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十六
陸俟 源賀曾孫彪 玄孫師 師從叔雄 劉尼 薛提
陸俟,代人也。曾祖乾,祖引,世領部落。父突,道武初帥部人從征伐,數有 戰功,位離石鎮將、上黨太守、關內侯。俟少聰慧。明元踐祚,襲爵關內侯,位給 事中,典選部、蘭台事,當官無所撓。太武征赫連昌,詔俟督諸軍鎮以備蠕蠕。與 西平公安頡攻克武牢,賜爵建鄴公,拜冀州刺史。時考州郡,唯俟與河內太守丘陳 為天下第一。轉武牢鎮大將。平涼休屠金崖、羌狄子玉等叛,復轉為安定鎮大將, 追討崖等,皆獲之。遷懷荒鎮大將。未期,諸高車莫弗懼俟嚴急,請前鎮將郎孤。 太武許之。征俟,至京朝見,言不過周年,孤身必敗,高車必叛。帝疑不實,切責 之,以公歸第。明年,諸莫弗果殺孤以叛。帝聞之大驚,召俟問其故。俟曰:“夫 高車之俗,上下無禮,無禮之人,難為其上。臣蒞以威嚴,節之憲網,欲漸加訓導, 使知分限。而惡直醜正,實繁有徒,故訟臣無恩,稱孤之美。孤獲還鎮,欣其名譽, 必加恩於百姓,譏臣為失,專欲以寬惠臨之,仁恕待之。無禮之人,易生陵傲,不 過期年,無復上下。既無上下,然後收之以威,則人懷怨憝。怨憝既多,敗亂彰矣。” 帝嘆曰:“卿身乃短,慮何長也!”即日復除散騎常侍。
帝征蠕蠕,破涼州,常隨駕別督輜重。又與高涼王那復渡河南略地。仍遷長安 鎮大將。與高涼王那擊蓋吳於杏城,獲吳二叔。諸將欲送京師,俟獨不許,曰: “若不斬吳,恐長安之變未已。一身藏竄,非其親信,誰能獲之?若停十萬眾追一 人,非上策也。不如私許吳叔,免其妻子,使自追吳。”諸將鹹曰:“今獲其二叔, 唯吳一人,何所復至?”俟曰:“諸君不見毒蛇乎?不斷其頭,猶能為害。況除腹 心之疾,而曰必遺其類,可乎?”遂舍吳二叔,與之期。及期,吳叔不至,諸將皆 咎俟。俟曰:“此未得其便耳,必不背也。”後數日,果斬吳以至,皆如其言。俟 之明略獨決,皆此類也。遷內都大官。
安定盧水劉超等叛,太武以俟威恩被關中,詔以本官加都督秦、雍諸軍,鎮長 安。帝曰:“超等恃險,不順王命,朕若以重兵與卿,則超等必合為一;若以輕兵 與卿,則不制矣。今使卿以方略定之。”於是俟單馬之鎮。既至,申揚威信,示以 成敗,超猶無降意。俟乃率其帳下見超。超使人逆曰:“三百人以外,當以弓馬相 待;三百人以內,當以酒食相供。”乃將二百騎詣超。超備甚嚴,遂縱酒,盡醉而 還。後偽獵,詣超。與士卒約曰:“今會發機,當以醉為限。”俟乃詐醉,上馬大 呼,斬超首。士卒應聲縱擊,遂平之。帝大悅,征拜外都大官。
文成踐祚,以子麗有定策勛,進爵東平王。薨,年六十七,謚成王。有子十二 人。
長子珝,多智,有父風。文成見而悅之,謂朝臣曰:“吾常嘆其父智過其軀, 是復逾於父矣!”少為內都下大夫。奉上接下,行止取與,每能逆曉人意。與其從 事者無不愛之。興安初,賜爵聊城侯。出為相州刺史,假長廣公。為政清平,抑強 扶弱。州中有德宿老名望素重者,以友禮待之。詢之政事,責以方略,如此者十人, 號曰十善。又簡取諸縣強門百餘人以為假子。誘接殷勤,賜以衣服,令各歸家為耳 目。於是發奸擿伏,事無不驗。百姓以為神明,無敢劫盜者。在州七年,家至貧約。 征為散騎常侍,百姓乞留珝者千餘人。獻文不許,謂群臣曰:“珝之善政,雖古人 何以加之。”賜絹五百匹,奴婢十口。珝之代還也,吏人大斂布帛以遺之。珝皆不 受,人亦不取,於是以此物起佛寺焉,因名長廣公寺。後襲父爵,改封建安王。
時宋司州刺史常珍奇以懸瓠內附,新人猶懷去就。珝銜旨撫慰,諸有陷軍為奴 婢者,珝皆免之。百姓欣悅,人情乃定。車駕討蠕蠕,詔珝為選部尚書,錄留台事。 及獻文將禪位於京兆王子推,任城王雲、隴西王源賀並固諫。珝抗言曰:“皇太子 聖德承基,四海瞻望,不可橫議,乾國之紀。臣請刎頸殿庭,有死無貳。”久之, 帝乃解。詔曰:“珝直臣也,其能保吾子乎?”遂以珝為太保,與太尉源賀持節奉 皇帝璽紱傳位於孝文。延興四年薨,贈以本官,謚曰貞王。珝有六子,琇、凱知名。
琇字伯琳,珝第五子也。母赫連氏身長七尺九寸,甚有婦德。珝有以爵傳琇之 意。琇年九歲,珝謂之曰:“汝祖東平王有十二子,我為嫡長,承襲家業。今已年 老,屬汝幼沖,詎堪為陸氏宗首乎?”琇對曰:“苟非鬥力,何患童幼!”珝奇之, 遂立琇為世子。珝薨,襲爵。琇沈毅少言,雅好讀書。以功臣子孫,為侍御長,累 遷祠部尚書、司州大中正。會從兄睿事,免官。景明初,試守河內郡。鹹陽王禧謀 反,令子曇和等先據河內。琇聞禧反,斬曇和首。時以琇不先送曇和,禧敗始斬, 責其通情,徵詣廷尉。少卿崔振窮罪狀,案琇大逆。陸宗大小,鹹見收捕。會將赦, 先斃於獄。琇弟凱仍上書訴冤,宣武詔復琇爵,子景詐襲。
凱字智君,謹重好學。位太子庶子、給事黃門侍郎。凱在樞要十餘年,以忠厚 見稱。後遇患,頻上書乞骸骨。除正平太守,在郡七年,號為良吏。
初,孝文將議革變舊風,大臣並有難色。又每引劉芳、郭祚等,常與規謀,共 論政事。而國戚謂遂疏己,怏怏有不平之色。帝乃令凱私喻之曰:“至尊但欲廣知 前事,直當問其古式耳。終無寵彼而疏國戚舊人意。”乃稍解。及兄琇陷罪,凱亦 被收,遇赦乃免。凱痛兄之死,哭無時節,目幾失明,訴冤不已。至正始初,宣武 復琇官爵。凱大喜,置酒集諸親曰:“吾所以數年之中抱病忍死者,顧門計耳,今 願已遂。”以其年卒,贈龍驤將軍、南青州刺史,謚曰惠。
長子,字道暉,與弟恭之並有時譽。洛陽令賈禎見其兄弟,嘆曰:“仆以老 年,更睹雙璧。”又嘗兄弟共候黃門郎孫惠蔚。謂諸賓曰:“不意二陸,復在坐隅。 吾德謝張公,無以延譽。”位尚書右戶、三公郎,坐事免。後除伏波將軍。卒, 贈冠軍、恆州刺史。擬《急就篇》為《悟蒙章》,及《七誘》、《十醉》,章表 數十篇。與恭之晚不和睦,為時所鄙。
子元規位尚書郎。元規子撥,陰陽律歷,多所通解,位并州長流參軍。
恭之字季順,有操尚,位東荊州刺史。贈吏部尚書,謚曰懿。恭之所著文章詩 賦凡千餘篇。子曄,字仁崇,篤志文學,《齊律》序則仁崇之詞。位終通直散騎常 侍。弟寬,字仁惠,太子中舍人,待詔文林館。寬兄弟並有才品,議者稱為三武。
珝弟歸,位東宮舍人、駕部校尉。子珍,夏州刺史,贈太僕卿,謚曰靜。
珍子旭,性雅淡,好《易》、緯候之學,撰《五星要決》及《兩儀真圖》,頗 得其指要。太和中,征拜中書博士,稍遷散騎常侍。知天下將亂,遂隱於太行山, 屢征不起。卒後,贈並、汾、恆、肆四州刺史。子騰。
騰字顯聖,少慷慨有大節。從爾硃榮平葛榮,以功賜爵清河縣伯。稍遷通直散 騎常侍。及孝武西遷,時使青州,遂留鄴,為陽城郡守。
大統九年,大軍東討陽城,被執。周文帝釋而與語,騰盛論東州人物,又敘述 時事,辭理抑揚。周文嘆曰:“卿真不背本也!”即拜帳內大都督。未幾,除太子 庶子,遷武衛將軍。騰既為周文所知,國欲立功,不願內職。
及安康賊黃眾寶等作亂,攻圍東梁州。城中糧盡,詔騰率軍大破之。軍還,拜 龍州刺史。使通江油路,直出南秦。周文謂曰:“此是卿取柱國之日。”即解所服 金帶賜之。州人李廣嗣、李武等憑據岩險,歷政不能制。騰密令多造飛梯,夜襲破 之,執廣嗣等於鼓下。其黨有任公忻,圍逼州城,請免廣嗣及武,即散兵請罪。騰 謂將士曰:“吾不殺廣嗣等,可謂墮軍實而長寇讎。”即斬廣嗣及武,以首示之。 於是出兵奮擊,盡獲之。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轉江州刺史,進爵上庸 縣公。陵州木籠獠恃險,每行抄劫,詔騰討之。獠因山為城,攻之未可拔。騰遂於 城下多設聲樂及諸雜伎,示無戰心。諸賊果棄其兵仗,或攜妻子臨城觀樂。騰知其 無備,遂縱兵討擊,盡殺破之。
周明帝初,陵、眉等八州夷夏並反,攻破郡縣,騰率兵討平之。及齊公憲作鎮 於蜀,以騰為隆州刺史,令憲入蜀兵馬鎮防,皆委騰統攝。赴公招代憲,復請留之。 遷隆州總管,領刺史。
保定二年,資州石槃人反,殺郡守,據險自守,州軍不能制。騰率軍討擊,盡 破斬之。而蠻子反,所在蜂起,山路險阻,難得掩襲。遂量山川形勢,隨便開道。 蠻獠畏威,承風請服。所開之路,多得古銘,並是諸葛亮、桓溫舊道。是年,鐵山 獠抄斷內江路,使驛不通。騰乃進軍討之,一日下其三城,招納降附者三萬戶。帝 以騰母在齊,未令東討。適有其親屬自齊還朝者,晉公護奏令告騰云:“齊已誅公 母兄。”蓋欲發其怒也。騰乃發哀泣血,志在復仇。四年,齊公憲與晉公護東征, 請騰為副。趙公招時在蜀,復欲留之。晉公護與招書,於是令騰馳傳還朝,副憲東 伐。
天和初,信州蠻、蜑據江硤反叛,連結二千餘里,又詔騰討之。騰沿江南而下, 軍至湯口,分道奮擊,所向摧破。乃築京觀,以旌武功。涪陵郡守蘭休祖又阻兵為 亂,方二千餘里。復詔騰討之,巴蜀悉定,詔令樹碑紀功績焉。騰自在龍州至是, 前後破平諸賊,凡賞得奴婢八百口,馬牛稱是。
四年,遷江陵總管。陳遣其將章昭達圍江陵,衛王直聞有陳寇,遣大將軍趙誾、 李遷哲等率步騎赴之,並受騰節度。時遷哲等守外城,陳將程文季、雷道勤夜來掩 襲,遷哲等驚亂,不能抗禦。騰夜遣開門奮擊,大破之。陳人奔潰,道勤中流矢而 斃。陳人決龍川寧朔堤,引水灌江陵城。騰親率將士,戰於西堤,破之,陳人乃遁。 加位柱國,進爵上庸郡公。建德二年,征拜大司空,尋出為涇州總管。宣政元年冬, 薨於京師,贈太尉公,謚曰定。子玄嗣。
玄字士鑒,入關時,年七歲。仕齊為奉朝請、成平縣令。齊平,武帝見玄,特 加勞勉,即拜地官府都上士。大象末,為隋文帝相府內兵參軍。
玄弟融,字士傾,最知名,少歷顯職。大象末,位至大將軍、定陵縣公。
弟麗,少以忠謹,入侍左右,太武特親昵之。舉動審慎,初無愆失。賜爵章安 子,稍遷南部尚書。太武崩,南安王余立。既而為中常侍宗愛等所殺。百寮憂惶, 莫知所立。麗首建大議,與殿中尚書長孫渴侯、尚書源賀、羽林中郎劉尼奉迎文成 於苑中而立之。社稷獲安,麗之謀也。由是受心膂之任,在朝者無出其右。興安初, 封平原王。麗頻讓,不聽,乃啟以讓父。文成曰:“朕為天下主,豈不能得二王封 卿父子也?”以其父俟為東平王。麗尋遷侍中、撫軍大將軍、司徒公,復其子孫, 賜妻妃號。麗以優寵既頻,固辭不受,帝益重之。領太子太傅。麗好學愛士,常以 講習為業。甚孝,遭父憂,毀瘠過禮。
和平六年,文成崩。先是,麗療疾於代郡溫泉,聞凶欲赴。左右止之曰:“宮 車晏駕,王德望素重,奸臣若疾人譽,慮有不測之禍。”麗曰:“安有聞君父之喪, 方慮禍難!”便馳赴。初,乙弗渾悖傲,每為不法,麗數諍之,由是見忌,害之。 謚曰簡王,陪葬金陵。孝文追錄先朝功臣,以麗配饗廟庭。
麗二妻,長曰杜氏,次張氏。長子定國,杜氏所生;次睿,張氏所出。
定國在襁抱,文成幸其第,詔養宮內。至於游止,常與獻文同處。年六歲,為 中庶子。及獻文踐祚,拜散騎常侍,賜封東郡王。定國以承父爵,辭,不許。又以 父爵讓弟睿,乃聽之。俄遷侍中、儀曹尚書,轉殿中尚書。前後大駕征巡,擢為行 台,錄都曹事,超遷司空。定國恃恩,不循法度,延興五年,坐事免官爵為兵。大 和初,復除侍中、鎮南將軍、秦益二州刺史,復王爵。八年,薨於州。贈以本官, 謚曰莊王。
子昕之,字慶始,風望端雅。襲爵,例降為公。尚獻文女常山公主,拜駙馬都 尉,歷通直郎。景明中,以從叔琇罪,免官。尋以主婿,除通直散騎常侍。歷兗、 青二州刺史,並有政績。轉安北將軍、相州刺史。卒,贈鎮東將軍、冀州刺史,謚 曰惠。初,定國娶河東柳氏,生子安保。後娶范陽盧度世女,生昕之。二室俱為舊 族,而嫡妾不分。定國亡後,兩子爭襲父爵。僕射李沖有寵於時,與度世子伯源婚 親相好。沖遂左右助之,昕之由是承爵,尚主,職位赫弈。安保沈廢貧賤,不免飢 寒。昕之容貌柔謹,孝文以其主婿,特垂昵眷。宣武時,年未四十,頻撫三籓,當 世以此榮之。昕之卒後,母盧悼念,傷過而亡。公主奉姑有孝稱。神龜初,與穆氏 琅邪長公主並為女侍中。又性不妒忌,以昕之無子,為納妾媵,而皆育女。公主有 三女,無男,以昕之從兄希道第四子子彰為後。
子彰字明遠,本名士沈。年十六出後,事公主盡禮。丞相、高陽王雍常言曰: “常山妹雖無男,以子彰為兒,乃過自生矣。”正光中,襲爵東郡公,累遷給事黃 門侍郎。子彰妻即鹹陽王禧女。禧誅,養於彭城王第,莊帝親之,略同諸姊。建義 初,爾硃榮欲循舊事,庶姓封王,由是封子彰濮陽郡王。尋而詔罷,仍復先爵。天 平中,拜衛將軍、潁州刺史,以母憂去職。元象中,以本將軍除齊州刺史,又加驃 騎將軍,行懷州事,轉北豫州刺史,仍除徐州刺史,將軍並如故。一年曆三州,當 世榮之。還朝,除衛大將軍、右光祿大夫,行瀛州事。尋拜侍中,復行滄州事。進 號驃騎大將軍。行冀州事。除侍讀,兼七兵尚書,行青州事。
子彰初為州,以聚斂為事,晚節修改,自行青、冀、滄、瀛,甚有時譽。加以 虛己納物,人士敬愛之。除中書監。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謚曰文宣。子彰崇好道 術,曾嬰重病藥中須桑螵蛸。子彰不忍害物,遂不服焉,其仁如此。教訓六子,雅 有法度。子仰。
仰字雲駒,少機悟,美風神。好學不倦,博覽群書,《五經》多通大義。善屬 文,甚為河間邢邵所賞。劭又與子彰交遊,嘗謂子彰曰:“吾以卿老蜯遂出明珠, 意欲為群拜紀可乎?”由是名譽日高,雅為搢紳所推許。起家員外散騎侍郎,歷文 襄大將軍主簿、中書舍人、兼中書侍郎,以本職兼太子洗馬。自梁、魏通和,歲有 交聘,仰每兼官宴接。在席賦詩,仰必先成,雖未能盡工,以敏速見美。除中書侍 郎,修國史。以父憂去職。居喪盡禮,哀毀骨立,詔以本官起。文襄時鎮鄴,嘉其 至行,親詣門以慰勉之。
仰母,魏上庸公主。初封藍田,高明婦人也。甚有志操。仰昆季六人,並主所 出,故邢邵常謂人云:“藍田生玉,固不虛矣。”主教訓諸子,皆以義方。雖創巨 痛深,出於天性;然動依禮度,亦母氏之訓焉。仰兄弟相率廬於墓側,負土成墳。 朝廷所嗟尚,發詔褒揚,改其所居里為孝終里。服竟,當襲,不忍嗣侯。使迄未應 受。
齊天保初,常山王薦仰器乾,文宣面授給事黃門侍郎。遷吏部郎中。上洛王思 宗為清都尹,闢為邑中正,食貝丘縣乾。遭母喪,哀慕毀悴,殆不勝喪,遂至沈篤, 頓伏床枕,又成風疾。第五弟摶遇疾,臨終,謂其兄弟曰:“大兄尪病如此,性至 慈愛,摶之死日,必不得使大兄知之,哭泣聲必不可聞徹,致有感動。”家人至於 祖載,方始告之。仰聞而悲痛,一慟便絕。年四十八。
仰自在朝行,篤慎周密。不說人短,不伐己長,言論清遠,有人倫鑒裁,朝野 甚悲惜之。贈衛將軍、青州刺史,謚曰文。所著文章十四卷,行於世。齊之郊廟諸 歌,多仰所制。
子乂字旦,襲爵始平侯。乂聰敏博學,有文才,年十九舉司州秀才。歷秘書郎、 南陽王文學、通直散騎侍郎,待詔文林館,兼散騎侍郎。迎陳使,還,兼中書舍人, 加通直散騎常侍。乂於《五經》最精熟,館中謂之石經。人為之語曰:“《五經》 無對,有陸乂。”
仰第二弟駿,字雲驤。自中書舍人歷黃門侍郎、散騎常侍,卒於東廣州刺史。
駿弟杳,字雲邁,亦歷中書舍人、黃門常侍,假儀同三司、秦州刺史。武平中, 為寇所圍。經百餘日,就加開府儀同三司。城中多疫癘,死者過半,人無異心。遇 疾卒。及城陷,陳將吳明徹以杳有善政,吏人所懷,啟陳主,還其屍,家累貲物無 所犯。贈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僕射。子玄卿,位尚書膳部郎。
杳弟騫,字雲儀,亦歷中書舍人、黃門常侍。武平末,吏部郎中。
騫弟摶,字雲征,好學有行檢,卒於著作佐郎。
摶弟彥師,字雲房,少以行檢稱。及長好學,解屬文。魏襄城王元旭引為參軍 事,以父艱去職。哀毀殆不勝喪,與兄仰廬於墓次。鄉人重之,皆就墓側存問;晦 朔之際,車馬不絕。中書令河間邢邵表薦之。未報,彭城王浟為司州牧,召補主簿。 後歷中外府東閣祭酒。兄仰當襲父始平侯,以彥師昆弟中最幼,表讓封焉,彥師固 辭而止。世稱友悌孝義,總萃一門。為中書舍人、通直散騎侍郎。每陳使至,必高 選主客,彥師所接對者,前後六輩。歷中書、黃門侍郎。後以不阿宦者,遇讒,出 為中山太守,有惠政。數年,征為吏部郎中、散騎常侍,又拜銀青光祿大夫,假儀 同三司,行鄭州刺史,尋除給事黃門侍郎。武平末,車駕如晉陽,北平王鎮鄴,委 彥師留台機密,以重慎見知。周武帝平齊,授彥師下大夫,轉少納言,賜爵臨水縣 男。及隋文為丞相,彥師遇疾,請假還鄴。尉遲迥將為亂,彥師知之,遂將妻子潛 歸長安。文帝嘉之,授內史下大夫,拜上儀同。及帝受禪,拜尚書左丞,進爵為子。 彥師素多病,未幾,以務劇病動,乞解所職,有詔聽以本官就第。歲余,轉吏部侍 郎。隋承周制,官無清濁,彥師在職,凡所任人,頗甄別於士庶,論者美之。後復 以病出為汾州刺史,卒官。
睿字思弼,年十餘,襲爵撫軍大將軍、平原王。沈雅好學,折節下士。年未二 十,時人便以宰輔許之。娶東徐州刺史博陵崔鑒女。時孝文尚未改北人姓,鑒謂所 親云:“平原王才度不惡,但恨其姓名殊為重複。”睿婚,自東徐還經鄴,見李彪, 甚敬悅之。仍與趣京,以為館客。後為北征都督,擊蠕蠕,大破之。遷侍中、都曹 尚書。時蠕蠕又犯塞,詔睿討之,追至石磧,禽其帥赤阿突等數百人。還,加散騎 常侍,遷尚書左僕射,領北部尚書。
十六年,降五等之爵,以麗勛著前朝,封睿鉅鹿郡公。尋為使持節、鎮北大將 軍、尚書令、衛將軍,討蠕蠕,大破之而還。以母憂解。孝文將有南伐之事,以本 官起授征南將軍。睿固辭,請終情禮,敕有司敦喻不許。復除使持節、都督恆州刺 史,行尚書令。時車駕南征,上表諫,帝不從。睿又表請車駕還代,親臨太師馮熙 葬,坐削奪都督三州諸軍事。尋進號征北大將軍。以有順遷之表,加邑四百戶。時 穆泰為定州刺史,以疾病,請恆州自效,乃以睿為定州刺史。未發,遂與泰等同謀 構逆,賜死獄中。聽免孥戮,徙其妻子於遼西。
睿長子希道,字洪度。有風貌,美須髯,歷覽經史,頗有文致。初拜中散,遷 通直郎。坐父事,徙於遼西。於後得還,從征自效,以軍功賜爵淮陽男,拜諫議大 夫。累遷前將軍、郢州刺史。希道善於馭邊,甚有威略。轉平西將軍、涇州刺史。 卒官,贈撫軍將軍、定州刺史。
希道有六子:士懋字元偉。天平中以其曾祖麗有翼戴之勛,詔特復鉅鹿郡公, 令士懋襲。位營州刺史。士懋弟士宗,字仲彥,尚書左外兵郎中。士宗弟士述,字 幼文,符璽郎中。建義初,並於河陰遇害。士述弟士沈,出繼叔昕之。士沈弟士廉, 字季脩,建州平北府長史。永安末,爾硃世隆攻陷州城,見害。士廉弟士佩,字季 偉,武定中,安東將軍、司州從事。
希道弟希悅,尚書外兵郎中。麗季弟騏驎,侍御中散,轉侍御史。太和初,新 平太守。子高貴,孝昌中,兗州鎮東府法曹參軍。
高貴子操,字仲志,高簡有風格,早以學業知名,雅好文。操仕魏,兼散騎常 侍聘梁。使還,為廷尉卿。齊文襄為世子,甚好色,崔季舒為掌媒焉。薛氏寘書妻 元氏有色,迎入欲通之。元氏正辭,且哭。世子使季舒送付廷尉罪之。操曰:“廷 尉守天子法,須知罪狀。”世子怒,召操,命刀環築之,更令科罪。操終不撓,乃 口責之。後徙御史中丞。天保中,卒於殿中尚書。子孔璋,武平中,卒於高陽太守。
高貴弟孟遠,位奉朝請。孟遠子概之,位司農卿。
概之子爽,字開明。少聰敏,年九歲就學,日誦二千餘言。齊尚書僕射楊遵彥 見而異之曰:“陸氏世有人焉。”仕齊,位中書侍郎。齊滅,周武帝聞其名,與陽 休之、袁叔德等俱征入關。諸人多將輜重,爽獨載數千卷書。至長安,授宣納上士。 隋文帝受禪,頻遷太子洗馬,與左庶子宇文愷等撰《東宮典記》七十卷。朝廷以其 博學有口辯,陳人至境,常令迎勞。卒官,贈上儀同、宣州刺史。
子法言,敏學有家風,釋褐承奉郎。初,爽之為洗馬,常奏文帝云:“皇太子 諸子未有嘉名,請依《春秋》之義,更立名字。”上從之。及太子廢,上追怒爽曰: “我孫制名,寧不自解?陸爽乃爾多事!扇惑於勇,亦由此人。其身雖故,子孫並 宜屏黜,終身不齒。”法言竟坐除名。
源賀,西平樂都人,私署河西王禿髮傉檀之子也。傉檀為乞伏熾盤所滅,賀自 樂都奔魏。賀偉容貌,善風儀。太武素聞其名。及見,器其機辯,賜爵西平侯。謂 曰:“卿與朕同源,因事分姓,今可為源氏。”從擊叛胡白龍,又討吐京胡,皆先 登陷陣。以功進號平西將軍。太武征涼州,以為鄉導,問攻戰之計。賀曰:“姑臧 外有四部鮮卑,各為之援,然皆臣祖父舊人。臣願軍前宣國威信,必相率請降。外 援既服,然後攻其孤城,拔之如反掌耳。”帝曰:“善。”乃遣賀招慰,下三萬餘 落。及圍姑臧,由是無外慮,故得專力攻之。涼州平,以功進爵西平公。又從征蠕 蠕,擊五城吐京胡,討蓋吳諸賊,皆有功,拜散騎常侍。從駕臨江,為前鋒大將, 善撫士卒,加有料敵制勝之謀。
賀為人雄果,每遇強寇,輙自奮擊,帝深誡之。賀本名破羌,是役也,帝謂曰: “人之立名,宜保其實,何可濫也?”賜名賀焉。拜殿中尚書。南安王余為宗愛所 殺,賀部勒禁兵,靜遏外內,與南部尚書陸麗決議定策,翼戴文成。令麗與劉尼馳 詣苑中奉迎,賀營中為內應。俄而麗抱文成,單騎而至。及即位,賀有力焉。以定 策勛,進爵西平王。及班賜百寮,敕賀任意取之,辭以江南未賓,漢北不款,府庫 不宜致匱。固使取之,唯取戎馬一疋。
時斷獄多濫。賀上書曰:“案律,謀反之家,其子孫雖養他族,追還就戮所以 絕罪人之類,彰大逆之辜。其為劫賊應誅者,兄弟子侄在遠道隔關津皆不坐。竊惟 先朝制律之意,以不同謀,非絕類之罪,故特垂不死之詔。若年十三已下,家人首 惡,計所不及。臣愚以為可原其命,沒入官。”帝納之。
出為冀州刺史,改封隴西王。既受除,上書曰:“臣聞人之所寶,莫寶於生命; 德之厚者,莫厚於宥死。然犯死之罪,難以盡恕。權其輕重,有可矜恤。今勍寇游 魂於北,狡賊負險於南,其在疆場,猶須戍防。臣愚以為自非大逆、赤手殺人之罪, 其坐贓及盜與過誤之愆應入死者,皆可原命,謫守邊境。是則已斷之體,更受生成 之恩;徭役之家,漸蒙休息之惠。刑措之化,庶幾在茲。”帝喜納之,已後入死者, 皆恕死徙邊。久之,帝謂群臣曰:“昔源賀勸朕,宥諸死刑,徙充北籓諸戍。自爾 至今,一歲所活,殊為不少。濟命之理既多,邊戍之兵有益。苟人人如賀,朕臨天 下,復何憂哉!”群臣鹹曰:“非忠臣不能進此計,非聖明不能納此言。”
賀之臨州,鞫獄以情,徭役簡省,清約寬裕,甚得人心。時武邑郡奸人石華告 沙門道可與賀謀反,有司以聞。文成曰:“賀保無此。”乃精加訊檢,華果引誣。 乃遣使慰勉之。帝顧左右曰:“賀忠誠,尚致誣謗,其不若是者,可無慎乎!”時 考殿最,賀政為上第,賜衣馬器物,班宣天下。後征拜太尉。蠕蠕寇邊,賀從駕討 破之。及獻文將傳位於京兆王子推,時賀都督諸軍事屯漠南,乃馳傳征賀。賀至, 正色固執不可。即詔持節奉皇帝璽綬以授孝文。是歲,河西叛,敕遣賀討之,多所 降破。賀依古今兵法及先儒耆舊說,略采至要,為十二陳圖,上之,獻文覽而嘉焉。 又都督三道諸軍屯漠南。
時每歲秋冬,遣軍三道並出,以備北寇,至春中乃班師。賀以勞役京都,又非 御邊長計,乃上言,請募諸州鎮有武勇者三萬人,復其徭賦,厚加振恤,分為三部。 二鎮之間築城,城置萬人,給強弩十二床,武衛三百乘。弩一床給牛六頭,武衛一 乘給牛二頭。多造馬槍及諸器械,使武略大將二人以鎮撫之。冬則講武,春則種植, 並戍並耕,則兵未勞而有盈蓄矣。又於白道南三處立倉,運近州鎮租粟以充之。足 食足兵,以備不虞,於事為便。不可歲常舉眾。事寢不報。
上書稱病乞骸骨,至於再三,乃許之。朝有大議,皆就詢訪,又給衣藥珍羞。 太和元年二月,療疾於溫湯。孝文、文明太后遣使屢問訊息,太醫視疾。患篤,還 於京師。乃遺令諸子曰:“吾頃以老患辭事,不悟天慈降恩,爵逮於汝。汝其毋傲 吝,毋荒怠,毋奢越,毋嫉妒。疑思問,言思審,行思恭,服思度。遏惡揚善,親 賢遠佞,目觀必真,耳屬必正,忠勤以事君,清約以臨己。吾終之後,所葬,時服 單櫝,足申孝心,皞靈明器,一無用也。”三年,薨,贈侍中、太尉、隴西王印綬, 謚曰宣王。賜巉輬車及命服、溫明秘器,陪葬金陵。
長子延,性謹厚,少好學,位侍御中散,賜爵廣武子。卒,贈涼州刺史,廣武 侯,謚曰簡。子鱗襲。
延弟思禮,後賜名懷,謙恭寬雅有大度。文成末,為侍御中散。父賀辭老,詔 受父爵。後持節督諸軍屯於漠南,蠕蠕甚憚之。還,除殿中尚書,出為長安鎮將、 雍州刺史。清儉有惠政,善撫恤,劫盜息止。復拜殿中尚書,加侍中,參都曹事。 又督諸軍征蠕蠕,六道大將,鹹受節度。遷尚書令,參議律令。後便降為公。除司 州刺史。又從駕南征,加衛大將軍,領中軍事。以母憂去職,賜帛三百匹,谷一千 石。車駕幸代,詔使者弔慰。
景明二年,除尚書左僕射,加位特進。時詔以奸吏犯罪,每多逃遁,肆眚乃出, 並皆釋然。自今犯罪,不問輕重,藏竄者,悉皆遠流。若永避不出,兄弟代徙。懷 乃奏曰:“謹案條例,逃吏不在赦限。竊惟聖朝之恩,事異前宥,諸流徙在路,尚 蒙鏇返,況有未發,而仍遣邊戍?案守宰犯罪,逃走者眾,祿潤既優,尚有茲失, 及蒙恩宥,卒然得還。今獨苦此等,恐非均一之法。”書奏,門下以成式既班,駁 奏不許。懷重奏曰:“臣以為法貴經通,政尚簡要,刑憲之設,所以網羅罪人,苟 理之所備,不在繁典。伏尋條例,勛品以下,罪發逃亡,遇恩不宥。雖欲抑絕奸途, 匪為通式。謹按事條,侵官敗法,專據流外,豈九品已上,人皆貞白也?其諸州守 宰,職任清流,至有貪濁,事發逃竄,而遇恩免罪;勛品已下,獨求斯例。如此, 則寬縱上流,法切於下,育物有差,惠罰不等。又謀逆滔天,經恩尚免,吏犯微罪, 獨不蒙赦,使大宥之經不通,開生之路致壅;進違古典,退乖今律。臣少踐天官, 老荷樞要,每見訴訟,出入嗟苦,輒率愚見,以為宜停。”書奏,宣武納之。其年, 除車騎大將軍、涼州大中正。
懷又表曰:“昔世祖升遐,南安在位,出拜東廟為賊臣宗愛所賊。時高宗避難, 龍潛苑中,宗愛異圖,神位未立。先臣賀與長孫渴侯、陸麗等奉迎高宗,纂徽寶命。 麗以扶負聖躬,親所見識,蒙授撫軍、司徒公、平原王。興安二年,追論定策之勛, 進先臣爵西平王。皇興季年,顯祖將傳大位於京兆王,先臣時都督諸將屯於武川, 被征詣京,特見顧問。先臣固執不可,顯祖久乃許之,遂命先臣持節授皇帝璽綬於 高祖。至太和十六年,麗息睿狀秘書,稱其亡父與先臣援立高宗,朝廷追錄,封睿 鉅鹿郡開國公。臣時丁艱草土,不容及例。至二十年,除臣雍州刺史。臨發奉辭, 面奏先帝,申先臣舊勛。時蒙敕旨,但赴所臨,尋當別判。至二十一年,車駕幸雍, 臣復陳聞。時蒙敕旨,征還當授。自宮車晏駕,遂爾不申。竊惟先臣,遠則授立高 宗,寶曆不墜;近則陳力顯祖,神器有歸。如斯之勛,超世之事也。麗以父功,而 獲山河之賞;臣有家勛,不沾茅土之錫。得否相懸,請垂裁處。”詔曰:“宿老元 臣,雲如所訴,訪之史官,頗亦言此。可依授北馮翊郡開國公,食邑九百戶。”
又詔為使持節,加侍中、行台,巡行北邊六鎮,恆、北、朔三州,賑給貧乏, 兼採風謠,考論殿最,事之得失,先決後聞。自京師遷洛,邊朔遙遠,加以連年旱 儉,百姓困弊。懷銜命撫導,存恤有方,便宜運轉,有無通濟。時後父於勁勢傾朝 野,勁兄子祚與懷宿昔通婚,時為沃野鎮將,頗有受納。將入鎮,祚郊迎道左,懷 不與相聞,即劾祚免官。懷朔鎮將元尼須與懷少舊,亦貪穢狼籍。置酒請懷,曰: “命之長短,由卿之口,豈可不相寬貸?”懷曰:“今日之集,乃是源懷與故人飲 酒之坐,非鞫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為使人檢鎮將罪狀之處。”尼須揮淚而已, 無以對之。既而懷表劾尼須。其奉公不撓,皆此類也。時百姓為豪強陵壓,積年枉 滯,一朝見申者,日有百數。所上事宜,便於北邊者,凡三十餘條,皆見嘉納。
正始元年九月,有告蠕蠕率十二萬騎,六道並進,欲直趣沃野、懷朔,南寇恆、 代。詔懷以本官加使持節、侍中,出據北蕃。指授規略,隨須徵發,諸所處分,皆 以便宜從事。又詔懷子直寢徵隨懷北行。詔賜馬一匹、細鎧一具、御槊一枚。懷拜 受既訖,乃於其庭,跨鞍執槊,躍馬大呼。顧謂賓客曰:“氣力雖衰,尚得如此。 蠕蠕雖畏壯輕老,我亦未便可欺。今奉廟勝之規,總驍捍之眾,足以擒其酋帥,獻 俘闕下耳。”時年六十一。懷至雲中,蠕蠕亡遁。鏇至恆、代,乃案視諸鎮左右要 害之地,可以築城置戍之處,皆量其高下,揣其厚薄,及儲糧積仗之宜,犬牙相救 之勢,凡表五十八條,宣武並從之。卒,贈司徒公,謚曰惠。
懷性寬簡,不好煩碎。恆語人曰:“為政貴當舉綱,何必須太子細也!如為屋, 但外望高顯,楹棟平正,足矣。斧斤不平,非屋病也。”性不飲酒,而喜以飲人。 好接賓客,雅善音律,雖在白首,至宴居之暇,常自操絲竹。
子子邕,字靈和。少好文雅,篤志於學,推誠待士,士多歸之。累遷夏州刺史。 時沃野鎮人破六韓拔陵首為反亂,統萬逆徒,寇害應接。子邕嬰城自守,城中糧盡, 煮馬皮而食之。子邕善綏撫,無有離貳。以饑饉轉切,欲自出求糧,留子延伯據守。 僚屬僉雲,未若棄城俱去,更展規略。子邕泣請於眾曰:“吾世荷國恩,此是吾死 地,更欲何求!”遂自率羸弱向東夏運糧。延伯與將士送出城,哭而拜辭,三軍莫 不嗚咽。子邕為朔方胡帥曹阿各拔所邀,力屈被執。乃密遣人齎書間行與城中云: “大軍在近,汝其奉忠,勿移其操。”子邕雖被囚束,雅為胡人所敬,常以百姓禮 事之。子邕為陳安危禍福之端,勸阿各拔令降。將從之,未果而死。拔弟桑生代總 部眾,竟隨子邕降。時北海王顥為大行台,子邕具陳諸賊可滅狀。顥給子邕兵,令 其先出。時東夏合境反叛,所在屯結。子邕轉戰而前,九旬之中,凡數十戰,乃平 東夏。徵稅租粟,運糧統萬,於是二夏漸寧。及蕭寶夤等為賊所敗,關右騷擾,時 子邕新平黑城,遂率士馬並夏州募義人,鼓行南出。賊帥康維摩守鋸谷,斷絕棠橋。 子邕與戰,大破之,禽維摩。又攻破賊帥契官斤於楊氏堡。出自西夏,至於東夏, 轉戰千里。至是,朝廷始得委問。除兼行台尚書。復破賊帥紇單步胡提於曲沃,明 帝璽書勞勉之。子邕在白水郡破賊率宿勤明達子阿非軍,多所斬獲。除給事黃門侍 郎,封樂平縣公。
以葛榮久逼信都,詔子邕為北討都督。時相州刺史、安樂王鑑據鄴反,敕子邕 與都督李神軌先討平之。改封陽平縣公。遂與裴衍發鄴,討葛榮。而信都城陷,除 子邕冀州刺史,與裴衍俱進。子邕戰敗而歿,贈司空,謚曰莊穆。
子邕弟子恭,字靈順,聰敏好學。稍遷尚書北主客郎,攝南主客事。時梁亡人 許周自雲梁給事黃門侍郎,朝士鹹共信待。子恭奏以為真偽難辨,請下徐、楊二州 密訪。周果以罪歸闕,詐假職位,如子恭所疑。河州羌卻鐵匆反,詔子恭為行台討 之。子恭示以威恩,兩旬間悉降。朝廷嘉之。正光元年,為行台左丞,巡北邊。轉 為起部郎中。明堂、辟雍並未建就,子恭上書,求加經綜。書奏,從之。稍遷豫州 刺史。頻以軍功,加鎮南將軍,兼尚書行台。元顥之入洛也,加子恭車騎將軍;子 恭不敢拒之,而頻遣間使參莊帝動靜。未幾,顥敗,車駕還洛,錄前後征討功,封 臨潁縣侯,侍中。
爾硃榮之死也,世隆、度律斷據河橋,詔子恭為都督以討之。尋而太府卿李苗 夜燒河橋,世隆退走,以子恭兼尚書僕射,為大行台、大都督。節閔帝初,以預定 策勛,封臨汝縣子。永熙中,入為吏部尚書。以子恭前在豫州戰功,追賞襄城縣男。 又論子恭余效,封新城縣子。子恭尋表請轉授第五子文盛,許之。
天平初,除中書監。三年,拜魏尹,又為齊神武王軍司。卒,贈司空公,謚曰 文獻。子彪。
彪字文宗,學涉機警,少有名譽。魏永安中,以父功賜爵臨潁縣伯。天平四年, 為涼州大中正。及齊文襄攝選,沙汰台郎,以文宗為尚書祠部郎中。皇建二年,累 遷涇州刺史。文宗以恩信待物,甚得邊境之和,為鄰人所欽服,前政被抄掠者,多 被放遣。累遷秦州刺史,乘傳之府,特給後部鼓吹。時李貞聘陳,陳主云:“齊朝 還遣源涇州來在瓜步,真可謂通和矣。”武平三年,授秘書監。
陳將吳明徹寇淮南,歷陽、瓜步相尋失守。趙彥深於起居省密訪文宗討捍之計。 文宗曰:“國家待遇淮南,失之同於蒿箭。以為宜以淮南委之王琳。琳於曇頊,不 肯北面事之明矣。”彥深曰:“弟此良圖。但以口舌爭來十日,已是不見從。時事 如此,安可盡言!”因相顧流涕。及齊平,與陽休之等十八人入京,授儀同大將軍、 司成下大夫。隋開皇中,拜莒州刺史。遇病去官,卒。
文宗以貴族子弟升朝列,才識敏贍,以乾局見知。然好游貴要之門,時論以為 善附會。
子師,字踐言。少知名,明辯有識悟,尤以吏事自許。仕齊為尚書左外兵郎中, 又攝祠部。後屬孟夏,以龍見請雩。時高阿那肱為錄尚書事,謂為真龍出見,大驚 喜。問龍所在,云:“作何顏色?”師整容云:“此是龍星初見,依禮當雩祭郊壇, 非謂真龍別有所降。”阿那肱忿然作色曰:“漢兒多事,強知星宿!”祭事不行。 師出,竊嘆曰:“國家大事,在祀與戎,禮既廢也,其能久乎?齊亡無日矣!”尋 周武帝平齊,授司賦上士。
隋文帝受禪,累遷尚書左丞,以明乾著稱。時蜀王秀頗違法度,乃以師為益州 總管司馬。俄而秀被征,秀恐京師有變,將謝病。師數勸之,不可違命。秀乃作色 曰:“此我家事,何預卿也?”師垂涕苦諫,秀乃從征。秀髮後,州官屬多相連坐, 師以此獲免。後加儀同三司。
煬帝即位,拜大理少卿。帝在顯仁宮,敕宮外衛士,不得輒離所守。有一主帥, 私令衛士出外,帝付大理。師據法奏徒。帝令斬之。師奏曰:“若陛下初便殺之, 自可不關文墨。既付有司,義歸恆典。脫宿衛近侍者更有此犯,將何以加之?”帝 乃止。
師居職強明,有口辯,而無廉平之稱。卒於刑部侍郎。
子恭弟纂,字靈秀,位太府少卿。遇害河陰,贈定州刺史。子雄。
雄字世略,少寬厚,美姿容。初仕魏,歷位秘書郎。在周以伐齊功,封朔方公, 歷冀、平二州刺史,檢校徐州總管。及尉遲迥作亂,時雄家累在相州,迥潛以書誘 之。雄卒不顧。隋文帝遺書慰勉之。迥遣其將畢義緒據蘭陵,席毗陷昌慮下邑,雄 遣眾悉平之。陳人見中原多故,遣其將陳紀、蕭摩訶、任蠻奴、周羅、樊毅等侵 江北。自江陵,東距壽陽,人多應之,攻陷城鎮。雄與吳州總管於顗等擊走之。悉 復故地。進位上大將軍,拜徐州總管,遷朔州總管。平陳之役,從秦王俊出信州道。 陳平,以功進位上柱國,賜子崇爵端氏縣伯,褒為安化縣伯,復鎮朔方。後歲,上 表乞骸骨,征還京師,卒於家。
子嵩嗣,大業中,為尚書虞部郎,討北海賊。力戰死之,贈正議大夫。
劉尼,代人也。曾祖敦,有功於道武,為方面大人。父婁,為冠軍將軍。尼勇 果善射,太武見而善之,拜羽林中郎,賜爵昌國子。宗愛既殺南安王余於東廟,秘 之,唯尼知狀。尼勸愛立文成。愛自以負罪於景穆,聞而驚曰:“君大痴人!皇孫 若立,豈忘正平時事乎?”尼曰:“若爾,立誰?”愛曰:“待還宮,擢諸王子賢 者而立之。”尼懼其有變,密以狀告殿中尚書源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仍共南部 尚書陸麗謀,密奉皇孫。於是,賀與尚書長孫渴侯嚴兵守衛,尼與麗迎文成於苑中。 麗抱文成於馬上,入於京城。尼馳還東廟,大呼曰:“宗愛殺南安王,大逆不道。 皇孫已登大位。有詔,宿衛之士,皆可還宮。”眾鹹唱萬歲。賀及渴侯登執宗愛、 賈周等,勒兵而入,奉文成於宮門外,入登永安殿。以尼為內行長,封東安公。尋 遷尚書右僕射,為定州刺史。在州清慎,然率多酒醉。文成末,為司徒。獻文即位, 以尼有大功於先朝,特加尊重,賜別戶四十。皇興四年,車駕北征,帝親誓眾,而 尼昏醉,兵陳不整。帝以其功重,特恕之,免官而已。延興四年薨,子社生襲。
薛提,太原人,皇始中,補太學生,拜侍御史,累遷晉王丕衛兵將軍、冀州刺 史,封太原公。有政績,征拜侍中,攝都曹事。太武崩,秘不發喪,尚書左僕射蘭 延、侍中和延等議。以皇孫幼沖,宜立長君,征秦王翰置之秘室。提曰:“皇孫有 世嫡之重,人望所系,春秋雖少,令問聞於天下。廢所宜立而更別求,必有不可。” 延等未決,中常侍宗愛知其謀,矯皇后令,征提等入,殺之。文成即位,以提有謀 立之誠,詔提弟浮子襲先爵太原公,有司奏降為侯。
論曰:陸俟以智識見稱,珝乃不替風範,雅杖名節,自立功名;其傳芳銘典, 豈徒然也?麗忠國奉主,郁為梁棟。資忠履義,赴難如歸,世載克昌,名不虛得。 睿、琇以沈雅顯達,何末亦披猖?子彰令終之美,家聲孔振。仰及彥師俱以孝為本, 出處之譽,並可作范人倫。爽學業有聞,亦人譽也。源賀堂堂,非徒武節、觀其翼 佐文成,廷抑禪讓,殆乎社稷之臣。懷幹略兼舉,出內馳譽,繼跡賢孝,不墮先業。 子邕功立夏方,身亡冀野。彪著名齊朝。師、雄官成隋代,美矣。劉尼忠國,豈徒 驍猛之用?薛提正議忠謀,見害奸閹,痛乎!
部分譯文
陸俟,是代郡人。他的曾祖父陸乾,祖父陸引,是世襲的部落首領。他的父親陸突,道武初年率領部落跟隨大軍征戰,立了很多戰功,官至離石鎮將、上黨太守、關內侯。
陸俟少年就很聰慧。明元帝即位後,他承襲了關內侯之爵,官拜給事中,負責選部、蘭台的事務,從不干擾別人。太武帝征討赫連昌時,下詔令陸俟統領各個軍鎮防備蠕蠕,他和西平公安頡一起並給他攻克武牢關,賜爵為建鄴公,官拜冀州刺史。當時對州郡長官進行了考核,陸俟和河內太守丘陳為天下第一。後來他又轉任武牢鎮大將。平涼的休屠金崖、羌的狄子玉等反叛,陸俟又轉任為安定鎮大將軍,追擊征討金崖軍隊,將他們全部擒獲。
陸俟又被升遷為懷荒鎮大將。到任未滿朝,高車的眾莫弗指控陸俟為政嚴厲,性情暴躁,懇請前任鎮將郎孤回來接任。太武帝批准了他們的要求,陸俟被召回。到京師朝見太武帝時,他說不超過一年,郎孤一定會喪命,而高車一定要反叛。太武帝懷疑他在胡說,狠狠將他責備了一番。只保留他的爵位而讓他回家。第二年,眾莫弗果然殺了郎孤而起兵反叛,太武帝聽到訊息後大驚,召來陸俟問是什麼原因。陸俟道“:高車那裡的風俗是上上下下都不知禮數,對不知禮數的人,很難做他們的上司。臣到高車後,對他們施加威嚴,用法紀綱常約束他們,想慢慢引導他們,使他們知道自己的本分和行事的限度,然而的確頗有些奸惡之人,厭惡正義道德,因而指控臣沒有恩德,卻稱讚郎孤的好處。郎孤得以回鎮為官,對自己的好名譽很得意,一定會更多施恩給百姓,而貶低臣的行為,對下級只想以寬厚、仁慈、恩惠、放任對待他們。不知禮數的人,容易滋生霸氣和傲氣,於是不再有上下級之分,不再有上下之禮後,郎孤再用威勢想使下面人收斂,就招來那些人的怨恨情緒。怨恨情緒高漲,叛亂之事就發生了。”太武帝嘆道:“卿身材短小,顧慮卻那么長遠!”當天就重新起用他為散騎常侍。
太武帝征討蠕蠕,攻破涼州,陸俟經常隨駕督管輜重的運輸,他又和高涼王那渡過黃河去攻城奪地,被升任為長安鎮大將。又和高涼王那在杏城擊敗蓋吳,擒獲蓋吳的兩個叔叔,眾將想將二人解送到京城,只有陸俟不同意,他說:“如果不殺了蓋吳,只怕長安之變還不會結束,蓋吳一個人藏匿潛逃,如果不是他的親信,誰能抓得到他。假若十萬大兵停駐而追他一個人,不是上策。不如暗地答應蓋吳的兩個叔叔,不為難他們的妻子兒女,讓他們去追殺蓋吳。”諸將都說“:如今已捉住了他們兩個叔叔,就剩蓋吳一個人,怎么還會捲土重來呢?”陸俟道“:諸位難道沒見過毒蛇嗎?不把它的頭斬下,它仍能為害。況且在治療心腹的疾患時,卻說一定要留下類似的毛病,這樣怎么能行?”於是放了蓋吳的兩個叔叔,並給他們規定了期限。期限到時,蓋吳的叔叔還沒回來,諸將都埋怨陸俟,陸俟道:“這是因為他們還不方便下手,他們一定不會背信的。”過了幾天,二人果然殺了蓋吳回來,正如陸俟說的情形一樣。陸俟料事如神,精明決斷,由此可見一斑。他後來被升任為內都大官。
安定盧水的劉超等反叛,太武帝因為陸俟的威名和恩德遍及關中,下詔任命他在原來的官職外加都督秦、雍各路軍馬,鎮守長安。太武帝道:“劉超等人仗著地勢險要,不再聽從王命,朕如果讓您統率重兵,劉超等各路叛黨將合而為一與我們相抗衡;如果給您的兵力太弱,又不能制服叛賊。現在只有您自己拿主意了。”於是陸俟單人匹馬到了軍鎮。到了之後,他宣揚己方的威信,暗示劉超成敗得失的利害關係,劉超仍然沒有降意。陸俟就率領帳下人馬去找劉超,劉超派人迎接,並說道:“來人若超過三百,就用弓箭刀馬迎接;來人若在三百以內,就用酒肉飲食招待。”陸俟於是領著三百名騎兵與劉超見面。劉超防備十分嚴密,陸俟於是縱情飲酒,大醉而回。後來陸俟假裝出獵,又去找劉超。他和手下士兵約定“:今天一定要找機會下手,你們不能喝醉。”陸俟於是裝醉,上馬大叫,斬下劉超首級。士卒們應聲出擊,這樣就平定了這次叛亂。太武帝十分高興,召回陸俟拜他為外都大官。
文成帝即位後,因為陸俟之子陸麗有立君定國的功勳,陸俟晉爵為東平王。去世時,享年六十七,諡號成王。
陸俟的長子名瞨,很有智謀,有父親的風範。文成帝見後非常喜愛,便對朝臣們說“:我過去經常感嘆他的父親智謀長而身軀短,這位看來更超過他父親了。”從年輕時起,陸瞨就擔任內都下大夫。他侍奉上司,接待下級,該行該止,取得和給予,往往都辦得正合人們的心愿,和他共事的人都從內心十分喜愛他。
興安初年,被封為聊城侯,又出任相州刺史,升長廣公。他治理政務清廉公正,抑制強暴,救助貧弱。州中凡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他都把他們當成朋友以禮相待,向他們諮詢政務,請他們提出治理的意見,這樣人的有十個,州人稱他們為“十善”。他又從各縣的豪強族中挑選了一百多人作為自己的乾兒子,熱情地接待他們,送給衣服,讓他們回家以後充當官府的耳目,於是,揭露壞事,捕捉逃犯等,樣樣有根有據。百姓們都認為陸瞨就像神人一樣,再沒有人敢於搶劫偷盜了。他在州中任職七年,家中清貧儉樸。朝廷召他任散騎常侍,百姓一千多人向朝廷請求讓他留任。獻文帝不答應,他對群臣們說:“像陸瞨這樣善於治政的人,就是古代人又能怎樣呢?”便賜給陸瞨絹五百匹,奴婢十人。陸瞨從相州回朝廷以後,官吏們紛紛募集布帛來贈給他,陸瞨一律不接受,可是那些人也不肯收回,於是就把這些財物用於建造佛教寺院,名為長廣公寺。後來他承襲父親的爵位,改封為建安王。
這時,宋朝司州刺史常珍奇把懸瓠歸降北魏,新歸順的人內心還沒有決定何去何從。陸瞨奉旨前去安撫慰問,凡是有被抓到軍中充當奴婢的,陸瞨都把他們釋放回家,百姓們都歡欣鼓舞,人心由此而安定下來。皇帝征討蠕蠕時,傳旨讓陸瞨為選部尚書、錄留台事。
當獻文帝準備把皇帝的位子禪讓給京兆王子推時,任城王雲、隴西王源賀都堅決反對。陸瞨也嚴詞進諫說“:皇太子有聖明之德,承繼帝業,正是天下人的共同心愿,千萬不可以橫生枝節,自亂國家的綱紀。請讓我在殿堂自刎,我只有一死,沒有第二條路。”過了許久,皇帝才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他說“:陸瞨真是剛直的忠臣啊!他能保護我的兒子嗎?”於是封陸瞨為太保,和太尉源賀一起拿著皇帝的符節將皇帝的玉璽傳給孝文帝。延興四年(474),陸瞨死,仍贈本官銜,諡號“貞王”。陸瞨有六個兒子,陸..、陸凱知名於世。
陸騰,字顯聖,年輕時胸懷大志且有高尚的氣節。他跟隨爾朱榮平定葛榮,因為戰功賜爵為清河縣伯。稍後,升遷為通直散騎常侍。孝武帝西遷時,他正出使青州,於是就留在鄴,出任為陽城郡守。
大統九年(543),周大軍攻打陽城,陸騰被捕,周文帝給他鬆了綁並且和他交談,陸騰對東部各州的風土人物給予很高的評價,又對時事進行敘述評論,條理清晰,言語動聽。周文帝嘆道:“卿真是個不忘本的人!”立即拜為帳內大都督。不久,任命為太子庶子,升遷為武衛將軍。陸騰因為自己被周文帝所知遇,想要立些軍功,所以不願在皇帝身邊當官。
後來安康賊寇黃眾寶等作亂,攻打圍困東梁州,城中糧食已經吃完,皇帝下詔令陸騰率軍隊大破賊眾。大軍回師,官拜龍州刺史。周文帝派他帶兵開通經過江油之路,一直到南秦。周文帝對他說“:這是你能得到柱國的時候了!”當場解下身上的金腰帶給他。當地人李廣嗣、李武等占據著險要之地。歷屆州官都拿他們沒辦法。陸騰暗地命令打造了許多雲梯,夜裡突襲,攻破了他們的防守,天不亮時就將李廣嗣等拿獲。他們的同黨任公忻,將州城圍困,請求放了李廣嗣和李武,就立刻解散圍城之兵向陸騰請罪。陸騰對手下將士說“:我不殺李廣嗣等人的話,真是掃了我軍的威風,長了賊寇的志氣。”立刻將李廣嗣和李武斬殺,拿首級給賊寇看。於是出兵奮戰,將賊兵全部拿獲。皇上給他進官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轉任江州刺史,晉爵位上庸縣公。陵州的木籠獠憑藉占據著險要地勢,經常幹些打家劫舍的勾當,皇帝下詔令陸騰去征討他。木籠獠依著山勢構築城防,攻不破他的防守。陸騰於是在他們城下安排了許多歌舞和雜技,顯示出無交戰之心,眾賊寇果然放下了武器,有些還帶著妻子兒女站在城邊觀賞,陸騰料知敵人沒有防備,於是發兵進攻,將賊寇全部殲滅。
周明帝初期,陵、眉等八個州的夷族和漢人一起反叛,攻破占領了許多郡縣,陸騰率兵征討並平定了這次叛亂,等到齊公憲到蜀鎮守,朝廷任命陸騰為隆州刺史,讓憲帶進蜀的兵馬布防,都由陸騰統管。趙公招代替憲的職務後,又請求讓陸騰留下。陸騰升遷為隆州總管,兼任刺史。
保定二年(562),資州..石人造反,殺了郡守,占據險要死守,州軍對他們也無能為力。陸騰率領大軍進攻,將他們全部殲滅斬殺。而後蠻人造反,成群結隊,無處不在。由於山路崎嶇艱險,難以出兵偷襲,於是陸騰測量山川地勢,在方便處開路。蠻獠之人害怕他的威勢,聞風而降。在開路時,發掘出許多古時的銘刻碑石,這本來是諸葛亮、桓溫開過的舊道。這一年,鐵山獠截斷了內江的道路,使驛路不通。陸騰進兵征討,一日之內攻陷賊寇的三座城池,招納歸降者三萬戶。
皇帝因為陸騰的母親還在齊,所以不讓他出兵東征。正好陸騰的一個親戚從齊回朝,晉公護上奏皇帝讓他告訴陸騰道“:齊已經誅殺了您的母親和兄長。”是為了激怒陸騰,陸騰聽後哀痛不已,立志要復仇。保定四年,齊公憲和晉公護出兵東征,申請讓陸騰為副手。當時趙公招在蜀中鎮守,還想挽留他。晉公護給招寫了一封書信,於是令陸騰飛馬趕回京師,擔任憲的副手參加東征。
天和初年,信州蠻人和譙人憑據江硤反叛,前後連結二千餘里。又下詔命陸騰征討。陸騰沿江南下,軍隊到湯口後,分兵奮力進攻,所向披靡。於是築京觀,用以旌表武功。涪陵郡守蘭休祖又倚仗軍隊反叛,占地二千餘里。再次下詔命令陸騰征討,巴蜀這才安定下來。皇帝下詔令樹碑紀念功績。陸騰從來龍州到這次涪陵之亂,先後平定了各路賊寇,共賞得奴婢八百口,牛、馬不計其數。
天和四年,陸騰升遷為江陵總管。陳派大將章昭達圍困江陵,衛王直聽說有陳兵來犯,派大將軍趙躢、李遷哲等率步兵、騎兵趕赴江陵,一起受陸騰節制調度。當時李遷哲等守外城,陳將程文季、雷道勤夜間來偷襲,李遷哲等驚慌失措,抵擋不住。陸騰派人打開城門迎頭痛擊,大敗陳軍。陳兵四散奔逃,雷道勤被流矢亂箭射中而斃命。陳兵決開龍川的寧朔堤,引水倒灌江陵城。陸騰親自率領將士,與陳兵在西堤交戰,大敗陳兵,陳兵逃走。陸騰加官為柱國,晉爵為上庸郡公。建德二年,拜為大司空,不久出任為涇州總管。宣政元年(578)冬天,在京師去世,追贈為太尉公,諡號“定”。兒子陸玄承嗣爵位。
陸麗年輕時因為忠誠謹慎,入宮為皇帝侍從,太武帝對他格外親昵,陸麗的舉止行動十分謹慎,從不犯一點過錯,被賜爵為章安子,升任南部尚書。
太武帝駕崩後,南安王余即位。不久就被中常侍宗愛等所殺,百官都驚慌失措,不知該擁立何人為君。陸麗首先提出建議,並和殿中尚書長孫渴侯、尚書源賀、羽林中郎劉尼在皇苑中恭迎文成帝登基。國家社稷又得以安定,都是陸麗謀劃之功。由於這次事件他成為皇帝心腹股肱的重臣,在朝的官員沒有人能超過他的地位。興安初年,封陸麗為平原王,他推讓了多次,皇帝不準,陸麗就上表請求將王爵之號讓給父親。文成帝道“:朕為天下之主,難道不能用兩個王號封愛卿父子嗎?”於是拜陸麗的父親俟為東平王。陸麗不久升任侍中、撫軍大將軍、司徒公,免除他子孫的賦稅,賜予他妻室以妃的稱號。陸麗因為自己所受的優待寵遇已經很多,不肯接受,皇帝就愈加看重他。拜為太子太傅。陸麗喜歡讀書愛護學者,經常進行講習。他十分孝順,父親喪禮時,因過於哀痛而形神憔悴。
和平六年(465),文成帝駕崩。剛聽到噩耗時,陸麗在代都溫泉療養治病,他立刻就要起身奔喪。左右心腹勸止他道“:皇上不幸晏駕了,您向來德高望重,如果有奸臣對您心懷不滿,您去了恐怕有難以預料的禍事。”陸麗道“:哪有聽到君王的噩耗,卻因害怕禍事而不奔喪的道理?”於是飛馳赴京。以前,乙弗渾狂傲放肆,經常乾不法之事,陸麗多次直言批評他,於是他懷恨在心,殺害了陸麗。諡號“簡王”,在金陵陪葬。孝文帝追錄前朝功臣時,將陸麗配祭在宗廟。
陸子彰,字明遠,本名士沈。十六歲時出了本房,過繼到常山公主膝下,盡人子之禮,十分孝順。丞相、高陽王雍常說道“:常山妹雖然無子,但有子彰當兒子,比親生的還要好。”正光年間,承襲爵位為東郡公。後來任給事黃門侍郎。陸子彰之妻為鹹陽王禧之女。禧被誅,她被收養在彭城王府里,莊帝對她很親善,同對別的妹妹一樣。建義初年(528),爾朱榮想沿襲過去的制度,皇室以外的旁姓也能封王,於是封陸子彰為濮陽郡王。不久這個詔書被取消,仍恢復原來的爵位。
天平年間,陸子彰拜為衛將軍、潁州刺史,後來因為母親的喪事而辭官奔喪。元象年間,以本來的將軍稱號出任齊州刺史,又加封驃騎將軍,總管懷州的政事,轉任為北豫州刺史,仍保留將軍的稱號。他一年之內當了三個州的長官,當世人都以此為榮。回到朝中,陸子彰又被任命為衛大將軍、右光祿大夫,總管瀛州的政務。不久又官拜侍中,又掌管滄州的政務。他被封為驃騎大將軍,總管冀州政務。又被任命為侍讀,兼任七兵尚書,總管青州政務。陸子彰剛開始任州官時,搜颳了很多財物,晚年時改正了行為。一個人總管青、冀、滄、瀛四州,很得當時人們的稱譽,加上他為人謙虛,對別人寬厚,人們都尊敬愛戴他。他又被任命為中書監。去世後,追贈開府儀同三司,諡號“文宣”。
陸子彰喜愛道術,他的曾孫得了重病,藥方中需要加桑螵蛸,陸子彰不忍心殺生,就不讓孩子吃下,他就是仁愛到這個地步。他教育訓導六個兒子,很有方法。
陸瞫,字雲駒,年輕時機智而且悟性好,風度翩翩,神采奕奕。他學習刻苦,不知疲倦,博覽群書,掌握了《五經》的精髓。他擅長寫文章,深為河間邢邵所賞識。邢邵又常和陸瞫的父親陸子彰交往,曾經對陸子彰道:“我認為您是只老蚌,所以才會產生明珠。”於是陸瞫的名聲越來越響,深為縉紳們推崇讚許。開始任員外散騎常侍,後歷任文襄大將軍主簿、中書舍人、兼中書侍郎,又兼任太子洗馬。自從梁、魏互相交好後,每年都要派使節互致問候,陸瞫每次都要負責在宮宴上招待來使。在宴席上賦詩,陸瞫每次都先完成,雖然不是很完美,但也因為文思敏捷而被稱道。
他被任命為中書侍郎,負責編修國史。後來因為父親的喪事辭職去守喪。服喪時他盡了孝子之禮,由於哀痛過度而形銷骨立,皇帝下詔讓他恢復原官。文襄帝這時鎮守鄴,為了表彰他至孝的品行,皇帝親自到他家中勸慰勉勵他。陸瞫的母親,是魏的上庸公主,開始封地在藍田,是個高明的婦人,很有志氣和操守。陸瞫兄弟六人,都是公主所生,所以邢邵常對人說:“藍田生玉,真是一點不假。”公主教育訓導諸子,都是用道理禮法,雖然父親去世的悲哀傷痛是出於天性,但他們舉哀的方式都按照禮法,也是母親教導的結果。陸瞫兄弟都在父親的墓旁搭草棚住下,背土堆成墳塋。朝廷對此大為嘆賞,下詔表揚他們的行為,將他們所居住的鄉里改稱為孝終里。喪期服滿後,陸瞫本應當承襲父親的爵位,但他不忍心自己接受侯爵之號,上表請求讓給最小的弟弟彥師。
齊天保初年,常山王舉薦陸瞫有才幹,文宣帝當面授他給事黃門侍郎之職。後來升為吏部郎中。上洛王思宗做清都尹時,又徵召他為邑中正,食邑在貝丘縣裡。後來母親去世,他因悲痛而身心憔悴,可能是因為他承受不了舉喪的哀痛,所以萎靡不振,一下子臥床不起,得了風病。他的五弟陸摶也得了重病,臨終前,對另外幾個兄弟道:“大哥身體虛弱多病,生性又最為慈愛,我死的時候,千萬不要讓大哥知道,哭泣的聲音千萬不要傳出去,恐怕大哥聽見了會有所驚動。”家裡人直到出殯時,才告訴陸瞫。陸瞫聽說後十分悲痛,大哭一場而亡。去世時年僅四十八歲。
陸瞫在朝為官,誠篤謹慎,辦事周密,不議論別人的缺點,也不炫耀自己的長處,言談清晰,見解深刻,而且在人倫大事上堪為榜樣,去世後朝野上下都為他悲痛惋惜。追贈為衛將軍、青州刺史,諡號文。他所撰寫的文章十四卷,流傳在民間。齊郊廟裡奏的祭歌,大都是陸瞫做的。
陸睿,字思弼,十幾歲時,襲爵為撫軍大將軍、平原王。他生性沉靜高雅好學,對地位低的文士很有禮。年齡未到二十,當時的人們就說他能當輔國重臣。他娶了東徐州刺史博陵崔鑒的女兒為妻,當時孝文帝還沒有改去北人的姓氏,崔鑒對親熟的人道“:平原王才幹和氣度都不錯,就是姓名太複雜很討厭。”陸睿成婚後,從東徐州返回時經過鄴,拜訪了李彪,很欣賞他,和他一起赴京,留他為館客。後來陸睿被任命為北征都督,征討蠕蠕,大敗敵軍。升任為侍中、都曹尚書。不久蠕蠕又來侵犯邊塞,下詔令陸睿出兵征討,他把敵兵追殺到石磧,擒獲了敵兵元帥赤阿突等數百人,回兵後加封散騎常侍,升任尚書左僕射,兼任北部尚書。
大和十六年,降五種爵位的等級,因為陸麗曾為前朝建立過奇勳,所以封陸睿為巨鹿郡公。不久被任命為使持節、鎮北大將軍、尚書令、衛將軍,率兵征討蠕蠕,大敗敵軍而回。後來因為母親去世而辭職奔喪。孝文帝想要出兵南伐,任命他官復原職,授為征南將軍。陸睿堅持推辭,請求盡完孝禮,皇上敕令有關部門勸諭,不準他推辭。再次被任命為使持節、都督恆州刺史、行尚書令。當時皇帝想御駕親自南征,陸睿上表勸諫,皇上不聽。陸睿又上表奏請御駕回代都,親臨太師馮熙的葬禮,坐罪被免除都督三州諸軍事。不久,又晉封他為征北大將軍。由於他曾上表贊同遷都,加封食邑四百戶。當時穆泰被任命為定州刺史,因為身患疾病,請求改到恆州效力,於是任命陸睿為定州刺史。尚未到任,就和穆泰密謀反叛,被賜死在獄中。赦免了全家的死罪,將他妻子兒女發配遼西。
源賀,是西平樂都人,是自封河西王禿髮亻辱擅之子。禿髮亻辱擅被乞伏熾盤所滅,源賀從樂都投奔魏。源賀相貌偉岸,風度翩翩。太武帝一直聽說他的大名,等召見後,很賞識他的機智才幹,賜他西平侯之爵。太武帝對他說道“:卿和朕為同一祖先所出,後來因為所在國家不同而姓氏不一樣,現在卿可改為姓源。”源賀隨駕征討胡人叛賊白龍,又征討吐京胡,他都衝鋒陷陣,因為戰功晉封為平西將軍。
太武帝出征涼州時,讓他做嚮導,問他如何攻戰之計。源賀道“:姑臧之外有四個鮮卑部族,都做為涼州外援,但他們都是我祖父的老部下,臣願意在交戰前宣揚我朝的威信,他們定會相繼投降,外援被降服後,再攻一座孤城,取勝還不是易如反掌。”太武帝道“:好。”於是派他去招降,爭取了三萬多人,等圍困了姑臧城,由於沒有外援的顧慮,所以能集中力量攻城。涼州平定後源賀因為戰功晉爵位西平公。他又隨駕征討蠕蠕,打五城吐京胡,討伐蓋吳等賊寇,都立了大功,官拜為散騎常侍。他跟隨御駕至長江,作為前鋒大將,他善於撫慰士卒,而且有料敵制勝的謀略。源賀為人勇敢果斷,每次遇到強敵都親自與敵奮力搏鬥,皇帝常常勸誡他。源賀原名破羌,在那場戰役中,皇帝對他說道:“人起名字應該保有其實,怎么能亂起呢?”賜給他名賀,官拜殿中尚書。
南安王余即位後被宗愛所殺,源賀統率禁兵,控制宮內外局勢,並和南部尚書陸麗商議決定國策,擁戴文成帝,令陸麗和劉尼騎馬至皇苑中恭迎,源賀在禁軍營中為內應。不一會兒陸麗抱著文成帝,同騎一匹馬而來。直到即位,源賀都起了很大作用。因為他有參與決定國策的大功,晉爵為西平王。在賞賜百官的時候,敕令源賀可任意選取物品,源賀推辭說因為長江以南尚未賓服,大漠之北沒有稱臣進貢,國家府庫不應該因賞賜而致匱乏。文成帝堅持讓他取一件賞物,他只取了一匹戰馬。
當時斷獄判刑都過於嚴酷,源賀上書奏道“:按照法律,謀反的,他的子孫就算是被其他家族收養,也要追查出來誅殺,這是為了斷絕罪人的同類,宣揚大逆之臣的死有餘辜。那些做強盜而應被殺的人,他們的兄弟子侄若遠隔千山萬水都不用被株連。臣竊以為先朝制定此項法律的意義,在於防止同謀,若犯的不是滅族大罪,就要專門下不連坐的詔書。若家長犯了十惡不敕的罪,而孩子在十三歲以下,不可能參與同謀。依臣愚見應該饒了他們性命,罰沒入官。”皇帝接受了他的建議。
源賀又出任冀州刺史,改封隴西王。受任命後,他上書道:“臣聽人說最珍貴的莫過於生命;恩德最深厚的莫過於饒恕人的死罪。然而犯死罪的,也不能都寬恕。應該衡量罪行輕重,還是有些值得憐憫體恤的。如今北方有強悍的夷寇在游弋騷擾,南面有狡猾的蠻賊據險作亂,在田中耕作的農民,還要服役去戍守邊防。依臣愚見除了犯下大逆不道,空手殺人的大罪,那些貪污、盜竊及過失犯罪的罪人按照法律應該處死的,都可以放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戍守邊境,這樣就使那些本已丟了性命的人,又受了再生的恩德;而必須服役的農家,享受了得以休養生息的恩惠。刑罰措施的改良,希望能由此開始。”皇帝對這個建議十分讚賞,並批准執行,從此犯了死罪的人,都被饒了性命而去戍邊。過了好些年後,皇帝對群臣道:“當年源賀勸諫朕,寬宥所有的死刑犯人,讓他們充軍到北部邊境戍守。從那時起,一年所存活下來的就很不少。這樣不但保存下了許多人的生命,而且滿足了戍守的兵源。假若人人都像源賀一樣,朕統治天下,還有什麼可擔憂的!”群臣都說道“:不是忠臣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不是聖明之君也不會接受這樣的建議。”
源賀在冀州執政期間,裁斷官司通情達理,從不大興勞役、兵役之事,清廉節約,寬宏大度,深得人心。當時武邑郡的奸險小人石華誣告僧人道可和源賀密謀造反,有關部門將此訊息上奏。文成帝道“:源賀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於是命人仔細審訊,石華果然招供是誣告。於是又派使臣向源賀加勉。皇帝對左右親信大臣道:“源賀忠心耿耿,尚且招致誣告毀謗,那些不如他的大臣,更得小心警惕!”當時考核功績,源賀政績為最上等,皇上賜予衣服馬匹器物,頒詔告知天下。
後來源賀又被封為太尉,蠕蠕侵犯邊境,源賀隨駕征討,大敗賊寇。獻文帝想要將帝位傳給京兆王子推,當時源賀統率大軍屯兵大漠以南,皇上讓人飛騎召源賀回京。源賀回京後,堅持說不可。於是皇上立刻下詔讓他持節捧著皇帝的玉璽印綬傳給孝文帝。同一年,黃河西面的敕勒叛亂,派源賀出兵征討,大破賊兵。源賀參考古代和當世的兵法以及前輩名家的描述,取其精髓,做成十二陣圖,獻給朝廷,獻文帝閱覽後頗為讚賞。
源賀後來又統率三道的大軍屯住在漠南。當時每年秋冬季,都要將三道大軍一起派出,用來防備北面的敵寇,到第二年春天才班師。源賀認為這樣給京城增加了許多勞役的任務,又不是防禦邊患的長久之計,於是向朝廷上奏,請求招募各個州城、軍鎮中有武藝和膽量者三萬人,免除他們的勞役和賦稅,多給他家救濟補助。將這三萬人分成三個部分,在每兩個軍鎮之間建築一座城防,每座城裡駐紮一萬人,發給十二隻帶架子的巨弓,三百輛武士乘的戰車,每隻巨弓配給六頭牛,每輛戰車配給兩鬥牛。大量製造馬具和兵器以及其他器械,每城派二名武藝謀略高強的大將鎮守。冬天時操練武藝,春天時從事農業,一邊戍邊一邊耕作。這樣士兵不會疲憊而且有糧草的積蓄。還可以在白道南面設立三處糧倉,將附近州鎮收的租糧運來儲備。這樣兵源糧草都充足,用來防備難以預料的敵情,十分便利。用不著每年都興師動眾。這項奏議被擱下沒有回報。
源賀上書稱自己有病請求告老還鄉,他申請了多次,皇上才批准。每逢朝中有重大決策,皇上都要派人徵詢他的意見,還賞給他衣服藥品和美味佳肴。太和元年二月,源賀到溫泉去療養治病。孝文帝、文明太后多次派使臣詢問病情,並派太醫給他治療。病情越來越重後,他回到京師,臨死前對眾兒子道:“我不久前因年老患病而辭官離職,沒想到聖上恩典,讓你們繼承了我的官爵,你們不要驕傲吝嗇,不要玩樂放縱,不要奢侈炫耀,不要嫉妒猜疑。如果有疑就要多問,言談要審慎,舉止行為要謙遜,服飾要有限度。要去惡揚善,親近賢良疏遠奸佞。眼要看到事物的真實面,耳聽進有道理的話,對皇上要忠誠勤懇,對自己要清廉節約。我死後下葬時,只要穿著隨身的衣服,你們準備一口棺材,就足以表示孝心了,芻靈之類明器,一點用都沒有。”太和三年去世,追贈侍中、太尉、隴西王印綬,諡號“宣王”,賜給喪車和命服,溫明生產的棺木,陪葬於金陵。
源子邕,字靈和。年輕時愛好文學,專心於學業,對士人坦誠相見,文士們都來歸附他。後來被任命為夏州刺史。當時沃野鎮人破六韓拔陵首先起來造反。統萬的叛逆之徒,紛紛起來為寇,與之相呼應。源子邕的州城被包圍,他率軍民死守,城中糧食吃光了,他們就吃煮過的馬皮。源子邕善於安撫人心,所以手下沒有離叛之心。後來因為缺糧的問題更加嚴重,他要親自出城去借糧,留兒子源延伯據守城池。手下的官吏都說,不如一起棄城而逃,再想別的辦法。源子邕哭著對眾人道:“我家世代蒙受國家恩典,這裡是我的死地,我還貪求什麼!”於是親自率領疲弱的兵士去東夏運糧。源延伯與眾將士送他們出城,哭著向他拜辭,三軍將士無不嗚咽哭泣。源子邕被朔方的胡帥曹阿各拔所攔擊,力氣不濟而被捕。他還偷偷派人送一封密信給城中的源延伯,信上說:“大軍就在附近,你要堅持盡忠,不要動搖。”源子邕雖然被囚禁,還深為胡人所敬重,常用對待官吏之禮接待他。源子邕對他們陳述安危禍福的利害關係,勸阿各拔命令胡人歸降,阿各拔剛接受了他的勸降,還沒有成行就死了。阿各拔的弟弟桑生代為統率部下,最終還是跟隨源子邕歸降。當時北海王顥為大行台,源子邕具體陳述了該如何剿滅諸賊寇,顥給源子邕人馬,讓他作為先鋒,那時東夏境內到處都有叛亂,到處集結駐屯,源子邕邊打邊前進,幾十天之內,大小數十戰,終於平定了東夏。他又將徵收的稅糧運到統萬,於是東夏、夏州漸趨平靜。
後來蕭寶夤被賊寇所敗,關右動盪不安,當時子邕剛剛平定黑城,立刻率兵馬以及在夏州招募的義軍,一路擊鼓向南進軍。賊帥康維摩據守鋸谷,拆斷了嬰瓦棠橋,源子邕率兵和賊軍交戰,大敗敵兵,擒獲了康維摩。後來他又在楊氏堡打敗了賊帥契官斤。源子邕從西夏出發,直到東夏,轉戰千里。到這時,朝廷才關心這件事。任命源子邕兼任行台尚書。他又在曲沃打敗了賊帥紇單步胡提,明帝御筆親寫出一封勉勵慰勞的信給他。源子邕在白水郡又攻破了賊帥宿勤明達之子阿非的軍隊,殲敵無數。被任命為給事黃門侍郎,封為樂平縣公。
由於葛榮圍困了信都很久,皇上詔令源子邕為北討都督,當時相州刺史、安樂王鑑占據了鄴反叛,皇上敕令源子邕與都督李神軌先將他討平。改封他為陽平縣公。於是和裴衍從鄴發兵,征討葛榮,信都城被攻陷。源子邕被任命為冀州刺史,與裴衍合力進攻,源子邕戰敗而亡,追贈司空,諡號“莊穆”。
源彪,字文宗,學識淵博,機智敏捷,年輕時就很有名氣。魏永安年間,因為父親的功勞被賜爵為臨潁縣伯。天平四年(537),任涼州大中正。等到齊文襄掌權,淘汰台、郎的官員,任命文宗為尚書祠部郎中。皇建二年(561),升遷為涇州刺史。文宗待人接物有恩德講信義,使得邊境和平,為鄰近地方上下所欽佩敬服,前任刺史在任期間被鄰境劫掠去的人,大多被他們放還。後來又遷任秦州刺史。他的車馬起程赴任時,皇帝特地賞賜他車後鼓吹的儀仗,當時李孝貞為使節訪問陳,陳帝道:“齊朝廷還派源涇州到瓜步來當政,真可稱為‘通和’呀!”
武平三年(572),源彪被授予秘書監之職。陳將吳明徹進攻淮南,歷陽、瓜步等相繼失守。趙彥深在起居省與源彪密商退敵之計。源彪道“:朝廷看待淮南之地的失陷,像丟了些草箭一樣不在意。我認為應該將淮南委託給王琳,但曇頊顯然不甘心做他部下。”彥深道“:賢弟說的是條良策,但費盡口舌爭了十天,朝廷已經不會再答應了,現在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說的!”於是兩人面面相視,黯然淚下。等到齊被滅國,源彪和陽休之等十八人進京,被授為儀同大將軍、司成下大夫。隋開皇年間,官拜莒州刺史,因患病離職,後來去世。
源彪以貴族子弟的身份入朝為官,有善於應變的才幹和淵博的學識,以辦事幹練而知名。但他好出入權貴顯要之門,當時都評論他善巴結攀附。
源師,源彪之子,字踐言。年輕時就很知名,聰明善辯,有學識、悟性強,尤其得意於自己處理政事的能力。齊時,被任命為尚書左外兵郎中,還負責祠部。有一年初夏,他因為龍星初現請求舉辦一次雩祭(求雨的祭祀儀式)。當時高阿那肱為錄尚書事,還以為是真龍出現,十分驚喜,問龍在哪裡,並問道“:龍出現時是什麼情形?”源師滿臉嚴肅地說道“:那只是星的初次出現,依照禮法應該在郊廟的神壇上舉行雩祭,而不是所謂另有條真龍下降人間。”高阿那肱忿然翻臉道“:漢兒多事,牽強去解釋星辰。”這次祭事就沒有舉行,源師出了官署,私下裡嘆息道“:國家大事,主要就是祭祀和軍事,禮法既然已經廢了,國運還能長久嗎?齊亡國之日不遠了。”不久周武帝滅齊,他被授為司賦上士。
隋文帝接受禪讓後,他升任為尚書右丞,以精明幹練著稱。當時蜀王楊秀經常違反國法約束,於是讓源師出任為益州總管司馬,不久秀被徵召回京,秀怕回京後有變故,想推病不去。源師多次勸說他,不可違逆聖命。楊秀動怒道:“這是我的家事,和卿有什麼相關?”源師流著淚苦諫,楊秀才應召回京。秀出事後,州中官員大多被牽連,只有源師因為這件事被敕免。後來又加官為儀同三司。
隋煬帝即位後,源師官拜大理少卿。皇帝住在顯仁宮,命令宮外的衛士,不準擅離職守。有一名主帥,私自命衛士外出,煬帝命交付大理寺審問定罪。源師按照法典奏稱應將他發配。煬帝要將他問斬。源師奏道:“如果陛下當初就殺他,自然用不著浪費文墨,既然交給有關部門處理,就應當遵照法典行事,何況衛兵和近侍再有犯這種罪的,又將如何處置呢?”煬帝便不再堅持。源師任職雖然精明能幹,有口才,卻沒有清廉公平的稱譽,死時官至刑部侍郎。
源雄,字世略,年輕時為人寬厚,容貌俊美。開始時在魏為官,歷任秘書郎。後來在周因為征討齊有戰功,被封為朔方公,歷任冀、平二州刺史,檢校徐州總管。後來尉遲迥叛亂,當時源雄一家老小都在相州。尉遲迥暗地寫信勸降他,他始終沒有答應。隋文帝寫信對他撫慰勉勵。尉遲迥手下將領畢義緒攻占了蘭陵,席毗攻陷了昌慮的下城,源雄派兵將他們全部消滅。陳國皇帝見中原變故頻繁,派手下大將陳紀、蕭摩訶、任蠻奴、周羅目侯、樊毅等侵犯長江北岸一帶,從江陵,東到壽陽,百姓都紛紛回響,攻陷了許多城鎮。源雄與吳州總管於瞭等將敵兵擊退,將失地全部收復。晉位為上大將軍,拜為徐州總管,又改任為朔州總管。
在平定陳國之戰中,他隨秦王俊出兵信州道。陳國被平定後,他因為戰功晉位為上柱國,其子源崇被賜爵為端氏縣伯,源褒為安化縣伯,讓他再次去鎮守朔方。後來上了年紀,他上表請求辭官還鄉,皇帝將他召回京師,在家中去世。
劉尼,是代人。曾祖父劉敦,在道武帝時有戰功,被任命為一個方面的大人。父親劉婁,為冠軍將軍。劉尼英勇果敢,擅長騎射。太武帝見到他後很賞識,拜為羽林中郎,賜爵為昌國子。宗愛在東廟殺了南安王余,秘而不宣。只有劉尼知道情況。劉尼勸宗愛立文成為帝。宗愛因為自己有罪於景穆,聞言後驚道:“您真是糊塗人!皇孫若即位,怎么會忘了正平年間的事情呢?”劉尼道“:按你的意思,該立誰為帝呢?”宗愛道:“等回宮後,從各個王子中挑選個賢明的迎立為君。”劉尼怕他反悔,將情況偷偷告訴了殿中尚書源賀,當時源賀和劉尼一起掌管禁兵在宮中值宿警衛,並和南部尚書陸麗一起商議,要秘密迎立皇孫。於是,源賀與尚書長孫渴侯派重兵守衛,劉尼和陸麗在皇苑中迎立文成。陸麗抱著文成騎上馬,馳入京城。劉尼騎馬返回東廟,大叫道:“宗愛殺了南安公,大逆不道。現在皇孫已登上皇位,皇帝有詔,值宿的衛士,都可以回宮。”眾人齊呼萬歲。源賀及長孫渴侯立刻拿下宗愛、賈周等人,率兵進入宮中,在宮門外恭迎文成,請文成入宮登上永安殿。劉尼被任命為內行長,封為東安公。
不久他改任尚書右僕射,為定州刺史。他在定州為政清廉審慎,但經常喝醉酒。文成末,劉尼被任命為司徒。獻文帝即位後,劉尼對先朝有大功,對他格外尊重,另外賜給他四十戶屬戶。皇興四年(470),皇帝御駕北征,要親自率眾宣誓,而劉尼因為喝醉了酒,軍容不整。皇帝因為他功勳卓著,特地寬恕了他,僅僅將他免官。延興四年(474)去世,其子劉杜生承襲了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