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五十二
庾悅 王誕 謝景仁 弟述 袁湛 弟豹 褚叔度
庾悅,字仲豫,潁川焉陵人也。曾祖亮,晉太尉。祖羲,吳國內史。父準, 西中郎將、豫州刺史。悅少為衛將軍琅邪王行參軍、司馬,徙主簿,轉右長史。桓 玄輔政,領豫州,以悅為別駕從事史,遷驍騎將軍。玄篡位,徙中書侍郎。高祖定 京邑,武陵王遵承制,以悅為寧遠將軍、安遠護軍、武陵內史。以病去職。鎮軍府 版咨議參軍,轉車騎從事中郎。劉毅請為撫軍司馬,不就。遷車騎中軍司馬。從征 廣固,竭其誠力。
盧循逼京都,以為督江州豫州之西陽新蔡汝南潁川司州之恆農揚州之松滋六郡 諸軍事、建威將軍、江州刺史,從東道出鄱陽。循遣將英糾千餘人斷五畝嶠,悅破 之,進據豫章,絕循糧援。
初,毅家在京口,貧約過常,嘗與鄉曲士大夫往東堂共射。時悅為司徒右長史, 暫至京,要府州僚佐共出東堂。毅已先至,遣與悅相聞,曰:“身久躓頓,營一游 集甚難。君如意人,無處不可為適,豈能以此堂見讓。”悅素豪,徑前,不答毅語。 眾人並避之,唯毅留射如故。悅廚饌甚盛,不以及毅。毅既不去,悅甚不歡,俄頃 亦退。毅又相聞曰:“身今年未得子鵝,豈能以殘炙見惠。”悅又不答。
盧循平後,毅求都督江州,以江州內地,治民為職,不宜置軍府,上表陳之曰: “臣聞天以盈虛為道,治以損益為義。時否而政不革,民凋而事不損,則無以救急 病於已危,拯塗炭於將絕。自頃戎車屢駕,干戈溢境,江州以一隅之地,當逆順之 沖,力弱民慢,而器運所繼。自桓玄以來,驅蹙殘毀,至乃男不被養,女無對匹, 逃亡去就,不避幽深,自非財單力竭,無以至此。若不曲心矜理,有所改移,則靡 遺之嘆,奄焉必及。臣謬荷增統,傷慨兼懷。夫設官分職,軍國殊用,牧民以息務 為大,武略以濟事為先。今兼而領之,蓋出於權事,因藉既久,遂為常則。江州在 腹心之中,憑接揚、豫籓屏所倚,實為重複。昔胡寇縱逸,朔馬臨江,抗禦之宜, 蓋出權計。以溫嶠明達,事由一己,猶覺其弊,論之備悉。今江右區區,戶不盈數 十萬,地不逾數千里,而統司鱗次,未獲減息,大而言之,足為國恥。況乃地在無 軍,而軍府猶置,文武將佐,資費非一,豈所謂經國大情,揚湯去火者哉。其州郡 邊江,民戶遼落,加以郵亭嶮闊,畏阻風波,轉輸往還,常有淹廢;又非所謂因其 所利,以濟其弊者也。愚謂宜解軍府,移治豫章,處十郡之中,厲簡惠之政,比及 數年,可有生氣。且屬縣凋散,亦有所存,而役調送迎,不得休止,亦謂應隨宜並 減,以簡眾費。刺史庾悅,自臨州部,甚有恤民之誠,但綱維不革,自非綱目所理。 尋陽接蠻,宜有防遏,可即州府千兵,以助郡戍。”於是解悅都督、將軍官,以刺 史移鎮豫章。毅以親將趙恢領千兵守尋陽,建威府文武三千悉入毅府,符攝嚴峻, 數相挫辱。悅不得志,疽發背,到豫章少日卒,進年三十八。追贈征虜將軍。以廣 固之功,追封新陽縣五等男。
王誕,字茂世,琅邪臨沂人,太保弘從兄也。祖恬,中軍將軍。父混,太常。 誕少有才藻,晉孝武帝崩,從叔尚書令珣為哀策文,久而未就,謂誕曰:“猶少序 節物一句。”因出本示誕。誕攬筆便益之,接其秋冬代變後云:“霜繁廣除,風回 高殿。”珣嗟嘆清拔,因而用之。襲爵雉鄉侯,拜秘書郎,琅邪王文學,中軍功曹。
隆安四年,會稽王世子元顯開後軍府,又以誕補功曹。尋除尚書吏部郎,仍為 後軍長史,領廬江太守,加鎮蠻護軍。轉龍驤將軍、琅邪內史,長史如故。誕結事 元顯嬖人張法順,故為元顯所寵。元顯納妾,誕為之親迎。隨府轉驃騎長史,將軍、 內史如故。元顯討桓玄,欲悉誅桓氏,誕固陳修等與玄志趣不同,由此得免。修, 誕甥也。及玄得志,誕將見誅,修為之陳請;又言修等得免之由,乃徙誕廣州。
盧循據廣州。以誕為其平南府長史,甚賓禮之。誕久客思歸,乃說循曰:“下 官流遠在此,被蒙殊眷,士感知己,實思報答。本非戎旅,在此無用。素為劉鎮軍 所識,情味不淺,若得北歸,必蒙任寄,公私際會,思報厚恩,愈於停此,空移歲 月。”循甚然之。時廣州刺史吳隱之亦為循所拘留,誕又曰:“將軍今留吳公,公 私非計。孫伯符豈不欲留華子魚,但以一境不容二君耳。”於是誕及隱之並得還。
除員外散騎常侍,未拜,高祖請為太尉咨議參軍,轉長史。盡心歸奉,日夜不 懈,高祖甚委仗之。北伐廣固,領齊郡太守。盧循自蔡洲南走,劉毅固求追討,高 祖持疑未決,誕密白曰:“公既平廣固,復滅盧循,則功蓋終古,勛無與二,如此 大威,豈可餘人分之。毅與公同起布衣,一時相推耳。今既已喪敗,不宜復使立功。” 高祖從其說。七年,以誕為吳國內史。母憂去職。高祖征劉毅,起為輔國將軍,誕 固辭軍號,墨絰從行。時諸葛長民行太尉留府事,心不自安,高祖甚慮之。毅既平, 誕求先下,高祖曰:“長民似有自疑心,卿詎宜便去。”誕曰:“長民知我蒙公垂 眄,今輕身單下,必當以為無虞,乃可以少安其意。”高祖笑曰:“卿勇過賁、育 矣。”於是先還。九年,卒,時年三十九。以南北從征,追封作唐縣五等侯。子詡, 宋世子舍人,早卒。
謝景仁,陳郡陽夏人,衛將軍晦從叔父也。名與高祖同諱,故稱字。祖據,太 傅安第二弟。父允,宣城內史。景仁幼時與安相及,為安所知。始為前軍行參軍、 輔國參軍事。會稽王世子元顯嬖人張法順,權傾一時,內外無不造門者,唯景仁不 至。年三十,方為著作佐郎。桓玄誅元顯,見景仁,甚知之,謂四坐曰:“司馬庶 人父子云何不敗,遂令謝景仁三十方作著作佐郎。”玄為太尉,以補行參軍,府轉 大將軍,仍參軍事。玄建楚台,以補黃門侍郎。及篡位,領驍騎將軍。景仁博聞強 識,善敘前言往行,玄每與之言,不倦也。玄出行,殷仲文、卞范之之徒,皆騎馬 散從,而使景仁陪輦。
高祖為桓修撫軍中兵參軍,嘗詣景仁咨事,景仁與語悅之,因留高祖共食。食 未辦,而景仁為玄所召。玄性促急,俄頃之間,騎詔續至。高祖屢求去,景仁不許, 曰:“主上見待,要應有方。我欲與客共食,豈當不得待。”竟安坐飽食,然後應 召。高祖甚感之,常謂景仁是太傅安孫。及平京邑,入鎮石頭,景仁與百僚同見高 祖,高祖目之曰:“此名公孫也。”謂景仁曰:“承制府須記室參軍,今當相屈。” 以為大將軍武陵王遵記室參軍,仍為從事中郎,遷司徒左長史。出為高祖鎮軍司馬, 領晉陵太守,復為車騎司馬。
義熙五年,高祖以內難既寧,思弘外略,將伐鮮卑;朝議皆謂不可。劉毅時鎮 姑孰,固止高祖,以為:“苻堅侵境,謝太傅猶不自行。宰相遠出,傾動根本。” 景仁獨曰:“公建桓、文之烈,應天人之心,匡復皇祚,芟夷奸逆,雖業高振古, 而德刑未孚,宜推亡固存,廣樹威略。鮮卑密邇疆甸,屢犯邊垂,伐罪弔民,於是 乎在。平定之後,養銳息徒,然後觀兵洛汭,修復園寢,豈有坐長寇虜,縱敵貽患 者哉!”高祖納之。及北伐,大司馬琅邪王,天子母弟,屬當儲副,高祖深以根本 為憂,轉景仁為大司馬左司馬,專總府任,右衛將軍,加給事中,又遷吏部尚書。 時從兄混為左僕射,依制不得相臨,高祖啟依僕射王彪之、尚書王劭前例,不解職。 坐選吏部令史邢安泰為都令史、平原太守,二官共除,安泰以令史職拜謁陵廟,為 御史中丞鄭鮮之所糾,白衣領職。八年,遷領軍將軍。十一年,轉右僕射,仍轉左 僕射。
景仁性矜嚴整潔,居宇靜麗,每唾,轉唾左右人衣;事畢,即聽一日浣濯。每 欲唾,左右爭來受。高祖雅相重,申以婚姻,廬陵王義真妃,景仁女也。十二年, 卒,時年四十七。追贈金紫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葬日,高祖親臨,哭之甚慟。 與驃騎將軍道憐書曰:“謝景仁殞逝,悲痛摧割,不能自勝。汝聞問惋愕,亦不可 堪。其器體淹中,情寄實重,方欲與之共康時務,一旦至此,痛惜兼深。往矣柰何! 當復柰何!”
子恂,鄱陽太守。恂子稚,善吹笙。官至西陽太守。
景仁弟純,字景懋,初為劉毅豫州別駕。毅鎮江陵,以為衛軍長史、南平相。 王鎮惡率軍襲毅,已至城下,時毅疾病,佐吏皆入參承。純參承畢,已出,聞兵至, 馳還入府。左右引車欲還外解,純叱之曰:“我人吏也,逃欲何之!”乃入。及毅 兵敗眾散,時已暗夜,司馬毛修之謂純曰:“君但隨仆。”純不從,扶兩人出,火 光中為人所殺。純孫沈,太宗泰始初,為巴陵王休若衛軍錄事參軍、山陰令,坐事 誅。
述字景先,少有志行,隨兄純在江陵。純遇害,述奉純喪還都。行至西塞,值 暴風,純喪舫流漂,不知所在,述乘小船尋求之。經純妻庾舫過,庾遣人謂述曰: “喪舫存沒,已應有在,風波如此,豈可小船所冒?小郎去必無及,寧可存亡俱盡 邪?”述號泣答曰:“若安全至岸,當須營理。如其已致意外,述亦無心獨存。” 因冒浪而進,見純喪幾沒,述號叫呼天,幸而獲免,鹹以為精誠所致也。高祖聞而 嘉之,及臨豫州,諷中正以述為主簿,甚被知器。景仁愛其第三弟甝而憎述,嘗設 饌請高祖,希命甝豫坐,而高祖召述。述知非景仁夙意,又慮高祖命之,請急不從。 高祖馳遣呼述,須至乃歡。及景仁有疾,述盡心營視,湯藥飲食,必嘗而後進,不 解帶、不盥櫛者累旬,景仁深懷感愧。
轉太尉參軍,從征司馬休之,封吉陽縣五等侯。世子征虜參軍,轉主簿,宋台 尚書祠部郎,世子中軍主簿,轉太子中舍人,出補長沙內史,有惠政。元嘉二年, 征拜中書侍郎。明年,出為武陵太守,彭城王義康驃騎長史,領南郡太守。先是, 述從兄曜為義康長史,喪官,述代之。太祖與義康書曰:“今以謝述代曜。其才應 詳練,著於歷職,故以佐汝。汝始親庶務,而任重事殷,宜寄懷群賢,以盡弼諧之 美,想自得之,不俟吾言也。”義康入相,述又為司徒左長史,轉左衛將軍。蒞官 清約,私無宅舍。義康遇之甚厚。尚書僕射殷景仁、領軍將軍劉湛並與述為異常之 交。美風姿,善舉止,湛每謂人曰:“我見謝道兒,未嘗足。”道兒,述小字也。
雍州刺史張邵以黷貨下廷尉,將致大辟,述上表陳邵先朝舊勛,宜蒙優貸,太 祖手詔酬納焉。述語子綜曰:“主上矜邵夙誠,將加曲恕,吾所啟謬會,故特見酬 納耳。若此疏跡宣布,則為侵奪主恩,不可之大者也。”使綜對前焚之。太祖後謂 邵曰:“卿之獲免,謝述有力焉”。
述有心虛疾,性理時或乖謬。除吳郡太守,以疾不之官。病差,補吳興太守。 在郡清省,為吏民所懷。十二年,卒,時年四十六。喪還京師,未至數十里,殷景 仁、劉湛同乘迎赴,望船流涕。十七年,劉湛誅,義康外鎮,將行,嘆曰:“謝述 唯勸吾退,劉湛唯勸吾進,今述亡而湛存,吾所以得罪也。”太祖亦曰:“謝述若 存,義康必不至此。”
三子:綜、約、緯。綜有才藝,善隸書,為太子中舍人,與舅范曄謀反,伏誅。 約亦坐死。緯尚太祖第五女長城公主,素為約所憎,免死,徙廣州。孝建中,還京 師。方雅有父風。太宗泰始中,至正員郎中。
袁湛,字士深,陳郡陽夏人也。祖耽,晉歷陽太守。父質,琅邪內史,並知名。 湛少為從外祖謝安所知,以其兄子玄之女妻之。初為衛軍行參軍,員外散騎,通直 正員郎,中軍功曹,桓玄太尉參軍事。入為中書黃門侍郎,出補桓修撫軍長史。
義旗建,高祖以為鎮軍咨義參軍。明年,轉尚書吏部郎,司徒左長史,侍中。 以從征功,封晉寧縣五等男。出為高祖太尉長史,遷左民尚書,徙掌吏部。出為吳 興太守,秩中二千石,蒞政和理,為吏民所稱。入補中書令,又出為吳國內史,秩 中二千石。義熙十二年,轉尚書右僕射、本州大中正。時高祖北伐,湛兼太尉,與 兼司空、散騎常侍、尚書范泰奉九命禮物,拜授高祖。高祖沖讓,湛等隨軍至洛陽, 住柏谷塢。泰議受使未畢,不拜晉帝陵,湛獨至五陵致敬,時人美之。
初,陳郡謝重,王胡之外孫,於諸舅禮敬多闕。重子絢,湛之甥也,嘗於公座 陵湛;湛正色謂曰:“汝便是兩世無《渭陽》之情。”絢有愧色。十四年,卒官, 時年四十。追贈左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太祖即位,以後父,追贈侍中、以左光 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謚曰敬公。世祖大明三年,幸籍田,行經湛墓。下詔曰: “故侍中、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晉寧敬公,外氏尊戚,素風簡正,歲紀稍積, 墳塋浸遠。朕近巡覽千畝,遙瞻松隧,緬惟徽塵,感慕增結。可遣使祭,少申永懷。” 又增守墓五戶。
子淳,淳子桓卒。湛弟豹,字士蔚,亦為謝安所知,好學博聞,多覽典籍。初 為著作佐郎,衛軍桓謙記室參軍。大將軍武陵王遵承制,復為記室參軍。其年,丹 陽尹孟昶以為建威司馬。歲余,轉司徒左西屬,遷劉毅撫軍咨議參軍,領記室。毅 時建議大田,豹上議曰:
國因民以為本,民資食以為天,修其業則教興,崇其本則末理,實為治之要道, 致化之所階也。不敦其本,則末業滋章;饑寒交湊,則廉恥不立。當今接篡偽之末, 值凶荒之餘,爭源既開,雕薄彌啟,榮利盪其正性,賦斂罄其所資,良疇無側趾之 耦,比屋有困餧之患,中間多故,日不暇給。自卷甲卻馬,甫一二年,積弊之黎, 難用克振,實仁懷之所矜恤,明教之所爰發也。
然斯業不修,有自來矣。司牧之官,莫或為務,俗吏庸近,猶秉常科,依勸督 之故典,迷民情之屢變。譬猶修堤以防川,忘淵丘之改易;膠柱於昔弦,忽宮商之 乖調。徒有考課之條,而無毫分之益。不悟清流在於澄源,止輪由乎高閾,患生於 本,治之於末故也。夫設位以崇賢,疏爵以命士,上量能以審官,不取人於浮譽, 則比周道息,游者言歸;遊子既歸,則南畝辟矣。分職以任務,置吏以周役,職不 以無任立,吏必以非用省,冗散者廢,則萊荒墾矣。器以套用,商以通財,剿靡麗 之巧,棄難得之貨,則雕偽者賤,谷稼重矣。耕耨勤悴,力殷收寡,工商逸豫,用 淺利深,增賈販之稅,薄疇畝之賦,則末技抑而田畯喜矣。居位無義從之徒,在野 靡兼併之黨,給賜非可恩致,力役不入私門,則游食者反本,肆勤自勸;游食省而 肆勤眾,則東作繁矣。密勿者甄異,怠慢者顯罰,明勸課之令,峻糾違之官,則懶 惰無所容,力田有所望;力者欣而惰者懼,則穡人勸矣。凡此數事,亦務田之端趣 也。蒞之以清心,鎮之以無欲,勖之以無倦,翼之以廉謹,舍日計之小成,期遠致 於莫歲,則澆薄自淳,心化有漸矣。
豹善言雅俗,每商較古今,兼以誦詠,聽者忘疲。
尋轉撫軍司馬,遷御史中丞。鄱陽縣侯孟懷玉上母檀氏拜國太夫人,有司奏許。 豹以為婦人從夫之爵,懷玉父大司農綽見居列卿,妻不宜從子,奏免尚書右僕射劉 柳、左丞徐羨之、郎何邵之官,詔並贖論。孟昶卒,豹代為丹陽尹。義熙七年,坐 使徙上錢,降為太尉咨議參軍,仍轉長史。從討劉毅。高祖遣益州刺史硃齡石伐蜀, 使豹為檄文,曰:
夫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失仁與義,難以求安,馮阻負釁,鮮克有成。詳觀自 古,隆替有數,故成都不世祀,華陽無興國。日者王室多故,夷羿遘紛,波振塵駭, 覃及遐裔。蕞爾譙縱,編戶黔首,同惡相求,是崇是長,肆反噬於州相,播毒害於 民黎,俾我西服,隔閡皇澤。自義風電靡,天光反輝,昭{折日}舊物,煙熅區宇。 以庶務草創,未遑九伐,自爾以來,奄延十載。而野心不革,伺隙乘間,招聚逋叛, 共相封殖,侵擾我蠻獠,搖盪我疆垂。我是以有治洲之役,醜類盡殪,匹馬無遺, 桓謙折首,譙福鳥逝,奔伏窠穴,引頸待戮。
當今北狄露晞,南寇埃掃,朝風載韙,庶績其凝,康哉之歌日熙,比屋之隆可 詠。孤職是經略,思一九有,眷彼禹跡,願言載懷,奉命西行,途戾荊、郢,瞻望 巴、漢,憤慨交深。清江源於濫觴,澄氛昆於井絡,誅叛柔遠,今也其時。即命河 間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劉鍾,精勇二萬,直指成都。龍驤將軍臧熹,戎卒二萬,進 自墊江。益州刺史硃齡石,舟師三萬,電曜外水。分遣輔國將軍索懇,率漢中之眾, 濟自劍道。振威將軍硃客子,提寧州之銳,渡瀘而入。神兵四臨,天綱宏掩,衡翼 千里,金鼓萬張,組甲貝胄,景煥波屬,華夷百濮,雲會霧臻,以此攻戰,誰與為 敵!況又奉義而行,以順而動者哉!
今三陝之隘,在我境內,非有岑彭荊門之險。彌入其阻,平衢四達,實無鄧艾 綿竹之艱。山川之形,抑非曩日,攻守難易,居然百倍。當全蜀之強,士民之富, 子陽不能自安於庸、僰,劉禪不敢竄命於南中,荊邯折謀,伯約挫銳。故知成敗有 數,非可智延,此皆益土前事,當今元龜也。盛如盧循,強如容超,陵威南海,跨 制北岱,樓船萬艘,掩江蓋汜,鐵馬千群,充原塞隰。然廣固之攻,陸無完雉;左 里之戰,水靡全舟。或顯戮京畿,或傳首萬里。故知逆順有勢,難以力抗,斯又目 前殷鑑,深切著明者也。
梁益人士,鹹明王化,雖驅迫一時,本非奧主。從之淫虐,日月增播,刑殺非 罪,死以澤量。而待命寇讎之戮,τ區豺狼之吻,豈不溯誠南凱,延首東雲,普 天有來蘇之幸,而一方懷後予之怨。王者之師,以仁為本,舍逆取順,爰自三驅, 齊斧所加,縱身而已。其有衿甲反接,自投軍門者,一無所問。士子百姓,列肆安 堵,審擇吉凶,自求多祐。大信之明,皦若朝日,如其迷復奸邪,守愚不改,火燎 孟諸,芝艾同爛,河決金堤,淵丘同體,雖欲悔之,亦將何及!
九年,卒官。時年四十一。次年,以參伐蜀之謀,追封南昌縣五等子。
子洵,元嘉中,歷顯官,廬陵王紹為南中郎將、江州刺史,年少未親政,洵為 長史、尋陽太守,行府州事。元嘉末,為吳郡太守。元兇弒立,加洵建威將軍,置 佐史。會安東將軍隨王誕起義,檄洵為前鋒,加輔國將軍。事平,頃之卒,追贈征 虜將軍,謚曰貞子。長子顗,別有傳。少子覬,好學善屬文,有清譽於世。官至司 徒從事中郎、武陵內史,蚤卒。洵弟濯,揚州秀才,蚤卒。濯弟淑,濯子粲,並有 別傳。
褚叔度,河南陽翟人也。曾祖裒,晉太傅。祖歆,祕書監。父爽,金紫光祿大 夫。長兄秀之,字長倩,歷大司馬琅邪王從事中郎,黃門侍郎、高祖鎮西長史。秀 之妹,恭帝後也,雖晉氏姻戚,而盡心於高祖。遷侍中,出補大司馬右司馬。恭帝 即位,為祠部尚書、本州大中正。高祖受命,徙為太常。元嘉元年,卒官,時年四 十七。
秀之弟淡之,字仲源,亦歷顯官,為高祖車騎從事中郎,尚書吏部郎,廷尉卿, 左衛將軍。高祖受命,為侍中。淡之兄弟並盡忠事高祖,恭帝每生男,輒令方便殺 焉,或誘賂內人,或密加毒害,前後非一。及恭帝遜位,居秣陵宮,常懼見禍,與 褚後共止一室,慮有鴆毒,自煮食於床前。高祖將殺之,不欲遣人入內,令淡之兄 弟視褚後,褚後出別室相見,兵人乃逾垣而入,進藥於恭帝。帝不肯飲,曰:“佛 教自殺者,不得復人身。”乃以被掩殺之。後會稽郡缺,朝議欲用蔡廓,高祖曰: “彼自是蔡家佳兒,何關人事,可用佛。”佛,淡之小字也。乃以淡之為會稽太守。
景平二年,富陽縣孫氏聚合門宗,謀為逆亂,其支黨在永興縣,潛相影響。永 興令羊恂覺其奸謀,以告淡之;淡之不信,乃以誣人之罪,收縣職局。於是孫法亮 號冠軍大將軍,與孫道慶等攻沒縣邑,即用富陽令顧粲為令,加輔國將軍。遣偽建 威將軍孫道仲、孫公喜、法殺攻永興。永興民灟恭期初與賊同,後反善就羊恂,率 吏民拒戰,力少退敗。賊用縣人許祖為令,恂逃伏江唐山中,尋復為賊所得,使還 行縣事。賊遂磐據,更相樹立,遙以鄮令司馬文寅為征西大將軍,孫道仲為征西長 史,孫道覆為左司馬,與公喜、法殺等建旗鳴鼓,直攻山陰。
淡之自假凌江將軍,以山陰令陸邵領司馬,加振武將軍,前員外散騎常侍王茂 之為長史,前國子博士孔欣、前員外散騎常侍謝芩之並參軍事,召行參軍七十餘人。 前鎮西咨議參軍孔寧子、左光祿大夫孔季恭子山士在艱中,皆起為將軍。遣隊主陳 願、郡議曹掾虞道納二軍過浦陽江。願等戰敗,賊遂摧鋒而前,去城二十餘里。淡 之遣陸邵督帶戟公石綝、廣武將軍陸允以水軍拒之,又別遣行參軍氵屬恭期率步軍 與邵合力。淡之率所領出次近郊。恭期等與賊戰於柯亭,大破之,賊走還永興。遣 偽寧朔將軍孫倫領五百人攻錢唐,與縣戍軍建武將軍戰於琦,倫敗走還富陽。倫因 反善,殺法步帥等十餘人,送首京都。詔遣殿中員外將軍徐卓領千人,右將軍彭城 王義康遣龍驤將軍丘顯率眾五百東討,司空徐羨之版揚州主簿沈嗣之為富陽令領五 百人,於吳興道東出,並未至而賊平。吳郡太守江夷輕行之職,停吳一宿,進至富 陽,分別善惡,執送願徙賊餘黨數百家於彭城、壽陽、青州諸處。二年,淡之卒, 時年四十五。謚曰質子。
叔度名與高祖同,故以字行。初為太宰琅邪王參軍,高祖車騎參軍事,司徒左 西屬,中軍咨議參軍,署中兵,加建威將軍。從伐鮮卑,盡其誠力。盧循攻查浦, 叔度力戰有功。循南走,高祖版行廣州刺史,仍除都督交廣二州諸軍事、建威將軍、 領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桓玄族人開山聚眾,謀掩廣州,事覺,叔度悉平之。義 熙八年,盧循餘黨劉敬道窘迫,詣交州歸降。交州刺史杜慧度以事言統府,叔度以 敬道等路窮請命,事非款誠,報使誅之。慧度不加防錄,敬道招集亡命,攻破九真, 殺太守杜章民,慧度討平之。叔度輒貶慧度號為奮揚將軍,惡不先上,為有司所糾, 詔原之。
高祖征劉毅,叔度遣三千人過嶠,荊州平乃還。在任四年,廣營賄貨,家財豐 積,坐免官,禁錮終身。還至都,凡諸舊及有一面之款,無不厚加贈遺。尋除太尉 咨議參軍、相國右司馬。高祖受命,為右衛將軍。高祖以其名家,而能竭盡心力, 甚嘉之。乃下詔曰:“夫賞不遺勤,則勞臣增勸;爵必疇庸,故在功鹹達。叔度南 北征討,常管戎要,西夏不虔,誠著嶺表,可封番禺縣男,食邑四百戶。”尋加散 騎常侍。永初三年,出為使持節、監雍梁南北秦四州荊州之南陽竟陵順陽義陽新野 隨六郡諸軍事、征虜將軍、雍州刺史,領寧蠻校尉、襄陽義成太守。在任每以清簡 致稱。景平二年,卒,時年四十四。
子恬之嗣,官至南琅邪太守。恬之卒,子昭嗣。昭卒,子瑄嗣。齊受禪,國除。 叔度第二子寂之,著作佐郎,早卒。子曖,尚太祖第六女琅邪貞長公主,太宰參軍, 亦早卒。
秀之弟湛之,字休玄,尚高祖第七女始安哀公主,拜駙馬都尉、著作郎。哀公 主薨,復尚高祖第五女吳郡宣公主。諸尚公主者,並用世胄,不必皆有才能。湛之 謹實有意乾,故為太祖所知。歷顯位,揚武將軍、南彭城沛二郡太守,太子中庶子, 司徒左長史,侍中,左衛將軍,左民尚書,丹陽尹。元兇弒逆,以為吏部尚書,復 出為輔國將軍、丹陽尹,統石頭戍事。
世祖入伐,劭自攻新亭壘,使湛之率水師俱進。湛之因攜二息淵、澄輕船南奔。 淵有一男始生,為劭所殺。世祖即位,以為尚書右僕射。孝建元年,為中書令,丹 陽尹。坐南郡王義宣諸子逃藏郡牴,建康令王興之、江寧令沈道源下獄,湛之免官 楚錮。其年,復為散騎常侍、左衛將軍,俄遷侍中,左衛如故。以久疾,拜散騎常 侍、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頃之,復為丹陽尹,光祿如故。尋為尚書左僕射。以 南奔賜爵都鄉侯。大明四年,卒,時年五十。追贈侍中、特進、驃騎將軍,給鼓吹 一部,左僕射如故。謚曰敬侯。
子淵庶生,宣公主以淵有才,表為嫡嗣。淵,升明末為司空。
史臣曰:高祖雖累葉江南,楚言未變,雅道風流,無聞焉爾。凡此諸子,並前 代名家,莫不望塵請職,負羈先路,將由庇民之道邪。
部分譯文
庾悅字仲豫,潁川鄢陵人。曾祖庾亮,是晉朝的太尉。祖父庾羲,是晉朝的吳國內史。父親庾準,是晉朝的西中郎將、豫州刺史。
庾悅年輕時當衛將軍琅王牙王的行參軍、司馬,又轉任主簿,後又轉任右長史。桓玄輔佐晉朝,兼任豫州刺史,用庾悅當別駕從事史。庾悅又遷任驍騎將軍。桓玄篡位,庾悅轉任中書侍郎。高祖平定京城,武陵王司馬遵承接朝廷命令,以庾悅為寧遠將軍、安遠護軍、武陵內史。又因病離職。
鎮軍府又任命庾悅為諮議參軍,再轉任車騎從事中郎。劉毅請庾悅當撫軍司馬,庾悅沒有就任。他又遷任車騎中軍司馬,隨同高祖征討廣固,竭盡全力。盧循進逼京城,高祖用他當督江州、豫州西陽、新蔡、汝南、潁川、司州的恆農、揚州的松滋六郡諸軍事、建威將軍、江州刺史,從東路到鄱陽。盧循部將英糹斗帶一千多人截斷五畝嶠,庾悅擊敗他們,前進占據豫章,斷絕了盧循的糧食道路。
當初劉毅家在京口,非常貧窮,常常和鄉親士族人士一起到東堂射覆。當時庾悅當司徒右長史,暫時到京口,邀請兗州府的將吏一起從東堂出來。劉毅走在前面,派人告知庾悅,並說:“我好久以來一直很困頓,想弄一個游集地方也很難。先生是大紅人,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進行娛樂,我希望能把這個射堂讓給我。”庾悅一向奢豪大方,這時只向前走,根本不回答劉毅的話。眾人都避開庾悅,只有劉毅繼續射覆。庾悅的酒席辦得很豐盛,但沒有叫劉毅。劉毅也不離開,庾悅很不快活,過一會兒自動退走。劉毅又派人對庾悅說:“我今年沒有吃過子鵝,也許你能把剩餘的烤肉賜給我吃。”庾悅又不答應。盧循平定後,劉毅請求當都督江州軍事,因為江州是內地,應該以治理百姓為務,不應設立軍府,上表陳述說:“我聽說天道有時盈滿、有時虛空,循環不已。政治則有時增加,有時減損,是它的特點。時代不好而政治不改革,人民凋零而事務不減,便無法診救已危險的疾病,挽留將死去的人民。近來禍亂常常爆發,干戈不停。江州這么一小塊地盤,正位於朝廷和叛軍的中間,力量弱小,人民低劣,但是偷運財物不止。從桓玄以來,加以驅使逼迫毀壞,以至男兒不被豢養,女子沒有匹偶,百姓逃亡東西,躲避到深遠的山區和水澤。如果不是財盡力竭,是不會到這步田地的。如果不善心撫慰,有所改革,那么就只能留下遺民的哀嘆,這種情況必然會重新出現。我偶然錯被任為統督職務,非常同情這裡人民的遭遇。況且設立官職,軍務和政務分開進行處理,治理人民以安定為主,開展軍事以完成事務為重。如今軍政統一兼任,大概是暫時的措施。因襲一久,於是變成了老規矩。江州在國家腹心地區,連線揚州和豫州,屏障和防護的設定,確實是重複了。當年胡人侵擾,縱馬江邊,抵抗他們的措施,大約出於權宜之計。以溫嶠那么明達的人物,大小事都由自己決定,仍覺得那種弊端很多,談這個問題時很詳細。今日江東區區小塊土地,戶口不滿幾十萬,地不過幾千里,但統治的官府林立,沒有減損。從大範圍講,確實是國家的恥辱。況且江州地方沒有軍隊,但是軍府仍然擺在那裡,文武將吏,用費不少,這怎么是經營國家的好政策,揚湯去火,解決問題的好辦法呢?此州與長江相連,人民戶口不多,加上驛亭艱險而遠隔,轉運往返,常常有浪費的。這不是因地制宜,消除弊端的辦法。我認為應該解除軍府,政務州府移到豫章(今南昌),那裡正處在十郡的中央。精簡機構,提高效率,幾年時間,就可以恢復生氣。而且屬縣經濟困難,也應該合計。而勞役徵調和送迎公務,使人民不得休養,我認為應該隨機減損,以縮小公用經費。刺史庾悅,從赴任州的長官以來,很有同情百姓的善心。但是綱經不明,自然不是輕易能整治的。尋陽接近蠻人地區,應該有兵防守,可以就州府的一千兵士,幫助郡城的戍守工作。”於是朝廷解除庾悅的都督和將軍職務,以刺史的身份移鎮豫章。劉毅以親信部將趙恢帶一千兵士守衛尋陽。建威軍府的三千人都配到劉毅的軍府中。劉毅的符令很嚴厲,多次侮辱庾悅。庾悅很不得意,背上長了大瘡,到豫章幾天便死了,當年三十八歲。被追認為征虜將軍。又因為廣固的戰功,被追封為新陽縣五等男。
王誕字茂世,琅王牙臨沂人。是太保王弘的堂兄。祖父王恬,官至中軍將軍,父親王混官至太常。
王誕年輕時很有才華。晉朝孝武帝逝世,堂叔尚書令王王旬寫哀悼文,好久都未寫成功,便告訴王誕:“猶少序節物一句。”於是拿出文章給王誕看。王誕提筆加了一句,接王王旬文中的“秋冬代變”後寫道:“霜繁廣除,風回高殿。”王王旬嘆賞這句非常清麗秀拔,於是用了它。王誕繼承雉鄉侯,拜任秘書郎、琅王牙王文學、中軍功曹。
隆安四年(400),會稽王的世子司馬元顯設定後軍府,又用王誕補任功曹。不久又拜任尚書吏部郎,同時還當後軍長史,兼廬江太守,加鎮蠻護軍。轉任龍驤將軍、琅王牙內史,長史還照舊。王誕結交司馬元顯的寵人張法順,所以也被司馬元顯所寵愛。司馬元顯娶小老婆,王誕為他迎親。又隨同本府轉任驃騎長史,將軍、內史還照舊。元顯討伐桓玄,想殺掉所有姓桓的人。王誕反覆地陳說桓修和桓玄志趣不同,因此桓修等免除災難,桓修是王誕的外甥。到桓玄得勢時,王誕將被殺,桓修又為王誕求情,陳說自己之所以活下來的原因。於是把王誕遷到廣州。盧循據有廣州,用王誕當他的平南府長史,很重視他。王誕久客異鄉,想回到內地,於是遊說盧循說:“下官流落在這裡,承蒙你的特別看待。義士感激知已之人,我確實想報答於你。我本來不知軍事,在此地沒有什麼用處。一向被劉裕所熟知,情誼不淺。如果我能回到北方,必定會得到他的信任。公私之際,我一定想法報答你的厚恩,總比把我留在這裡徒然浪費歲月強得多。”盧循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當時廣州刺史吳隱之也被盧循強迫留在身邊。王誕又說:“將軍今日留下吳公,於公於私都沒有好處。孫伯符難道不想留下華子魚嗎?只因一土不容二王罷了。”於是王誕和吳隱之都得以回到北方。
他回來便被任為員外散騎常侍,還未拜任,高祖便請他當太尉諮議參軍,轉任長史。王誕忠心侍奉劉裕,日夜不鬆懈。高祖很信任依仗他,北伐廣固的時候,王誕兼任齊郡太守。盧循從蔡州南逃,劉毅堅決請求追擊,高祖猶豫不決。王誕私下對高祖說:“主公已經平定廣固,再滅盧循可說是功高蓋世,勳業無比。如此大權威怎么能讓別人分享呢?劉毅和主公同時以布衣崛起,只不過一時相互推讓而已。如今他既然已失敗過一次,不應該再叫他立功勳。”高祖採納了他的意見。義熙七年(411),以王誕為吳國內史,母親去世,他辭了職。高祖征討劉毅,起任他為輔國將軍。王誕堅決辭讓將軍稱號,穿著喪服隨從征討。當時諸葛長民代管太尉留府事務,心中不安,高祖也很擔心諸葛長民。劉毅平定後,王誕請求率先東下。高祖說:“諸葛長民似乎有猜疑的心思,你怎么能輕易東下。”王誕說:“諸葛長民知道我很得主公的垂青,今日我獨身先到,必定以為沒有什麼事,正可以稍稍安定他的心緒。”高祖笑著說:“你真比賁和育還膽大啊!”於是王誕先回。
九年(413),王誕去世,當年三十九歲。因為南北兩次隨軍征討,被追封為作唐縣五等侯。他的兒子王詡,當宋國的世子舍人,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