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古詩文古書籍網

列傳·卷二十四

薛辯五世孫端 端子胄 端從子浚 端從祖弟湖 湖子聰 聰子孝通 孝通子 道衡 聰弟子善 善弟慎 薛寘 薛憕

薛辯,字允白,河東汾陰人也。曾祖興,晉尚書右僕射、冀州刺史、安邑公, 謚曰:莊。祖濤襲爵,位梁州刺史,謚曰忠惠。京都傾覆,皆以義烈著聞。父強, 字威明,幼有大志,懷軍國籌略。與北海王猛,同志友善。及桓溫入關中,猛以巾 褐謁之。溫曰:“江東無卿比也,秦國定多奇士,如生輩尚有幾人?吾欲與之俱南。” 猛曰:“公求可與撥亂濟時者,友人薛威明其人也。”溫曰:“聞之久矣。”方致 朝命。強聞之,自商山來謁,與猛皆署軍謀祭酒。強察溫有大志而無成功,乃勸猛 止。俄而溫敗。及苻堅立,猛見委任。其平陽公融為書,將以車馬聘強。猛以為不 可屈,乃止。及堅如河東伐張平,自與數百騎馳至強壘下,求與相見。強使主簿責 之。因慷慨宣言曰:“此城終無生降之臣,但有死節之將耳。”堅諸將請攻之,堅 曰:“須吾平晉,自當面縛。舍之以勸事君者。”後堅伐晉,軍敗,強遂總宗室強 兵,威振河輔,破慕容永於陳川。姚興聞而憚之,遣使重加禮命,征拜右光祿大夫、 七兵尚書,封馮翊郡公,轉左戶尚書。年九十八,卒。贈輔國大將軍、司徙公,謚 曰宣。

辯幼而俊爽,俶儻多大略,由是豪傑多歸慕之。強卒,復襲統其營。仕姚興, 歷太子中庶子、河北太守。辯知姚氏運衰,遂棄歸家保鄉邑。及晉將劉裕平姚泓, 即署相國掾。尋除平陽太守,委以北道鎮捍。及長安失守。辯遂歸魏。仍立功於河 際,位平西將軍、東雍州刺史,賜爵汾陰侯。其年詣闕,明元深加器重,明年方得 鏇鎮。帝謂之曰:“朕委卿西蕃,志在關右,卿宜克終良算,與朕為長安主人。” 辯既還任,務農教戰。恆以數千之眾,摧抗赫連氏。帝甚褒獎之。又除并州刺史, 征授大羽真。泰常七年,卒於官。帝以所圖未遂,深悼惜之。贈並、雍二州刺史。

子謹,字法順。容貌魁偉,高才博學。隨劉裕度江,位府記室參軍。辯將歸魏, 密報謹,謹遂亦來奔。授河東太守,後襲爵汾陰侯。始光三年,與宜都王奚斤共討 赫連昌,禽其東平公乙兜,克蒲坂。遂以新舊百姓並為一郡,除平西將軍,復為太 守。神蒨三年,除使持節、秦州刺史。山胡白龍憑險作逆,太武詔南陽公奚眷與謹 並為都將,討平之,封涪陵郡公。太延初,征吐沒骨,平之。謹自郡遷州,威恩兼 被,風化大行。時兵荒之後,儒雅道息,謹命立庠序,教以詩書。三農之暇,悉令 受業,躬巡邑里,親加考試,河汾之地,儒道更興。真君元年,征授內都坐大官, 輔政。深見賞重,每訪以政道,車駕臨幸者前後數四。後從駕北討,與中山王辰等 後期,見殺。尋贈鎮西將軍、秦雍二州刺史,謚曰元公。

長子初古拔,一曰車轂拔,本名洪祚,太武賜名焉。沈毅有器識。弱冠,司徙 崔浩見而奇之。真君中,蓋吳擾動關右,薛永宗屯據河側,太武親討之。詔拔糾合 宗鄉,壁於河際,斷二寇往來之路。事平,除中散,賜爵永康侯。太武南討,以拔 為都將,從駕臨江而還。又共陸真討反氐仇傉檀、強免生,平之。皇興三年,除散 騎常侍,尚文成女西河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其年,拔族叔徐州刺史安都據城歸順, 敕拔詣彭城勞迎,除南豫州刺史。延興二年,除鎮西大將軍、開府儀同,進爵平陽 公。三年,拔與南兗州刺史游明根、南平太守許含等,以善政征詣京師。獻文親自 勞勉,復令還州。太和六年,改爵河東公。卒,贈左光祿大夫,謚曰康。

長子胤,字寧宗。少有父風。弱冠,拜中散。襲爵鎮西大將軍、河東公,除懸 瓠鎮將。尋授持節、義陽道都將。後除立忠將軍、河北太守。郡帶山河,俗多盜賊。 有韓、馬兩姓各二千餘家,恃強憑險,最為狡害,劫掠道路,侵暴鄉閭。胤至郡, 即收其奸魁二十餘人,一時戮之。於是群盜懾氣,郡中清肅。卒於郡,謚曰敬。

子裔,字豫孫,襲爵。性豪爽,盛營園宅,賓客聲伎,以恣嬉遊。卒於洛州刺 史。子孝紳襲爵,位太中大夫。孝紳立行險薄,坐事為河南尹元世俊所劾,死。後 贈華州刺史。

拔弟洪隆,字菩提,驎位河東太守。長子驎駒,好讀書,舉秀才,除中書博士。 齊使至,詔驎駒兼主客郎以接之。卒,贈河東太守,謚曰宣。始拔尚西河主,有賜 田在馮翊,驎駒徙居之。遂家於馮翊之夏陽。

長子慶之,字慶集。頗有學業,閒解几案,位廷尉丞。廷尉寺鄰北城,曾夏日 寺傍得一狐,慶之與廷尉正博陵崔纂,或以城狐狡害,宜速殺之;或以長育之月, 宜待秋分。二卿裴延俊、袁翻,互有同異。雖曰戲謔,詞義可觀,事傳於世。後兼 左丞,為並、肆行台,賜爵龍丘子,行滄州刺史。為葛榮攻圍,城陷。尋患,卒, 贈華州刺史。

慶之弟英集,性通率。隨舅李崇在揚州,以軍功累至書侍御史、通直散騎常侍, 卒。英集子端。

端字仁直,本名沙陀。有志操,遭父憂,居喪合禮。與弟裕勵精篤學,不交人 事。年十七,司空高乾邕闢為參軍。賜爵平陰男。端以天下擾亂,遂棄官歸鄉里。 魏孝武西遷,周文令大都督薛崇禮據龍門,引端同行。崇禮尋失守,降東魏。東魏 遣行台薛修義督乙乾貴西度,據楊氏壁。與宗親及家僮等先在壁中,修義乃令其兵 逼端等東度。方欲濟河,會日暮,端密與宗室及家僮等叛之。修義亦遣騎追,端且 戰且馳,遂入石城柵,得免。柵中先有百家,端與併力固守。貴等數來慰喻,知端 無降意,遂拔還河東。東魏又遣其將賀蘭懿、南汾州刺史薛琰達守楊氏壁。端率其 屬,並招喻村人,多設奇兵以臨之。懿等疑有大軍,便東遁,赴船溺死者數千人。 端收其器械,復還楊氏壁。周文遣南汾州刺史蘇景恕鎮之。降書勞問,征端赴闕, 以為大丞相府戶曹參軍。從禽竇泰,復弘農,戰沙苑,並有功,進爵為伯。後改封 交城縣伯,累遷吏部郎中。

端性強直,每有奏請,不避權貴。周文嘉之,故賜名端,欲令名質相副。自居 選曹,先盡賢能,雖貴遊子弟,才劣行薄者,未嘗升擢之。每啟周文云:“設官分 職,本康時務,苟非其人,不如曠職。”周文深然之。大統十六年,軍東討,柱國 李弼為別道元帥,妙簡英寮,數日不定。周文謂弼曰:“為公思得一長史,無過薛 端。”弼對曰:“真才也”乃遣之。轉尚書右丞,仍掌選事。

梁主蕭察曾獻馬瑙鍾,周文帝執之顧丞郎曰:“能擲摴蒱頭得盧者,便與鍾。” 已經數人不得。頃至端,乃執摴[HT]蒱頭而言曰:“非為此鍾可貴,但思露其誠耳。” 便擲之,五子皆黑。文帝大悅,即以賜之。

魏帝廢,近臣有勸文帝踐極,文帝召端告之。端以為三方未一,遽正名號,示 天下以不廣。請待龕翦僭偽,然後俯順樂推。文帝撫端背曰:“成我者卿也。卿心 既與我同,身豈與我異。”遂脫所著冠帶袍褲並以賜之。進授吏部尚書,賜姓宇文 氏。端久處選曹,雅有人倫之鑑,其所擢用,鹹得其才。六官建,拜軍司馬,加侍 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為侯。

周孝閔帝踐阼,再遷戶部中大夫,進爵為公。晉公護將廢帝,召群臣議之。端 頗具同異,護不悅,出為蔡州刺史。為政寬惠,人吏愛之。轉基州刺史。基州地接 梁、陳,事藉鎮撫,總管史寧遣司馬梁榮催令赴任。蔡州父老訴榮,請留端者千餘 人。至基州未幾,卒。遺誡薄葬,府州贈遺,勿有所受。贈本官,加大將軍,進封 文城郡公,謚曰質。子胄嗣。

胄字紹玄,少聰明,每覽異書,便曉其義。常嘆訓注者不會聖人深旨,輒以意 辯之,諸儒莫不稱善。性慷慨,志立功名。周明帝時,襲爵文城郡公。累遷上儀同, 尋拜司金大夫,後加開府。

隋文帝受禪,三遷為兗州刺史。到官,繫囚數百。胄剖斷旬日便了,囹圄空虛。 有陳州人向道力偽作高平郡守,將之官。胄遇諸塗,察其有異,將留詰之。司馬王 君馥固諫,乃聽詣郡。既而悔之,即遣主簿追道力。有部人徐俱羅嘗任海陵郡守, 先是已為道力偽代之。比至秩滿,公私不悟。俱羅遂語君馥曰:“向道力經賜代為 郡,使君豈容疑之。”君馥以俱羅所陳,又固請胄。胄呵,君馥乃止。遂收之,道 力懼而引偽。其發奸擿伏,皆此類也。時人謂為神明,先是,兗州城東沂、泗二水 合而南流,泛濫大澤中。胄遂積石堰之,決令西注,陂澤盡為良田。又通轉運,利 盡淮海,百姓賴之,號為薛公豐兗渠。

胄以天下太平,遂遣博士登泰山觀古蹟,撰封禪圖及儀上之。帝謙讓不許。轉 郢州刺史,有惠政。征拜衛尉卿,轉大理卿,持法寬平,名為稱職。遷刑部尚書。 時左僕射高熲稍被疏忌,及王世積誅,熲事與相連,上因此欲成熲罪。胄明雪之, 正議其獄。由是忤旨,械繫之,久而得免。檢校相州事,甚有能名。

漢王諒作亂并州,遣其將綦良東略地,攻逼慈州。刺史上官政請援於胄,胄畏 諒兵鋒,不敢拒。良又引兵攻胄,胄欲以計卻之,遣親人魯世范說良曰:“天下事 未可知。胄為人臣,去就須得其所,何遽相攻也?”良乃釋去,進圍黎陽。及良為 史祥所攻,棄軍歸胄。朝廷以胄懷貳心,鎖詣大理。相州吏人素懷其恩,詣闕理胄 者百餘人。胄竟坐除名,配防嶺南,道卒。子筠、獻知名。

端弟裕,字仁友。少以孝悌聞於州里。弱冠,丞相參軍事。時京兆韋夐志安放 逸,不乾世務。裕慕其恬靜,數載酒肴侯之,談宴終日。夐遂以從孫女妻之。裕嘗 謂親友曰:“大丈夫當聖明之運,而無灼然文武之用為世所知,雖復棲遑,徙為勞 苦耳。至如韋居士,退不丘壑,進不市朝,怡然守道,榮辱弗及,何其樂也。”

裕曾宿宴於夐之廬,後庭有井,裕夜出戶,若有人慾牽其手,裕便卻行,遂落 井。同坐共出之,因勸裕酒曰:“向慮卿不測夐,幸得無他,宜盡此爵。”裕曰: “墜井蓋小小耳,方當逾於此也。”人問其故,裕曰:“近夢,恐有兩楹之憂。” 尋卒,文章之士誄之者數人。周文傷惜之,追贈洛州刺史。

胄從祖弟浚,字道賾。父琰,周渭南太守。浚少孤,養母以孝聞。幼好學,有 志行。周天和中,襲爵虞城侯,位新豐令。隨開皇中,歷尚書虞部、考功侍郎。帝 聞浚事母孝,以其母老,賜輿服几杖、四時珍味,當世榮之。後其母疾病,浚貌甚 憂瘁,親故弗之識。暨丁母艱,詔鴻臚監護喪事,歸葬夏陽。時隆冬極寒,浚衰絰 徙跣,冒犯霜雪,自京及鄉,五百餘里,足凍墮指,創血流離,朝野為之傷痛。州 里賵助,一無所受。尋起令視事,上見其毀瘠過甚,為之改容,顧群臣曰:“吾見 薛浚哀毀,不覺悲感傷懷。”嗟異久之。浚竟不勝喪,病且卒。其弟謨時為晉王府 兵曹參軍事,在揚州。浚遺書於謨曰:

吾以不造,幼丁艱酷,窮游約處,屢絕簞瓢。晚生早孤,不聞《詩禮》。賴奉 先人貽厥之訓,獲稟母氏聖善之規。負笈裹糧,不憚艱遠,從師就業,欲罷不能。 砥行礪心,困而彌篤,用膺教義,爰至長成。自釋耒登朝,於茲二十三年矣。雖官 非聞達,而祿喜逮親,庶保期頤,得終色養。何圖精誠無感,禍酷荐臻;兄弟俱被 奪情,苦廬靡申哀訴。是用叩心泣血,隕氣摧魂者也。既而創鉅釁深,不勝荼毒, 啟手啟足,幸及全歸。使夫死而有知,得從先人於地下矣,豈非至願哉?但念爾伶 俜孤宦,遠在邊服,顧此悢悢,如何可言!適已有書,冀得與汝面訣,忍死待汝, 已歷一旬。汝既未來,便成今古,緬然永別,為恨何言!勉之哉!勉之哉!

書成而絕。有司以聞,文帝為之屑涕,降使齎冊書弔祭。浚性清儉,死日家無 遺財。

浚初為兒時,與宗中兒戲澗濱,見一黃蛇,有角及足。召群童共視,了無見者。 以為不祥,歸大憂悴。母問之,以實對。時有胡僧詣宅乞食,母以告之。僧曰: “此兒之吉應。且此兒早有名位,然壽不過六七耳。”言終而出,忽然不見。後終 於四十二,六七之言驗矣。子乾福,武安郡司倉書佐。

洪隆弟湖,字破胡。少有節操,篤志於學;專精講習,不乾時務;與物無競, 好以德義服人。或有兄弟忿鬩,鄰里爭訟者,恐湖聞之,皆內自改悔。鄉閭化其風 教,鹹以敬讓為先。三召州都,再辟主簿,州將傾心致禮,並不獲己而應之。為本 州中從事、別駕、除河東太守。兄弟並為本郡,當世榮之。復受詔為仇池都將。後 罷郡,終於家。有八子,長子聰知名。

聰字延智。方正有理識,善自標緻,不妄游處。雖在暗室,終日矜莊,見者莫 不懍然加敬。博覽墳籍,精力過人,至於前言往行,多所究悉。詞辯占對,尤是所 長。遭父憂,廬於墓側,哭泣之聲,酸感行路。友於篤睦,而家教甚嚴;諸弟雖昏 宦,恆不免杖罰,對之肅如也。未弱冠,州辟主簿。

太和十五年,釋褐著作佐郎。於時,孝文留心氏族,正定官品。士大夫解巾, 優者不過奉朝請。聰起家便佐著作,時論美之。後遷書侍卸史,凡所彈劾,不避強 御;孝文或欲寬貸者,聰輒爭之。帝每云:“朕見薛聰,不能不憚,何況諸人也?” 自是貴戚斂手。累遷直閣將軍,兼給事黃門侍郎、散騎常侍,直閣如故。

聰深為孝文所知,外以德器遇之,內以心膂為寄。親衛禁兵,委總管領。故終 太和之世,恆帶直閣將軍。群臣罷朝之後,聰恆陪侍帷幄,言兼晝夜。時政得失, 預以謀謨;動輒匡諫,事多聽允。而重厚沈密,外莫窺其際。帝欲進以名位,輒苦 讓不受。帝亦雅相體悉,謂之曰:“卿天爵自高,固非人爵之所榮也。”又除羽林 監。

帝曾與朝臣論海內姓地人物,戲謂聰曰:“世人謂卿諸薛是蜀人,定是蜀人不?” 聰對曰:“臣遠祖廣德,世仕漢朝,時人呼為漢。臣九世祖永,隨劉備入蜀,時人 呼為蜀。臣今事陛下,是虜非蜀也。”帝撫掌笑曰:“卿幸可自明非蜀,何乃遂復 苦朕。”聰因投戟而出。帝曰:“薛監醉耳。”其見知如此。

二十三年,從駕南征,兼御史中尉。及宣武即位,除都督、齊州刺史,政存簡 靜。卒於州,吏人追思,留其所坐榻以存遺愛。贈征虜將軍、華州刺史,謚曰簡懿 侯。魏前二年,重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延州刺史。子孝通最知名。

孝通字士達。博學有俊才。蕭寶夤征關中,引參驃騎大將軍府事,禮遇甚隆。 及寶夤將有異志,孝通悟其萌,托以拜掃求歸,乃見許。同寮鹹怪,止之;但笑而 不答,遽還鄉里。寶夤後果逆命。

北海王元顥入洛,宗人薛永宗、修義等又聚徙作亂,欲以應之。孝通與所親計 曰:“北海乘虛遠入,吳兵不能久住,事必無成。今若與永宗等舉,滅族道也。” 乃率其近親,與河東太守元襲嬰城固守。及寶夤平定,元顥退走,預其事者鹹罹禍, 唯同孝通者皆免。事寧,入洛,除員外散騎侍郎。爾硃天光鎮關右,表為關西大行 台郎中,深見任遇。關中平定,預有其力,以功賜爵汾陰侯。莊帝既幽崩,元曄地 又疏遠,更議主社稷。孝通以廣陵王恭,高祖猶子,又在茂親,夙有令望。不言多 載,理必陽瘖。奉以為主,天人允葉。世隆等並以為疑。孝通密贊天光察之。廣陵 王曰:“天何言哉?”於是定冊,即節閔帝也。以首創大議,拜銀青光祿大夫、散 騎常侍,兼中書舍人,封藍田縣子。孝通求以官贈亡兄景懋,又言己有侯爵,請轉 授兄息子舒。節閔覽啟傷感,以侯爵既重,不容轉授,乃下詔褒美。特贈景懋撫軍、 北雍州刺史。孝通尋遷中書郎,深為節閔所知重。

普泰二年正月乙酉,中書舍人元翽獻酒肴,帝因與元翌及孝通等宴,兼奏弦管, 命翽吹笛;帝亦親以和之。因使元翌等嘲,以酒為韻。孝通曰:“既逢堯舜君,願 上萬年壽。”帝曰:“平生好玄默,慚為萬國首。”帝曰:“卿所謂壽,豈容徙然!” 便命酌酒賜孝通,仍命更嘲,不得中絕。孝通即豎忠為韻。帝曰:“卿不忘忠臣之 心。”翽曰:“聖主臨萬機,享世永無窮。”孝通曰:“豈唯被草木,方亦及昆蟲。” 翌曰:“朝賢既濟濟,野苗又芃芃。”帝曰:“君臣體魚水,書軌一華戎。”孝通 曰:“微臣信慶渥,何以答華嵩?”於時,孝通內典機密,外參朝政,軍國動靜, 預以謀謨。加以汲引人物,知名之士,多見推薦。

外兄裴伯茂性豪俊,多所輕忽。唯欽賞孝通,每有著述,共參同異。孝通以裴 宏放過甚,每謂之曰:“兄以阮籍、嵇康何如管仲、樂毅?”蓋自許經綸,抑裴傲 也。裴笑而不答,宏放自若。

屬齊神武起兵河朔,攻陷相州刺史劉誕。爾硃天光自關中討之。孝通以關中險 固,秦漢舊都,須預謀鎮遏,以為後計。縱河北失利,猶足據之。節閔深以為然, 問誰可任者。孝通與賀拔岳同事天光,又與周文帝有舊;二人並先在關右,因並推 薦之。乃超授岳岐、華、秦、雍諸軍事,關西大行台,雍州牧。周文帝為左丞,孝 通為右丞。齎詔書馳驛入關授岳等,同鎮長安。岳深相器重,待以師友之禮。與周 文帝結為兄弟,情寄特隆。後天光敗於韓陵,節閔遂不得入關,為齊神武幽廢。孝 武帝即位後,神武方得志,征賀拔岳為冀州刺史。岳懼,欲單馬入朝。孝通乃謂岳 曰:“高王以數千鮮卑破爾硃百萬之眾,其鋒誠亦難敵。然公兩兄太師、領軍,宿 在其上。侯深、樊子鵠、賈知、斛斯椿、大野胡也杖、吒呂延慶之徒,於爾硃之世, 皆其夷等。韓陵之役,此輩前後降附,皆由事勢危逼,非其本心。在於高王,曹操 之孔融,馬懿之葛誕。今或在京師,或據州鎮,除之又失人望,留之腹心之疾。雖 令孫騰在闕下,婁昭處鉤陳,必不能如建安之時,明矣。以今觀之,隙難未已。吐 萬仁雖復退逸,猶在并州,高王之計,先須平殄。今方綏撫群雄,安置內外,何能 去其巢穴,與公事關中地也?且六郡良家之子,三輔禮義之人,逾幽、並之驍騎, 勝汝、潁之奇士,皆系仰於公,效其智力。據華山以為城雉,因黃河而為池塹;退 守不失封泥,進兵同於建水。乃欲束手受制於人,不亦鄙乎?”言未卒,岳執孝通 手曰:“君言是也。”乃遜辭為啟,而不就征。

太昌元年,孝通因使入朝,仍被留京師,重除中書侍郎。永熙三年三月,出為 常山太守,仍以經節閔任遇故也。及孝武西遷,或稱孝通與周文友密,及樹置賀拔 岳鎮關中之計,遂見拘執,將赴晉陽。及引見,鹹為之憂。孝通神氣從容,辭理切 正,齊神武更相欽嘆,即日原免。然猶致疑忌,不加位秩,但引為坐客,時訪文典 大事而已。齊神武讓劍履上殿表,猶使為文。曾與諸人同詣晉祠,皆屈膝盡禮。孝 通獨捧手不拜,顧而言曰:“此乃諸侯之國,去吾何遠,恭而非禮,將為神笑。” 拜者漸焉。興和二年,卒於鄴。魏前二年,周文帝追軫舊好,奏贈車騎將軍、儀同 三司、青州刺史。齊神武武平初,又贈鄭州刺史。文集八十卷,行於時。

子道衡,字玄卿。六歲而孤,專精好學。年十歲,講《左傳》,見子產相鄭之 功,作《國僑贊》,頗有詞致,見者奇之。其後才名益著。齊司州牧、彭城王浟引 為兵曹從事。尚書左僕射楊愔見而嗟賞,授奉朝請。吏部尚書隴西辛術與語,嘆曰: “鄭公業不亡矣!”河東裴讞目之曰:“鼎遷河朔,吾謂‘關西孔子’,罕遇其人, 今復遇薛君矣!”

武成即位,兼散騎常侍,接對周、陳二使。武平初,詔與諸儒修定五禮,除尚 書左外兵郎。陳使傅縡聘齊,以道衡兼主客郎接對之。縡贈詩五十韻,道衡和之, 南北稱美。魏收曰:“傅縡所謂以蚓投魚耳。”待詔文林館,與范陽盧思道、安平 李德林齊名友善。復以本官直中書省,尋拜中書侍郎,仍參太子侍讀。齊後主之世, 漸見親用,與侍中斛律孝卿參預政事。道衡具陳備周之策,孝卿不能用。

及齊亡,周武帝引為御史二命士。後歸鄉里,自州主簿入為司祿上士,隋文作 相,從元帥梁睿擊王謙,攝陵州刺史。大定中,授儀同,守邛州刺史。文帝受禪, 坐事除名。

河間王弘北征突厥,召典軍書。還,除內史舍人。其年,兼散騎常侍,聘陳使 主。道衡因奏曰:“陛下比隆三代,平一九州,豈容區區之陳,久在天網之外?臣 今奉使,請責以稱蕃。”帝曰:“朕且含養,致之度外,勿以言辭相折。”江東雅 好篇什,陳主尤愛雕蟲,道衡每有所作,南人無不吟誦焉。

及八年伐陳,拜淮南道行台尚書吏部郎,兼掌文翰。王師臨江,高熲夜幕中, 謂曰:“今段定克江東以不?君試言之。”道衡答曰:“凡論大事成敗,先須以至 理斷之。《禹貢》所載九州,本是王者封域。郭璞有云:‘江東偏王三百年,還與 中國合。’今數將滿矣。以運數而言,其必克一也。有德者昌,無德者亡,自古興 滅,皆由此道。主上躬履恭儉,憂勞庶政。叔寶峻宇雕牆,酣酒荒色。其必克二也。 為國之體,在於任寄。彼之公卿,備員而已。拔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尚書令江 總唯事詩酒,本非經略之才;蕭摩訶、任蠻奴是其大將,一夫之用耳。其必克三也。 我有道而大,彼無德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極滄海,分之則勢 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其必克四也。席捲之勢,其在不疑。”熲忻然曰: “君言成敗,理甚分明。本以才學相期,不意籌略乃爾。”還除吏部侍郎。

後坐抽擢人物,有言其黨蘇威,任人有意故,除名,配防嶺表。晉王廣時在揚 州,陰令人諷道衡,遣從揚州路,將奏留之。道衡不樂王府,用漢王諒之計,遂出 江陵道而去。尋詔征還,直內史省。晉王由是銜之。然愛其才,猶頗見禮。後數歲, 授內史侍郎,加上儀同三司。道衡每構文,必隱坐空齋,蹋壁而臥,聞戶外有人便 怒,其沈思如此。帝每曰:“道衡作文書稱我意。”然誡之以迂誕。後帝謂楊素、 牛弘曰:道衡老矣,驅使勤勞,宜使硃門陳戟。”於是進上開府,賜物百段。道衡 辭以無功。帝曰:“爾久勞階陛,國家大事,皆爾宣行,豈非爾功也?”

道衡久當樞要,才名益顯。太子、諸王爭與交好,高熲、楊素雅相推重,聲名 籍甚,無競一時。仁壽中,楊素專掌朝政。道衡既與素善,上不欲道衡久知機密, 因出檢校襄州總管。道衡一旦見出,不勝悲戀,言之哽咽。帝愴然改容曰:“爾光 陰晚暮,侍奉誠勞,朕欲令爾將攝。今爾之去,朕如斷一臂。”於是賚物三百段, 九環金帶並時服一襲,馬十匹,慰勉遣之。在任清簡,吏人懷其惠。

煬帝嗣位,轉潘州刺史。歲余,上表求致仕。帝謂內史侍郎虞世基曰:“道衡 將至,當以秘書監待之。”道衡既至,上《高祖文皇帝頌》。帝覽之不悅。顧謂蘇 威曰:“道衡致美先朝,此魚藻之義也。”於是拜司隸大夫,將置之罪。道衡不悟, 司隸刺史房彥謙素與相善,知必及禍,勸之杜絕賓客,卑辭下氣,而道衡不能用。 會議新令,久不能決,道衡謂朝士曰:“向使高熲不死,令當久行。”有人奏之。 帝怒曰:“汝憶熲乎?”付執法者推之。道衡自以非大過,促憲司早解。奏日,冀 帝赦之,敕家人具饌以備客來侯者。及奏,帝令自盡。道衡殊不意,未能引訣。憲 司重奏,縊而殺之。妻子徙且末。時年七十。天下冤之。有集七十卷,行於世。

有子五人,收最知名,出後族父孺。

孺清貞孤介,不交流俗。涉歷經史,有才思,雖不為大文,所有詩詠,大致清 遠。開皇中,為侍御史、揚州總管司功參軍。每以方直自處,府寮多不便之。卒於 襄城郡掾。所蒞官皆有能名。道衡偏相友愛,收初生,即與孺為後。養於孺宅,至 於成長,殆不識本生。太常丞胡仲操曾在朝堂就孺借刀子割爪甲。孺以仲操非雅士, 竟不與之。其不肯妄交,清介獨行,皆此類也。

道衡兄溫,字尼卿。沈敏有器局,博覽墳典,尤善隸書。仕周為上黃郡守。周 平齊,徙燕郡太守,以簡惠稱。宣政元年,賜爵齊安縣子。卒於郡。子邁嗣。

邁字弘仁,性寡言,長於詞辯。開皇初,襲爵齊安子,改封鐘山。歷位太子舍 人。大業中,為刑部、選部二侍郎。

道衡從父弟道實,位禮部侍郎、離石郡太守,知名於世。從子德音,有俊才, 起家游騎尉。佐魏淡修《魏史》,史成,遷著作佐郎。及越王侗稱制東都,王世充 之僭號,軍書羽檄,皆出其手。世充平,以罪誅。其文筆多行於世。

聰弟和,南青州刺史。和子善。

善字仲良。少為司空府參軍。再遷鹽池都將。孝武西遷,魏改河東為秦州,以 善為別駕。善家素富,僮僕數百人。兄元信,杖氣豪侈,每食方丈,坐客恆滿,弦 歌不絕;而善獨恭己率素,愛樂閒靜。

大統三年,齊神武敗於沙苑,留善族兄崇禮守河東。周文帝遣李弼圍之,崇禮 固守不下。善密說崇禮,猶持疑不決。會善從弟馥妹夫高子信為防城都督,守城南 面,遣馥來詣善,雲“意欲應接西軍,但恐力所不制。”善即令弟濟將門生數十人, 與信、馥等斬關引弼軍入。時預謀者並賞五等爵。善以背逆歸順,臣子常情,豈容 闔門大小俱叨封邑,遂與弟慎並固辭不受。周文嘉之,以善為汾陰令。善乾用強明, 一郡稱最。太守王羆美之,令善兼督六縣事。尋為行台郎中。

時欲廣置屯田以供軍費,乃除司農少卿,領同州夏陽縣二十屯監。又於夏陽諸 山置鐵冶,復令善為監,每月役八千人,營造軍器。善自督課,兼加慰撫,甲兵精 利而皆忘其苦焉。遷大丞相府從事中郎。追論屯田功,賜爵龍門縣子。遷黃門侍郎, 除河東郡守,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賜姓宇文氏。六官建,拜工部中大夫, 進爵博平縣公。再遷戶部中大夫。

時晉公護執政,儀同齊軌語善云:“兵馬萬機,須歸天子,何因猶在權門,” 善白之,護乃殺軌。以善忠於己,引為中外府司馬,遷司會中大夫,副總六府事。 加授京兆尹,仍行司會。出為隆州刺史,兼益州總管府長史。征拜武威少府。卒, 贈三州刺史。帝以善告齊軌事,謚曰繆公。子褒嗣,官至高陽郡守。

善弟慎,字伯護。好學,能屬文,善草書。與同郡裴叔逸、裴諏之、柳虬、范 陽盧柔、隴西李璨並友善。起家丞相府墨曹參軍。周文於行台省置學,取丞郎及府 佐德行明敏者充生。悉令旦理公務,晚就講習,先《六經》,後子史。又於諸生中 簡德行淳懿者侍讀書。慎與李璨及隴西李伯良、辛韶、武功蘇衡、譙郡夏侯裕、安 定梁曠、梁禮、河南長孫璋、河東裴舉、薛同、滎陽鄭朝等十二人,並應其選。又 以慎為學師,以知諸生課業。周文雅好談論,並簡名僧深識玄宗者一百人,於第內 講說。又命慎等十二人兼學佛義,使內外俱通。由是四方競為大乘學。在學數年, 復以慎為宜都公侍讀。累遷禮部郎中。六官建,拜膳部下大夫。慎兄善又任工部, 並居清顯,時人榮之。

周孝閔帝踐阼,除御正下大夫,封淮南縣子。歷師氏、御伯中大夫。保定初, 出為湖州刺史。界既雜蠻夷,恆以劫掠為務。慎乃集諸豪帥,具宣朝旨,仍令首領 每月一參,或須言事者,不限時節。慎每見,必殷勤勸誡,及賜酒食。一年之間, 翕然從化。諸蠻乃相謂曰:“今日始知刺史真人父母也。”莫不欣悅。自是襁負而 至者千餘戶。蠻俗,婚娶之後,父母雖在,即與別居。慎謂守令曰:“牧守令長是 化人者也,豈有其子娶妻,便與父母離析?非唯萌俗之失,亦是牧守之罪。”慎乃 親自誘導,示以孝慈。並遣守令,各喻所部。有數戶蠻,別居數年,遂還侍養,及 行得果膳,歸奉父母。慎以其從善之速,具以狀聞,有詔蠲其賦役。於是風化大行, 有同華俗。尋為蕃部中大夫。以疾去職,卒於家。有文集,頗為世所傳。

薛寘,河東汾陰人也。祖遵顏,魏河東郡守、安邑侯。父乂,清河、廣平二郡 守。寘幼覽篇籍,好屬文,起家奉朝請。從魏孝武西遷,封郃陽縣子。廢帝元年, 領著作佐郎,修國史。尋拜中書侍郎,修起居注。遷中書令。燕公于謹征江陵,以 寘為司錄,軍中謀略,寘並參之。江陵平,進爵為伯。朝廷方改物創製,欲行《周 禮》,乃令寘與小宗伯盧辯斟酌古今,共詳定之。六官建,授內史下大夫。

周孝閔帝踐阼,進爵為侯,轉御正中大夫。時前中書監盧柔,學業優深,文藻 華贍,而寘與之方駕,故世號曰盧、薛焉。久之,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出為淅州刺史。卒於位,吏人哀惜之。贈虞州刺史,謚曰理。所著文筆二十餘卷, 行於世。又撰《西京記》三卷,引據該洽,世稱其博聞焉。寘性至孝,雖年齒已衰, 職務繁廣,至於溫清之禮,朝夕無違。當時以此稱之。子明嗣。大象末,儀同大將 軍、清水郡守。

薛憕,字景猷,河東汾陰人也。曾祖弘敞,逢赫連之亂,率宗人避地襄陽。憕 早喪父,家貧。躬耕以養祖母,有暇則覽文籍。疏宕不拘,時人未之奇也。江表取 人,多以世族。憕世無貴仕,解褐不過侍郎。既羈旅,不被擢用。常嘆曰:“豈能 五十年戴幘,死一校尉,低頭傾首,俯仰而向人也!”常鬱郁不得志,每在人間, 輒陵架勝達,負才使氣,未嘗趨世祿之門。左中郎將京兆韋潛度謂曰:“君門地非 下,身材不劣,何不{敝衣}裾數參吏部?”憕曰:“‘世胄躡高位,英俊沈下寮’, 古人以為嘆息,竊所未能也。”潛度告人曰:“此年少實慷慨,但不遭時耳。”

孝昌中,杖策還洛陽。先是憕從祖真度與族祖安都擁徐、兗歸魏,其子懷俊見 憕,甚相親善。屬爾硃榮廢立,怔遂還河東,止懷俊家。不交人物,終日讀書,手 自抄略,將二百卷。唯郡守元襲時相要屈,與之抗禮。懷俊每謂曰:“汝還鄉里, 不營產業,不肯取妻,豈復欲南乎?”憕亦不介意。普泰中,拜給事中,加伏波將 軍。

及齊神武起兵,憕乃東遊陳、梁間,謂族人孝通曰:“高歡阻兵陵上,喪亂方 始。關中形勝之地,必有霸王據之。”乃與孝通俱游長安。侯莫陳悅聞之,召為行 台郎,除鎮遠將軍、步兵校尉。及悅害賀拔岳,軍人鹹相慶慰。憕獨謂所親曰: “悅才略本寡,輒害良將,敗亡之事,其則不遠。吾屬今即為人所虜,何慶之有乎?” 長高以憕言為然,並有憂色。尋而周文平悅,引憕為記室參軍。武帝西遷,授征虜 將軍、中散大夫,封夏陽縣男。文帝即位,拜中書侍郎,加安東將軍,進爵為伯。

大統四年,宣光、清徽殿初成,憕為之頌。文帝又造二欹器:一為二仙人共持 一缽,同處一盤,缽蓋有山,山有香氣,一仙人又持金瓶以臨器上,傾水灌山,則 出於瓶而注乎器,煙氣通發山中,謂之仙人欹器。一為二荷同處一盤,相去盈尺, 中有蓮,下垂器上,以水注荷,則出於蓮而盈乎器,為鳧雁蟾以飾之,謂之水芝欹 器。二盤各處一床,缽圓而床方,中有人,三才之象也。皆置清徽殿前。形似觥而 方,滿而平,溢則傾。憕各為頌。

大統初,儀制多闕。周文令憕與盧辯、檀翥等參定之。以流離世故,不聽音樂, 雖幽室獨處,常有戚容。後坐事死。子舒嗣,官至禮部下大夫、儀同大將軍、聘陳 使副。

論曰:薛辯有魏之初,功業早樹,門膺人爵,無替榮名。端以謙直見知;胄以 公平自命。浚之孝悌,素緒之所得也。道衡雅道弈葉,世擅文宗,令望攸歸,豈徒 然矣。而運逢季叔,卒蹈誅戮,痛乎!仲良任惟繁劇,弘益流譽;而陷齊諂護,以 要權寵,易名為繆,斯豈虛哉!寘、憕並學稱該博,文擅雕龍,或揮翰鳳池,或著 書麟閣,鹹居祿位,各逞琳琅。擬彼徐、陳,慚後生之可畏;論其任遇,實當時之 良選也。

部分譯文

薛胄,字紹玄。少小聰明穎悟,每次讀到罕見的書籍,都能通曉其中的內容。常常慨嘆注釋的人不領會聖人著書的深刻含義,往往根據自己的理解進一步闡發書中的大旨。讀書人聽了沒有不稱讚的。性情慷慨大度,立志建功立業。

隋文帝楊堅繼位,薛胄三次升遷,任兗州刺史。到任後,看到獄中關押著數百名囚犯,薛胄一一審問,十來天就處理完畢,牢房內竟空無一人。陳州有一個叫向道力的,冒充高平郡的太守,將要赴官就任。薛胄在路上遇見了他,覺察出他不正常,準備將他留下盤問。司馬王君馥堅決勸說不要過問這件事,薛胄才放那人到高平去。不久又後悔了,便派主簿追趕向道力。薛胄過去的部屬徐俱羅曾任海陵郡太守,原先太守的職務已被向道力騙到手,任期將滿,官府和百姓都沒有發覺。徐俱羅便對王君馥說“:向道力經朝廷恩賜被任命為太守,薛刺史怎么能懷疑他?”王君馥將徐俱羅的話告訴了薛胄,又態度堅決地勸阻他,薛胄大聲呵斥,王君馥才住口。薛胄果斷地將向道力拘留審問,向道力害怕,交代了他冒任太守的罪行。薛胄的明察秋毫,發奸摘伏,都和這件事一樣。當時人們都稱頌他像神一樣明斷。先前兗州城東面的沂水和泗水兩條河流交匯,向南奔流,泛濫聚集,成為一片汪洋大澤。薛胄率領百姓積石壘堰,讓河水西流,湖澤涸出,都變成良田。又開通了水上交通,淮海一帶受利頗多。百姓信賴薛胄,稱這條渠為“薛公豐兗渠”。

薛胄看到天下太平無事,便派博學秀雅之士登泰山尋訪古代聖跡,撰寫出封禪圖和有關的禮儀,呈送給朝廷。隋文帝虛心謙讓,不同意到泰山封禪。薛胄又轉任郢州刺史,卓有政績。他又被授予衛尉卿,轉任大理卿。執法寬緩公平,被評價為勝任職守。調遷升任刑部尚書。其時,左僕射高赹被朝廷疏遠,到王世積被朝廷處死時,又牽連到高赹,隋文帝因此想向高赹問罪。薛胄替他辨明洗雪,想使他的冤案有個正確結論。因此違逆了隋文帝的旨意,被加上刑具,關進監獄,過了很久才被放出。朝廷讓他到相州查核政事,博得了能臣的名聲。

漢王楊諒在并州叛亂,派他的部將綦良向東進犯,進逼慈州。刺史上官政向薛胄請求救援,薛胄畏懼楊諒勇銳的兵鋒,不敢出兵抗拒。綦良又領兵攻打薛胄,薛胄想靠計謀使敵兵退卻,派親信魯世范勸說綦良:“天下的事情,後果很難預料。薛胄是朝廷的大臣,去留都需要有一個恰當的處所,你何必這樣攻打他呢?”綦良便撤兵離去,包圍了黎陽。綦良受到史祥率領的隋軍的進攻,丟下軍隊投奔薛胄,朝廷認為薛胄懷有二心,將他鎖拿交大理寺處理。相州的官紳百姓懷念薛胄的恩德,到朝廷為他申辯的人有一百多個。薛胄坐罪被除去名籍,發配到嶺南,在道路上死去。

薛聰,字延智。為人端方正直,處世明於事理,頗有見識。善於保持自己美好的品格,不隨便與人交遊相處。雖然獨處一室,也終日嚴肅莊重,看見他的人無不肅然起敬。薛聰博覽群書,精力旺盛,超過常人。至於對古人過去的言行事跡,大多進行研究探求。論爭辯答,隨口應對,更是他的長處。父親去世,他在墓側建起茅廬,哭泣哀號之聲,使行路人聽了都感到酸楚。兄弟間淳厚和睦,而家教卻十分嚴厲,他的弟弟們做錯了事情,也常常免不了受他的杖責,兄弟們相處十分肅穆。不到二十歲,薛聰已被徵辟為州里的主簿。

太和十五年(491),他脫去布衣,任著作佐郎。當時,魏孝文帝注意在門閥世族中選用官吏,並根據出身確定官階。士大夫們出仕做官,最多只能享受奉朝請的待遇,薛聰一開始就被授予著作佐郎,因而被時論稱頌。以後,又升任書侍御史。他糾參彈劾朝廷中的錯誤行為,從不迴避勢族權要。孝文帝想放寬或諒解的人和事,薛聰往往據理爭辯。孝文帝常常說:“我見到薛聰,不能不感到畏懼,更何況其他人呢?”從此,豪門貴戚威風收斂。他累次升遷,官至直閣將軍。又兼任給事黃門侍郎、散騎常侍,直閣的職務照舊。

薛聰深為孝文帝所賞識,不但表面上用很高的禮遇對待他,而且內心裡也把他當作心腹看待。保衛皇宮的禁軍,委託他來統領。所以,孝文帝在世時,他一直兼任直閣將軍。群臣們退朝之後,薛聰經常留下來陪著孝文帝,談論起來不分白天黑夜。時政的得失成敗,都參與運籌謀劃。他常向孝文帝提出建議和批評,也大多被採納。他辦事深沉細密,外表難測高深。孝文帝想給他加官晉爵,他堅決推辭,不願接受。孝文帝也體諒他的良苦用心,對他說:“你的天賜的爵位很高,根本不是我賜給你的爵位所能使你榮耀的。”又授予他羽林監。

孝文帝曾與朝臣們議論天下的姓氏、地理和人物,同薛聰開玩笑“:人們都說你們薛姓是蜀地人,果真是蜀地人嗎?”薛聰回答說:“我的遠祖薛廣德,世代在漢朝做官,當時人們稱薛姓是漢人。我的九世祖薛永隨劉備入蜀,人們又稱薛姓是蜀地人。我現在侍奉陛下,是胡虜的薛姓而不是蜀地的薛姓。”孝文帝聽了並不生氣,拍著手說:“你自可以表明不是蜀人,為什麼又挖苦我呢?”薛聰氣得摔掉手中的兵器離去,孝文帝替他辯解說“:薛羽林監喝醉了啊。”他被孝文帝的知遇如此厚重。

太和二十三年(499),薛聰跟隨孝文帝南征,兼任御史中尉。宣武帝即位,他被任為都督、齊州刺史。為政廉明清靜。死在齊州,官吏百姓為了懷念他,留下他坐的椅子以表示對他的愛戴。

薛道衡,字玄卿。六歲時父親去世,卻專心致志,發奮好學。十歲時,老師為他講解《左傳》,看到子產做鄭國相的功勞,他便寫下《國僑贊》,很有才華,讀的人都很驚奇。以後,他的文名越來越大。北齊的司州刺史、彭城王高氵攸任他為兵曹從事。尚書左僕射楊..對他大加讚賞,授予他奉朝請的職銜。吏部尚書、隴西人辛術與他交談,感嘆道:“漢代才華出眾的鄭太還活著呀。”河東的裴讞和他見面之後,高興地說:“政權由中原移至河朔,我只說‘關西孔子’(按:指東漢華陰人楊震)這樣的人才很難遇到了,沒想到今天碰上了薛道衡啊!”

北齊武成帝高湛即位,薛道衡兼任散騎常侍,接待了北周與南陳兩國的使者。武平初年,朝廷命他與其他學者們修訂五禮,被授予尚書左外兵郎。南陳使者傅糹宰出使北齊,薛道衡以主客郎的身份接待了他。傅糹宰寫贈詩五十韻,薛道衡與之唱和,南北兩國都交口稱頌。魏收誇讚薛道衡說:“傅糹宰的詩,好比用蚯蚓釣出了大魚啊。”薛道衡在文林館職,與范陽的盧思道、安平的李德林關係親密,名聲馳譽。他又以原來的官職兼任中書省的職務,不久,任中書侍郎,又兼太子侍讀。齊後主時,他逐漸被重用,與侍中斛律孝卿一起參與朝廷大事。薛道衡詳細陳述防備北周進攻的策略,斛律孝卿卻沒有採用。

北齊滅亡後,周武帝授予他御史二命士。以後回歸鄉里,從州主簿的職務開始,又進入朝廷任司祿上士。隋文帝楊堅做北周宰相時,薛道衡跟隨元帥梁睿進攻王謙,又擔任了陵州刺史。大定年間,朝廷授予他儀同的職銜,實際擔任邛州刺史。

隋文帝即位,薛道衡卻因事獲罪,被免去職務。河間王楊弘向北征討突厥,召請他負責軍中文書。歸來,任內史舍人。這一年,又兼任散騎常侍。出使陳國,他為主要使者,因而向隋文帝建議說“:陛下您的功勳可與堯舜相比。平定九州,天下化一,怎么能允許小小的南陳,長久存在於天綱之外?我現在奉命出使該國,請求朝廷下令他們向大隋自稱為藩附國。”隋文帝說“:我尚且有涵養原諒他們,因而置之度外,你不要用不禮貌的言詞損辱他們。”江南一帶喜好詩文篇章,陳國後主陳叔寶尤其喜歡吟詩填詞,薛道衡每有詩篇問世,江南人無不吟誦傳唱。

到了開皇八年(588)隋軍攻打南陳時,薛道衡被任命為淮南道行台尚書吏部郎,兼管軍中的文書。大軍駐紮在長江岸邊,高赹夜晚坐在軍帳中,對薛道衡說“:這次是否一定能攻克江東?請你談談看法。”薛道衡說:“凡討論大事的成敗,必須先用牢不可破的道理去判斷。《禹貢》上所記載的九州,本來是當王的人所應管轄的領域。郭璞說過‘:江東分裂稱王三百年,還會與中原合在一起。’現在南陳氣數將滿,以運數判斷,江南必被克復,這是原因之一。有道德的就昌盛興隆,失去道德的就衰弱滅亡,自古以來國家的興亡,都符合這個道理。聖上親躬政事,儉樸謙恭,劬勞勤勉;陳叔寶卻住高屋,雕畫牆,沉溺酒色。這是江南必被克復的原因之二。治理國家的關鍵,在於任用賢能。南陳的公卿大臣,僅僅是充數而已。提拔卑薄無德的施文慶,並委以重任;尚書令江總只會飲酒賦詩,根本不是經邦治國的人才;蕭摩訶、任蠻奴是南陳的大將,僅是兩個普通人罷了。這是它必然被克復的原因之三。我國得道而又強大,南陳失道而又弱小。估計它的軍隊,不超過十萬。西自巫峽,東到海濱,分散駐守則形勢懸殊而力量薄弱。集中駐防又會顧此失彼。這是南陳必然被攻克的原因之四。席捲江南的形勢已經形成,成功的關鍵在於不要猶豫。”高赹聽後高興地說“:你分析成敗的形勢,道理了了分明。我本來只把你當成有才學的讀書人來看待,沒想到如此有文韜武略。”伐陳歸來,他任吏部侍郎。

後來坐罪於選拔人才。有人彈劾他與蘇威結黨,有意拔舉,所以被免官,流放到嶺南。晉王楊廣當時在揚州,偷偷派人告訴薛道衡,讓他請求走揚州這條路去嶺南,然後奏請隋文帝把他留下來。薛道衡不喜歡楊廣,而採納了漢王楊諒的建議,便走江陵道去嶺南。不久,朝廷下詔將他調回內史省任職。晉王楊廣從此對他銜恨。然而,因為愛惜他的才幹,對他十分禮貌。

以後數年,朝廷任命他為內史侍郎,又加上儀同三司的職銜。薛道衡每構思文章,一定端坐在空室內,或者靠著牆半躺著,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便發脾氣。他的沉思如此專注。文帝稱讚說“:道衡起草的文書很符合我的意思。”然而,對他的迂闊荒誕卻提出告誡。後來,文帝對楊素、牛弘說:“道衡年紀大了,我不能再驅使他,使他嘗受辛勞,應該派衛士守衛著他家的大門,讓他過上安逸穩定的日子。”於是,晉封他為上開府,賜給物品一百件。薛道衡以自己沒有功勞而推辭,隋文帝說:“你長久在朝廷內辛勤供職,國家的大事,都由你來宣布,難道不是你的功勞嗎?”

薛道衡長時間處在國家中樞機要的位置上,聲望更加顯著。太子和各地封王爭相與他交結,高赹、楊素對他十分推崇,因而使他的名聲更大,一時無人可比。仁壽年間,楊素專掌朝廷大事。由於薛道衡與楊素關係密切,隋文帝不想讓他長久地了解機密大事,因而,讓他出任襄州總管。薛道衡一旦被調出京城,十分悲傷和留戀,說話時不禁哽咽抽泣。文帝也面容憂戚,說:“你已經到了遲暮之年,對朝廷實在是忠誠勤勞。我想讓你將養珍攝。現在你離開朝廷,我好象斷了一隻臂膀。”於是,又賞賜他物品三百件,九環金帶和衣服一套,馬十匹,勸慰勉勵一番將他送走。他在襄州任上清廉簡放,官吏和老百姓都懷念他的惠政。

煬帝繼位,薛道衡轉任潘州刺史。一年多後,上表請求退職。煬帝對內史侍郎虞世基說:“薛道衡將要回來,我將把秘書監的位置留給他。”薛道衡回京城後,寫了《高祖文皇帝頌》一文送給煬帝,煬帝看了很不高興,回頭對蘇威說:“道衡稱譽先朝,就像《詩經》中的《魚藻》篇用來諷刺幽王啊。”於是,只任他為司隸大夫,將要問他的罪。薛道衡還不覺悟,司隸刺史房彥謙平常與他關係親近,知道他一定遭受禍殃,勸他杜絕來往的客人,說話也要注意措詞和語氣。而薛道衡卻聽不進去。恰巧朝廷討論新的法令,久久不能決定,薛道衡對朝臣們說:“假如高赹不死,法令早已經頒布。”有人報告給煬帝,煬帝大怒,說“:你難道還想念高赹嗎?”將他交給執法部門判決。薛道衡自以為不是什麼大的過錯,催促憲司早日判決。案情奏上時,希望煬帝能夠赦免他,並讓家裡人準備酒飯招待來打聽訊息的客人。等到奏上案情,煬帝卻下令讓他自盡。薛道衡大感意外,沒有訣別自裁。憲司重新上奏,煬帝下令將他用繩子勒死。他的妻子被流放到且末。死時年七十歲,天下人都認為他冤枉。有文集七十卷流行於世。

薛憕,字景猷,河東汾陰人。曾祖薛弘敞遭逢赫連的變亂,率領本宗族的人避居到襄陽。

薛憕早年喪父,家境貧窮,靠種田贍養祖父母和母親,空閒時便讀書。他性格曠達,不拘小節,世人都不認為他是一位不尋常的人才。江南用人大多注重世家大族。薛憕家世代沒有一位貴官顯宦。就是有人解褐做官,也只不過是一個侍郎,因而仕途被阻,不被提拔重用。他常常嘆息說“:我怎么能一直戴著普通人的頭巾到五十歲,困死在一個小小的校尉的職務上,低眉順眼,俯仰由人呢?”由於鬱郁不得志,因而在別人面前往往狂妄放達,依恃才能,揮灑意氣,從未登過豪族權要的大門。左中郎將京兆韋潛度對他說:“你的門第並非卑下,自身也不低劣,為何不放下身份多去吏部拜謁幾次呢?”薛憕說“:‘世胄躡高位,英俊沈下僚’,古人都為這種情況嘆息,我不能這樣去做啊。”韋潛度對別人說“:這個少年實在慷慨有為,但卻沒有遇上好的機會啊。”

北魏肅宗孝昌年間,薛憕驅馬來到洛陽。先是他的從祖父薛真度與同族的一位祖父輩叫薛安都的帶著徐州、兗州歸順北魏,他的兒子薛懷俊來見薛憕,兩人十分親密友善。北魏大權被爾朱榮控制,任意廢立。薛憕便到河東,住在薛懷俊家裡。他不與人交往,每天讀書不輟,親手抄寫,將近有二百卷。惟有郡守元襲常常屈尊相邀,兩人對等行禮。懷俊時常對他說“:你回到故里,不經營產業,也不肯娶妻成家,難道不是還想回到江南?”薛憕聽了也不介意。節閔帝普泰年間,他被任命為給事中,加伏波將軍銜。

到了齊神武帝高歡起兵,薛憕便東遊梁、陳之間,對族人薛孝通說“:高歡陳兵陵上,天下便開始了動盪變亂。關中形勝地險,一定會有強有力的人物據守。”便同孝通一起遊歷長安。侯莫陳悅聽說後,請他任行台郎,授予鎮遠將軍、步兵校尉。等到侯莫陳悅害死賀拔岳,軍人們都歡慶欣慰,薛憕卻對軍司傅長高說“:陳悅本來缺少才幹,動不動就謀害優秀的將領,敗亡的命運不會太遠。我們不久就會被人俘虜,還有什麼值得慶賀呢?”傅長高認為薛憕的話很有道理,並表現出憂懼的神色。沒過多久,宇文泰平定侯莫陳悅,任薛憕為記室參軍。孝武帝西遷,授予他征虜將軍、中散大夫,封為夏陽縣男。西魏文帝元寶炬即位,命他為中書侍郎,加安東將軍銜,晉爵為伯。

西魏文帝大統四年(538),宣光、清徽兩座宮殿建成,薛憕為此撰文歌頌。文帝又做了兩件傾斜易覆的珍奇器物:一件為兩位仙人共同捧著一隻缽,同處在一個大盤子裡。缽蓋上雕有山,山發出香氣。一個仙人又拿著金瓶置於器物上,從金瓶倒出水澆注在山上,水從瓶中流出後傾注在器物上,煙氣從山中發出,叫做仙人欹器。一件為兩片荷葉同處在一隻盤子裡,相距一尺,中間有朵蓮花,向下垂在器物上。用水注在荷葉上,則從蓮花中流出而充溢在器物內。上面雕有水鳥、雁、蟾蜍以作裝飾,叫做水芝欹器。二隻盤子各處在一個底座上,缽是圓的,而底座是方的,中間又鑄有人,是象徵天、地、人“三才”啊。兩件器物都放在清徽殿前面,器物形狀與觥相似而呈方形,注滿水則保持平衡,水溢出便傾斜。薛憕又寫文章予以歌頌。

大統初年,禮儀制度大多缺失,宇文泰命薛憕與盧辯、檀翥等重新修訂。他因為生活流離顛沛,所以不願欣賞音樂。雖然獨處幽室。臉上也常帶著憂傷的面容。後來因事獲罪而死。

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