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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部·卷二

○敘經典

《釋名》曰:經,徑也,常典也;如徑路無所不通,可常用也。

《白虎通》曰:五經何謂也?《易》、《尚書》、《詩》、《禮》、《樂》也。古者以《易》、《書》、《詩》、《禮》、《樂》、《春秋》為六經,至秦焚書,《樂經》亡,今以《易》、《書》、《詩》、《禮》、《春秋》為五經,又《禮》有《周禮》、《儀禮》。

《禮記》曰:三禮,《春秋》有《左氏》、《公羊》、《穀梁》曰三傳,與《易》、《書》、《詩》通數,亦謂之九經。

《文心雕龍·宗經篇》曰:三極彝訓,其書曰經。經也者,恆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也。

《禮記·經解》曰: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潔靜精微,《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

《左傳》曰: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王也。"

《春秋演孔圖》曰:作法五經,束之天地,稽之圖象,質於三王,施之四海也。

《漢書》曰:六藝之文,樂以和神,詩以正言,禮以明體。

范曄《後漢書》曰:馬融嘗欲訓左氏,及見賈逵、鄭眾注,乃曰:"賈精而不博,鄭博而不精,既博既精,吾何加焉?"

又曰:桓榮受朱普學章句四十萬言,及榮入授顯宗,減為二十三萬言。卻復刪省,定成十二萬言。由是有桓君大、小太常章句。

《後漢書》曰:許慎字叔重,性淳篤,少博學。馬融常推敬之。時人謂之語曰:"五經無雙許叔重。"初,慎以五經傳說臧否不同,於是撰《五經異義》,傳於世。

《晉書》曰:劉殷有七子,五子各授一經,一子授《太史》,一子授《漢書》,一門之內七業俱興。

《齊書》曰:臧榮緒常以宣尼庚子日生,其日陳五經拜之,自號"被褐先生"。

《唐書》曰:長慶中,上謂兵部侍郎薛放曰:"為學,經史何先?"放對曰:"經者,古先聖之至言,多仲尼所發明,皆天人之極致,誠萬代不刊之典也。史則曆紀成敗,雜書善惡,各錄當時之事,亦是鑒其興亡;然得失相參,是非無所準的,固不可以典籍為比論也。"上曰:"六經所尚不一,至學之士,白首不能盡通,如何得其要乎?"對曰:"《論語》者,六經之精華;《孝經》者,人倫之大本。窮理執要,真可謂聖人至言。是以漢朝《論語》首列學官,光武令虎賁之士皆習《孝經》,玄宗親為《孝經》註解,皆使當時大理,海內久安。人知孝節,氣感和樂之所致也。"上曰:"聖人以孝經為至德要道,其信然矣。"

又曰:玄宗時,國子司業李元瓘上言:"《三禮》、《三傳》及《毛詩》、《尚書》、《周易》等並聖賢微旨,生人教業必事資,經遠則斯道不墜。今明經所習,務在出身,鹹以《禮記》文少,人皆競讀。《周禮》經邦之軌則,《儀禮》莊敬之楷模,《公羊》、《穀梁》歷代崇習,今兩監及州縣以獨學無友,四經殆絕。既事資訓誘,不可因循,即望四海均習,九經該備。"從之。

又曰:文宗每對宰臣,未嘗不深言經學。李石因奏施士丐《春秋》可讀。上曰:"朕嘗覽之。穿鑿之學,貴為異同耳。學者如鑿井然,得美水則已,何必辛苦旁求,然後為得也?"

《廣雅》曰:《三墳》,分也;論三才之分,天、地、人之治,其體有三也。《五典》,鎮也;製作教法,所以鎮之上下,其等有五。《八索》,著素王之法,若孔子者,聖而不王,制此法者有八也。《九丘》者,丘,區也,別九州土氣,教化所宜施者也。此皆三王以前,上至羲皇時書也。今皆亡,惟《堯典》在。《易》,變易也。《禮》,體也,得事體也。《詩》,志所之也;敷布其義謂之"賦",事類相比似謂之"比",言王政事謂之"雅",稱頌成功謂之"頌",隨作者之志而別名之也。《尚書》,上也;以堯為上始,而書其時事。《春秋》,冬夏終而歲成,春秋書人事,卒歲而究備;春秋溫涼,中象政和也,故舉以為名也。《國語》,記諸國君臣相與言語,謀議之得失也。

《莊子》曰:《詩》以導志,《書》以導事,《禮》以導行,《樂》以導和,《易》以導陰陽,《春秋》以導名分。其數散於天下而設於中國者,百家之學,時或稱而導之。(皆導古之人陳跡耳,而後不能常稱哉。)

又曰:孔子謂老聃曰:"丘治《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以為文矣。乾七十君,論先王之道,時周、邵之跡,一無所用,甚矣夫,人之難說也!道之難明耶!"老子曰:"幸子之不遇治世之君也。夫《六經》,先王之陳跡也,豈其道哉!"

又曰:孔子見聃不許,於是繙(繙,堆聚之貌。)十二經以說老聃,聃曰:"願聞其要也。"

《孟子》曰:王者之跡息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王者,諸聖王者也。太平道衰,王跡止息,頌聲不作,曰《詩》亡。《春秋》撥亂作衰。)晉之《乘》、楚之《檮杌》,魯之《春秋》,一也。

《淮南子》曰:五行異氣而皆和,六藝異科而皆道。溫惠淳良者,《詩》之風也;純元敦厚者,《書》之教也;清淨條達者,《易》之義也;恭儉揖讓者,《禮》之為也;寬和簡易者,《樂》之化也;刺譏辯議者,《春秋》之靡也。故《易》之失也鬼,《樂》之失也淫,《詩》之失也愚,《書》之失也劫,《禮》之失也亂。此六者,聖人兼用而裁製之。

又曰:玉石之相類者,惟良工能識之;書傳之微者,惟聖人能論之。

揚子《法言》曰:或問《周官》曰立事,《左氏》曰品藻。

又曰:書不經,非書也。

又曰:虞夏之書,渾渾爾;(深大。)商書,灝灝爾;(夷廣。)周書,噩噩爾;(不阿附下。)下周者,其書憔悴乎!(下周者秦,言酷烈也。)

又曰:好書不能要諸仲尼書肆也。(李軌注曰:賣書市。)

又曰:說天者莫辨乎《易》,說事者莫辨乎《書》,說體者莫辨乎《禮》,說志者莫辨乎《詩》,說理者莫辨乎《春秋》。

又曰:或問:"聖人之經不可使易知歟?"曰:"不可。天俄而可度,則其覆物也淺矣;地俄而可測,則其載物也薄矣。大哉,天地之為萬物郭,五經之為眾說郛!"

《抱朴子》曰:正經為道德之淵海,子書為增深之川流,猶北辰之佐三辰,林薄之裨高岳也。

又曰:隱士以《三墳》為金玉,《五典》為琴箏,講肆為鍾鼓,百家為笙簧。

孔融《與諸卿書》曰:鄭康成多臆說,人見其名學,謂有所出也。證案大較,要在五經四部書,如非此,文近為妄矣。若子所執以為郊天鼓,必當麒麟之皮;寫《孝經》本當曾子家策乎?

顏延之《庭誥》曰:觀書貴要,觀要貴博,博而知要,萬流可一。詠歌之書,取其連類合章,比物集句,採風謠以達民志,《詩》為之祖。褒貶之書,取其正言晦義,轉制衰王,微辭豐旨,貽意盛聖,《春秋》為上。《易》首體備,能事之淵,馬、陸得其象數而失其成理,荀、王舉其正宗而略其數象。四家之見,雖各有所志,總而論之,情理出於微明,氣數生於形分。然則荀、王得之於心,馬、陸取之於物,其蕪惡迄可知矣。夫象數窮則太極著,人心極則神功彰,若荀、王之言《易》,可謂極人心之數者也。

鄭玄《六藝論》曰:《詩》者,弦歌諷喻之聲也;《禮》者,序尊卑之,制崇讓合敬也;《春秋》者,古史所記之,制動作之事也。

桓譚《新論》曰:《易》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連山》八萬言,《歸藏》四千三百言。古文《尚書》舊有四十五卷,為十八篇。古袟《禮記》有四十六卷。古《論語》二十一卷。古《孝經》一卷,二十章,千八百七十二字,今異者四百餘字。蓋嘉論之林藪,文義之淵海也。

蘇子曰:立君臣,設尊卑,杜將漸,防未萌,莫過乎《禮》;哀王道,傷時政,莫過乎《詩》;導陰陽,示悔吝,莫過乎《易》;明善惡廢興,吐辭令,莫過乎《春秋》;量遠近,賦九州,莫過乎《尚書》;和人情,動風俗,莫過乎《樂》;治刑名,審法術,莫過乎商、韓;載百王,紀治亂,莫過乎《史》、《漢》。孟軻之徒,溷淆其間,世人見其才易登,其意易過,於是家著一書,人書一法,雅人君子投筆硯而高視。

傅子曰:《詩》之《雅》《頌》,《書》之《典》《謨》,文足以相副,玩之若近,尋之若遠,浩浩焉,文章之淵府也。

袁準《正論》曰:公羊高道聽塗說之書,欲以鄉曲之辯,論聖人之經,非其任也。

《潛夫論》曰:索物於夜室者,莫良於火燭;索道於當世者,莫良於典籍。

《物理論》曰:夫《五經》則海也,他傳記則四瀆也,諸子則涇渭也,至於百川溝洫畎澮,苟能通陰陽之氣,達水泉之流,以四海為歸者,皆溢也。

孫綽子曰:銜轡衡軛,無心於馬,而所以御馬;典籍禮度,無心於治,而所以為治。

又曰:典籍文章之言也,治出於天,辭宣於人。

杜子《新語》曰:眾儒睹《春秋》之記錄政之失得,以立正義,以為聖人起當復作《春秋》也,自通士若太史公,亦以為然。余謂之否;夫聖賢所陳皆同,取道德仁義以為奇論異文,而俱善可觀;猶人食皆用魚肉菜菇以為生熟異和,而復俱美也。

《博物志》曰:聖人製作曰經;賢曰著述,曰記,曰章句,曰解,曰論,曰讀。

《文心雕龍》曰:自夫子刪述,而大寶啟耀,於是《易》張十翼,《書》標七觀,《詩》列四始,《禮》正五經,《春秋》五例,義既埏乎性情,辭亦匠乎文理,故能開學養政,昭明有融。然而道心惟微,聖謨卓絕,墟宇重峻,吐納者深,譬萬鈞之鴻鍾,無錚錚之細響矣。夫《易》惟談天,入神致用,故《系》稱旨遠辭文,言中事隱,韋編三絕,固哲人之驪淵也。《書》實紀言,而誥訓茫昧,通乎《爾雅》,則文意曉然,故子夏嘆書,"昭昭若日月之明,離離如星辰之行",言昭灼也。《詩》主言志,詁訓周書,摛風裁興,藻詞譎喻,溫柔在誦,最附哀矣。《禮》以立體據事,章條纖曲,執而後顯,采掇片言,莫非寶也。《春秋》辨理,一字見義,五石六鶂,以詳備成文,雉門兩觀,以先後顯旨,婉章志晦,源已邃矣。《尚書》則覽文如詭,而尋理則暢;《春秋》則觀辭立曉,而訪義方隱;此聖文殊致,表里之異體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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