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卷十五
天文上
《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是故古之哲王,法垂象以施化,考庶征以 致理,以授人時,以考物紀,修其德以順其度,改其過以慎其災,去危而就安,轉 禍而為福者也。夫其五緯七紀之名數,中官外官之位次,凌歷犯守之所主,飛流彗 孛之所應,前史載之備矣。
武德年中,薛頤、庾儉等相次為太史令,雖各善於占候,而無所發明。貞觀初, 將仕郎直太史李淳風始上言靈台候儀是後魏遺範,法制疏略,難為占步。太宗因令 淳風改造渾儀,鑄銅為之,至七年造成。淳風因撰《法象志》七卷,以論前代渾儀 得失之差,語在《淳風傳》。其所造渾儀,太宗令置於凝暉閣以用測候,既在宮中, 尋而失其所在。玄宗開元九年,太史頻奏日蝕不效,詔沙門一行改造新曆。一行奏 雲,今欲創歷立元,須知黃道進退,請太史令測候星度。有司云:“承前唯依赤道 推步,官無黃道游儀,無由測候。”時率府兵曹梁令瓚待制於麗正書院,因造游儀 木羕,甚為精密。一行乃上言曰:“黃道游儀,古有其術而無其器。以黃道隨天 運動,難用常儀格之,故昔人潛思皆不能得。今梁令瓚創造此圖,日道月交,莫不 自然契合,既於推步尤要,望就書院更以銅鐵為之,庶得考驗星度,無有差舛。” 從之,至十三年造成。又上疏曰:
按《舜典》云:“在璇樞玉衡,以齊七政。”說者以為取其轉運者為樞,持正 者為衡,皆以玉為之,用齊七政之變,知其盈縮進退,得失政之所在,即古太史渾 天儀也。
自周室衰微,疇人喪職,其制度遺象,莫有傳者。漢興,丞相張蒼首創律歷之 學。至武帝詔司馬遷等更造漢歷,乃定東西、立晷儀、下漏刻,以追二十八宿相距 星度,與古不同。故唐都分天部,洛下閎運算轉歷,今赤道歷星度,則其遺法也。 後漢永元中,左中郎將賈逵奏言:“臣前上傅安等用黃道度日月,弦望多近。史官 壹以赤道度之,不與天合,至差一日以上。願請太史官日月宿簿及星度課,與待詔 星官考校。”奏可。問典星待詔姚崇等十二人,皆曰:‘星圖有規法,日月實從黃 道,官無其器,不知施行。’甘露二年,大司農丞耿壽昌奏,以圓儀度日月行,考 驗天運。日月行赤道,至牽牛、東井,日行一度,月行十五度;至婁、角,日行一 度,月行十三度,此前代所共知也。”是歲永元四載也。明年,始詔太史造黃道銅 儀。冬至,日在斗十九度四分度之一,與赤道定差二度。史官以校日月弦望,雖密 近,而不為望日。儀,黃道與度運轉,難候,是以少終其事。其後劉洪因黃道渾儀, 以考月行出入遲速。而後代理歷者不遵其法,更從赤道命文,以驗賈逵所言,差謬 益甚,此理歷者之大惑也。
今靈台鐵儀,後魏明元時都匠解蘭所造,規制朴略,度刻不均,赤道不動,乃 如膠柱,不置黃道,進退無準。此據赤道月行以驗入歷遲速,多者或至十七度,少 者僅出十度,不足以上稽天象,敬授人時。近秘閣郎中李淳風著《法象志》,備載 黃道渾儀法,以玉衡鏇規,別帶日道,傍列二百四十九交,以攜月游,用法頗雜, 其術竟寢。
臣伏承恩旨,更造游儀,使黃道運行,以追列舍之變,因二分之中以立黃道, 交於軫、奎之間,二至陟降各二十四度。黃道之內,又施白道月環,用究陰陽朓朒 之數,動合天運,簡而易從,足以制器垂象,永傳不朽。
於是玄宗親為制銘,置之於靈台以考星度。其二十八宿及中外官與古經不同者, 凡數十條。又詔一行與梁令瓚及諸術士更造渾天儀,鑄銅為圓天之象,上具列宿赤 道及周天度數。注水激輪,令其自轉,一日一夜,天轉一周。又別置二輪絡在天外, 綴以日月,令得運行。每天西轉一幣,日東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凡 二十九轉有餘而日月會,三百六十五轉而日行匝。仍置木櫃以為地平,令儀半在地 下,晦明朔望,遲速有準。又立二木人於地平之上,前置鐘鼓以候辰刻,每一刻自 然擊鼓,每辰則自然撞鐘。皆於櫃中各施輪軸,鉤鍵交錯,關鎖相持。既與天道合 同,當時共稱其妙。鑄成,命之曰水運渾天俯視圖,置於武成殿前以示百僚。無幾 而銅鐵漸澀,不能自轉,遂收置於集賢院,不復行用。
今錄游儀制度及所測星度異同,開元十二年分遣使諸州所測日晷長短,李淳風、 僧一行所定十二次分野,武德已來交蝕及五星祥變,著於篇。
黃道游儀規尺寸:
鏇樞雙環:外一丈四尺六寸一分,豎八分,厚三分,直徑四尺五寸九分,即古 所謂鏇儀也。南北斜兩極,上下循規各三十四度,兩面各畫周天度數。一面加釘, 並用銀飾,使東西運轉如渾天游儀。中鏇樞軸至兩極首內,孔徑大兩度半,長與鏇 環徑齊,並用古尺四分為度。
玉衡望筒:長四尺五寸八分,廣一寸二分,厚一寸,孔徑六分,古用玉飾之。 玉衡,衡施於軸中,鏇運持正,用窺七曜及列星之闊狹,外方內圓,孔徑一度半, 周日輪也。
陽經雙環:外一丈七尺三寸,內一丈四尺六寸四分,廣四寸,厚四分,直徑五 尺四寸四分,置於子午。左右用八柱相固,兩面畫周天度數,一面加釘,並銀飾之。 半出地上,半入地下,雙間挾樞軸及玉衡望筒,鏇環於中也。
陰緯單環:外內廣厚周徑,皆準陽經,與陽經相銜各半,內外俱齊。面平上為 天,以下為地,橫周陽環,謂之陰渾也。面上為兩界,內外為周天百刻。平上御製 銘序及書,並金為字。
天頂單環:外一丈七尺三寸,豎廣八分,厚三分,直徑五尺四寸四分。當中國 人頂之上,東西當卯酉之中,稍南,使見日出入,令與陽經、陰緯相固,如殼之裹 黃。南去赤道三十六度,去黃道十二度,去北極五十五度,去南北平各九十一度強。
赤道單環:外一丈四尺五寸九分,橫八分,厚三分,直徑四尺九寸。赤道者, 當天之中,二十八宿之列位也。其本,後魏解蘭所造也。因著雙規,不能運動。臣 今所造者,上列周天星度,使轉運隨天,仍度穿一穴,隨穴退交,不有差謬。即知 古者秋分,日在角五度,今在軫十三度;冬至,日在牽牛初,今在斗十度。擬隨差 卻退,故置穴也。傍在卯酉之南,上去天頂三十六度而橫置之。
黃道單環:外一丈五尺四寸一分,橫八分,厚四分,直徑四尺八寸四分。日之 所行,故名黃道。古人知有其事,竟無其器,遂使太陽陟降,積歲有差。月及五星, 亦隨日度出入,規制不知準的,斟量為率,疏闊尤多。臣今創置此環,置於赤道環 內,仍開合使隨轉運,出入四十八度,而極畫兩方,東西列周天度數,南北列百刻, 使見日知時,不有差謬。上列三百六十策,與用卦相準,度穿一穴,與赤道相交。
白道月環:外一丈五尺一寸五分,橫度八分,厚三分,直徑四尺七寸六分。月 行有迂曲遲疾,與日行緩急相反。古無其器,今創置於黃道環內,使就黃道為交合, 出入六十度,以測每夜行度。上畫周天度數,穿一穴,擬移交會,並用銅鐵為之。
李淳風《法象志》說有此日月兩環,在鏇儀環上。既用玉衡,不得遂於玉衡內 別安一尺望筒。運用既難,其器已澀。
游儀四柱,龍各高四尺七寸。水槽、山各高一尺七寸五分。槽長六尺九寸,高 廣各四寸。水池深一寸,廣一寸五分。龍者能興雲雨,故以飾柱。柱在四維,龍下 有山雲,俱在水平槽上,並銅為之。
游儀初成,太史所測二十八宿等與《經》同異狀:
角二星,十二度;赤道黃道度與古同。舊《經》去極九十一度,今則九十三度 半。《星經》云:“角去極九十一度,距星正當赤道,其黃道在赤道南,不經角中。” 今測角在赤道南二度半,黃道復經角中,即與天象符合。
亢四星,九度。舊去極八十九度,今九十一度半。氐四星,十六度。舊去極九 十四度,今九十八度。房四星,五度。舊去極一百八度,今一百一十度半。心三星, 五度。舊去極一百八度,今一百一十一度。尾九星,十八度。舊去極一百二十度, 一雲一百四十一度,今一百二十四度。箕四星,十一度。舊去極一百一十八度,今 一百二十度。南斗六星,二十六度。舊去極一百一十六度,今一百一十九度。牽牛 六星,八度。舊去極一百六度,今一百四度。須女四星,十二度。舊去極一百度, 今一百一度。虛二星,十度。舊去極一百四度,今一百一度。北星舊圖入虛宿,今 測在須女九度。危三星,十七度。舊去極九十七度,今九十七度。北星舊圖入危宿, 今測在虛六度半。室二星,十六度。舊去極八十五度,今八十三度。東壁二星,九 度。舊去極八十六度,今八十四度。
奎十六星,十六度。舊去極七十六度,一雲七十度,今七十三度。東壁九度, 奎十六度,此錯以奎西大星為距,即損壁二度,加奎二度,今取西南大星為距,即 奎、壁各不失本度。婁三星,十三度。舊去極八十度,今七十七度。胃三星,十四 度。昴七星,十一度。舊去極七十四度,今七十二度。畢八星,十七度。舊去極七 十八度,今七十六度。觜觿三度,舊去極八十四度,今八十二度。畢赤道與黃道度 同。觜赤道二度,黃道三度。其二宿俱當黃道斜虛。畢有十六度,尚與赤道度同。 觜總二度,黃道損加一度,此即承前有誤。今測畢有十七度半,觜觿半度,並依天 正。參十星,舊去極九十四度,今九十二度。東井八星,三十三度。舊去極七十度, 今六十八度。輿鬼五星,舊去極六十八度,今古同也。柳八星,十五度。舊去極七 十七度,一雲七十九度,今八十度半。柳,合用西頭第三星為距,比來錯取第四星, 今依第三星為正。七星十度,舊去極九十一度,一雲九十三度,今九十三度半。張 六星,十八度。舊去極九十七度,今一百度。張六星,中央四星為硃鳥嗉,外二星 為翼。比來不取膺前為距,錯取翼星,即張加二度半,七星欠二度半。今依本《經》 為定。
翼二十二星,十八度。舊去極九十七度,今一百三度。軫四星,十七度。舊去 極九十八度,今一百度。文昌,舊二星在鬼,四星在井;今四星在柳,一星在鬼, 一星在井。北斗,魁第一星舊在七星一度,今在張十三度。第二星舊在張二度,今 在張十二度半。第三星舊在翼二度,今在翼十三度。第四星舊在翼八度,今在翼十 七度太。第五星舊在軫八度,今在軫十度半。第六星舊在角七度,今在角四度少。 第七星舊在亢四度,今在角十二度少。天關,舊在黃道南四度,今當黃道。天江, 舊在黃道外,今當黃道。天囷,舊在赤道外,今當赤道。三台:上台舊在井,今測 在柳;中台舊在七星,今在張。建星,舊去黃道北半度,今四度半。天苑,舊在昴、 畢,今在胃、昴。王良,舊五星在壁,今四星在奎,一星在壁外。屏,舊在觜,今 在畢宿。雲雨,舊在黃道外,今在黃道內七度。雷電,舊在赤道外五度,今在赤道 內二度。霹靂,舊五星並在赤道外四度,今四星在赤道內,一星在外。土公吏,舊 在赤道外,今在赤道內六度。虛梁,舊在黃道內四度。外屏,舊在黃道外三度,今 當黃道。八魁,舊九星並在室,今五星在壁,四星在室。長垣,舊當黃道,今在黃 道北五度。軍井,準《經》,在玉井東南二度半。天槨,舊在黃道北,今當黃道。 天高,舊在黃道外,今當黃道。狗國,舊在黃道外,今當黃道。羅堰,舊當黃道, 今在黃道北。
黃道,春分之日與赤道交於奎五度太;秋分之日交於軫十四度少;冬至之日於 斗十度,去赤道南二十四度;夏至之日於井十三度少,去赤道北二十四度。其赤道 帶天之中,用分列宿之度;黃道斜運,以明日月之行。其冬至,洛下閎起於牛初, 張衡等遷於斗度,由每歲差分不及舊次也。
日晷:《周禮》大司徒,常“以土圭之法測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東則 景夕多風,日西則景朝多陰。日至之景尺五寸,謂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時之 所交也,風雨之所會也,陰陽之所合也。然則百物阜安,乃建王國焉。”鄭氏以為 “凡日景於地,千里而差一寸。”“景尺有五寸者,南戴日下萬五千里,地與星辰 四游升降於三萬里之中,是以半之,得地之中焉。”鄭司農云:“土圭之長尺有五 寸,以夏至之日立八尺之表,其景適與土圭等,謂之地中。今潁川陽城為然。
謹按《南越志》:“宋元嘉中,南征林邑,以五月立表望之,日在表北,影居 表南。交州日影覺北三寸,林邑覺九寸一分,所謂開北戶以向日也。”交州,大略 去洛九千餘里,蓋水陸曲折,非論圭表所度,惟直考實,其五千乎!開元十二年, 詔太史交州測景,夏至影表南長三寸三分,與元嘉中所測大同。然則距陽城而南, 使直路應弦,至於日下,蓋不盈五千里也。測影使者大相元太云:“交州望極,才 出地二十餘度。以八月自海中南望老人星殊高。老人星下,環星燦然,其明大者甚 眾,圖所不載,莫辨其名。大率去南極二十度以上,其星皆見。乃古渾天家以為常 沒地中,伏而不見之所也。”又按貞觀中,史官所載鐵勒、回紇部在薛延陀之北, 去京師六千九百里。又有骨利乾居回紇北方瀚海之北,草多百藥,地出名馬,駿者 行數百里。北又距大海,晝長而夕短,既日沒後,天色正曛,煮一羊胛才熟,而東 方已曙。蓋近日出入之所云。凡此二事,皆書契所未載也。開元十二年,太史監南 宮說擇河南平地,以水準繩,樹八尺之表而以引度之。始自滑州白馬縣,北至之晷, 尺有五寸七分。自滑州台表南行一百九十八里百七十九步,得汴州浚儀古台表,夏 至影長一尺五寸微強。又自浚儀而南百六十七里二百八十一步,得許州扶溝縣表, 夏至影長一尺四寸四分。又自扶溝而南一百六十里百一十步,至豫州上蔡武津表, 夏至影長一尺三寸六分半。大率五百二十六里二百七十步,影差二寸有餘。而先儒 以為王畿千里,影移一寸,又乖舛而不同矣。
今以句股圖校之,陽城北至之晷,一尺四寸八分弱;冬至之晷,一丈二尺七寸 一分半;春秋分,其長五尺四寸三分。以覆矩斜視,北極出地三十四度四分。凡度 分皆以十分為法。自滑台表視之,高三十五度三分。差陽城九分。自浚儀表視之, 高三十四度八分。差陽城四分。自武津表視之,高三十三度八分。差陽城九分。雖 秒分稍有盈縮,雖以目校,然大率五百二十六里二百七十步而北極差一度半,三百 五十一里八十步而差一度。樞極之遠近不同,則黃道之軌景固隨而遷變矣。
自此為率,推之比歲朗州測影,夏至長七寸七分,冬至長一丈五寸三分,春秋 分四尺三寸七分半。以圖測之,定氣長四尺四寸七分。按圖斜視,北極出地二十九 度半。差陽城五度二分。蔚州橫野軍測影,夏至長二尺二寸九分,冬至長一丈五尺 八寸九分,春秋分長六尺四寸四分半。以圖測之,定氣六尺六寸三分半。按圖斜視, 北極出地四十度。差陽城五度二分。凡南北之差十度半,其徑三千六百八十里九十 步。自陽城至朗州,一千八百二十六里百九十六步,自陽城至蔚州橫野軍,一千八 百六十一里二百一十四步。北至之晷,差一尺五寸三分,自陽城至朗州,差七寸二 分,自陽城至橫野軍,差八寸。南至之晷,差五尺三寸六分。自陽城至朗州,差二 尺一寸八分,自陽城至橫野軍,差三尺一寸八分。率夏至與南方差步,冬至與北方 差多。又以圖校安南,日在天頂北二度四分,北極高二十度四分,冬至影長七尺九 寸四分,定春秋分影長二尺九寸三分。差陽城十四度三分,其徑五千二十三里。至 林邑國,日在天頂北六度六分強,北極之高十七度四分,周圓三十五度,常見不隱。 冬至影長六尺九寸,其徑六千一百一十二里。假令距陽城而北,至鐵勒之地亦十七 度四分,合與林邑與等,則五月日在天頂南二十七度四分,北極之高五十二度,周 圓一百四度,常見不隱。北至之齕四尺一寸三分,南至之齕二丈九就十寸六分。定 春秋分影長九尺八寸七分。北方其沒地才十五度餘,昏伏於亥之正西,晨見於醜之 正東,以里數推之,已在回紇之北,又南距洛陽九千八百一十里,則五月極長之日, 其夕常明,然則骨利乾猶在其南矣。又先儒以南戴日下萬五千里為句股,斜射陽城 為弦,考周徑之率以揆天度,當一千四百六里二十四步有餘。今測日影,距陽城五 千餘里,已居戴日之南,則一度之廣,皆宜三分去二,計南北極相去才八萬餘里, 其徑五萬餘里,宇宙之廣,豈若是乎?然則王蕃所傳,蓋以管窺天,以蠡測海之義 也。古人所以恃句股之術,謂其有徵於近事。顧未知目視不能遠,浸成微分之差, 其差不已,遂與術錯。如人游於大湖,廣不盈百里,而睹日月朝夕出入湖中。及其 浮於巨海,不知幾千萬里,猶睹日月朝出其中,夕入其中。若於朝夕之際,俱設重 差而望之,必將小大同術而不可分矣。
夫橫既有之,縱亦宜然。假令設兩表,南北相距十里,其崇皆數十里,若置火 炬於南表之端,而植八尺之木於其下,則當無影。試從南表之下,仰望北表之端, 必將積微分之差,漸與南表參合。表首參合,則置炬於其上,亦當無影矣。又置火 炬於北表之端,而植八尺之木於其下,則當無影。試從北表之下,仰望南表之端, 又將積微分之差,漸與北表參合。表首參合,則置炬於其上,亦當無影矣。復於二 表之間,相距各五里,更植八尺之木,仰而望之,則表首環屈而相會。若置火炬於 兩表之端,皆當無影。夫數十里之高與十里之廣,然則斜射之影與仰望不殊。今欲 求其影差以推遠近高下,猶尚不可知也;而況稽周天積里之數於不測之中,又可必 乎!假令學者因二十里之高以立句股之術,尚不知其所以然,況八尺之木乎!原人 所以步圭景之意,將欲節宣和氣,輔相物宜,而不在於辰次之周徑;其所以重歷數 之意,將欲敬授人時,欽若乾象,而不在於渾、蓋之是非。若乃述無稽之談於視聽 之所不及,則君子闕疑而不質,仲尼慎言而不論也。而或者各守所傳之器以述天體, 謂渾元可任數而測,大象可運算而窺,終以六家之說,迭為矛盾。今誠以為蓋天, 則南方之度漸狹;以為渾天,則北方之極浸高。此二者,又渾、蓋之家未能有以通 其說也。由是而觀,則王仲任、葛稚川之徒,區區於異同之辨,何益人倫之化哉!
又凡日晷差,冬夏至不同,南北亦異,而先儒一以里數齊之,喪其事實。沙門 一行因修《大衍圖》,更為《覆矩圖》,自丹穴以暨幽都之地,凡為圖二十四,以 考日蝕之分數,知夜漏之短長。今載諸州測景尺寸如左:
林邑國,北極高十七度四分。冬至影在表北六尺九寸。定春秋分影在表北二尺 八寸五分,夏至影在表南五寸七分。安南都護府,北極高二十六度六分。冬至影在 表北七尺九寸四分。定春秋分影在表北二尺九寸三分,夏至影在表南三寸三分。朗 州武陵縣,北極高二十九度五分。冬至影在表北一丈五寸三分。定春秋分影在表北 四尺三寸七分半,夏至影在表北七寸七分。襄州。恆春分影在表北四尺八寸。蔡州 上蔡縣武津館,北極高三十三度八分。冬至影在表北一丈二尺三寸八分。定春秋分 影在表北五尺二寸八分,夏至影在表北一尺三寸六分半。許州扶溝,北極高三十四 度三分。冬至影在表北一丈二尺五寸三分。定春秋分影在表北五尺三寸七分,夏至 影在表北一尺四寸四分。汴州浚儀太岳台,北極高三十四度八分。冬至影在表北一 丈二尺八寸五分。定春秋分影在表北五尺五寸,夏至影在表北一尺五寸三分。滑州 白馬,北極高三十五度三分。冬至影在表北一丈三尺。定春秋分影在表北五尺三寸 六分,夏至影在表北一尺五寸七分。太原府。恆春分影在表北六尺。蔚州橫野軍, 北極高四十度。冬至影在表北一丈五尺八寸九分。定春秋分影在表北六尺六寸三分, 夏至影在表北二尺二寸九分。