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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卷四十七

藝術 冀雋 蔣升 姚僧垣 子最 黎景熙 趙文深 褚該

太祖受命之始,屬天下分崩,於時戎馬交馳,而學術之士 蓋寡,故曲藝末技,鹹見引納。至若冀雋、蔣升、趙文深之徒, 雖才愧昔人,而名著當世。及克定鄢、郢,俊異畢集。樂茂雅、 蕭吉以陰陽顯,庾季才以天官稱,史元華相術擅奇,許奭、姚 僧垣方藥特妙,斯皆一時之美也。茂雅、元華、許奭,史失其 傳。季才、蕭吉,官成於隋。自余紀於此篇,以備遺闕云爾。

冀雋字僧雋,太原陽邑人也。性沉謹,善隸書,特工模寫。 魏太昌初,為賀拔岳墨曹參軍。及岳被害,太祖引為記室。時 侯莫陳悅阻兵隴右,太祖志在平之。乃令雋偽為魏帝敕書與費 也頭,令將兵助太祖討悅。雋依舊敕模寫,及代舍人、主書等 署,與真無異。太祖大悅。費也頭已曾得魏帝敕書,及見此敕, 不以為疑。遂遣步騎一千,受太祖節度。

大統初,除丞相府城局參軍,封長安縣男,邑二百戶。從 復弘農,戰沙苑,進爵為子,出為華州中正。十三年,遷襄樂 郡守。尋征教世宗及宋獻公等隸書。時俗入書學者,亦行束修 之禮,謂之謝章。雋以書字所興,起自蒼頡,若同常俗,未為 合禮。遂啟太祖,釋奠蒼頡及先聖、先師。除黃門侍郎、本州 大中正。累遷撫軍將軍、右金紫光祿大夫、都督、通直散騎常 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世宗二年,以本官為大使,巡歷州郡,察風俗,理冤滯。 還,拜小御正。尋出為湖州刺史。性退靜,每以清約自處,前 後所歷,頗有聲稱。尋加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改封昌 樂縣伯。又進爵為侯,增邑並前一千六百戶。後以疾卒。

蔣升字鳳起,楚國平河人也。父雋,魏南平王府從事中郎、 趙興郡守。

升性恬靜,少好天文玄象之學。太祖雅信待之,常侍左右, 以備顧問。大統三年,東魏將竇泰入寇,濟自風陵,頓軍潼關。 太祖出師馬牧澤。時西南有黃紫氣抱日,從未至酉。太祖謂升 曰:“此何祥也?”升曰:“西南未地,主土。土王四季,秦之 分也。今大軍既出,喜氣下臨,必有大慶 。”於是進軍與竇泰 戰,擒之。自後遂降河東,克弘農,破沙苑。由此愈被親禮。

九年,高仲密以北豫州來附。太祖欲遣兵援之,又以問升。 升對曰:“春王在東,熒惑又在井、鬼之分,行軍非便。”太祖 不從,軍遂東行。至邙山,不利而還。太師賀拔勝怒,白太祖 曰:“蔣升罪合萬死 。”太祖曰:“蔣升固諫,雲出師不利。此 敗也,孤自取之,非升過也。”

魏恭帝元年,以前後功,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高 城縣子,邑五百戶。保定二年,增邑三百戶,除河東郡守。尋 入為太史中大夫。以老請致仕,詔許之。加定州刺史。卒於家。

姚僧垣字法衛,吳興武康人,吳太常信之八世孫也。曾祖 郢,宋員外散騎常侍、五城侯。父菩提,梁高平令。嘗嬰疾歷 年,乃留心醫藥。梁武帝性又好之,每召菩提討論方術,言多 會意,由是頗禮之。

僧垣幼通洽,居喪盡禮。年二十四,即傳家業。梁武帝召 入禁中,面加討試。僧垣酬對無滯。梁武帝甚奇之。大通六年, 解褐臨川嗣王國左常侍。大同五年,除驃騎廬陵王府田曹參軍。 九年,還領殿中醫師。時武陵王所生葛修華,宿患積時,方術 莫效。梁武帝乃令僧垣視之。還,具說其狀,並記增損時候。 梁武帝嘆曰 :“卿用意綿密,乃至於此,以此候疾,何疾可逃。 朕常以前代名人,多好此術,是以每恆留情,頗識治體。今聞 卿說,益開人意 。”十一年,轉領太醫正,加文德主帥、直合 將軍。梁武帝嘗因發熱,欲服大黃。僧垣曰 :“大黃乃是快藥。 然至尊年高,不宜輕用 。”帝弗從,遂至危篤。梁簡文帝在東 宮,甚禮之。四時伏臘,每有賞賜。太清元年,轉鎮西湘東王 府中記室參軍。僧垣少好文史,不留意於章句。時商略今古, 則為學者所稱。

及侯景圍建業,僧垣乃棄妻子赴難。梁武帝嘉之,授戎昭 將軍、湘東王府記室參軍。及宮城陷,百官逃散。僧垣假道歸, 至吳興,謁郡守張(嶸)〔嵊〕。嵊見僧垣流涕曰 :“吾過荷朝 恩,今報之以死。君是此邦大族,又朝廷舊臣。今日得君,吾 事辦矣 。”俄而景兵大至,攻戰累日,郡城遂陷。僧垣竄避久 之,乃被拘執。景將侯子鑒素聞其名,深相器遇,因此獲免。 及梁簡文嗣位,僧垣還建業,以本官兼中書舍人。子鑒尋鎮廣 陵,僧垣又隨至江北。

梁元帝平侯景,召僧垣赴荊州,改授晉安王府諮議。其時 雖克平大亂,而任用非才,朝政混淆,無復綱紀。僧垣每深憂 之。謂故人曰 :“吾觀此形勢,禍敗不久。今時上策,莫若近 關 。”聞者皆掩口竊笑。梁元帝嘗有心腹疾,乃召諸醫議治療 之方。鹹謂至尊至貴,不可輕脫,宜用平藥,可漸宣通。僧垣 曰:“脈洪而實,此有宿食。非用大黃,必無差理。”梁元帝從 之,進湯訖,果下宿食,因而疾愈。梁元帝大喜。時初鑄錢, 一當十,乃賜錢十萬,實百萬也。

及大軍克荊州,僧垣猶侍梁元帝,不離左右。為軍人所止, 方泣涕而去。尋而中山公護使人求僧垣。僧垣至其營。復為燕 公于謹所召,大相禮接。太祖又遣使馳驛征僧垣,謹(故)〔固〕 留不遣。謂使人曰 :“吾年時衰暮,疹疾嬰沉。今得此人,望 與之偕老 。”太祖以謹勛德隆重,乃止焉。明年,隨謹至長安。 武成元年,授小畿伯下大夫。

金州刺史伊婁穆以疾還京,請僧垣省疾。乃雲 :“自腰至 臍,似有三縛,兩腳緩縱,不復自持 。”僧垣為診脈,處湯三 劑。穆初服一劑,上縛即解;次服一劑,中縛復解;又服一劑, 三縛悉除。而兩腳疼痹,猶自攣弱。更為合散一劑,稍得屈申。 僧垣曰:“終待霜降,此患當愈。”及至九月,遂能起行。大將 軍、襄樂公賀蘭隆先有氣疾,加以水腫,喘息奔急,坐臥不安。 或有勸其服決命大散者,其家疑未能決,乃問僧垣。僧垣曰: “意謂此患不與大散相當。若欲自服,不煩賜問 。”因而委去。 其子殷勤拜請曰 :“多時抑屈,今日始來。竟不可治,意實未 盡 。”僧垣知其可差,即為處方,勸使急服。便即氣通,更服 一劑,諸患悉愈。

天和元年,加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大將軍、樂平公 竇集暴感風疾,精神瞀亂,無所覺知。諸醫先視者,皆雲已不 可救。僧垣後至,曰 :“困則困矣,終當不死。若專以見付, 相為治之 。”其家忻然,請受方術。僧垣為合湯散,所患即瘳。 大將軍、永世公叱伏列椿苦利積時,而不廢朝謁。燕公謹嘗問 僧垣曰:“樂平、永世俱有痼疾,若如仆意,永世差輕。”對曰: “夫患有深淺,時有克殺。樂平雖困,終當保全。永世雖輕, 必不免死 。”謹曰:“君言必死,當在何時?”對曰:“不出四 月 。”果如其言。謹嘆異之。六年,遷遂伯中大夫。

建德三年,文宣太后寢疾,醫巫雜說,各有異同。高祖御 內殿,引僧垣同坐,曰 :“太后患勢不輕,諸醫並雲無慮。朕 人子之情,可以意得。君臣之義,言在無隱。公為何如?”對 曰 :“臣無聽聲視色之妙,特以經事已多,準之常人,竊以憂 懼 。”帝泣曰:“公既決之矣,知復何言!”尋而太后崩。其後 復因召見,帝問僧垣曰:“姚公為儀同幾年?”對曰:“臣忝荷 朝恩,於茲九載。”帝曰:“勤勞有日,朝命宜隆 。”乃授驃騎 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又敕曰 :“公年過縣車,可停朝謁。 若非別敕,不勞入見。”

四年,高祖親戎東討,至河陰遇疾。口不能言;(臉)〔瞼〕 垂覆目,不復瞻視;一足短縮,又不得行。僧垣以為諸藏俱病, 不可並治。軍中之要,莫先於語。乃處方進藥,帝遂得言。次 又治目,目疾便愈。末乃治足,足疾亦瘳。比至華州,帝已痊 復。即除華州刺史,仍詔隨入京,不令在鎮。宣政元年,表請 致仕,優詔許之。是歲,高祖行幸雲陽,遂寢疾。乃詔僧垣赴 行在所。內史柳(升)〔昂〕私問曰:“至尊貶膳日久,脈候何 如?”對曰 :“天子上應天心,或當非愚所及。若凡庶如此, 萬無一全 。”尋而帝崩。

宣帝初在東宮,常苦心痛。乃令僧垣治之,其疾即愈。帝 甚悅。及即位,恩禮彌隆。常從容謂僧垣曰 :“常聞先帝呼公 為姚公,有之乎?”對曰 :“臣曲荷殊私,實如聖旨 。”帝曰: “此是尚齒之辭,非為貴爵之號。朕當為公建國開家,為子孫 永業 。”乃封長壽縣公,邑一千戶。冊命之日,又賜以金帶及 衣服等。

大象二年,除太醫下大夫。帝尋有疾,至於大漸。僧垣宿 直侍。帝謂隨公曰:“今日性命,唯委此人。”僧垣知帝診候危 殆,必不全濟。乃對曰 :“臣荷恩既重,思在效力。但恐庸短 不逮,敢不盡心 。”帝頷之。及靜帝嗣位,遷上開府儀同大將 軍。隋開皇初,進爵北絳郡公。三年卒,時年八十五。遺誡衣 白帢入棺,朝服勿斂。靈上唯置香奩,每日設清水而已。贈本 官,加荊、湖二州刺史。僧垣醫術高妙,為當世所推。前後效 驗,不可勝記。聲譽既盛,遠聞邊服。至於諸蕃外域,鹹請託 之。僧垣乃搜采奇異,參校徵效者,為集驗方十二卷,又撰行 記三卷,行於世。長子察在江南。

次子最,字士會,幼而聰敏,及長,博通經史,尤好著述。 年十九,隨僧垣入關。世宗盛聚學徒,校書於麟趾殿,最亦預 為學士。俄授齊王憲府水曹參軍,掌記室事。特為憲所禮接, 賞賜隆厚。宣帝嗣位,憲以嫌疑被誅。隋文帝作相,追復官爵。 最以陪游積歲,恩顧過隆,乃錄憲功績為傳,送上史局。

最幼在江左,迄於入關,未習醫術。天和中,齊王憲奏高 祖,遣最習之。憲又謂最曰 :“爾博學高才,何如王褒、庾信。 王、庾名重兩國,吾視之蔑如。接待資給,非爾家比也。爾宜 深識此意,勿不存心。且天子有敕,彌須勉勵 。”最於是始受 家業。十許年中,略盡其妙。每有人造請,效驗甚多。隋文帝 踐極,除太子門大夫。以父憂去官,哀毀骨立。既免喪,襲爵 北絳郡公,復為太子門大夫。俄轉蜀王秀友。秀鎮益州,遷秀 府司馬。及平陳,察至。最自以非嫡,讓封於察,隋文帝許之。 秀後陰有異謀,隋文帝令公卿窮治其事。開府慶整、郝偉等並 推過於秀。最獨曰:“凡有不法,皆最所為,王實不知也。”搒 訊數百,卒無異辭。最竟坐誅。時年六十七。論者義之。撰梁 後略十卷,行於世。

黎景熙字季明,河間(鄭)〔鄚〕人也 ,少以字行於世。 曾祖嶷,魏太武時,從破平涼,有功,賜爵容城縣男,加鷹揚 將軍。後為燕郡守。祖鎮,襲爵,為員外散騎侍郎。父瓊,太 和中,襲爵,歷員外郎、魏縣令,後至鄜城郡守。

季明少好讀書,性強記默識,而無應對之能。其從祖廣, 太武時為尚書郎,善古學。嘗從吏部尚書清河崔玄伯受字義, 又從司徒崔浩學楷篆,自是家傳其法。季明亦傳習之,頗與許 氏有異。又好占玄象,頗知術數。而落魄不事生業。有書千餘 卷。雖窮居獨處,不以饑寒易操。與范陽盧道源為莫逆之友。

永安中,道源勸令入仕,始為威烈將軍。魏孝武初,遷鎮 遠將軍,尋除步兵校尉。及孝武西遷,季明乃寓居伊、洛。侯 景徇地河外,召季明從軍。尋授銀青光祿大夫,加中軍將軍, 拜行台郎中,除黎陽郡守。季明從至懸瓠,察景終不足恃,遂 去之。客於潁川,以世路未清,欲優遊卒歲。時王思政鎮潁川, 累使召。季明不得已,出與相見。留於內館月余。太祖又征之, 遂入關。乃令季明正定古今文字於東閣。

大統末,除安西將軍,尋拜著作佐郎。於時倫輩,皆位兼 常伯,車服華盛。唯季明獨以貧素居之,而無愧色。又勤於所 職,著述不怠。然性尤專固,不合於時。是以一為史官,遂十 年不調。魏恭帝元年,進號平南將軍、右銀青光祿大夫。六官 建,為外史上士。孝閔帝踐阼,加征南將軍、右金紫光祿大夫。 時大司馬賀蘭祥討吐谷渾,詔季明從軍。還,除驃騎將軍、右 光祿大夫。武成末,遷外史下大夫。

保定三年,盛營宮室。春夏大旱,詔公卿百寮,極言得失。 季明上書曰:臣聞成湯遭旱,以六事自陳。宣王太甚,而珪璧 斯竭。豈非遠慮元元,俯哀兆庶。方今農要之月,時雨猶愆, 率土之心,有懷渴仰。陛下垂情萬類,子愛群生,覲禮百神, 猶未豐洽者,豈或作事不節,有違時令,舉措失中,儻邀斯旱。

春秋,君舉必書,動為典禮,水旱陰陽,莫不應行而至。 孔子曰:“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可不慎乎。”春秋莊公三 十一年冬,不雨。五行傳以為是歲一年而三築台,奢侈不恤民 也。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五行傳以為時作南門,勞民興役。 漢惠帝二年夏,大旱。五年夏,大旱,江河水少,溪澗水絕。 五行傳以為先是發民十四萬六千人城長安。漢武帝元狩三年夏, 大旱。五行傳以為是歲發天下故吏穿昆明池。然則土木之功, 動民興役,天輒應之以異。典籍作誡,儻或可思。上天譴告, 改之則善。今若息民省役,以答天譴,庶靈澤時降,嘉穀有成, 則年登可覬,子來非晚。詩云 :“民亦勞止,迄可小康。惠此 中國,以綏四方 。”或恐極陽生陰,秋多雨水,年復不登,民 將無覬。如又荐饑,為慮更甚。時豪富之家,競為奢麗。季明 又上書曰:

臣聞寬大所以兼覆,慈愛所以懷眾。故天地稱其高厚者, 萬物得其容養焉。四時著其寒暑者,庶類資其忠信焉。是以帝 王者,寬大象天地,忠信則四時。招搖東指,天下識其春。人 君布德,率土懷其惠。伏惟陛下資乾御宇,品物鹹亨,時乘六 龍,自強不息,好問受規,天下幸甚。

自古至治之君,亦皆廣延博訪,詢采芻蕘,置喜樹木,以 求其過。頃年亢旱踰時,人懷望歲。陛下爰發明詔,廣求人瘼。 同禹、湯之罪己,高宋景之守正。澍雨應時,年穀斯稔。克己 節用,慕質惡華,此則尚矣。然而朱紫仍耀於衢路,綺縠猶侈 於豪家;裋褐未充於細民,糟糠未厭於編戶。此則勸導之理有 所未周故也。今雖導之以政,齊之以刑,風俗固難以一矣。昔 文帝集上書之囊,以作帷帳;惜十家之產,不造露台;後宮所 幸,衣不曳地,方之今日富室之飾,曾不如婢隸之服。然而以 身率下,國富刑清,廟稱太宗,良有以也。臣聞聖人久於其道, 而天下化成。今承魏氏喪亂之後,貞信未興。宜先“遵五美, 屏四惡 ”,革浮華之俗,抑流競之風,察鴻都之小藝,焚雉頭 之異服,無益之貨勿重於時,虧德之器勿陳於側,則民知德矣。

臣又聞之,為治之要,在於選舉。若差之毫厘,則有千里 之失。後來居上,則致積薪之譏。是以古之善為治者,貫魚以 次,任必以能。爵人於朝,不以私愛。簡材以授其官,量能以 任其用。官得其材,用當其器,六轡既調,坐致千里。虞、舜 選眾,不仁者遠。則庶事康哉,民知其化矣。帝覽而嘉之。

時外史廨宇屢移,未有定所。季明又上言曰 :“外史之職, 漢之東觀,儀等石渠,司同天祿。是乃廣內秘府,藏言之奧。 帝王所寶,此焉攸在。自魏及周,公館不立。臣雖愚瞽,猶知 其非,是以去年十一月中,敢冒陳奏。將降中旨,即遣修營。 荏苒一周,未加功力。臣職思其憂,敢不重請 。”帝納焉。於 是廨宇方立。

天和三年,進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後以疾卒。

趙文深字德本,南陽宛人也。父遐,以醫術進,仕魏為尚 藥典御。

文深少學楷隸,年十一,獻書於魏帝。立義歸朝,除大丞 相府法曹參軍。文深雅有鍾、王之則,筆勢可觀。當時碑牓, 唯文深及冀雋而已。大統十年,追論立義功,封白石縣男,邑 二百戶。太祖以隸書紕繆,命文深與黎季明、沉遐等依說文及 字林刊定六體,成一萬餘言,行於世。

及平江陵之後,王褒入關,貴游等翕然並學褒書。文深之 書,遂被遐棄。文深慚恨,形於言色。後知好尚難反,亦攻習 褒書,然竟無所成,轉被譏議,謂之學步邯鄲焉。至於碑牓, 餘人猶莫之逮。王褒亦每推先之。宮殿樓閣,皆其跡也。遷縣 伯下大夫,加儀同三司。世宗令至江陵書景福寺碑,漢南人士, 亦以為工。梁主蕭察觀而美之,賞遺甚厚。天和元年,露寢等 初成,文深以題牓之功,增邑二百戶,除趙興郡守。文深雖外 任,每須題牓,輒復追之。後以疾卒。

褚該字孝通,河南陽翟人也。晉末,遷居江左。祖長樂, 齊竟陵王錄事參軍。父義昌,梁鄱陽王中記室。

該幼而謹厚,有譽鄉曲。尤善醫術,見稱於時。仕梁,歷 武陵王府參軍。隨府西上。後與蕭撝同歸國,授平東將軍、左 銀青光祿大夫,轉驃騎將軍、右光祿大夫。武成元年,除醫正 上士。自許奭死後,該稍為時人所重,賓客迎候,亞於姚僧垣。 天和初,遷縣伯下大夫。五年,進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該性淹和,不自矜尚,但有請之者,皆為盡其藝術。時論稱其 長者焉。後以疾卒。子士則,亦傳其家業。

時有強練,不知何許人,亦不知其名字。魏時有李順興者, 語默不恆,好言未然之事,當時號為李練。世人以強類練,故 亦呼為練焉。容貌長壯,有異於人。神精僘侃,莫之能測。意 欲有所論說,逢人輒言。若值其不欲言,縱苦加祈請,亦不相 酬答。初聞其言,略不可解。事過之後,往往有驗。恆寄住諸 佛寺,好遊行民家,兼歷造王公邸第。所至之處,人皆敬而信 之。

晉公護未誅之前,曾手持一大瓠,到護第門外,抵而破之。 乃大言曰:“瓠破子苦。”時柱國、平高公侯伏侯龍恩早依隨護, 深被任委。強練至龍恩宅,呼其妻元氏及其妾媵並婢僕等,並 令連席而坐。諸人以逼夫人,苦辭不肯。強練曰 :“汝等一例 人耳,何有貴賤 。”遂逼就坐。未幾而護誅,諸子並死。龍恩 亦伏法,仍籍沒其家。

建德中,每夜上街衢邊樹,大哭釋迦牟尼佛,或至申旦, 如此者累日,聲甚哀憐。俄而廢佛、道二教。

大象末,又以一無底囊,歷長安市肆告乞,市人爭以米麥 遺之。強練張囊投之,隨即漏之於地。人或問之曰 :“汝何為 也?”強練曰:“此亦無餘,但欲使諸人見盛空耳。”至隋開皇 初,果移都於龍首山,長安城遂空廢。後亦莫知其所終。

又有蜀郡衛元嵩者,亦好言將來之事,蓋江左寶志之流。 天和中,著詩預論周、隋廢興及皇家受命,並有徵驗。性尤不 信釋教,嘗上疏極論之。史失其事,故不為傳。

史臣曰:仁義之於教,大矣,術藝之於用,博矣。狥於是 者,不能無非,厚於利者,必有其害。詩、書、禮、樂所失也 淺,故先王重其德。方術技巧,所失也深,故往哲輕其藝。夫 能通方術而不詭於俗,習技巧而必蹈於禮者,豈非大雅君子乎。 姚僧垣診候精審,名冠於一代,其所全濟,固亦多焉。而弘茲 義方,皆為令器,故能享眉壽,縻好爵。老聃雲“天道無親, 常與善人 ”,於是信矣。

譯文

太祖開始受命的時候,正是天下分崩之時,戰爭頻繁,學術之士很少,所以曲藝末技,都被搜羅接納。例如冀俊、蔣升、趙文深等人,雖然才能不如古人,但是名著當世。當平定了鄢、郢之後,人才齊集。樂茂雅、蕭吉在陰陽學說方面很突出,庾季才在天文學方面著稱於世,史元華擅長相術,許奭、姚僧垣精於方藥,都是一時的著名人物。茂雅、元華、許奭,史書沒有記載。季才、蕭吉,在隋朝任官。其餘記於此篇,以備拾遣補闕。

冀雋字僧雋,太原陽邑人。性情深沉謹慎,擅長隸書,尤其工於臨摹。魏太昌初年,擔任賀拔岳的墨曹參軍。賀拔岳被害之後,太祖任用為記室。當時侯莫陳悅擁兵隴右,太祖決心平定他。於是令冀俊偽造魏帝給費也頭的敕書,命令他率兵助太祖征討侯莫陳悅。冀俊依照舊敕加以摹寫,及代舍人、主書等署名,與真敕沒有分別。立擔十分高興。費也題原先已得過魏童的敕書,見到遣一敕書,沒有懷疑。因而派遣一千步騎兵,接受太祖的指揮。

大統初年,任丞相府城局參軍,封長安縣男爵位,食邑二百戶。隨從收復弘農,在沙苑作戰,晉為子爵,外任華州中正。十三年,調任襄鑾郵守。不久被徵召教授世宗和宋獻公等人隸書。當時一般人學書法,亦行束脩之禮,稱為謝章。冀俊以為書字的興創,源於蒼頡,如果和常俗一樣,不合禮儀。因而啟稟太祖,設酒食祭奠蒼頡和先聖、先師。授黃門侍郎、本州大中正。屢經升遷為撫軍將軍、右金紫光祿大夫、都督、通直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

世宗二年,以本官任為大使,到各州巡行,觀察風俗,處理冤情滯案。回朝後,拜為小御正。不久外任湖州刺史。性情淡泊,處身以清約為原則,前後所任各官,聲譽都很好。不久加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改封為昌樂縣伯爵位。又進爵為侯,食邑增至一千六百戶。後因病去世。

蔣升字鳳起,楚國平河人也。父雋,任魏南平王府從事中郎、趙興郡守。

蔣升天性恬靜,從小喜好天文天象之學。太祖很信任他,常侍於左右,以備諮詢。大統三年,束魏將領竇泰入侵,從風陵渡河,駐紮在潼關。太祖率兵從馬牧澤出發。當時西南方有黃紫氣環抱太陽,從未時至酉時。太祖對蔣升說:

“這是什麼徵兆?”蔣升回答說:“西南未地,所主為土。土王四季,為秦的分地。如今大軍既然出動,喜氣下臨,必定有極大的喜慶。“於是進軍攻打竇泰,將其擒獲。接著降河東,克弘農,破沙苑。由此愈加受到親信禮遇。

九年,高仲密以北豫州來歸附。太祖想派兵支援,又以此事問蔣升。蔣升回答說:“春王在束,火星又在井、鬼的分界,不便於行軍。“太擔不聽,率軍束行。到達邙山,不利而還。太師賀拔勝大怒,對左擔說:“藍昱罪該萬死。”主擔說:“藍星執意勸諫,認為出師不利。這次失敗,是我自己所取,不是蔣升的過錯。“

魏恭帝元年,以前後功勞,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為高城縣子爵位,食邑五百戶。堡宣二年,增加食邑三百戶,任為回墓盛守。不久入朝任太史中大夫。由於年老請求退休,詔令允許。加宣州刺史榮銜。於家中去世。

姚僧垣字法衛,是吳興武康人,為吳太常姚信的八世孫。曾祖姚郢,為宋員外散騎常侍、五城侯。父菩提,梁朝時任高幹令。因為多年患病,所以留心於醫藥。梁武帝也喜好醫藥,經常召見菩提討論方術,所言多能會意,因此頗為禮遇他。

僧垣幼年通達,居喪盡禮。二十四歲時,已經傳承家業。梁武帝召入禁中,當面加以考查。僧垣對答如流。梁武帝認為他不同尋常。大通六年,出仕任臨Jl!嗣王國左常侍。大同五年,任驃騎廬陵王府田曹參軍。九年,回朝領殿中醫師。當時武陵王生母葛修華,積疾多時,方術無效。梁武帝就令僧垣診視。回來後,細說她的情狀,並且記下了增減變化的時間。梁武帝嘆服地說:

“你用心精細,競達到這樣的程度,這樣來診治疾病,什麼病治不好。我常以為前代的名人,多喜好此術,因此經常留意,也頗識此道。如今聽你一說,越發開通心竅了。“十一年,轉領太醫正,加文德主帥、直合將軍。梁武帝曾因發熱,想服用大黃。僧垣說道:“大黃是快藥。不過至尊年事已高,不宜輕用。“帝不聽從,以致病情危重。梁簡文帝此時在束宮,對他相當禮遇。四時伏臘,都有賞賜。太清元年,轉任鎮西湘束王府中記室參軍。僧垣年輕時喜好文學歷史,不大留意章句之學。有時評論今古,為學者所稱讚。

當堡量圍攻建業的時候,燈垣拋妻舍子去救危難。礬亘瞳嘉獎他,授戎昭將軍、湘東王府記室參軍。當宮城陷落時,百官逃散。僧垣另外尋道回歸,到達縣興,謁見郡守張嵊。張嵊見到僧垣哭著說:“我所負朝恩很重,今日衹有以死相報。你是此邦的大族,又是朝廷的舊臣。今日見到你,我的事都可辦了。“不久侯景大兵到來,連日攻戰,郡城陷落。僧垣逃避很久,還是被拘獲。侯景將領侯子鑒素間其名,對他很器重,所以獲免。當梁簡文帝嗣位之時,僧垣回到建業,以本官兼中書舍人。子鑒不久鎮守廣陵,僧垣跟隨他到了遼北。

梁元帝平定侯景,召僧垣赴荊州,改任為晉安王府諮議。當時雖然平定了大亂,但是任用的都非人才,朝政混亂,沒有法度。僧垣深為憂慮。對故人說:“我看這樣的形勢,不久就會禍敗。現在的上策,莫若出走避難。“聞者都掩口偷偷地笑。梁元帝曾經患有心腹疾病,於是徵召各位醫生討論治療的方藥。都認為是至尊貴體,不可輕率,宜使用平和的藥物,可逐漸疏通。僧垣說:“脈洪而實,是有宿食。不用大黃,病不能愈。“梁元帝從之,進完湯藥,果然打下宿食,疾病也就好了。梁元帝十分高興。當時鑄造新錢,以一當十,賜給他十萬錢,實際上是一百萬錢。

當大軍平定荊州時,僧垣還是侍候梁元帝,不離左右。被軍人所阻止,方才哭泣而去。不久中山公宇文護派人來找僧垣。僧垣到達其軍營之中。又被燕公于謹召見,極為禮遇。太祖又遣使臣乘驛馬疾馳徵召僧垣,于謹不願放他走。對使臣說:“我已是垂暮之年,疾病纏身。現在得到此人,希望與他偕老。“太祖因為于謹勛德隆重,因此不再徵召。第二年,跟隨於謹到長安。武成元年,授小畿伯下大夫。

金州刺史伊婁穆因為生病回京,請僧垣診視。說道:“從腰至臍,似乎捆著三道繩子,南腳鬆弛乏力,不聽使喚。“僧垣為他診脈,開了三劑湯藥。伊婁穆剛服了一劑,上繩便解除了;又服一劑,中繩也解除了;再服一劑,三繩全無。但兩腳還是疼痛麻木,蜷曲無力。又給他配了一服散劑,雙腳逐漸可以伸屈。僧垣說:“要等到霜降,這病就可以痊癒。“到了九月,就可以行走了。

大將軍、襄樂公賀蘭隆原先有氣疾,加上又有水腫,喘息急促,坐臥不安。有人勸他服用決命大散,其家人疑慮而未能決定,因而問僧垣。僧垣說:“我想這種病服大散不合適。如果自己想服用,也就不必問我。“因此而離去。其子殷勤拜請說:“已經委屈多時了,今日才來。如果不加治療,意實未盡。“僧垣知道此病可以治癒,隨即為他開了處方,勸他急速服用。其氣便能通暢了,又服了一劑,各種症狀都消失了。

天和元年,加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大將軍、樂平公竇集突然感受風疾,精神錯亂,沒有什麼知覺。先往治療的醫生,都認為不可救治了。僧垣後來,說道:“雖然被困,終當不死。如果專門委託我,我可以為他治療。“其家人同意,請求方術。僧垣為他配製湯散,藥到病除。大將軍、永世公叱伏列椿腹瀉多時,卻不停止上朝謁拜。燕公于謹曾經問僧垣說:“樂平、永世都有痼疾,照我的看法,永世要輕一些。“回答說:“病有深有淺,時有克有殺。樂平雖然困於疾病,終當保全。永世雖然略輕,必不免死。“于謹說:“君言必死,當在何時?”回答說:“不出四月。“結果正如他所說。于謹十分嘆服。六年,遷任遂伯中大夫。

建德三年,文宣太后臥病,醫巫所說非常雜亂,各有異同。高祖御於內殿,召僧垣同坐,說道:“太后的病情不輕,諸醫都說不必憂慮。朕人子之情,可以理解。君臣之義,說話不必隱瞞。你認為如何?“回答說:“臣沒有聽聲觀色的妙技,衹因經歷的事很多,如果是常人,確實值得憂懼。“帝哭泣說:“公既然已確定,知復何言!“接著太后去世。其後又召見,帝問僧垣說:

“姚公任儀同多少年了?”回答說:“臣愧受朝恩,已經九年了。“帝說道:“這么長時間的辛勞,朝命宜隆重。“於是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又下敕令:“公年事已高,可停請謁。如果沒有專門敕令,不勞入見。“

四年,高祖親自率軍東討,至河陰而患疾病。無法說話;眼瞼下垂遮住眼睛,看不見東西;一隻腳短縮,無法行走。僧垣認為各髒都有病,不能並治。軍隊中的機要,莫先於語言。於是處方進藥,帝就可以說話了。接著治療眼睛,目疾痊癒。然後治療足疾,亦得以痊癒。等到了華州,帝已康復。當即被任命為華州刺史,韶令隨之入京,不必上任。宣政元年,上表請求退休,優詔允許。當年,高祖行幸雲陽,臥病。於是詔令僧垣赴行在所。內史柳昂私下問道:“至尊貶膳日久,脈候何如?“回答說:“天子上應天心,並非我所能料及的。如若是凡庶之人如此,萬無一全。“不久帝駕崩。

宣帝當初做太子的時候,經常心痛。令僧垣治療,手到病除。帝十分高興。及至即位,禮遇更加隆重。曾經隨口對僧垣說:“常常聞知先帝稱呼你為姚公,是嗎?“回答說:“臣曲荷殊恩,實是聖旨所贈。“帝說:“造衹是口頭上的讚譽,非為貴爵之號。朕當為公建國開家,作為子孫的永業。“於是封為長壽縣公,食邑一千戶。冊封之曰,又賜以金帶和衣服等。

大象二年,授太醫下大夫。帝不久患病,病勢很重。僧垣值夜侍候。帝對隨公說:“今的性命,惟有委託此人了。“僧垣知道帝診候危殆,不可能活命。因而說道:“臣既蒙重恩,志在效命。衹恐才疏學淺,怎敢不盡心盡力。“帝點了點頭。到靜帝嗣位的時候,調任上開府儀同大將軍。隋開皇初年,晉爵為北絳郡公。三年去世,時年八十五歲。遣誡以白衣入棺,不要以朝服入殮。靈位上衹置香奩,每曰祇設清水而已。追贈本官,加荊、湖二州刺史榮銜。

燈垣醫術高妙,為當時所推崇。前後的應驗效果,不可勝記。聲譽既然很盛,遠處聞知邊地欽服,連諸番外域,也經常加以請託。豐旦便蒐集各種奇異醫方,相互參照,編為《集驗方》十二卷,又撰《行記》三卷,流行於世。長子壟隨在遼南。

次子姚最,字士會,年幼聰敏,長大以後,博通經史,尤其喜好著述。十九歲時,隨從僧垣入關。世宗廣聚學徒,於麟趾殿校書,姚最亦預為學士。不久授齊王宇文憲府水曹參軍,掌記室事。宇文憲對他十分禮遇,賞賜豐厚。宣帝嗣位,宇文憲受到嫌疑而被誅殺。隋文帝做丞相,追復其官爵。姚最因陪伴了多年,恩遇又很隆盛,就將宇文憲的功績記錄為傳,送上編纂史書的史局。

姚最幼年生活在江左,到入關之時還未學習醫術。天和年間,齊王宇文憲上奏高祖,遣姚最學習醫術。宇文憲又對姚最說:“你博學多才,與王褒、庾信相比如何。王、庾名重兩國,我視之很渺小。待遇和給予的錢財物品,你家就比不上了。你要深刻地認識此中的意義,不要不用心去想。而且天子有敕令,更要自勉。“姚最於是開始接受家學。十多年中,基本掌握了其中奧妙。常常有人求醫問藥,療效顯著。隋文帝登基,授太子門大夫。由於父親喪事去官,悲傷過度以致形銷骨立。免喪之後,襲爵北絳郡公,復為太子門大夫。

不久轉任蜀王楊秀友。楊秀鎮守益州,升任為楊秀府司馬。及至平定陳朝,姚察到來。姚最自己認為不是嫡生之子,請求將爵封讓給姚察,隋文帝允許。查睦後來有陰謀,墮塞童令公卿徹底清查.開府慶整、郝偉等人都將過錯推給楊晝。衹有挑雖說:“凡有不法之事,都是我做的,王實在不知情。“刑訊拷問數百次,沒有其他的話。型睦終於獲罪被殺。時年六十七歲。評論者認為他講義氣。撰有《梁後略》十卷,流行於州.。

黎景熙字季明,是河間鄭人,年輕時以字行於世。曾祖父黎嶷,魏太武時,從征攻破平涼,有功,賜封容城縣男爵位,加授鷹揚將軍。後來任戚遝守。祖父墊鎔,繼承爵位,任員外散騎侍郎。父親黎瓊,太和年間,繼承爵位,歷任員外郎、魏縣縣令,後來官至鄘城郡守。

季明年少喜好讀書,記憶力很強,但是沒有應對的能力。他的堂房祖父黎廣,太武時為尚書郎,擅長古學。曾經師從吏部尚書清河崔玄伯學習字義,又師從司徒崔浩學習楷篆書法,此後家傳其法。季明亦學習到了,與許氏頗有不同。又喜好占玄象,頗知術數。但是落魄不從事生業。有一千多卷書。雖然隱居獨處,卻不以饑寒而改變操守。與范陽盧道源為莫逆之友。

永安年間,道源勸他進入仕途,開始任威烈將軍。魏孝武帝初年,調任鎮遠將軍,不久授步兵校尉。到孝武帝西遷的時候,季明就在伊、洛地區寓居。侯景在河外擴展勢力,召季明從軍。不久授銀青光祿大夫,加授中軍將軍,拜為行台郎中,授黎陽郡守。季明隨從到懸瓠,覺察到侯景最終不足以依靠,因此離去。旅居穎川,因世道混亂,想悠閒自得聊以度日。此時王思政鎮守穎j10,多次派人召請。季明沒有辦法,出來與其相見。在內館留住一個多月。太祖又徵召他,於是入關。乃令季明在束合校訂古今文字。

大統末年,授安西將軍,不久拜為著作佐郎。當時同朝為官者,都位兼常伯,車輛服飾很華麗。惟有季明甘居貧窮樸素,面無愧色。又勤於職守,著述不知疲倦。不過性格特別固執,不合於時。所以一旦做了史官,十年都不得調任。魏恭帝元年,進號為平南將軍、右銀青光祿大夫。建立六官時,任外史上士。孝閔帝登基,加授征南將軍、右金紫光祿大夫。此時大司馬賀蘭祥征討吐谷渾,韶令季明從軍。回來後,拜為驃騎將軍、右光祿大夫。武成末年,調任外史下大夫。

惺室三年,大量建造宮室。春夏兩季都大旱,下詔公卿百官,極言得失。季明上書說:

臣聞知盛盪時由於大旱災,以六事自我

謝罪。宣王過分祈禱下雨,用盡了玉珪玉璧。這不正是遠慮大眾,俯哀百姓。現在是農耕最重要的時候,卻未能有及時雨,全國人民心中,都滿懷著渴望。陛下對萬物都有情意,愛民如子,向百神加以祭祀,猶未能得到風調雨順的原因,這或許是做事沒有節度,舉措失去分寸,所以引致如此大旱。

《春秋》之義,君主的舉止必定要加以記載,所作所為成為典範禮儀,水澇乾早陰陽交替,無不是順此而成。孔子說:“言論行為,君子用來與天地相呼應,怎么可以不謹慎呢。“《春秋》莊公三十一年冬季,不下雨。《五行傳》認為是一年之中三次建築高台,奢侈而不體恤百姓的結果。僖公二十一年夏季,出了大旱災。《五行傳》認為是當時建造南門,勞役人民大眾的原因。漢惠帝二年夏季,大旱災。五年夏季,大旱災。江河水量都減少,溪澗斷流。《五行傳》認為是先前徵發十四萬六千人修建長安城的結果。漢亘遜五猹三年夏季,大旱災。《五行傳》認為是這一年徵發天下故吏挖掘昆明池所致。所以興建土木工程,對民眾的勞役負擔很重,上天便會有異常現象相應。典籍所作的告誡,應該值得考慮。上天譴責告誡,改過來就是從善。現在如果使民眾休息減少勞役,以回答上天的譴責,可以希望霖雨按時而降,良好的穀物長成了,就有望得到大豐收,現在做並不晚。《詩》中有說:“民眾停止勞役,求得小康。對中國有恩惠,來安定四方。“怕的是極陽會轉化為陰,秋季雨水太多,又不能成為豐年,人民又無希望。如果連續災荒,憂慮就更是巨大了。當時豪富的人家,競相追逐奢侈華麗。季明又上書說:臣聽說寬大所以恩澤廣覆,慈愛可以使百姓歸化。天地之所以稱為高厚,是萬物得其容納養育。四時所分別的寒暑,等於就是考驗忠信的程度。因此作為帝王的人,寬懷大量要同天地一樣,忠信要合於四時。北斗指向東方,天下知道已是春天。人們的君主布下仁德,天下都享有恩惠。願陛下擁有帝位統治天下,萬物亨通,依時乘駕六爻之陽氣以御天,自強不息,勤於請教接受規勸,那么天下就很幸運了。‘

自古治理有方的君主,都是廣泛延請人才多方訪問,聽取割草採薪者的意見,設定進諫的鼓植下提意見的樹,尋求自己的過錯。近年來大旱時間很長,人人都盼望有好的收成。陛下於是發出明詔,廣求民間疾苦。如同禹、湯的引咎自責,高於宋景的恪守自身之正。風調雨順如時而至,五穀豐登。約束自己節省費用,嚮往樸素不喜歡奢侈華麗,則蔚然成風。但是身穿朱衣紫衫的人還是炫耀於街道上,穿戴綾羅綢緞的人還是揮霍於豪富家中;平民百姓衣不遮體,貧困的人糟糠都吃小飽。如此說明勸諭和引導都做得不完全。現在雖然以政令來加以引導,以刑法加以整治,但是風氣習俗很難統一起來。過去文帝將上書的袋子收集起來,用作帷幕帳子;愛惜價值十家產業的財物,不建造露台;後宮受寵幸的嬪妃,所穿的衣裳不會長到拖在地上,與今日富豪家相比,簡直不如奴婢的服裝。應該親身為臣下作出表率,國家富強刑罰公正清明,廟號稱為太宗,確實有其道理。臣知道聖人長久施行仁道,天下治理教化得以成功。現在承擔了魏氏時期的喪敗禍亂,正直誠實尚未興盛。應該“遵五美,屏四惡”,革除過於浮華的習俗,禁止爭相追逐名聲的風氣,督察鴻都的雕蟲小技,焚毀雉頭等奇裝異服,沒有用處的貨物不要在世上受到重視,損害仁德的器物不要陳設在身邊,那么民眾就知道仁德了。

臣又聽說,行政治國的要點,在於選拔舉用人才。如果有毫釐的差錯,就會失之千

里。選用人才如果後來居上,就會招致堆積薪柴的批評。因此古代善於為政的人,晉升按照順序,所任用的人依照才能確定。選取賢才授給官職,根據才能高低加以任用。官

府得到人才,使用他們的能力,就如同馬車調好了六轡所有韁繩,可以安全到達千里之外。虞、舜選人的原則,對不仁的人加以疏遠。這樣就萬事安康,‘人民知道教化。帝看後十分讚賞。此時外史官舍多次遷址,沒有固定的地方。

季明又上言說:“外史的職務,漢代有束觀,儀等同於石渠,職任如同天祿。因為是廣內秘府,實在是藏言之奧。帝王的實況,亦在於此。自魏至周,沒有設立公館。臣雖然愚昧,猶知其非。因此去年十一月中,冒昧而陳奏。降下旨意。立即修繕。已經這么長時間了,未加功力。臣考慮到此,因而重新再請。“帝接納了。於是官舍方立。

天和三年,晉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後因病去世。

趙文深字德本,是南陽宛人。父親趙遐,以醫術為官,任魏尚藥典御。

文深從國小習楷隸,十一歲時,將所書呈給魏帝。立義歸朝,授大丞相府法曹參軍。文深有鍾、王的筆法,十分可觀。當時的碑碣牌匾,衹出於文深和冀俊而已。大統十年,追論立義功,封爵位白石縣男,食邑二百戶。太祖認為隸書有謬誤,命文深與黎季明、沈遐等依照《說文》及《字林》刊定六體,成一萬餘言,流行於世。

平定江陵之後,王褒入關,王公貴族等人都學習王褒的書法。文深的書法被人拋棄。文深羞愧遺憾,形於言色。後來知道好尚難違,亦攻習王褒書法,但是最終無所成就,反而被人譏諷,說是邯鄲學步。至於碑碣牌匾,其他人還是比不上他。王褒亦每次推先他。宮殿樓閣的題字,都是他的筆跡。遷任為縣伯下大夫,加授儀同三司。世宗令他去江陵為景福寺書碑,漢南人士,都以為書法很好。梁主蕭察觀看後認為很美,給了豐厚的賞賜。天和元年,建好露寢等,文深以題寫匾額的功勞,增加二百戶食邑,授趙興郡守。塞遝雖然在外任職,但每次題寫匾額,都要招他回來。後因病去世。

褚該字孝通,是河南陽翟人。晉朝末年,遷居於江左。祖父長樂,為齊朝竟陵王錄事參軍。父親義昌,為梁朝鄱陽王中記室。

褚該幼年便謹厚,在家鄉有聲譽。尤其擅長醫術,在當時很有口碑。仕宦於梁朝,歷任武陵王府參軍。隨府西上。後來與蕭揭一同歸國,授平東將軍、左銀青光祿大夫,轉任驃騎將軍、右光祿大夫。武成元年,任醫正上士。自許奭死後,褚該逐漸被時人所重視,來往的賓客,僅僅少於姚僧垣。天和初年,遷任縣伯下大夫。五年,晉升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褚該性格和緩,不自高自大,凡是有所請求的人,都盡力而為。當時的評論都稱他是位長者。後來因病去世。子士則,亦傳其家業。

當時有一人名強練,不知是何許人,亦不知真正的名字。魏朝有一位李順興,常常不說話,說話便是未然之事,當時人號稱為李練。世間的人因為強與練相似,所以也稱呼為練。容貌高大強壯,有異於人。神情恍惚,無人能測。如果有想評論的,逢人就說。如果他不想說,如何問他,也不回答。初聞其言,不可理解。事過之後,卻常常應驗。經常在各佛寺中居住,喜好在民間來往,兼而造訪王公的府邸。所到的地方。人們都崇敬信服他。

置公宇文護被誅殺之前,他手持一大瓠,到了宇文護的大宅門,將其打破。乃大聲說道:“瓠破子苦。”此時柱國、平高公侯伏侯龍恩早就依附皇塞謹,得到重用。M遜來到壟墨住宅,呼叫其妻疽臣及其妾媵婢女僕人等,令她們連席而坐。諸人因為靠近夫人,不肯同坐。強練說:“你們都是一樣的人,沒有貴賤分別。”於是挨在一起就坐。不久宇文護被誅殺,諸子並死。龍恩也被誅殺,其家被查抄。

建德年間,經常夜上路旁之樹,大哭釋迦牟尼佛,有時通宵達旦,連日如此哭聲哀憐。不久佛、道二教被廢除。

大象末年,又以一無底皮袋,在長安各店鋪告乞,市人爭相以米麥給他。強練用皮袋來接,隨後都漏在地上。有人間他:“你這是為何?”強鑾說:“這沒有別的,衹是想使諸位見到‘盛空,罷了。“至隋開皇初年,果然移都城於龍首山,長安城便空廢了。後來亦不知他的下落如何。

又有蜀郡衛元嵩的人,亦喜好說將來之事,大概屬於左寶志之流。天和中,著詩預測評論凰、鷹的廢興及皇家受命,都有應驗。性情尤其不信佛教,曾經上疏極力評論。史書失載其事,所以不為之立傳。

史臣曰:仁義於教化,作用很大,術藝在使用中,很廣博。對此認真的,不能無非,厚於利者,必有其害。《詩》、《書》、《禮》、《樂》所失亦淺,所以先王重其德。方術技巧,所失亦深,所以早先的賢哲看輕其藝。如果能夠通於方術而不詭於俗氣,能習其技巧又合乎禮的人,不就是大雅君子了嗎。姚僧垣診候精審,名冠一代,其所救治的人,確是很多。同時以茲義方,皆為令器,所以可以長壽.獲得好爵位。老子說“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於是可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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