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常山縣柴杜拿賊犯 馬家湖濟公救楊明
話說濟公說變戲法,平地抓鬼。一伸手,抓出一個賊人來。和尚說:“老爺你瞧,抓出鬼來了。”老爺立刻吩咐手下人,將賊人捆上。老爺一問,賊人說:“我叫無形太歲馬金川,前來殺官盜印。”原是蓬頭鬼惲芳派九朵梅花孫伯虎,無形太歲馬金川兩個人,一個殺官,一個盜印。馬金川受過異人的傳授,他有十二道隱身符。按著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個時辰貼在腦袋上,準也看不見他。今天賊人來,聽家人說,老爺同濟公在書房喝酒,賊人就奔書房來了。又聽見濟公說要變玉女臨凡,賊人要瞧著學學戲法,他邁步進了書房。別人都瞧不見有人進來,和尚可瞧見了。賊人剛往桌底下要鑽,和尚一伸手,把他那道符揭下來。大眾這才瞧見,把賊人捆上。老爺問明白,把賊人釘鐐入獄,和尚吃了個酒足飯飽,站起身來說:“周瑞、羅鑣你等跟我走。”
眾班頭跟著出了衙門,一直奔馬家湖。和尚叫周瑞附耳說,如此如此,周瑞點頭。來到馬家湖村口,正聽見說,現在楊明在此。白蓮秀士惲飛,用囊沙迷魂袋把楊明打倒。後面有人說:“合字。這個交給我。”惲飛說:“何必你,我殺罷。”趕上前噗哧一聲,紅光崩見,鮮血直流,人頭落地。和尚說:“好快。殺了么?”可是楊明並沒有殺死,乃是白蓮秀士惲飛被小玄壇周瑞殺了。惲飛聽後面說:“合字。這個交給我。”惲飛回頭瞧了一瞧,見周瑞鬢邊有白鵝翎,故此賊人沒留神。
今天來的這一群賊,都是白鵝翎為記。焉想到濟公也叫周瑞等插上白鵝翎,這叫魚目混珠。有這么兩句話:渾濁不分鰱共鯉,水清才見兩股魚。小玄壇周瑞把惲飛殺了。和尚過來一瞧,楊明躺著,人事不知。和尚叫周瑞找了一碗水來,捏了一塊藥,給楊明灌下去。當時楊明醒過來。抓起來一瞧,說:“原來師父來了。可了不得了,群賊來到馬家湖,明火執仗,這個亂大了。”和尚說:“你到馬俊家去瞧瞧,亂子還大。”楊明趕緊復返回來,躥房越脊,來到裡面一瞧,只見群賊升殿,雷鳴、陳亮、鄭雄、馬俊,俱被賊人捆上。
書中交代,楊明走後,馬俊等四個人,跟賊人動手。群賊之中,也有能人。
內中有皂托頭彭振,萬花僧徐恆,這兩個人在暗中瞧著,先沒下來。要瞧著馬俊家內有能人,這兩個就不下來了。要沒有能人,再下來動手。暗中一瞧,就是這四個人來往動手。眾賊人拿刀把南屋裡堵住,眾家人都沒敢出來。皂托頭彭振、萬花僧徐恆瞧明白。二人下來一施展邪術,把四個人拿住。群賊把北上房屋中點上燈,群賊大家落座。桃花浪子韓秀一瞧,說:“這兩個人,拿鍋煙子抹著臉,必是熟人。拿水來給洗洗。”正說著話,外面楊明一聲叫喊:“好賊人,真乃大膽。今有威鎮八方楊明在此。”眾賊人一聽大亂。本來楊明的名頭高大,故此群賊一亂,皂托頭彭振說:“眾位別亂,都有我呢。
看我略施小術,保管來一個,拿一個。來兩個,拿兩下。”這句話尚未說完,群賊出來一瞧,見濟公一溜歪斜,腳步倉皇,口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皂托頭彭振,萬花僧徐恆,也不吹牛了。他兩個人先自逃生。群賊都知道濟公在鐵佛寺法斗鐵佛,神通廣大。大眾焉敢動手,群賊全往房上躥。濟公用手一指,口念“唵,赦令赫”。用定神法定了十六個賊人。楊明這才同濟公到屋中把馬俊、鄭雄、雷鳴、陳亮放開。馬俊立刻給濟公行禮。和尚說:“不用行禮,你們先把這些賊人殺了,不殺也是後患。留幾個別殺,我是帶著常山縣的班頭,留幾個活口,交到常山縣去完案。”楊明眾人,這才拿刀把賊人殺了十三名,留下三個賊人沒有殺。一問這三個人,叫桃花浪子韓秀,粉蝴蝶楊志,燕尾子張七。問明白了,把三個賊人捆上,和尚說:“馬俊,你給我找一條好扁擔,拿兩根繩子。”馬俊說:“做什麼呀?”和尚說:“我去辦案去。把這三個賊人交給常山縣兩位班頭小玄壇周瑞、赤面虎羅鑣。天亮解到常山縣去。”
馬俊立時叫家人找了一條山榆木的扁擔,兩條繩子,交給濟公。和尚拿著,出了馬家湖村口一直往北。離馬家湖八里地,有個鎮店,叫八里舖。和尚扛著扁擔,來到八里舖,天剛太陽出來。八里舖這裡有個鬧市口。怎么叫鬧市口呢?皆因早晨有幾個賣力氣的,都在這裡會齊。可不許外人來賣力氣,都是本地的自己人,在這裡擔著肩著,和尚到鬧市口,把扁擔一放,往地就一蹲,也不言語。旁邊這些賣力氣的就問:“大師父,你是做什麼?”和尚說:“我是賣力氣擔肩的。”這人說:“你要挑擔上別處去,我們這裡不許外人在這裡賣力氣。”和尚說:“你們在這裡賣力氣,司里有帖,府里有牌,縣裡有告示?”這人說:“沒有。”和尚說:“既沒有,許你們賣力氣,不許我賣力氣?我偏在這裡定了!”那人就說:“你們不用理他,大概這和尚是半瘋。”這個說:“和尚,你在這裡罷,我不管好不好!”
和尚說:“你叫我在這裡,我偏不在這裡,我走了。”那人說:“你瞧,是半瘋不是?”和尚往前走了不遠,一瞧路西有一座大酒飯館。和尚邁步進去,就跑到後堂。走堂的心裡說:“這個窮和尚,他也到這個大飯館裡來。一個菜,三百二、二百四。一頓飯,總共好幾吊錢,自己換換衣服豈不好?”見和尚坐下,把扁擔一放。跑堂的一瞧,這條扁擔倒不錯,山榆木的,值二兩銀子。心裡說:“和尚吃完了飯要沒錢,留他這條扁擔也好。”想罷跑堂的說:“大師父來了,要什麼酒菜?”和尚說:“你瞧著辦罷。”跑堂的說:“你吃東西,怎么我瞧著辦?”和尚說:“你不是要留我這條扁擔么?你瞧值多少錢,給我多少錢的酒菜。好不好?”夥計說:“沒有,我不要扁擔。”
和尚說:“你別瞧我穿的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好主顧,不賒不欠,給現錢,是你們的財神爺。”跑堂的說:“是是。大師父要菜罷。”和尚說:“你煎炒烹炸,給我配四個菜來。兩壺人參露。”跑堂的說:“人參露可賣一吊二百錢一壺!”和尚說:“不多。我們那地方,都賣兩百吊一壺,這還便宜一半呢。我今天得多喝兩壺。”跑堂的說:“是是。”立刻給和尚把酒菜拿來。和尚正在自斟自飲,忽聽外面一聲“阿彌陀佛”,聲音洪亮,簾板一起,進來兩個脫頭和尚,乃是皂托頭彭振,萬花僧徐恆。這兩個賊人,由馬家湖逃走。先往北跑,一走山彎走迷了,又往南跑。跑走半夜,天亮來到八里舖。兩個人要喝酒息歇。剛一進來,瞧見濟公,嚇的驚魂失措,就要跑。
濟公用手一指,把兩個賊人定住。濟公過去,就打彭振嘴巴,說:“好東西,我兩座廟,二十頃地的銀子,叫你二人拐走了。今大咱們是一場官司。”濟公給每人打了十個嘴巴,眾人瞧著說:“這兩個和尚,怎么這個窮和尚打他,也不言語?”那人說:“想必他們是沒理。”和尚由彭振兜囊里,掏出十幾兩銀子,由徐恆兜中,掏出有四十餘兩,和尚說:“這是偷的我的銀子,還沒花完呢。”和尚拿銀子給酒飯帳,把這兩個人一捆,用扁擔一挑。大家也沒人敢問。和尚挑著出了酒店,街市上瞧著都覺新聞。說:“一個窮和尚,挑著兩個和尚,這是怎么回事?”濟公說:“你們不開眼,這是我廟裡搬家。”
和尚挑著到了鬧市口。眾賣力氣的說:“你們瞧,和尚攬了買賣。” 正說著,和尚來至切近。眾人瞧著,挑了兩個和尚,大眾納悶。濟公伸手把銀子掏出來說:“你們瞧,他雇我挑到馬家湖,給了五十兩。你們誰去,一個人我給一兩銀子,挑到馬家湖。”大眾一聽說:“去,我們八個人,四個人倒換,兩人抬一個。”和尚說:“就是。”大眾抬起來往前走,剛到馬家湖村口,就聽那邊有人喊: “好老道,你敢把我們差事殺了,濟公快來。”和尚抬頭一看,是一個老道,手執寶劍。羅漢爺這才趕奔上前,要跟老道鬥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