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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罰黃賊建祠旌烈婦

汪知縣看罷多時,將佳人焦蕙蘭的這十首絕命詩詞,遞與秀才魯見明的丈人焦成看了一遍。焦成越加傷感,說:“只求父母與生員做主,拿土豪黃信黑問罪。”知縣聞聽舉人焦成之言,說:“你不必著急,本縣自有道理。”說罷,來到公位坐下,把秀才魯見明叫過來,問了一遍。魯見明並不敢隱瞞,就將“黃信黑找去耍錢,輸了他三百兩銀子,黃信黑不容時刻,生員萬般無奈,才把我妻子焦氏折算與他方休。黃信黑要作為妾,焦氏聞聽此言,昨日夜晚,打發生員不在家中,他就自縊而亡。我二人並無拌嘴打架。”汪知縣聞聽魯秀才之言,說:“難為你還是儒門的弟子,也有因賭錢將結髮的妻子算與人家為妾的嗎?你真是狗彘不如,衣冠中的禽獸!等本縣將焦氏的十首詩詞,並其中的情節,詳報本府的劉大人的台前,回文一到,再定你與黃信黑的罪案!”說罷,又吩咐魯見明將焦氏的屍首暫且卸下,停放看守。這才站起身形,往外面走。來到外邊,上了大轎,轎夫上肩,魯見明與焦成,把汪知縣送出鎮外。

焦文舉回家而去。魯秀才灰心喪氣,也就回家,不必細表。

再說汪知縣坐轎人抬,徑奔宣城縣大路而走。不多一時,來至宣城縣,進了衙門,先派差人將黃信黑鎖拿,然後來到內書房坐下,吩咐內廝將稿房傳進來。汪知縣一見,開言講話。

汪知縣,眼望稿房開言講話:“要你留神仔細聽:黃池鎮中這一案,速速地作稿莫消停。詳報本府劉大守,回文一到遵命行。還有那,焦氏的,自作《絕命詩》十首,文書之中要講明。”稿房聞聽忙答應,登時作稿不消停。

謄清裝在封套內,星飛電轉上江寧。按下此事不必表,再表清官叫劉墉。自從拿了趙通後,金陵一帶盡聞名。這個說:“省內這位劉太守,不亞龍圖包相公!”那個說:“本是皇后的乾殿下,他的老家在山東。”這個說:“這位老爺子肯私訪,不是賣藥就講子平。”按下居民挨靠後,再把那,劉老大人明一明。這一天,正然升堂把民詞看,忽然間,一名書辦往裡行,雙手高擎一封套,細想來,定是文書裡面盛。登時就把大堂上,站在那,公案一旁把話雲,開言不把別的講:“大人留神在上聽:這是那,宣城縣的文書到,不知詳報何事情?”劉大人,聞聽接來打開看,書辦答應不消停。大堂之上拆封套,取出文書雙手擎。遞與清官接過去,劉大人,舉目留神看分明。

劉大人接過文書一看,只見那上面寫:“稟省屬下宣城縣,卑職汪自明,詳報黃池鎮人命一案。生員魯見明,因賭輸贏,將妻子焦氏折算與黃信黑土豪為妾。焦氏於臨娶以前,夜晚見魯見明去賭未歸,自作絕命詩詞十首,自縊而亡。卑職業已差人,將黃信黑鎖拿。卑職不敢自專,聽候大人的示下遵行。”

劉大人看罷,又往後瞧,只見那焦氏的十首絕命詩詞,粘列於後。眾位明公,聽我念來。

這清官,座上留神朝後看,只見那,字跡端正寫成行。

頭一首:“風雨淒淒淚暗傷,鶉衣不奈五更涼。揮毫欲寫哀情事,提起心頭更斷腸。”二首是:“風吹庭竹舞喧譁,百轉憂愁只自家。燈蕊不知成永訣,今宵猶結一枝花。”三首是:“獨坐茅檐集恨多,生辰無奈命如何。世間多少裙釵女,偏我委曲受折磨!”四首是:“人言薄命是紅顏,我比紅顏命亦難。拴起青絲巾一帕,給郎觀看淚痕斑。”五首是:“調和琴瑟兩相依,妾命如絲旦夕非。獨有一條難解事,床頭幼子守孤幃。”六首是:“滄海桑田尚交遷,人生百歲總歸泉。寄言高堂多珍重,切莫悲哀損天年。”七首是:“是誰設此迷魂陣?籠絡兒夫暮至朝。身倦囊空歸臥後,枕邊猶自呼麼麼。”八首是:“焚香祈禱告蒼天:默佑兒夫惟早還。菽水奉親書教子,妾歸黃土亦安然。”九首是:“暗掩柴扉已自知,妾命既死亦如歸。傷心更有呢喃燕,來往窗前各自飛。”十首是:“為人豈不惜餘生?我惜餘生勢不行。今日懸樑永別去,他年冥府訴離情。”劉大人,看罷《絕命詞》十首,連連讚嘆五七番。說道是:“可惜這樣裙釵女,只落得,身軀自縊把梁懸。我何不,啟奏乾隆當今主,旌獎烈女焦蕙蘭。不枉他,留下《絕命詞》十首,也顯得,古郡金陵出大賢。”劉大人,想罷時多會,眼望書辦把話明。

劉大人看罷多時,眼望書辦何英講話,說:“將黃池鎮生員魯見明的妻子這一案,速做文書,詳報督撫。然後我再修本章,啟奏聖上。”書辦答應一聲,翻身下堂,去作文書,詳報督撫,暫且不表。

且說劉大人又辦了些別的公務,這才退堂,回到內書房坐下。家人獻茶,茶罷擱盞,廚役擺飯,大人用畢,撤去傢伙。

天氣將晚,隨即秉上燈燭,劉大人就在燈下修本章,裝入本匣之內。諸事已畢,這才安寢。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劉大人起來,淨面更衣,在大堂上拜了本章,放了三聲大炮,閃開中門,打發本章出離衙門。押折的差官出了江寧府的城池,徑奔北京大道。

眾位明公:羅鍋子劉大人初任;雖說是個知府,可與別的知府大不相同,乾隆佛爺許過他隨便出摺子奏事。書里表明,還是言歸正傳。

且說的是,劉大人上本的差官,離了江寧府,徑奔北京大道而走。

只見那,差官坐騎上了道,加鞭頓轡往前行。此書不講桃花店,杏花村也不在這書中。此書比古詞不一樣,這都是,眼前的故事出在大清。書里表明歸正傳,再把那,上本的差官明一明。在路行程非一日,涉水登山也記不清。

那一天,進了彰義門一座,又到那,通政司的衙門去投文。

按下差官歸寓所,晚景休提又到天明。這通政使司的大人,不敢怠慢,只得進內啟奏主公。跟隨早膳將事奏,劉墉的本章進了朝中。乾隆聖主看了一遍,滿面添歡長笑容,說道是:“竟有這樣才淑女,十首詩詞作得精。可嘆紅顏多薄命,這句俗言是真情。此禍皆因魯見明起,秀才輸妻與禽獸同。黃信黑,也就實在真可惡,私拆人口理不通。”聖主爺,看罷足有時多會,說“必得如此這般行。”王開金口說“看筆硯”,內侍答應不消停。登時間,文房四寶全捧過,聖主爺,御筆親批寫得更明。上寫著:“劉墉接旨遵批辦:速拿秀才魯見明。將他的,兩手之上去八指,看他怎樣去賭輸贏!黃信黑,應該罰銀一萬兩,與焦氏,修蓋祠堂在金陵。魯見明,就叫他去看香火,以表烈女美英名。”聖主爺,御批完畢把筆落下,原本發出內院中。金陵差官接了本,曉行夜住奔江寧。那天,來到了金陵郡,劉大人,跪接御批遵命行。在位的,可有到過江寧府?便知此書是真情。到而今,焦氏的祠堂還現在,燒香的還是魯見明。這是那,乾隆聖主的御筆斷,出在那金陵一座城。

後人看到其間作了詩一首:可惜佳人焦蕙蘭,遇見秀才無義男。

土豪罰銀一萬兩,焦氏芳名萬古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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