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公·僖公二十七年
【經】二十有七年春,杞子來朝。夏六月庚寅,齊侯昭卒。秋八月乙未,葬齊孝公。乙巳,公子遂帥師入杞。冬,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十有二月甲戌,公會諸侯,盟於宋。
【傳】二十七年春,杞桓公來朝,用夷禮,故曰子。公卑杞,杞不共也。
夏,齊孝公卒。有齊怨,不廢喪紀,禮也。
秋,入杞,責無禮也。
楚子將圍宋,使子文治兵於睽,終朝而畢,不戮一人。子玉復治兵於蒍,終日而畢,鞭七人,貫三人耳。國老皆賀子文,子文飲之酒。蒍賈尚幼,後至,不賀。子文問之,對曰:「不知所賀。子之傳政於子玉,曰:『以靖國也。』靖諸內而敗諸外,所獲幾何?子玉之敗,子之舉也。舉以敗國,將何賀焉?子玉剛而無禮,不可以治民。過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苟入而賀,何後之有?」
冬,楚子及諸侯圍宋,宋公孫固如晉告急。先軫曰:「報施救患,取威定霸,於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於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於是乎蒐於被廬,作三軍。謀元帥。趙衰曰:「郤縠可。臣亟聞其言矣,說禮樂而敦《詩》《書》。《詩》、《書》,義之府也。禮樂,德之則也。德義,利之本也。《夏書》曰:『賦納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君其試之。」及使郤縠將中軍,郤溱佐之;使狐偃將上軍,讓於狐毛,而佐之;命趙衰為卿,讓於欒枝、先軫。使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荀林父御戎,魏準為右。
晉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義,未安其居。」於是乎出定襄王,入務利民,民懷生矣,將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於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資者不求豐焉,明徵其辭。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禮,未生其共。」於是乎大蒐以示之禮,作執秩以正其官,民聽不惑而後用之。出谷戍,釋宋圍,一戰而霸,文之教也。
譯文
二十七年春季,杞桓公來魯國朝見。因為他用的是夷人的禮節,所以《春秋》稱他為“子”。僖公看不起杞子,由於他認為杞子不恭敬。
夏季,齊孝公去世。魯國雖然對齊國有怨恨,但是仍然沒有廢棄對鄰國君主的弔唁,這是合於禮的。
秋季,公子遂領兵攻入杞國,這是為了責備杞桓公的無禮。
楚成王準備包圍宋國,派遣子文在睽地演習作戰,一早上就完事,沒有殺一個人。子玉又在地演習作戰,一天才完事,鞭打七個人,用箭穿三個人的耳朵。元老們都祝賀子文。子文招待他們喝酒。賈年紀還小,遲到了,不祝賀。子文問他,回答說:“不知道要祝賀什麼。您把政權傳給子玉,說‘為了安定國家’,安定於內而失敗於外,所得到的有多少?子玉的對外作戰失敗,是由於您的推舉。推舉而使國家失敗,有什麼可賀的呢?子玉剛愎無禮,不能讓他治理軍民,率領的兵車超過三百輛,恐怕就不能回來了。如果回來,再祝賀,有什麼晚呢?”
冬季,楚成王和諸侯包圍宋國。宋國的公孫固到晉國報告緊急情況。先軫說:“報答施捨,救援患難,取得威望,成就霸業,就在這裡了。”狐偃說:“楚國剛剛得到曹國,又新近和衛國結為婚姻之國,如果攻打曹、衛兩國,楚國必定救援,那么齊國和宋國就可以免於被攻了。”晉國因此而在被廬閱兵,建立三個軍,商量元帥的人選。趙衰說:“郤縠可以。我屢次聽到他的話,喜愛禮樂而重視《詩》、《書》。《詩》、《書》,是道義的府庫;禮樂,是道德的表率;道德禮義,是利益的基礎。《夏書》說:‘有益的話全部採納,考察效果加以試驗,如果成功,用車馬衣服作為酬勞。’您不妨試一下!”於是晉國派郤縠率領中軍,郤溱輔助他。派狐偃率領上軍,狐偃讓給狐毛而自己輔助他。任命趙衰為卿,趙衰讓給欒枝、先軫。命欒枝率領下軍,先軫輔助他。荀林父駕御戰車,魏犫作為車右。
晉文公一回國,就訓練百姓,過了兩年,就想使用他們。子犯說:“百姓還不知道道義,還沒能各安其位。”晉文公就離開晉國去安定周襄王的君位,回國後致力於便利百姓,百姓就各安於他們的生活了。又打算使用他們,子犯說:“百姓還不知道93 信用,還不能十分明白信用的作用。”就攻打原國來讓百姓看到信用,百姓做買賣不求暴利,明碼實價,各無貪心。晉文公說:“行了嗎?”子犯說:“百姓還不知道禮儀,沒有產生他們的恭敬。”由此舉行盛大閱兵來讓百姓看到禮儀,建立執秩的官職來規定主管官員的職責。等到百姓看到事情就能明辨是非,然後才使用他們。趕走穀地的駐軍,解除宋國的包圍,一次戰爭就稱霸諸侯,這都是文公的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