,加特進,封應國公。至大元年,拜開府儀同三司、太子詹事、平章軍國重事、上柱國,依前大司農、應國公。進太子太保,領典醫監事。四年,授太保、錄軍國重事、集賢大學士,兼大司農,領崇祥院、司天台事,官爵勛封如故。後以疾薨於位。

子二人。長伯都,大德十一年特授翰林學士、嘉議大夫,遷中奉大夫、典寶監卿,加資德大夫、治書侍御史。至大元年,升榮祿大夫,遙授中書平章政事,改侍御史。明年,拜中書參知政事,進右丞,年三十二而卒。子咬住。

次伯帖木兒,大德十一年,特授正議大夫、懷孟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兼管諸軍奧魯管內勸農事,改府正。至大二年,遷中奉大夫、陝西等處行尚書省參知政事。明年,入為太子家令,遷正奉大夫。明年,遷資德大夫、大都留守,兼少府監。擬擢侍御史,改除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未幾復為大都留守,兼少府監、武衛親軍都指揮使,佩金虎符。皇慶元年,加榮祿大夫。子二人:桓澤都,蠻子。

阿禮海牙

阿禮海牙,畏吾氏,集賢大學士脫列之子也。兄野訥,事仁宗於潛邸。大德九年,仁宗奉興聖太后出居懷州,從者單弱,多懷去計。野訥獨無所畏難。成宗崩,權臣阿附中宮,不遣使告哀宗藩。仁宗有聞,將自懷州入京,宮臣或持不可。野訥屏人密啟曰:“天子晏駕而皇子已早卒,天下無主,邪謀方興。懷寧王及殿下,世祖、裕皇賢孫,人心所屬久矣。宜急奉太母入定大計,邪謀必止。迎立懷寧王以正神器,在此行矣。”仁宗即白太后,以二月至京師,遂誅柄臣二人,遣使迎武宗。武宗即位,召野訥,賜玉帶,授嘉議大夫、秘書監。仁宗居東宮,兼太子右庶子,遷侍御史、崇祥院使,兼將作院使。閩有繡工,工官大集民間子女居肆督責,吏因為奸利,野訥奏罷之,閩人感悅。尋兼太醫院使。仁宗即位,請召文武老臣,咨以朝政。又請以中都苑囿還諸民。拜樞密院副使,進同知樞密院事。命為中書平章政事,辭不拜。野訥之在台及侍禁中,於國家事有不便,輒言之,言無不納。然韜晦惡盈,不泄於外。延祐四年卒,年四十。贈推誠保節翊運功臣、金紫光祿大夫、行中書省左丞相、上柱國、趙國公,謚忠靖。

阿禮海牙亦早事武宗、仁宗,為宿衛,以清慎通敏與父兄並見信任。十餘年間,敭歷華近,入侍帷幄,出踐省闥,廷無間言。至治初,出為平章政事,歷鎮江浙、湖廣、河南、陝西四省,皆有惠政,汴人尤懷思之。歸朝拜翰林學士承旨。丁父憂,解官家居。

天曆元年秋,文宗入承大統。阿禮海牙即易服南迎,至於汴郊見焉。帝命復鎮汴省。時當艱難之際,阿禮海牙高價糴粟,以峙糧儲;命近郡分治戎器,閱士卒,括馬民間,以備不虞。先是,文宗即位之詔已播告天下,而陝西官府結連靖安王等起兵,東擊潼關。阿禮海牙開府庫,量出鈔二十五萬緡,屬諸行省參政河南淮北蒙古軍都萬戶朵列圖、廉訪副使萬家閭犒軍河南以御之。令都鎮撫卜伯率軍吏巡行南陽、高門、武關、荊子諸隘,南至襄、川二江之口,督以嚴備。萬戶博羅守潼關,不能軍。是月二十五日,只兒哈率小汪總帥、脫帖木兒萬戶等之兵,突出潼關,東掠閿鄉,披靈寶,盪陝州、新安諸郡邑,放兵四劫,迤邐前進。河南告急之使狎至,而朵列圖亦以兵寡為言。十月一日,阿禮海牙集省憲官屬,問以長策,無有言者。阿禮海牙曰:“汴在南北之交,使西人得至此,則江南三省之道不通於畿甸,軍旅應接何日息乎。夫事有緩急輕重,今重莫如足兵,急莫如足食。吾征湖廣之平陽、保定兩翼軍,與吾省之鄧新翼、廬州、沂、郯炮弩手諸軍,以備虎牢;裕州哈剌魯、鄧州孫萬戶兩軍,以備武關、荊子口。以屬郡之兵及蒙古兩都萬戶、左右兩衛、諸部丁壯之可入軍者,給馬乘貲裝,立行伍,以次備諸隘。芍陂等屯兵本自襄、鄧諸軍來田者,還其軍,益以民之丁壯,使守襄陽、白土、峽州諸隘。別遣塔海以備自蜀至者,以汴、汝、荊、襄、兩淮之馬以給之,府庫不足,則命郡縣假諸殷富之家。安豐等郡之粟,逆黃河運至於陝,糴諸汴、汝,近郡者,則運諸滎陽以達於虎牢。吾與諸軍各奮忠義以從王事,宜無不濟者。”眾曰:“唯。”命即日部分行事。自伯顏不花王以下省都事李元德等,凡省之屬吏與有官而家居者,各授以事而出。廉訪使董守中、僉事沙沙在南陽,右丞脫帖木兒、廉訪使卜顏在虎牢,分遣兵馬以聽其調用。饋餉之行,千車相望,阿禮海牙親閱實之,必豐必良,信以期會。自虎牢之南至於襄、漢,無不畢給。蓋為粟二十萬石,豆如之,兵甲五十五萬,芻萬萬。是時,朝廷置行樞密院以總西事。襄、漢、荊湖、河南郡縣皆缺官,阿禮海牙便宜擇材以處之,朝廷皆從其請。

是月,西兵逼河南,行院使來報,曰:“西人北行者度河中以趨懷、孟、磁;南行者帖木哥,過武關,掠鄧州而殘之,直趨襄陽。攻破郡邑三十餘,橫絕數千里,所過殺官吏,焚廬舍,虜民人婦女財物,賊虐殄盡,西結囊家以蜀兵至矣。”阿禮海牙益督餉西行,遣行院官塔海領兵攻帖木哥,而又設備於江、黃,置鐵繩於峽口,作舟艦以待戰。十九日,師與西兵遇於鞏縣之石渡,而湖廣所征太原之兵最為可用。甫至,未及食,或趣之倍道以進,轉戰及暮,兩軍殺傷與墮澗谷死者相等,而虎牢遂為敵有。兵儲巨萬,阿禮海牙盡其心、民殫其力者,一旦悉亡焉。行省院與諸軍斂兵退。二十二日至汴,民大恐。阿禮海牙前後遣使告於朝,輒為也先捏留不遣,不得朝廷音問已二十日。阿禮海牙亦憂之,親出行撫其民。乃修城闕以備衝突,立四門以通往來,戒卒伍以嚴守衛。時雖甚危急,阿禮海牙朝夕出入,聲色不動,怡然如平時,眾賴以安。

十一月六日,西師逼城將百里而近,阿禮海牙召行院將帥、憲司與凡在官者,而告之曰:“吾荷國厚恩,唯有一死以報上耳。行院之出,唯敵是圖,而退保吾城,不亦怯乎?然敵亦烏合之眾,何所受命而敢犯我乎?且吾甲兵非不堅勁,芻峙非不豐給,而弗利者,太平日久,將校不知兵,吏士不練習,彼所以得披猖至此。彼誠知我聖天子之命,則眾沮而散爾,何足慮乎。吾今遣使告於朝,請降詔大赦脅從詿誤。比詔下,先募士,以即位詔及朝廷招諭之文入其軍,明示利害。吾整大軍西向以征之,別遣驍將率精騎數千上龍門,繞出其後,使之進無所投,退無所歸,成擒於鞏、洛之間必矣。而我軍所獲陝西官吏,命有司羈而食之,一無所戮。”眾曰:“諾,唯命。”即日與行院整兵南薰門外以行。

會有使者自京師還,言齊王已克上都,奉天子寶璽來歸,刻日至京矣。阿禮海牙乃置酒高會於省堂以賀,發書告屬郡,報諸江南三省,而募士得蘭住者齎書諭之。西人猶搒掠蘭住,訊以其實,而朝廷亦遣都護月魯帖木兒從十餘人奉詔放散西軍之在虎牢者。西人殺其從者之半,械都護以送諸荊王所。荊王時在河南之白馬寺,以是西人雖未解散,各已駭悟。又聞行省院以兵至,猶豫不敢進。朝廷又使參政馮不花親諭之,乃信服。靖安王遣使四輩與蘭住來請命,逡巡而去,難平。阿禮海牙乃解嚴報捷,斂余財以還民,從陝西求民人之被俘掠者歸其家,凡數千人。陝西官吏被獲者,皆遣還其所。阿禮海牙自始至鎮,迨乎告功,居汴省者數月。後以功遷陝西行御史大夫,復拜中書省平章政事。

奕赫抵雅爾丁

奕赫抵雅爾丁,字太初,回回氏。父亦速馬因,仕至大都南北兩城兵馬都指揮使。奕赫抵雅爾丁幼穎悟嗜學,所讀書一過目即終身不忘。尤工其國字語。初為中書掾,以年勞授江西行省員外郎。入為吏部主事,不再閱月,固辭。擢刑部員外郎。四方所上獄,反覆披閱成牘,多所平反。遷陝西漢中道肅政廉訪司僉事,不赴。改中書右司員外郎,尋升郎中。一日,與同列共議獄,有異其說者,奕赫抵雅爾丁曰:“公等讀律,苟不能變通以適事宜。譬之醫者,雖熟於方論,而不能切脈用藥,則於疾痛奚益哉!”同列雖不平,識者服其為名言。大德八年肆赦,廷議惟官吏因事受賕者不預。奕赫抵雅爾丁曰:“不可。恩如雨露,萬物均被,贓吏固可嫉,比之盜賊則有間矣。宥盜而不宥吏,何耶?”刑部嘗有獄事,上讞既論決,已而丞相知其失,以譴右司主者。奕赫抵雅爾丁初未嘗署其案,因取成案閱之,竊署其名於下。或訝之曰:“茲獄之失,公實不與,丞相方譴怒而公反追署其案,何也?”奕赫抵雅爾丁曰:“吾偶不署此案耳,豈有與諸君同事而獨倖免哉?”丞相聞而賢之,同列因以獲免。

遷左司郎中。時左司闕一都事,平章梁暗都剌謂奕赫抵雅爾丁曰:“人之材幹固嘗有之,惟篤實不欺為難得,公當以所知舉。”奕赫抵雅爾丁遂以王毅、李迪為言,一時輿論莫不稱允。又嘗論朝士如王仁卿、賈元播、高彥敬、敬威卿、李清臣輩可大用,時諸公處下僚,後皆如其言。遷翰林侍講學士、知制誥兼修國史,轉中奉大夫、集賢大學士。未幾,除江東建康道肅政廉訪使。始視事,見以獄具陳列庭下甚備,問之,乃前官創製以待有罪者。奕赫抵雅爾丁蹙然曰:“凡逮至臬司,皆命官及有出身之吏,廉得其情,則將服罪,獄具毋庸施也。”即屏去之。監憲一年,贓吏削跡。至大初元,立尚書省,拜參議尚書省事,召至京師,懇辭不就。改立中書省,復拜參議中書省事,亦以疾辭。延祐元年卒,年四十有七。

脫烈海牙

脫烈海牙,畏吾氏。世居別失拔里之地。曾祖闊華八撒術,當太祖西征,導其主亦都護迎降。帝嘉其有識,欲官之,辭以不敏。祖八剌術,始徙真定,仕至帥府鎮撫。富而樂施,或貸不價,則火其券,人稱為長者。父闍里赤,性純正,知讀書。脫烈海牙幼嗜學,警敏絕人。性整暇,雖居倉卒,未嘗見其急遽。喜從文士游,犬馬聲色之娛,一無所好。由中書宣使出為寧晉主簿。改隆平縣達魯花赤,均賦興學,勸農平訟,橋樑、水防、備荒之政,無一不舉。及滿去,民勒石以紀其政。拜監察御史。時江西胡參政殺其弟,訟久不決,脫烈海牙一訊竟伏其辜。出僉燕南道肅政廉訪司事,務存大體,不事苛察。在任六年,黜污吏百四十有奇。召為戶部郎中,轉右司員外郎,升右司郎中。贊畫之力居多。仁宗在東宮,知其嗜學,出秘府經籍及聖賢圖像以賜,時人榮之。母霍氏卒,哀毀骨立,事聞,賜鈔五萬貫,給葬事。起為吏部尚書,量能敘爵,以平允稱。改禮部尚書,領會同館事。進中奉大夫、荊湖北道宣慰使。適峽人艱食,脫烈海牙先發廩賑之,而後以聞。朝議韙之。至治三年,遷淮東宣慰使。七月,以疾卒於廣陵,年六十有七。贈通奉大夫、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恆山郡公。弟觀音奴,廉明材幹,亦仕至清顯雲。

部分譯文

察罕,西域板勒紇城人。太祖十五年(1220)征西域時,其父伯德那率全族歸附,為親王旭烈效力,授河東民賦副總管,居於河中猗氏縣,後遷居解州。贈榮祿大夫、宣徽使、柱國、芮國公。

察罕體格魁偉,天資聰慧,博覽強記,通曉多國文字,為行軍府奧魯千戶。奧魯赤為湖廣行省參政時,任察罕為蒙古都萬戶府知事。奧魯赤進為平章,任察罕為理問,政事全由察罕裁決,奧魯赤諸子拜他為師。至元二十四年(1287),隨鎮南王征安南。大軍至瀘江,安南王子遣其叔來自陳無罪。鎮南王命察罕列舉安南王之罪行,並加斥責,使者啞口無言,安南王子率眾逃走。二十八年,授察罕行樞密院經歷。不久,隨奧魯赤去治理江西。察罕隨奧魯赤出入於湖廣、江西兩省達二十一年,功勞卓著。

成宗大德四年(1300),御史台奏請任察罕為湖南省行政長官,中書省則奏舉他為武昌路治中。丞相哈剌哈孫說:“察罕為官廉潔,固然應為御史,但武昌是大郡,非此人不能治。”於是任武昌治中。廣西高仙道以妖術惑眾,平民之受迷惑者數千人。事情敗露,湖廣行省命察罕去處理。他審得實情,誅首惡數人,其餘釋放,焚其檔案。並表示:處理當否,我一人負責不連累別人。在武昌路政治清明,遠近聞名,升為河南省郎中。

成宗崩,武宗即位,河南省平章囊加台向朝廷薦舉察罕,因授詹事院判,後升為僉詹事院事。派他先還大都設立詹事院,仁宗後至,對他說“:皇上把故安西王的地方賜我,置都總管府,由卿主持總管府的事。你要慎重挑選官吏,不要因為你詹事位高,不屑於此任。今進卿為資德大夫。”察罕叩謝道:“都府之職,不敢不遵命,但進秩則不敢當。”因改為正奉大夫。至大元年(1308),察罕核查江南諸省戶口回京,升為太子府正,加昭文館大學士。

武宗崩,仁宗即位,拜察罕為中書參知政事,只管大政方針,不管具體事務。有識之士認為大臣應當如此。皇慶元年(1312),進榮祿大夫、平章政事、商議中書省事。他辭官回解州,晚年居德安白雲山別墅,自號“白雲”,入朝見皇帝時,仁宗說“:白雲先生來了。”仁宗問他張良為人如何。他說:“張良輔佐高帝,興建漢朝,功成身退,是位賢人。”又問狄仁傑如何,他說:“唐朝中衰之時,他能保持國家不亡,也是賢人。”察罕背誦范仲淹所撰碑文。仁崇稱讚他博學多才。他曾把《貞觀政要》譯為蒙文呈獻,帝大喜,詔繕寫遍賜左右,還命他譯《帝范》、《脫必赤顏》,名曰《聖武開天紀》,又譯《紀年纂要》、《太宗平金始末》等書,均交給史館。曾與仁宗談及科舉及前代帝王賜姓命氏之事,因賜察罕姓白氏。

察罕出生時,夜間天氣晴朗,月白如晝,蒙古人謂白為察罕,故名察罕。察罕天性孝友,其在河中田宅,都分給眾兄弟,釋放許多奴婢為民,所以多稱他是有德行的人。退休後悠閒過了八年,壽終正寢。

阿禮海牙,畏吾族,集賢大學士脫列之子。他很早就侍奉武宗和仁宗,為宿衛。至治年間,歷任江浙、湖廣、河南、陝西四省平章政事,在各地均實施仁政,汴梁人尤其對他懷念不忘。回朝拜翰林學士承旨,因父親去世而解官居家中。

天曆元年(1328)秋,文宗即位,復命阿禮海牙治理河南行省。正當時局艱難之際,阿禮海牙以高價收購糧食儲存,命近郡修治軍械,檢閱士卒,在民間徵發馬匹,以備不虞。在此之前,文宗即位之詔一發布,陝西官府勾結靖安王起兵反對朝廷,東叩潼關。阿禮海牙打開府庫,拿出鈔二十五萬緡,命行省參政河南淮北蒙古軍都萬戶朵列圖、廉訪副使萬家閭犒勞三軍,於河南禦敵。令都鎮撫卜伯率軍官巡視南陽、高門、武關、荊子諸險要關口,南至襄、川兩江之口,督軍嚴加防備。九月二十五日,潼關失守,叛軍只兒哈率小汪總帥、脫帖木兒萬戶等所屬軍隊突出潼關,東掠閿鄉,攻破靈寶,掃蕩陝州、新安諸郡縣,縱兵劫掠,河南告急。十月一日,阿禮海牙召集河南行省官吏會議,徵求禦敵長策,均啞口無言。阿禮海牙說:“汴梁位於南北之交,若叛軍至此,則江南三省之道不通京師,戰爭何日可止。事有輕重緩急,今重莫如足兵,急莫如足食。我徵調湖廣之平陽、保定兩翼軍,與我省之鄧州之新翼軍,廬州、沂、郯炮兵、弓箭兵共守虎牢關;裕州哈剌魯、鄧州孫萬戶兩軍共守武關、荊子口。河南省各郡之兵及蒙古兩都萬戶、左右兩衛、諸部丁壯之可編為軍伍者,給馬匹軍裝,建立編制、以防守各地關口。芍陂等地屯兵乃自襄、鄧來屯田者,各自回營,與民之壯丁一同守御襄陽、白土、峽州諸要地。從四川開到這裡防守的軍隊,塔海負責將汴、汝、荊、襄、兩淮的馬給予他們,官馬不足,則命郡縣向殷富士家借用。安豐等郡的糧食,溯黃河而上運至陝西,在汴、汝收購的糧食,則運到滎陽以支援虎牢關。我與諸軍都奮力忠於國家,沒有辦不到的事。”眾人對他的部署安排連連稱是,立即各行其事。自伯顏不花以下省都事李元德等大小官吏居家者,都出來接受任務。廉訪使董守中、僉事沙沙在南陽,右丞脫帖木兒、廉訪使卜顏在虎牢,各整頓兵馬,聽候調用。運糧車輛,千車相望,阿禮海牙親自檢查,必須充足,必須是上好糧食,按期運到目的地。自虎牢以南至襄、漢都得到供應。總計粟二十萬石、豆二十萬石,兵甲五十五萬,草料無數。這時,朝廷設立行樞密院來總領對付陝西叛亂之事。襄、漢、荊湖、河南郡縣皆缺官,阿禮海牙自行擇材任用,朝廷都予批准。

十月,陝西叛軍逼近河南,行樞密院使報告說:“西人北行者已過河中,趨向懷、孟、磁;向南行的帖木哥已過了武關,掠鄧州,直趨襄陽,攻破郡城三十餘座,橫行數千里,所過之處,殺官吏,焚房屋,擄掠人口、婦女和財物,暴虐至極。他們還勾結囊家..,派蜀兵來了。”阿禮海牙更加促督糧草西行,派行樞密院官塔海領兵攻帖木哥;又設防於江、黃,置鐵鏈於峽口,造舟艦準備迎戰。十九日,阿禮海牙的軍隊與陝西叛軍在鞏縣之石渡大戰,雙方死傷相等,但虎牢為叛軍所占,阿禮海牙盡其心,民殫其力,所籌集的巨萬軍備全部損失,行省院與諸軍只有收兵退卻。二十二日,叛軍至汴梁,人民大恐。阿禮海牙數次向朝廷告急,告急文書為也先捏扣留,故二十天還得不到朝廷回音。阿禮海牙也非常擔心,親自出來安撫百姓,部署防務,令士卒嚴加守衛。在此危急之時,他自己不動聲色,沉著鎮靜,如平時一般,軍民也因此不驚慌失措。

十一月六日,叛軍進逼省城將近百里,阿禮海牙召集行樞密院將帥和行省官員,對他們宣布:“我受朝厚恩,唯有一死以報答皇上。行院只有出師抗敵,若退保省城,豈不是膽怯?敵人是一群烏合之眾,受誰之命來侵犯我們?我們的甲兵不是不堅強,儲存糧草不是不豐盛,其所以戰而不利,是因為將校不知用兵之法,吏士又缺乏訓練,所以敵人得以如此猖獗。如果他們知我們是奉聖明天子之命抗擊叛逆,必然士氣衰落,不遣而散,不必憂慮。吾現遣使奏請朝廷,降詔大赦那些脅從及有牽連的人。詔書一下,先募一勇士將皇上即位詔書及招安文告送至敵軍,曉諭利害。同時,我們整頓隊伍,向西征討,另遣驍將率精銳騎兵數千上龍門,繞敵之後,使敵進退兩難,必擒其首惡於鞏、洛之間。我軍所俘陝西官吏,命有關官府好好關押,不殺一人。”大眾表示遵命。當天與行樞密院整兵於南薰門外,準備開拔。

朝廷從京師遣使來告,齊王已克上都,奉武宗寶璽不日到京。阿禮海牙在省城置酒席祝賀,並把這一訊息用書信遍告所屬郡縣及江南三省,又募得勇士蘭住持書去告誡叛軍。叛軍對蘭住加以拷問,得其實情,同時朝廷也遣都護月魯帖木兒帶領十餘人奉詔解散虎牢關的叛軍。叛軍殺都護隨從者半數,將月魯帖木兒押送至荊王處所。當時荊王在河南之白馬寺,叛軍雖未解散但亦有所覺悟,且又聞河南行省大軍逼近,便猶豫徘徊而不敢進。朝廷又使參政馮不花親至敵軍宣布皇上詔諭,眾人信服。靖安王遣使四人與蘭住一同來請求赦免,自己領兵退卻,這場叛亂至此平息。阿禮海牙解嚴報捷,將所剩下的物資還於民,將叛軍俘去的人遣還其家者數千人,陝西官吏之被俘者也遣還。他自己因功為陝西行省御史大夫,後又拜中書省平章政事。

奕赫抵雅爾丁,回族人,父亦速馬因在元朝官至大都南北兩城兵馬都指揮使。

奕赫抵雅爾丁自幼聰明好學,有過目不忘之才,尤其精通蒙古語言。初為中書省官員,後出任江西行省員外郎,回朝任吏部主事,然不到兩月就辭職了。後起用,升刑部員外郎,對各地上報案情,反覆審閱,冤案多為昭雪。本調任陝西漢中道肅政廉訪司僉事,未赴任,改為中書右司員外郎,不久又升為郎中。

有天,與同僚議論審判案件的事,有持不同意見者,奕赫抵雅爾丁說:“公等熟讀法律,但若不能隨事實而有所變通,如同一個醫生雖熟悉處方,但不能切脈用藥,其對疾病如何能治。”雖同僚們不服其說,而有見識的人則認為這是名言。大德八年(1304)朝廷大赦天下,但官吏犯受賄案者不赦。奕赫抵雅爾丁認為:“不可,皇恩為雨露,萬物均受其惠,贓官固然可恨,但與盜賊還是不同,赦盜而不赦贓官,為什麼?”刑部曾處理一個案件,已經判決,而丞相知此案判決有誤,指責刑部主事人。奕赫抵雅爾丁未曾參與此案判決,卻取判決卷宗審閱,私自署名於下。有人驚異問道:“此案判決有誤,公實不曾參與,丞相方譴責而公反而在此案判決書上署名,這是為何?”奕赫抵雅爾丁說“:我只是偶爾未曾參與此案的審判,豈能與諸君同事而獨自倖免於外。”丞相聞知,稱他賢德,同僚也免罪。

後調任左司郎中。左司缺一都事,平章梁暗都剌請奕赫抵雅爾丁薦舉誠實不欺的人。奕赫抵雅爾丁推薦王毅、李迪二人,輿論都說此二人稱職。在議論評價朝廷官員時,奕赫抵雅爾丁認為王仁卿、賈元播、高彥敬、敬威卿、李清臣等人皆可大用。當時這些人都是他的下級,後來如他所言,皆受重用。奕赫抵雅爾丁升為翰林侍講學士、知制誥、兼修國史,又轉為中奉大夫、集賢大學士。

不久,出任江東建康道肅政廉訪使。就任之初,見庭下陳列各種刑具,詢問才知是前官所用來對付犯人的。奕赫抵雅爾丁皺一皺眉頭說:“凡逮捕來官府的,都是受朝廷任命的官員和出身高貴的官吏,訪察得其實情,他們會服罪的,用不著用刑。”命人把這些刑具拿走。在他任建康道肅政廉訪使的一年內,贓官斂跡。

至大初年(1308),設立尚書省,拜奕赫抵雅爾丁為參議尚書省事,召他回京就職,他懇請辭職不就任。後改設中書省,再度拜他參議中書省事,又藉口有病,辭不就任。延..元年(1314)卒,年四十七歲。

脫烈海牙,畏吾族人,先祖世代居住於別失拔里地方。太祖西征時,其曾祖闊華八撒術開導其國王歸順太祖。祖父八剌術將全家遷居真定,官至帥府鎮撫。父名..里赤,為人正派,知書達理。

脫烈海牙自幼好學,機敏絕人,稟性沉著,不急不躁,好與文學之士交遊,而不好犬馬聲色之娛。他由中書宣使出為寧晉主簿,後改任隆平縣達魯花赤。在任隆平縣達魯花赤期間,均賦稅,興學校,勸勉農業,平息訴訟,建橋樑,防水患,儲糧備荒等,無一不辦。任滿離職後,百姓刻石碑記述其政績。後任監察御史時,江西胡參政殺其弟,此案久不能決,脫烈海牙一審,胡參政服罪。出任僉燕南道肅政廉訪司事,在任六年,革除貪官污吏一百四十人。任滿回京,任戶部郎中,轉任右司員外郎,再轉為右司郎中。每任一職都盡力出謀劃策。

仁宗在東宮知脫烈海牙好學,將宮中珍藏的經書及聖賢圖像賜給他,當時人們認為這是莫大榮耀。母霍氏卒,他辭官服喪,朝廷賜鈔五萬貫辦理喪事。後起用為吏部尚書,對官吏量能升降,都認為他處置公平。改任禮部尚書,管領會同館事。晉升為中奉大夫、荊湖北道宣慰使,在任期間,賑濟當地貧寒人民。雖先行後奏,朝廷也認為他做得應該。

至治三年(1323),調任淮東宣慰使。七月,病逝於廣陵,年六十七歲。贈通奉大夫、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恆山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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