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用嚴刑假逼供招 設藥籠巧施妙計
卻說程公陪李公宴飲,罷席後,便命兩位少爺陪李公在書房小坐,一面傳鼓升堂。在班房提出張富有、黃道梅、裴道運等三人上堂聽審。外邊差役在船上帶到眾客人、水手,亦已齊集轅門,聽候發落。
程公先傳張富有跪倒案前,便大喝道:“張富有,你這狗才,害了客人性命,尚敢巧言亂說,先自出首,希圖卸罪別人。
不用大刑,想你必不肯招。來,拖下去打!”張富有聽了,嚇得魂飛天外,把頭磕得山響,連連喊道:“大老爺,小的實在冤枉!小的實實不曾害客人的性命,青天爺爺明鑑!”左右不由分說,拖下去打了五十板。程公拍桌道:“打!”又打了五十,問道:“你招不招?”張富有喊道:“小的實在冤枉!”
程公命暫且帶下,傳眾水手到堂,將驚堂一拍,喝道:“本縣已訪得這客人是張富有殺的,與你們無乾,可從實說來。”
眾水手一齊叩頭,稟道:“小的們實在都不知道。”程公喝道:“不打決不肯實說。給我每人重打二十!”左右一齊動手,一個個按下,左右開弓的打個滿堂紅,只聽得殺豬似的叫喊。打完問道:“還不快說!”那個燒火阿二喊道:“大老爺,小的那天上岸拉縴,張富有在船上殺人,小的實實不知。”程公便大聲道:“張富有在船上殺人,是他夥計親口供招,你們大眾都聽見了。”便傳張富有,問道:“你在船上殺人,你夥計已經供出,快快將實情說來。那個人頭放在哪裡?有半字不對,看夾棍伺候。”富有叩頭道:“冤枉,冤枉!”程公道:“還敢胡說,再打!”又打了一百,富有仍是不招。程公道:“這個後生倒會熬刑。且拿來釘上鐐,發監拘禁,聽候再問。”又標了一枝簽,派兩名差押張富有的兄弟去沿路尋取首級,其餘水手從寬取保釋放。原船本應追取入官,因是往來客船,暫免封鎖,準其照舊生理。
判畢,傳眾客人上堂,黃道梅、裴道運外,又點了張申、王福、趙甲三名,說道:“你們這五人,張富有供稱知情,著還押聽候再審。其餘眾客,著取具結實托保開釋。”那黃、裴、張、王、趙五人不知頭路,叫苦連天。程公也不去理他,吩咐退堂。那取保的俱退到外班,各人覓各人的親友,取具保呈,候批不題。
程公退回書房,將堂上各情與李公說知,便叫班管家人進來,叫他將黃、裴等五人帶到一僻靜之處,聽李少爺親自吩咐,並替這五人起個病狀,免得早晚點名。一面催前稿,趕緊備辦套用的物件。那班管家人將黃道梅等五人帶到土穀神祠的廂房內,李公便悄悄的進去。這五個人認得是李客人,便一齊的稱冤求救。李公道:“你眾位且不要著急,只要聽我調度,便能設法救你。”那五人齊聲道:“無不聽命。”李公道:“你們五位之中,可有懂得些外科的沒有?”那裴道運道:“小可是五代家傳的跌打損傷,出杭州城二三百里,提起五世郎中沒有不知道的。前日船上那個客人,小可本想醫好他,後來看見沒有頭,這就沒法了。”李公道:“這就巧極了,我的事可望有成,你們眾位也可免累了。”裴道運說:“想必是衙內有病,叫小可效勞?”李公說:“非也。這樁事必定先訪著真兇手,方能救你們眾位。”裴道運說道:“知道真兇手在哪裡?又要去替他醫玻”李公道:“你且別管。我已經在縣太爺面前討下你們五位跟我去緝訪兇手,到那裡,但聽我調度便了。”眾人聽說已經在縣尊前討下,可以不回班房管押,無不歡天喜地,情願效力。李公道:“你們跟了班管二爺回到班房,將行李等收拾停當,仍舊到航船上等我。傍晚時分,我便來到,開船前往。”眾人連聲答應同去。
李公回到書房,前稿二爺將置備的藥箱、藥瓶、刀剪、膏藥,照單點付。李公便取筆硯在那白布上寫道:“浙江五世醫裴,仙傳妙手,起死回生。一切跌打損傷、癰疽瘤痔,手到病除。”寫完,旁又寫一行小字道:“計日包治,不效不取分文。”那一邊寫道:“路過貴地,暫留揚名。”寫畢,叫人做了上下配頭,折起了疊在箱內,將破衣舊帽單另包好。程公又送了百兩紋銀為路中費用。李公也不推辭,便起身告辭。程公握手道:“賢侄此去一定成功。萬一沒有端倪,也不必固執,且回來從長商議。”李公唯唯聽命。
正說話間,門稿帶了點單,跟去的四名捕快,將名單呈上,乃趙升、李益、吳太、周起。程公點過,交與李公,復向四人道:“你們小心伺候李少爺,倘有不周到處,回來重重責罰。”
四人叩頭稱是,又向李公磕了頭。李公便將置備各物交與趙升、李益,先到船上等候,叫吳太到城外店中取行李,到船上會齊。
自己帶了周起慢步出城。程公尚欲派家人跟隨,李公固辭。程公再四叮囑,送到宅門分手。
李公便一徑出了衙門,來到船上。見班管帶了這五個人已在船上,見李公到了,便將五個人點齊交付,請了一個安,告辭去了。少停,趙、李、吳三人亦都到船。李公叫船上趕快預備夜飯,叫燒火阿二將航船的燈籠摘下,另換上一盞沒字的燈籠。吩咐吃完了飯,趕快開船。正是:預備深坑擒猛虎,安排香餌釣鯨魚。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