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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別難友鳳嶺逢木女 斬妖黿川江救客商

詞曰:
閒步暫棲丹鳳嶺,看諸怪相爭。一婦成功請同行,也敘道中情。
孽龍吹浪鼓濤聲,見舟槎漂零。立拘神將把江清,一劍慶昇平。
——右調《武陵春》。

話說於冰用遁法出了成安,到金不換家叩門。不換見於冰回來,大喜道:“先生真是信人。”城璧也接將出來,讓於冰到東正房坐下。城璧道:“大哥探望家鄉,老嫂並侄子想皆納福。”

於冰道:“他們到都安好,家計亦甚充裕。只可惜我一老家人未得一見。”城璧道:“可是大哥先日說的陸芳去世了么?”於冰道:“正是。”城璧亦甚是嘆息。於冰道:“賢弟從今年六月出門,恐二侄子見你久不回家,不拘那個去寧夏尋訪,倘被衙門中人識破,大有未便。我今午在家中,已替你詳寫家信,言明你弟兄二人事由,已差鬼役送去,明早必有回音。”城璧道:“弟已出家,何暇顧及妻子?隨他們去罷了。”於冰道:“似你這樣說,我昨日回家,真是大壞清規了。吾輩有妻子,貴不縈心於妻子;若明知禍患不測,而必使妻子故投死地,不惟於己不可,即待人亦有所不忍。”不換道:“這封書真是要緊之至,但不知先生怎么便差鬼送去?”於冰道:“明早便知。”說罷,三人敘談,至二鼓方歇。

至四鼓時分,鬼役超塵暗稟道:“小鬼奉法旨,領移形換影符一道,假變人形,已將書字寄交范村連城璧家,討有回信在此。”將符與書信交訖。於冰收超塵於葫蘆內。次日遞與城璧拆開,三人同看。城璧見果是他兒子親筆,上面有許多悽慘話,叮嚀囑咐;他侄兒也再三勸城璧偷行回家探望等語。城璧長嘆了一聲。把一個金不換服的瞠目咋舌,竟不知於冰是何等人。

於冰道:“二侄既知始未,從此自可保全。我此刻即與賢弟別去,三年後來看你。”又向不換深深一揖道:“令表兄諸凡仰望照拂,弟異日自必報德。”

城璧大驚道:“大哥今往何處去?”

於冰:“人間煙火我焉能日夜消受?”說著,從懷內取出白銀二百兩,向不換道:“老兄家亦寒素,安可久養長客?此銀權作令表兄三年飲饌之費,不收便非好朋友。我就此刻謝別。”不換再三苦留,城璧到一言不發,惟有神色沮喪而已。

於冰見城璧光景,心上甚難為情,於是拉他到下房內,說道:“賢弟不必惜別,我此去不過二三年,即來看你。日前曾說明,你通是血肉之軀,難以同行。我此時即傳你吸氣導引之法,果能朝夕奉行,自有妙驗。”隨將出納收放始未說與,只未傳與口訣,緣心上有一半還信不過也。城璧一一謹記。於冰出來,向不換拱手道:“千萬拜託,弟去了。”不換知不可留,同城璧送數里之外方回。

於冰心裡說道:“聞四川峨眉山勝景極多,我魂夢中都是羨慕,今且偷空去一游,就從那邊採訪人間疾苦,做個積功德的起手,有何不可。”鏇即駕雲光賓士,已到峨眉山上,隨處賞玩。見山嵐疊翠,花木珍奇,兩峰突起對峙,綿亘三百餘里,宛若峨眉,蒼老之中,另具一種隱秀,較之西湖嬌艷,大不相同。一日遊走到丹鳳嶺上,見對面一山,嵯峨萬丈,勢可齊天。

嶺上有石堂一座,內貯石床、石椅、丹爐。藥鼎之類。於冰看天色已交酉時初刻,口中說道:“今晚就在此過夜裡。”方才向石床上一坐,只見對面山上夾縫內,陡然走出兩個大漢,各身高一丈五六,披髮跣足,身穿青衣。兩個大漢俱朝西眺望,猛聽得一聲說道:“至矣,至矣!”其聲音闊大,仿佛巨雷。說罷,兩個大漢俱入山夾縫內。少刻,那兩個大漢又出來,各手執弓箭,大亦絕倫。一大漢道:“看我先中其腹。”說著,將弓拉滿,向西一箭射去。於冰急忙看那箭到處,只見正西山頭,有一婦人緩步走來,此箭直中其胸。那婦人將箭拔去,丟在地下,復向東走來。一大漢道:“此非你我所能制服,須報知將軍。”只見那兩個大漢又入山夾縫內。

須臾,夾縫內出來十五六個大漢,皆身高一丈六七尺者,齊聲向山夾縫內躬身喊叫道:“請將軍出宮禦敵。”只見那夾縫內出來一絕大漢子,即眾大漢所謂將軍者,身高二丈六七尺,赤發朱衣,兩眼比盤子還大,閃閃有光,面若噀血,剛牙鋸齒,亦手執弓箭,面向西看望。只見那婦人漸次相近,於冰存神細看,見那婦人翠裙鴛袖,錦衣珠環,容貌極其秀美,乃婦人中之絕色也,從山西款端而至。那將軍回顧眾大漢道:“看我中其喉。”眾大漢齊聲道:“共仰將軍神箭。”只見那將軍拽滿大弓,將箭放去,口中說聲:“著!”只見這支箭響一聲,正中在婦人咽喉上,一半在項前,一半透出項後。

那婦人若不知者,輕輕將箭抽出,擲於地下,又緩緩走來。那將軍環顧眾大漢道:“此非軍師先生不能降服此婦。汝等可快請軍師先生來。”俄頃,軍師先生亦從夾縫中走出。於冰見那軍師先生,長有六尺,粗也有六尺,頭大如輪,目大如盆,口大如鍋,面黑如漆,身綠如荷,乍見與一大球相似。只見那軍師先生手拿寶劍,口中念念有詞,用劍向地下一指,山溪內大小石塊都亂跳起來。又用劍向天上一指,那些大小石塊,隨劍俱起在半空。

復用劍向那婦人一指,那些大小石塊,雨點般向婦人打下。只見那婦人口內吐出寸許大一小瓢,其色比黃金還艷。用手將小瓢一晃,那些大小石塊,響一聲,俱裝入瓢內,形影全無。那婦人又將瓢向軍師先生並眾大漢一擲,響一聲,將眾大漢同軍師先生並將軍,俱裝入瓢內,飛起半天。那婦人又用手將瓢連指幾指,那瓢在半空連轉幾轉。那婦人將手向下一翻,那瓢在半空也隨手一翻,只從瓢內先倒出無數大小石塊,勢若山積,隨後又倒出許多青黑水來,如瀑布懸空一般,飛流直下,平地上堆起波濤。那婦人將手一招,那瓢兒仍鑽入婦人口中。那婦人鏇即裊裊婷婷,仍向西山行去。

於冰在石堂內看了半晌,竟看呆了,心中說道:“此必都是些妖怪,敢於青天白晝如此兼併。莫管他,且送他一雷火珠。”

想罷,走出石堂,用右手將珠擲去,煙火到處,響一聲,打的那婦人黃光遍地,毫無損傷。於冰急將珠收回。那婦人掉轉身軀,見於冰站在對山石堂外面,復用俊眼將於冰上下一看,笑說道:“我有何得罪先生處?先生卻如此處置我!”於冰見雷火珠無功,大為驚詫,高聲說道:“我乃火龍真人弟子冷於冰是也,替天斬除妖孽多年。你系何等精怪,乃敢橫行,不畏天地?”那婦人又將於冰細看道:“你面目上竟有些道氣,正而不邪。敞寓離此不遠,請先生同去一敘何如?”於冰大笑道:“我若不敢到你巢穴里去,我也算不得火龍真人弟子了。”說罷,將身軀從嶺上一躍,已到婦人面前。那婦人讓於冰先行,於冰道:“你只管前走,我不避你。”那婦人微笑道:“我得罪先生,導引了。”說罷,分花拂柳,裊娜而行。

於冰跟在後面,過了兩個山頭,盤繞至山底,見一絕大桂樹,高可齊天,粗經畝余。那婦人走至樹前,用手一推,其樹自開,現出門戶屋宇,執手讓於冰先行。於冰遲疑不敢入去,那婦人道:“我非禍人者,先生請放心。”於冰道:“你先入去,我隨後即至。”那婦人又笑了笑,先入樹內。於冰此時進退兩難,又怕被襖怪恥笑膽怯,於是口念護身神咒手握雷珠,跟了入去。覺得一陣異香撲鼻,清人肺腑,放眼一看,另是一個天地。

但見:門樓一座,屋宇兩層。琉璃瓦射天光,水晶簾垂戶外。綠衣士女,調鸚鵡於西廊;粉面歌童,訓玄鶴於東壁。篆煙裊裊,爐噴冰麝奇香;佳卉紛紛,盆種芝蘭瑞草。丹楹繡柱,分懸照乘之珠;畫閣錦堂,中供連城之璧。孔雀屏堆雲母,麒麟座砌石英。室貯楠榴,綾綃帳披拂床笫;幾陳寶鑑,珊瑚樹輝映階除。玉珂金鉉,可是花房器物;瓊台貝闕,居然樹內人家。

於冰到樹內,見朱門繡戶,畫棟雕梁,陳設物件,晶瑩耀目,多非人世所有。心裡說道:“天下安有樹內有此宅舍,必是妖怪幻捏而成。”那婦人見於冰入來,又執東家之禮,讓於冰先行。於冰到此,也避忌不來,大踏步走入廳內。那婦人向於冰輕輕一拂,與於冰分賓主坐下。許多侍女,有獻松英露者,獻玫瑰露者,獻紫芝露、蕉葩露者,於冰總不吃。

婦人道:“先生修道幾時矣?”於冰道:“才數年。”

婦人道:“數年即有此道術,具此神通,吾不信也。”

於冰道:“你端的是何妖怪?可向我實說,我自有裁處。”

婦人笑道:“我非妖怪,乃木仙也。自盤古開闢以來,至今歷無算甲子。適先生所見大桂樹,即吾原形。”

於冰道:“方才對敵眾大漢,並將軍和軍師先生,皆何物?”

婦人道:“此輩亦楩楠杞梓松柏楸檜之屬,均系經歷六七千年者。奈伊等不務清修,惟恃智力,在此山逢人必啖,遇物必殺,上乾天地之和,下激鬼神之怒,今日截除吾手,實氣數使然。”

於冰聽其語言正大,將頭點了幾點,又問道:“他們既如此作惡,為何不早行斬除,必至今日?”

婦人道:“去歲那極大漢子自號將軍者,不揣分量,曾遣媒妁求婚於我。我將媒妁嚴刑重處,斷臂逐去。昨午花蕊夫人,約請明霞殿看鶴蛇銜珠戲。此輩訪知我不在,碎我花英,折我枝條,屋宇幾為之覆。此刻相持,亦以直報怨耳。”

於冰道:“仙卿口中吐一小黃瓢,極能變化,此系何物?”

婦人道:“此桂實也。吾實有數百年一結者,有三五百年,一二百年一結者,要皆桂之精華,桂之血脈也。吾於天皇時,即擇一最大而久者,煉之四千餘年,始成至寶。其形似瓢,其實則圓,隨意指使,大可盛山嶽江湖,小可破蟣虱微物也。”

於冰道:“眾大漢等入此瓢,皆成青黑水,這是何說?”

婦人道:“青黑水,乃形質俱花,樹木之汁液耳。”

於冰道:“仙卿之瓢,亦能化人否?”

婦人笑道:“人與物一體,既可以化物,即可以化人。”

於冰笑道:“信如斯言,則凡入卿瓢者,一概無生矣。”

婦人道:“瓢與吾乃同根共枝而出,瓢即是我,我即是瓢,人物之入吾瓢者,生死隨吾所欲,何至於一概無生也。”

於冰點首至再道:“可謂至寶矣。”又道:“仙卿既能作此屋宇,又能有如此道術,何不光明磊落,做一鬚眉丈夫,而必朱唇皓齒,冶其容,小其足,獻媚態嬌姿於日月照臨之下,這是何說?”

婦人大笑道:“吾輩得陽氣生者則男,得陰氣生則女。萬物各有陰陽,草木寧無雄雌?信如先生言,則男男女女,皆可隨我所欲,而造化竟由我操矣。”

於冰笑,婦人亦笑。

於冰道:“仙卿修煉,亦調和鉛汞否?”

婦人道:“其理則同,其運則不同。先生以呼息導引為第一,餐霞吸露次之;我輩以承受日精月華為第一,雨露滋潤次之,至言呼息導引,不過順天地氣運,自為轉移可也。大概年愈久,則道益深,所行正直無邪,即可與天地同壽。”

於冰又笑說道:“如仙卿這樣說,則仙卿肚內,竟空空洞洞,一無所有了。”

婦人道:“既化人形,外面四體俱備,腹內自五臟六腑皆全。只是強為捏造,系後天,非先天也。豈有空洞無物之理?若空洞無物,自應無覺無識,那便是真正木頭,此刻烏能與先生話談也。先生既系火龍真人弟子,定必與桃仙客相識。仙客與吾輩同類,試問仙客肚中,亦空空洞洞否?”

於冰聽了大笑。婦人亦大笑。

於冰起身告辭。婦人道:“日色將落,男女之嫌宜別,房屋雖有,不敢留先生過宿。今日相會,亦系盤古氏至今未有奇緣,我有桂實幾枚,為先生壽。”

令侍兒取出一錦袋來,內貯碗碟大者、茶酒杯大者、棗豆大者不等,無一不黃光燦爛,耀目奪睛,芬馥之氣,味邁天香,嗅之頓覺心神清越。婦人取茶杯大者一,棗大者十,說道:“此茶杯大者,三千年物,服之可延壽三百載。棗大者,此百餘年物,服之可延壽一紀。”

於冰作揖領謝,又問道:“仙卿從開闢時修持至今,所行又光明正大,理合膺上帝敕詔,位列金仙,今猶寄跡林泉,何也?”

婦人道:“吾於天皇氏時,即奉詔為桂萼夫人。因性耽清靜,授職後,便須隨班朝晉,緣此叩辭。至帝堯時,又奉詔封清華夫人,敕命佐花蕊夫人總理九州四海花卉榮枯事,此缺極繁,更非所願,仍復固辭。只今算一草莽之臣可也。”

於冰連連作揖道:“今日冒瀆夫人之至。”

夫人帶笑還了兩拂,送於冰出樹,說道:“山海之內,多藏異人,嗣後先生宜珍重厥躬,毋輕以隨珠彈雀。”

於冰拱手謝道:“良言自必書紳。”

夫人又道:“暇時過我一談,於先生未嘗無益。”

於冰唯唯。剛走得一步,那樹已無門矣。後來於冰授職金仙后,到與此桂成道中契友,互相往來,此是後話。

次早復去遊覽,數日後,方駕雲出山,離地才起了三百餘丈高下,見川江內銀濤遍地,雪浪連天,一陣怪風,刮的甚是利害。

但見:不是風伯肆虐,非關巽二施威。竹浪橫飛,寧僅穿竄入戶;松濤亂卷,慢言滅燭鳴窗。初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砰湃。五峰爆布,何因瀉至江乾;三峽雷霆,直似湧來地底。大舟小艦,翻翻覆覆,真如落水之雞;少女老男,擾擾紛紛,無異熬湯之蟹。

於冰見風勢怪異,低頭下視,見川江內大小船隻,沉者沉,浮者浮,男女呼天叫地,個個隨波逐流,心上甚為惻然,急向巽地上一指,喝聲:“住!”少刻,風息浪靜,見梢工水手,各整舟楫。其中有翻了船救上岸的,又皆呼天叫地,勢類瘋狂。

於冰復手掐劍訣,飛符一道,須臾,大小江神,拱立雲中,聽候使令。

於冰問道:“今日大風陡起,川江內壞無限船隻,傷殘許多民命,爾諸神可是奉上帝敕旨,收羅在劫之人么?”眾神道:“這段江名為孽龍窟,最深最險。江底有一老黿,已數百載,屢次吹風鼓浪,壞往來舟船,實系此物作祟,小神等並未奉有敕旨。”於冰大怒道:“爾等既職司江界,理合誅怪安民,行上帝好生之心,何得坐視妖黿肆虐,任他歲歲殺人,爾等職守何在?”眾神道:“妖黿身軀大經畝許,力大無窮,且通妖術,小神等實沒法遣除。”於冰越發恨怒道:“此等屍位曠職的話,虧你們也說得出!既無力遣除,何不奏聞上帝,召天將誅之?”諸神皆鞠躬認罪,無可再辨。

於冰將木劍取出,上面書符兩道,付與江神道:“可速持吾劍,投入黿穴,自有妙應。”江神等領劍入水,見老黿還在那裡食落江男女。又有那些不知死活的魚蝦,也來趕吃人肉,統被老黿張開城門般大口,一總吞去。正在快活時,江神等將木劍遠遠的丟去。那劍出手有光,一道寒輝,掣電般直撲老黿項下。只見那黿從口中吐一股青氣,將木劍沖回有百餘步遠近,在水中鏇轉不已;只待青氣散盡,那木劍又照前飛去,仍被青氣沖回。如此五六次,眾江神見不能成功,將木劍收回,齊到半空中,細說妖黿利害。於冰道:“此必用前後夾攻之法方可。”

隨將雷火珠交付江神,吩咐如此如此。眾江神領命,握珠者遠立在老黿尾後,持劍者仍在前面,將劍丟去。老黿復吐青氣,不防尾後響一聲,雷火珠早到,打在老黿骨上,老黿雖覺疼痛,卻還不甚介意。江神將珠收回。復向老黿擲去,大響了一聲,這一珠才將蓋子打破,疼的老黿聲吼如雷,急忙將身軀掉轉,張著巨口,向眾江神吐毒。眾江神收珠倒退,卻好木劍從老黿背後飛來,直穿過老黿脖項,血勢噴濺,波浪開而複合者幾次。

那老黿躑躅跳躍,無異山倒峽崩,江面上船隻又被水晃翻了許多,於是登開四足,向江底蘆草多處亂鑽。只見那劍真是仙家靈物,一直趕去,從水中倒起,轉一轉,橫砍下來。將脖項刺斷一半,老黿倒於江底。那劍猶往來擊刺,好半晌,黿頭始行墜落。

於冰在雲中等候多時,方見眾江神手捧珠劍,欣喜復命,細說珠殺妖黿原委,又各稱頌功德。正言間,忽聽得江聲大振,水泛紅波,見一黿頭大有丈許,被眾神丁推湧上江岸。看的人蜂屯蟻聚,都亂嚷上帝降罰,殺此亘古未有的怪物,從此永慶安瀾,商旅可免覆舟之患矣。於冰戒諭江神,著不時巡查,以除民害。眾神遵命去了。於冰方催雲行去,隨地濟困扶危。

正是:
丹鳳嶺前逢木怪,川江水底斬妖黿。
代天宣化神仙事,永慶昇平行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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